第16节

  顾南枝心里奇怪,但也不敢问什么。
  直到出发前几日,沈渔饭后拉着顾南枝的手在园子里走。
  “南枝,我知你聪慧,来府上虽说是一年多了,但是在府里时间甚少,都与北风在一块,咱们都生分了不少。”
  顾南枝赶紧道:“姐姐说的哪的话,我和姐姐当然是最亲厚的,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不念想着姐姐,岂不是没天理。”
  沈渔被逗乐了,笑道:“你这丫头一直就嘴甜的很。”
  顾南枝也笑,算作回应。
  “不过,这一次北风去芦城”
  顾南枝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不愿意自己去吧。
  沈渔接着道:“我知道北风看重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盼着他能有个说话的人,这不把你盼来了,我知道你以前辛苦,现在小小年纪又要操持事物,不知道你以后会否怨我”
  顾南枝心里情绪翻滚,实在不知道沈渔的意思,只能低低应她,“姐姐,我不辛苦的,我喜欢这般。”
  沈渔又叹口气,她紧紧握住了顾南枝的手,“北风一定要带着你去芦城,说以后他去哪,你便去哪,这世道乱的很,我心里怕,怕他飞不出去,又怕他飞出去,南枝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姐姐”
  沈渔又道:“这一趟出门,你们二人年幼,我只盼你以后好好照顾他,他脾气不好,若是得罪人了,自己都不知道,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只是女孩子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好,我怕对你名誉有损。”
  顾南枝忽然抬头去看沈渔,淡淡道:“姐姐为我考虑是好,但是姐姐不知我只是乡里来的童养媳,什么名声早就没有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沈渔正走着,手上的纱帕擦过眼角,耳朵里听到顾南枝冷淡的声音,眼睛里瞧见顾南枝坚硬的眼神,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瞧清楚过眼前的孩子。
  顾南枝又道:“不过姐姐放心,我既然入了沈家的门,就是沈家的人,以后不会做半分对不起沈家的事情,一心对沈赢,绝不会叫他受半分委屈。”
  沈渔怔怔的看着顾南枝的脸庞,孩子稚嫩的脸上藏着大人的神色,水潋潋的眸子里都是满满的冷静,她心里知道顾南枝说的都是实话,她也知道这一年来,为了沈赢,她废了多少心思,但是她也知道,顾南枝不过是个孩子,早早的就承担一切,不过是她们逼迫的。
  一时间,沈渔有些愧对顾南枝,心里想的是依仗顾南枝以后照顾沈家和沈赢,嘴上却是说怕对顾南枝名誉有损,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了。
  她叹口气,重新去看顾南枝。
  “你这话说的叫姐姐有些难过了,你们都是孩子,哪有谁照顾谁,北风是男子,我自会嘱咐他照顾你,但是以后这话不许说了,什么童养媳,你是我沈家明媒正娶的嫡妻。”
  顾南枝微微一笑,“多谢姐姐宽慰。”
  沈渔想再说些话,看顾南枝表情有些恹恹的,想必是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便道:“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着,明日可就出发了。”
  顾南枝点点头,微微福身之后转头就走。
  沈渔轻轻叹口气,看着顾南枝走远。
  哪知道顾南枝走了十几步,忽然停下来,侧过身子,脸色羞赧的瞧着沈渔,道:“姐姐,我知道你待我好,这世上除了沈赢,便是你了,我绝不会负你的好。”
  沈渔一乐,这孩子说话太到人心坎里了,“知道,知道,我家南枝最好了,快些回去吧!要不北风该急了。”
  顾南枝浅浅一笑,又福身道:“姐姐也快回去吧!”
  沈赢和沈渔一早就商量好了不带任何服侍的小厮,连若松也留在府上。
  只有沈赢和顾南枝,加上刘程璧三人一同前去。
  沈渔也不是特别担心,这一去不过一月,她也可以时常瞧瞧,到不是什么事。
  就怕沈赢以后要去省城,要去京城,那广阔天地不是她一个妇人左右的,任是再舍不得,也要送两个人走了。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由刘程璧赶一辆马车,就全部装上了,三个人都不是大人,洋溢着笑容和憧憬,倒是让何醒夫看的感叹。
  从这里一直到芦城,不过半天的光景,
  下午到了芦城以后,三个人就招呼跑腿的小厮给找了临近礼房不过一条街的巷子,在里面找到一间院子,专门租给考生用的。
  这里每年都有考生,大多数都在客栈里头住着,但也有乡绅富豪的孩子来了住不惯客店,就会寻一些就近的院子租住,一住便是一个半月,甚至还有两月的,不过租住院子也颇费钱财。
  一个院子有三进屋子,除了给仆从和厨娘用的,还有两三个屋子供主人去住。
  顾南枝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一个院子,看着干净利落,后院子里还钟了几颗果树,幽静闲适。
  确定下来以后,三个人立即就搬进去了,一路赶路辛苦,但好在是孩子,瞧着屋子太空,又呼呼啦啦的跑到街上去买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些生活用品,最后找了伙夫才把东西全带回来的。
  三个人忙到日落,才算是把院子收拾好。
  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想起来饭还没着落呢!只得又出门去觅食。
  顾南枝深觉不妥,还是明日去找个厨娘为好,要不然耽误时间,外间的饭也不甚好吃。
  这两年顾南枝被沈家养刁了嘴,吃什么都要评头论足一番,这下子出门,还没吃上三顿饭,就开始想念沈家的厨子和庄子上的伙食。
  沈赢手上没有钱,全都是在顾南枝那里了,而刘程璧手上只有刘创给的一些碎银子,吃喝都是随他们的。
  顾南枝要做什么主,他第一个同意!
