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网上也开始掀起热烈讨论,一时知情人纷纷出来爆料,矛头指向向来以耸人听闻的标题而立于业内之首的鸿运传媒。不同于娱乐圈的花边新闻,媒体的公信力遭到前所未有的质疑。
  一时间,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能信,什么不能信,在网上掀起一阵讨论狂潮。
  而与此同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军开始疯狂抹黑杭嘉树和蔓星集团,正由于常年被媒体愚弄而处于愤怒顶点的民众被这一行为激起了强烈的叛逆心,再联想到鸿运传媒和项威娱乐的关系,即便之前对杭嘉树事件持保留态度的人也纷纷开始攻击鸿运传媒。
  鸿运传媒的股票迅速跌至谷底,连同本市其他大大小小的媒体也遭受此无妄之灾。
  信息时代,舆论是一把无比锋利之刃,谁掌控了舆论,谁就能在网络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与此同时,金融市场内,几只藏在暗处的手开始着手收购,新的媒体力量正在觉醒。
  向鸿儒满脸的焦头烂额,问题的关键在于,苏紫瞳这一招釜底抽薪过后,项威不管再做什么声明,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发布会结束后,苏紫瞳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至此,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下来。
  沈逸把手贴上她的额头,眉头忍不住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苏紫瞳头疼的快炸了,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躲不开,只能有气无力地讽刺道:“那么说只是权宜之计,别以为你真是我什么人,等过两个月舆论平息了,谁还记得你是谁。”
  沈逸懒得理她,直接伸手把人抱起来,苏紫瞳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又羞又恼,活像只炸毛的猫。
  “放我下来!”
  “不放。”
  “沈逸!我真的有事!”
  对视片刻后,沈逸蹙起眉头:“到底什么事,我帮你。”
  “你不行。”苏紫瞳顿了顿,移开眼,“我要去警局。”
  第二十八章 往事如风(小修)
  这两天网上炒的沸沸扬扬,苏紫瞳和杭嘉树的事,沈逸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闻言立刻明白她准备做什么。说完全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不过他们两个半斤八两,真要计较起来,旧账得翻到猴年马月。
  而且杭嘉树这事吧……冒犯过苏大小姐还能不被她记仇,反倒一心惦记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
  心里酸溜溜的,沈逸眼神暗了暗,没出声。
  见他没反应,苏紫瞳又不乐意了,使劲在他身上扑腾。她颈项间那种甜的勾人的香一个劲往沈逸鼻子里钻,勾的沈逸心浮气躁。
  “你就不能安分点?”
  沈逸被她烦的要死,只能暂时把人放下来,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着高烧还这么能折腾。
  sissi,阿文等一众蔓星员工都在后面跟着,这两个人只要站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俗称cp感。
  阿文在心里默默为杭嘉树叹息一声,看来苏紫瞳这个女人也不是真的没有心,而是心在别的男人身上放着。
  “老板,”从电梯出来,阿文看着苏紫瞳苍白的脸色,迟疑了一下道,“你先去医院,嘉树那边……”
  “少废话。”苏紫瞳皱眉打断他,一拉车门坐进后座,“去警局。”
  沈逸紧跟着钻进来,苏紫瞳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对开车的阿文吩咐道:“公司里哪些有黑点被黑过的,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炒作一把,这会大家都不会相信。”
  阿文轻轻“唔”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你准备什么时候对付赵欣?”
  “不着急。”苏紫瞳恹恹地靠在车窗上,语调是漫不经心的,“我也要让她尝尝站到顶点再摔下来的滋味。”
  酒店离警局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苏紫瞳来之前就托人打好了招呼,此时站在人来人往的警局门前,不知为什么,脚下却忽然有些迟疑了。
  七月底,接近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落在她身上,苏紫瞳却只觉得全身发冷。
  沈逸单腿曲着,靠在车门上,一手在她僵直的背脊上轻轻推了一下:“有什么事快去,完了跟我去医院。”
  苏紫瞳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她回头看过来的目光近乎是惶恐的,像一只乍然换了环境的猫,对周围的一切都小心翼翼充满戒心。
  “你……”沈逸本能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需要我陪你吗?”
  苏紫瞳的瞳孔收缩一下,回过神来,她看一眼沈逸,好看的眉尖忍耐似的微微蹙起:“不用。”
  相关负责人是童大舅的同学,听说苏紫瞳来了,亲自带她过去。童家虽说没落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些人脉倒是还留着,况且背后还有个苏家,总会给几分薄面。
  负责人姓刘,五十出头,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了,他一边领着苏紫瞳,一边给她介绍着相关情况。苏紫瞳打起精神应付着,末了有些迟疑道:“他还好吗?”
