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时,凌晨四点。
  夜里的雨悄无声息的停了,玫瑰园周围有一片进口的青杉,杉叶尖上还搭着雨露,亮晶晶的窥视着厨房里的男人。
  沐家男人不是不下厨么?
  傅夜七醒来时,身边空着,有那么些不习惯,眯着眼坐了起来,忽觉饿了,也渴了。
  卧室没水,只得去楼下。
  刚下了楼梯,却见了厨房亮着灯,纳闷一下,走了过去,在门口缓缓停下。
  沐寒声背对着她,身上的睡袍慵懒,衣带随性的搭着,大概是没系,从背后看,说不出的魅惑。
  未几才见他抬手抽烟,菜板上的刀平放。
  她皱了眉,什么事让他这么烦心,大半夜起床在厨房倒腾,还手不离烟?
  “睡不着?”她走过去,忽然开口。
  沐寒声猛地回头,眼睑还因为烟雾而微眯着,见了她,倒是勾唇:“饿了?”
  她也诚实,“昨天晚餐用得少。”
  但她实在不知道,沐寒声会下厨?敏姨说,他最讨厌厨房。
  大概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沐寒声看了一眼菜板上的狼藉,最后一口烟也没抽,信手湿了水,扔进垃圾桶,又开了窗户,散烟味。
  转而对着她:“你手有伤,机会难得,给你做样吃的,以后你远在他方,还能记得我这味道,是不是?”
  她只当是打趣,好心开口:“我来?”
  他摇头,双手抚了她的肩,让她在一旁等着。
  那一晚,傅夜七只记得他说,他的‘第一次’就这么给了她,双眼奕奕的等着她的评价。
  她却笑而不语,又有些悠远的神思,只低婉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意面?”
  沐寒声也低眸而笑,“知道你讨厌什么,哪能不知道你喜欢的?”
  但他不知道,父母离世多少年,她便有多少年没出过意面。父亲给她做的意面,是她从小最喜欢的食物。
  沐寒声做的味道,与父亲不同,可她同样喜欢。
  “我好像,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她饱暖之后躺在床上,暂且睡不着了。
  这是对他上心了,沐寒声薄唇微抿,深眸柔色,“我不挑食……除了芹菜。”
  芹菜?
  “我芹菜过敏。”见她不说话,沐寒声低低的一句:“沐家上下从来不会出现芹菜,没发现么?”
  她本人也不喜欢芹菜,所以,还真没注意过,而这一句更是让她愣了片刻。
  她忽的转头看了他,瑾儿对芹菜过敏,总不会还随的他爹?
  “怎么了?”沐寒声低眉,看着她的愣神。
  她才回神,笑了一下,摇头,心里乱糟糟的。
  那天她起得很晚,沐寒声临走前吻了吻她眼睑,又移到唇畔,“我尽早回来!”
  她是凌晨吃饱了,睡得香,“嗯”了一句。
  早餐期间。
  老太太看了看楼上。
  洛敏便淡笑着,“少爷和少夫人已经吃过了,还是少爷亲自下的厨。”
  她在一楼,能看到厨房的状况,只是没好出来打搅。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意浓厚,等餐桌边只剩她和洛敏,才低低的一句:“瞧这样子,这两小口,必定能成,是不是?”
  洛敏笑,“所以,哪怕那孩子就是蓝修和少夫人的,少爷也一定能处理好!”
  一说起那孩子,陆婉华才放下餐具,略微凝重,“什么时候出结果?”
  洛敏想了想,“出于慎重,卓继说要些时间。”
  舒了口气,老太太没再问。
  阅兵当天,荣京空防与地面均戒严。
  傅夜七去湾流汇带瑾儿,沐寒说杜总讲话结束后过来。
  可她刚到了湾流汇,就接到了秋落的电话,听起来情绪不对劲。
  “夜七,你哪呢?”齐秋落鼻子不通气。
  她皱了皱眉,“我在蓝修这儿呢……”
  “那行,我过去。”齐秋落这样低低一句,挂了电话。
  傅夜
  傅夜七在客厅,屏幕上便是阅兵开幕式,杜峥平在迎接各国来访代表,齐秋落到的时候,接见结束,镜头一扫,还能看到庄岩。
  她笑了一下,难怪秋落有空,因为庄岩观礼去了?