  他们芦城也算是人杰地灵,百年来出了不少读书人,最有名的就是何家的老太爷,官至一品大员,任谁说起来都是极其有面子的事情。
  不过他们结保的事情早就过去了,第二天在外面吃早饭的时候才听说芦城里有个秀才每年都收受不少礼品钱财,才为考生出具保书。
  “一般人过来考试,也就花上十两银子吃喝和住店,他到好,一张口要去了一半,读书人专门坑读书人!也不怕遭报应!”顾南枝听了以后,气愤不已。
  “无事,不关咱们的事,不要多议论。”沈赢喝掉面汤,懒洋洋的对顾南枝说话。
  刘程璧也点头,“出门在外,少惹是非为妙。”
  顾南枝扁扁嘴,不说话了。
  边上几桌客人也有在议论这事情的,不过一笑置之,想来历史悠久了。
  吃完面,三个人准备去礼房看一看,然后再回来。
  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就能看见礼房了,这时候也有不少学子来附近客栈,都打着和他们一样的心思。
  还有不少人见沈赢衣着不凡,面容清俊,都想上来说说话。
  奈何沈赢冷脸横眉,一字不说。
  顾南枝一边腹诽,一边打圆场,说沈赢生性冷淡,不爱说话,叫他们见谅些。
  那些学子听了也都没说什么,拱拱手继续往前面去了。
  只有少数几人面色不虞,冷冷的嘲讽他们。
  “纨绔子弟,来芦城科考,也带着小厮丫鬟伺候,想来我们贫寒学子是少爷瞧不上的了!”
  顾南枝:“????”我哪里长得像丫鬟吗?
  刘程璧在边上捂住嘴偷笑,“说你小俏婢呢!”
  顾南枝娇笑起来,斜着眼睛瞧沈赢,嗔道:“少爷我这样姿色侍奉你左右,可教你舒心啊!”
  沈赢看顾南枝的笑颜如花,一双眼睛像星辰一般亮丽,只觉得面上发烫,咳嗽一声道:“调皮!”
  三个人说说笑,便到了礼房前。
  只见那礼房如官府府衙一般矗立在街头,两边都是把守的衙役,可能是临近考试,所以调来了衙役,到显得庄重异常。
  礼房门前已经有了学子在那里打量了,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说着话。
  顾南枝一个女子十分突兀,她自觉高调,便躲在沈赢身后,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沈赢也知道顾南枝心思,手上牵着她,眼神也不住的往身后去看,怕有人碰撞到了。
  刘程璧这还是第一次离开镇子,昨天便觉得新奇不已,今日瞧见这么多人,不停的看来看去,只觉得看不够。
  “咱们在外面也看不到什么,里面不让进,就回去吧!”沈赢张望了一会,根本没有开礼房门,让人进去的打算。
  顾南枝也觉得人多眼杂,便道:“好啊,我们新招来的厨娘,午间就要去了,我要去准备准备,晚上吃点好的。”
  沈赢浅浅笑起来,“就知道吃,你出门在外,可别荒废了功夫。”
  顾南枝满不在乎,尽想着晚上要吃什么了,“我记着呢,功夫绝不忘记练习。”
  刘程璧也盘算晚上吃些什么才能抵消昨天的不舒坦,正想着,听到背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他显然是一愣,急忙转头去看,果然瞧见穿着一身青色衫子的何长生,此时他正与几个考生在大谈这次县试的事情,满面春风得意。
  ☆、第二十章打人
  何长生一斜眼,也瞧清楚了面前的刘程璧,脸色突变,睁大双眼瞧着他。
  在他瞧见刘程璧身边的沈赢和顾南枝的时候,眼里就要冒出火一般。
  何长生只急急看了一眼,立马转过脸去,当做没有瞧见他似得,脸色却变味了,周围学子皆好奇的问话。
  刘程璧看见这样的情况,勾唇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了?”顾南枝见刘程璧忽然笑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是不是瞧上别人家姑娘了?”
  刘程璧呸呸两声,“我又不是你!”
  “那你偷偷乐什么啊?”
  刘程璧想了想道:“我刚才瞧见何长生了,就在后面和别人说话呢。”
  顾南枝听到这话,立即转头去看,果然瞧见不远处何长生的背影。
  若不是她在庄子上住了一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个侃侃而谈的何长生,她还真的认不出来。
  沈赢没有回头看,只是道:“早就说了他回来参加考试,现在瞧见了,有什么好吃惊的。”
  这话说的在理,两个人也没有反驳,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就回了院子。
  刚来的厨娘是伙夫介绍来的,三十几许的年纪,穿着朴素,就是本地人,时常出来做工,她一来瞧见三个孩子,忍不住惊讶,但也不敢问什么,毕竟富贵人家出来,定有自己的缘由。
  她按着吩咐每日做早中午三顿,每一旬便给一次钱,让她买菜。剩下的工钱会一月结上一次。
  到了晚间,三个人终于吃上了热饭,还好厨娘的手艺不错,嘱咐了她几句忌口和爱吃的口味,做出来也合他们口味。
  沈赢把书都已经读透了,每天抽一段时间出来,教习刘程璧,剩下便就是自己默默的看书,或者和顾南枝说话。
  顾南枝可就忙了,每日被沈赢拉着看书不说,还要学下棋,功夫也不能落下,每一天满当当的。
  但是顾南枝还是要求沈赢和他一起练练拳法或者是打坐练内力。
  沈赢的身子弱,不能长久花心思对着书本,现在身子稍微好了,顾南枝也不敢放任沈赢,故总是找借口让他一起练。
  不过好在沈赢这一年的底子打下来了,现在开始慢慢的调养,锻炼身体,加上膳食补充,也不比一般人差了,只是说精壮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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