  “放心吧,毕竟是大明星,你也打过招呼,总会照顾一些。”
  苏紫瞳勉强笑了笑:“谢谢刘叔。”
  说话间已经到了,安静的走廊里,负责人打开门:“去吧。”
  苏紫瞳轻轻吸了口气,握上门把的手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上了年纪的门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缓缓打开,有那么一瞬间,苏紫瞳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
  安静而空旷的走廊,稀薄的月光,门内是频死挣扎的母亲。
  而无论当年还是现在,命运无一不在嘲讽着她的无能。
  看,其实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知道这件事起一直绷着的心弦在此刻忽的轻飘飘地断了,头疼的像是要炸开,胸膛剧烈起伏,杭嘉树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苏紫瞳上前两步,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杭嘉树偏过头,半晌抿了抿唇,哑声道:“你走吧。”
  他这段日子瘦了不少,眼下一圈青黑,身上的衬衣都皱的不成样子,就连那双向来明亮慑人的眼睛都布满了近乎麻木的疲惫。
  “为什么?”苏紫瞳声音颤抖。
  杭嘉树一言不发地转过脸。
  “是因为我吗?”苏紫瞳捂着眼睛,控制不住地哽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她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
  杭嘉树从未见过她哭,这是第一次。她细瘦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两片肩胛骨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拥抱,最终还是忍住。
  “与你无关。”
  沈逸在警局门口抽到第三根烟时,苏紫瞳才在负责人的陪同下缓缓出来,她眼睛发红,很明显哭过的样子。沈逸皱了皱眉,掐灭烟头,上前扶她。
  苏紫瞳气息颤抖而急促,因为发烧皮肤格外敏感,整个人都难受到了极点。之前有外人在一直强忍着,这会只有沈逸,被这么乍然一碰,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挥开他的手,咬牙道:“别碰我。”
  沈逸沉默了一下,强硬地把人塞进车里,吩咐阿文:“去桃源医院。”
  苏紫瞳闭着眼睛忍了一路,等打完针在病床上躺下来,还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胸口像堵着什么,几乎喘不上气,脑袋明明疼的快炸了,却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种莫名的恐惧就席卷而来,明明疲惫到极点,意识却格外清醒,四肢酸软,一阵阵地心悸,几乎处于一种失控的边缘。
  沈逸推开病房门时,正看到她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还有泪痕,手指痉挛似的轻轻抽动。
  沈逸心里一沉,两步走到病床边,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苏紫瞳的眼珠转了转,看了沈逸一眼,她像是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轻轻抽了口气,苏紫瞳眉头蹙起,伸手去摸床头的按铃。
  “瞳瞳。”沈逸握住她的手,帮她按下按铃,“你怎么了?”
  “我……”苏紫瞳轻轻喘了一声,皱紧眉头,声音里是忍耐不住的哭腔,“我难受。”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苏紫瞳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如果不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她绝不会开这个口。
  沈逸沉默了一会,轻轻拨开她额角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苏紫瞳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眼睛里全是泪,忍不住发脾气道,“我真的受不了了!叫医生给我打一针镇定剂,快点!”
  她还知道要打镇定剂,看来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沈逸心里堵得难受,正准备说什么,医生推开门进来,看过苏紫瞳的情况之后,他面色凝重。
  “抑郁症。这么严重,之前都没有发现吗?”医生谴责地看了沈逸一眼,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先忍耐一下吧,刚用了药,现在不能打镇静剂。”
  沈逸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苏紫瞳先发了脾气,她一股脑地将枕头被子都丢过去:“滚开!要你有什么用!我要投诉!”
  沈逸连忙按住她,沉声对那医生道:“你先出去。”
  “瞳瞳。”病房门缓缓关上,沈逸把她抱进怀里,一下下安抚地拍着她紧绷的背脊。苏紫瞳浑身颤抖地蜷缩在他怀里,忍不住难受地哭了。
  沈逸头一次见她这个样子,相比而言,前两次简直不算什么。
  他心里沉甸甸坠着疼,向来挂在嘴边哄人的话这会一句也说不出来,那个自小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嚣张丫头就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逸头一次无比痛恨自己的年少气盛,如果当年不和她赌气,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瞳瞳。”
  苏紫瞳一口咬在他肩上,含混不清地呜咽道:“我恨死你了!”
  她像一只生病的小猫,难受的受不了,只能攻击旁边的人。
  沈逸声音沙哑:“我的错。”
  苏紫瞳呜呜地哭着,颠三倒四地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沈逸的心几乎要疼出心脏病来。
  “沈逸,”半晌后,苏紫瞳怔怔抬头看着他,漂亮的凤眼里是浓浓的自厌,“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永远不能给别人幸福?”
  沈逸捧着她白净的脸,微微皱了皱眉。
  “你恨我吗?为什么他们都恨我?”
  她的眼睛被泪水洗过,又清又亮,这么看着人时,竟显出几分天真来。
  又天真又脆弱。
  沈逸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
  片刻对视后,沈逸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苏紫瞳轻轻一颤,抓紧了他衬衫袖口。见她没有反抗,沈逸顺着她饱满的额头吻下去。
  湿润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挺翘的鼻尖……最后停在那嫣红饱满的唇边。
  苏紫瞳颤抖着轻轻吸了口气,揽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泪水在唇齿间咸而苦,这大概是第一次,沈逸同她肌肤相触、唇齿想贴,却并没有什么旖旎想法,这仅仅只是一个带着安抚性质的吻而已。
  苏紫瞳紧绷的身子渐渐软下来,沈逸抱着她半躺在床上,一下下轻轻吻着她的发顶。
  阳光从半掩的窗帘外照进来,空调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苏紫瞳不知何时趴在他胸口睡着了,她的泪水浸透薄薄一层衬衫,濡湿他的胸膛,那种冰冷如针一般穿透肌肤,在血脉中游走,最终深深没入他的心脏。
  沈逸搂着她,她的腰肢细而软,在他掌心不盈一握。
  很小的时候,他说:“瞳瞳,你是我的。”
  长大一点,他挺着小胸脯站在她面前:“我会保护你的。”
  再后来,他在有她的梦中完成了从男孩到少年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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