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节
她强行忍着眼里的泪珠子子,伸手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随后低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袖迟疑了一下:“主上这是旧疾复发……。”
“瑟瑟!”楚瑜忽然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唤了一句。
背着药箱的唐瑟瑟忽然从房门外走了进来,看得红袖和金曜都是一愣。
楚瑜面无表情地道:“帮三爷诊脉,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瑟瑟立刻颔首:“是,掌门。”
但是她才走了几步,就被红袖给拦住了。
红袖叹了一口气:“好了,瑟瑟你先出去罢,我跟小鱼说实话。”
唐瑟瑟没有动,只看着楚瑜,她只听掌门一人的命令。
红袖知道自己挡不住楚瑜的,楚瑜终归是曜司正儿八经的主母,她只好苦笑着看向楚瑜,有些哀求地道:“小夫人……。”
楚瑜这才淡淡地道:“瑟瑟,你先出去等着罢。”
等着金曜带着唐瑟瑟离开之后,红袖才叹了一声气儿:“这事儿,有些复杂,简单说来就是……。”
红袖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三爷曾经受过很重的伤,你应该知道的……。”
“你说的可是当年三爷遇袭埋在雪中的多日,后来被南国公世子南亭羽带回来的那一战?”楚瑜忽然问。
红袖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楚瑜竟然会知道了,随后她颔首:“没错,就是那一战,三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连心跳都没有了,最后是用了唐门的数种虎狼秘药才将他救了回来,其中惨烈之处不必说,只三爷将养好了身子之后,除了畏春日湿寒之症外,还……还……。”
楚瑜一颗心提了起来,仿佛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忍不住暗中捏紧了拳头。
红袖再次长叹了一声:“还留下了子嗣艰难的后遗症,因此三爷才让老金备下药物服用,老金说了这药太燥烈不能急,要一边喝一边看情况调整药方子,但是三爷……。”
“三爷还是太着急了,所以如今是那药物的副作用导致的昏迷?”楚瑜揉了揉太阳**,把话接了下去。
红袖看着楚瑜的样子,忍不住着急道:“小鱼,三爷也是为了你……。”
“我知道了。”楚瑜忽然出声打断了她,低低地问:“三爷用这个药,可能有几成希望?”
红袖迟疑了一会:“老金说……满打满算是三成。”
她看着楚瑜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愈发地担忧,不禁又想说什么:“小鱼,我知道每个女人都有做娘亲的权利……。”
“行了,你先出去罢,我想和他一起静一静。”楚瑜摆摆手,没有让红袖说完话。
红袖看着楚瑜的样子,也只好黯然地点点头:“好。”
随后,她退了出去。
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哪里来的感同身受这回事?
……
楚瑜抬手抚了抚琴笙精致清冷的眉宇,他依然还是老样子,若不是睡在她身边,哪怕是昏迷中也依然是这般身体挺直,没有第二个姿势的僵木模样陷入沉眠。
“都说你脑子好使,却不想你还是个傻子啊。”楚瑜眸光温柔而无奈,她俯下身子去,将脸儿靠在琴笙的肩膀上,眼里慢慢地泛红。
……
待得楚瑜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却见金曜抱着胸靠在门边的柱子上。
楚瑜打量了下他:“金曜星君,你这是……在等我?”
“今夜不是我值守,有空谈一谈么?”
楚瑜看着看他手上提着的酒壶,轻嗅了一下空气,挑眉道:“云中白?”
金曜居然要和她谈一谈,谈什么?
“果然是有个狗鼻子。”金曜看着她,轻嗤了一声:“来不来?”
楚瑜看着他桃花眼里的挑衅,随后笑了笑:“不用激我,去就去。”
情敌这是终于决定要撕破脸找她单挑么?
金曜足尖一点,直接向远处的那高高的假山亭上飞去。
楚瑜抿了抿唇,人间亭,倒是她最喜欢的去处,也够坦荡开阔,打起来大概整个扫雪院都能看见罢。
随后她也跟着金曜的身影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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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我就是喜欢三爷,你待如何!
楚瑜在亭中坐下,扫了眼面前的小台上,有酒有锅子滚着肉,还有两个蒲团,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看来金曜星君这是要跟我促膝长谈。”
金曜坐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只盘膝在其中一处蒲团上坐了下来,抬手倒了一杯酒,又在另外一只杯子里倒满了酒。
楚瑜见状,便也索性坐了下来,金曜这家伙再不喜欢她,她就不信他还敢毒死她。
她抬手取了杯子凑到唇边轻品了一口,大眼儿弯了弯:“果然是云中白,这味道够醇,只是你这酒后劲不小,金曜,你可留神喝多了一会打起来,找不到北。”
金曜轻嗤了一声,抬手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楚瑜见状自然不甘示弱,也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么瞪着对方,连饮了足足五杯才停手。
楚瑜酒量再好,陡然这么灌下去也忍不住有点头晕,赶紧不动声色地停下了手,抬起筷子夹了几筷子小锅子里的肉填肚子。
他这是要和她斗酒?
却不想金曜见她去夹肉,也停了灌酒的侗族,只淡淡地道:“主上在房里躺着,你怎么还能吃得下?”
楚瑜试了试肉的味道,确实不错,鲜嫩香辣,她一边吃,一边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吃不下,我蹲大牢里都吃得下睡得香,倒了一个还不够,再倒一个才算是有情有义么,要想找哭哭啼啼的女人,出门左转,绕过半座府邸去前面的‘人间’找。”
琴笙的病又不是她不吃不喝就能好的,她在牢房里就算心急如焚,但不吃不喝倒了的是她自己,她还得留着精气神出来照看他呢。
何况这病还是那大仙儿自己作出来的,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像对待仙仙和白白那样收拾他一顿呢。
“没心没肺。”金曜看着她,却忽然嘲弄地嗤笑一声。
楚瑜挑眉,再次举杯:“过奖了。”
金曜:“……。”
他见她眸里星光闪烁,狡黠灵慧,于是低头举杯闷闷地又灌了一杯酒。
“我跟着主上这么多年,从未曾见他那般人物会为一人患得患失,你可知?”