  因为抱着孩子不方便,是奶娘招待的秋落,她坐在一边,看了看秋落,“怎么还感冒了?”
  吸了吸鼻子,齐秋落低低的一句:“淋雨了。”
  不对劲,傅夜七没把目光转回来,依旧看着她。
  齐秋落叹口气,才道:“周六下午不是下雨了么?庄岩找我来的,没碰巧,我刚见过卫子谦,就误会了?”
  这都哪跟哪?
  她一时没理清。
  周六便是阅兵前两天,天从上午开始就有雨。
  庄岩根本抽不出空,前一夜没能睡,午间还忙了一阵,挤着下午出的军营。
  齐秋落刚出会所,旁边是卫子谦。
  “这个事,就拜托齐小姐了,你出马,想必傅小姐会点头。”卫子谦清俊的脸,淡然笑着。
  齐秋落扬了扬手里的花,知道卫子谦曾经给夜七送过花,忽然的笑,“看在这花的份上,我也不得不转达不是?”
  当然,必须得跟沐寒声报备一声。
  看了看正下的雨,卫子谦绅士的转头:“我送齐小姐?”
  她淡笑:“不用,我不走,还有个应酬!”
  卫子谦淡笑着先行一步。
  齐秋落就在会所门口等了会儿,等庄岩。
  实则庄岩到了一会儿,看着两人谈笑,最后卫子谦抱了她离开,他才从车上下去。
  庄岩不玩笑时,一张英俊的脸也破有气势,毕竟是几年身在军中。
  齐秋落一转头,就见了他站在身后,脸上几分疲惫,近了还能看出眼底几许血丝。
  原本她是淡笑的,见了他却冷了下去,只淡淡的一句:“来了。”
  庄岩本就疲累,这段时间,两人就没怎么交流过,关系从上一次闹别扭开始,就没真正缓和,看她对着别人巧笑嫣嫣,一面对自己就冷了,心底自是不好受。
  可他没有多漏情绪,只略微抿唇,紧了紧身上的卡其大衣,转而又脱了下来,往她身上裹。
  可惜,齐秋落躲了,“我不冷。”
  庄岩的手僵了一下,低眉微拧,顿了会儿才一句:“上车?”
  “进去谈吧。”齐秋落说罢转身。
  庄岩伸了手,略微叹息,声音也柔了几分,“哪有情侣在会所约会的,又不是谈公务?”
  齐秋落淡然回了一句:“你不就喜欢这种地方么?”
  她大概也没多想,只是心里略微的气,张口就回了。
  庄岩却终于拧了眉,极力隐忍,“我最近很忙,你能不能谅解一下?……别闹了。”
  闹?
  她本就生气,也皱了眉,仰头看着他,“忙你今天可以不来!”
  话说到这儿,几乎是谈不下去了。
  她也不想多说,转身就要往雨里走。
  庄岩眉间一紧,一把将她揽了回去,扬手之际,她怀里的一捧花也狠狠落地。
  “唰!”一声,花束摔了,惊起一地的雨花,也惊了齐秋落。
  哪怕他们闹别扭,庄岩也没真正凶过她。
  “我做的什么工作你很清楚,我也跟你说过,做军长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我能给的,不是时间,只是尽己之能对你好。”庄岩最后那点耐性也没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表白?!”齐秋落忽然觉得委屈,红了眼,哪怕他再温和一点,多哄一句,都不至于再吵起来。
  庄岩拧紧了眉,略微咬牙:“你什么意思?”
  她不说话,无处可放的目光定在地上摔坏的鲜花。
  庄岩转眸扫了花束一眼,“换卫子谦那种随叫随到的跟你表白才满意?”
  齐秋落觉得可笑,怎么好好的,就说成了这样?
  卫子谦对夜七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借她的手,也不过是想靠近夜七,他竟也说得出来?
  更气的,是庄岩接了一句:“蓝修还给你洗脑了是不是?”
  从蓝修儿子周岁那天开始,她的冷淡越发明显,一个电话都没有。
  “你够了庄岩!”齐秋落忽然忍不住生气,“你若不满意趁早就散!何必东拉西扯?”
  一把甩开他的手,她直接踏进雨里。
  庄岩一把扔了手里的大衣,低咒一声,追了出去。
  他知道不该凶她,可连日的疲惫和长久的压抑没能拧过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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