金曜嗓音有些喑哑,在凉冷的风中,在湖南夕阳下,听起来有一种让人心头沉寂之感,让楚瑜握酒杯的手一顿,她垂下眸子看着杯中酒,慢慢地道:“嗯……我知道。”
金曜笑了,桃花眼里闪过黯然幽远的光,冷冷地道:“不,你并不知知道,主上对于的意义……。”
楚瑜一怔,她抬起眸子看着金曜的模样,却见他眼里竟微微泛红,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看着金曜,叹了一声:“是,我不知道,你可愿意说与我知道?”
金曜闭了闭眼,一口饮了杯中的酒,许久,才轻声:“七曜,或者说曜司武卫大部分都是当年宸王的兽营中的少年士兵,宸王用养蛊的方式豢养着我们,你应该知道罢?”
楚瑜一顿,点点头:“我知道,三爷当年也是兽营里的一份子。”
金曜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看来三爷告诉你不少事儿,没错,当初三爷也在兽营里呆过,当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是听人说宸王对他一直很感兴趣,甚至交代了我们的驯兽师不能让他死……。”
“驯兽师?”楚瑜愣了愣。
“没错,驯兽师,那是我们兽营教头的统称,对宸王而言我们和兽养在一起,没有什么区别。”金曜讥诮地勾起唇角。
楚瑜闻言,微微蹙眉,没有说话,只一口把手里的酒喝干净了。
金曜也灌了一口酒,微微眯起眸子,轻笑了起来:“你可知道对于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看起来就像个公子哥的孩子,又得到宸王的关照不能弄死意味着什么,在此前宸王从来不在乎会不会兽营里的‘幼兽’的生死。”
楚瑜顿了顿:“大概,意味着那只‘幼兽’是特殊的,但这种特殊只会让其他的‘幼兽’对他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敌意和憎恶。”
这就是人群里的异端总会被歧视和欺负一个道理。
“没错,那种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看起来柔弱得随时就会死掉的‘幼兽’,凭什么得到免死的特权?”金曜看着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淡淡地道:“所以,他几乎没有朋友,或者说即使有愿意接近他的人,也不过是满怀想要弄死他的恶意而已,其中也包括……我。”
楚瑜一愣:“包括……你?!”
金曜居然曾经想要害死琴笙,这算是她最近听到最惊悚的消息了。
“怎么,很奇怪么?”金曜轻笑了起来,眯起眼,用一种有些嘲谑的目光看着楚瑜,仿佛在嘲弄她根本不可能明白他们的过去:“七曜里,包括年纪最小的水曜,都曾对三爷满怀杀意,都曾对他出过手。”
楚瑜很不喜欢那种目光,她冷着脸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肉搁在自己面前的盘子上,想了想道:“你想说的是你们后来被三爷收伏过程里发生的事情罢?”
金曜微微一顿,挑眉看着她:“你果然有点小聪明,没错,就是那个时候,当年三爷出现在兽营让我们跟他走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得到宸王另眼相看,受尽所有人恶意却还坚强地活着的那只‘幼兽’,我们兽营里曾经消失了好些年的同伴。”
他眯起了眸子看向天边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仿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里:“那时候,我不叫金曜,我叫一,兽营里所有的‘幼兽’都没有名字,只按照实力的高低排序,直到上了战场或者成为主人的死士死去之后,后面的人就会顶替你成为那个数字,而原来的人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
“你用宸王殿下的令牌把我们骗到这种地方来,要做什么!”上千名目光阴冷,身上带着一股子兽性血腥气息的少年士兵们手持利刃,将那白衣少年围在上京远郊的树林里。
为首的少年士兵面容清秀,桃花眼里闪过警惕的光,手持腥红的两把短刃指着那白衣少年。
这是兽营新血的象征,他们很快就要编入兽营正式编伍之中,到时候手中的短刃就会换成腥红的长刃,当然他们也另有自己擅长的独门武器。
被包围在其中的白衣少年面容精致得如同误入凡间的谪仙少女,站在雪地间,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有一种让人心悸的美,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太冷、太淡薄,一双妙目里却跳跃着一种让人心惊的可怕冰焰,仿佛能烧灼了世间的一切。
“我想要做什么?”白衣少年笑了笑,很温和的样子:“我想要你们从此只跪天跪地之外,只跪我一人,效忠我一人。”
此言一出,所有的少年士兵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放肆不羁又满是不屑,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身为统领的一更是如此,他桃花眼里闪过狰狞的笑,轻舔了下手里的匕首:“哦,你要我们效忠你,凭什么呢?”
“凭那个你们以前追随的男人已死,而我可以让你们活下来。”白衣少年看向这些大部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野兽一般的少年们。
凉风掠起他有些凌乱的长发和身上的白衫,白衫贴着他骨骼纤细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异常的单薄,除了那双眼里跳跃的阴翳火焰,毫无说服力。
宸王已死?
野兽少年们再次看着面前仿佛风一吹就散了的白衣少年发出不屑的笑声了起来,没有人相信他,那个恐怖的男人就像大雪时天边的乌云一般,怎么可能会被吹散。
倒是一却愣住了,他冷冷地看着面前那瘦弱的白衣少年,他当然认识面前的人是谁,野兽不会轻易忘记曾经‘同类’的味道,不,正确地说他是混进他们中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