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长袍男子一路小跑,追上何老,问道:“何老,您看,我应该怎么办?那厮打坏了我一堵墙,还要我赔5000联邦盾,我就这么忍气吞声,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何老驻足,说道:“老陈,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我说,你也管教管教你儿子,他虽然才七岁,但很多行为已经不像小孩子了,你放纵他欺负小镇的其他人,这点没什么问题,玩坏就玩坏了,那些人没你背景深,所以无所谓!但你和他都得长长脑子。”何老点了点太阳穴,接着说道:“以貌取人是最基本技能,你儿子拎不清,你要拎得清,你要是真分不清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那就收敛一点,别惹到不该惹的人,到时候,主上也不一定会保你。”
长袍男子闻言,有些惶恐,他迟疑道:“难道今天镇长没理我,就是因为对我不满?”
何老笑道:“你自己想啊!”
长袍男子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物事,悄悄塞到何老手中,问:“何老教我。”
何老神秘一笑,将物事塞进怀里,说道:“你想想你最擅长什么?主上看重的是你的经营能力,把旅店经营好,自然无忧。”说罢,一摇一晃,悠闲地踱走了……
长袍男子一脸茫然失措,待何老转过弯角,这才换上一副阴冷的表情,暗骂几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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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近身搏斗技能的精进,岑牧有很迫切的愿望,并且,本能同样赞同这件事情,只有自身强大,才能让自己更安全,但是基于流光的素质拓展虚拟环境的任务特性,他没办法在一个不被信赖的环境下,被强制锁定在虚拟世界中,这无异于自杀!因此,训练计划只得无限期被延后。
一夜酣睡,清晨时分,岑牧走出旅店的门,这会儿,昨天被自己踢坏的墙已被加紧修好,岑牧微微一笑,吃出里面的味道。
岑牧刚出门,便见到小白窝在旅店外的一个墙角,瑟瑟发抖,看起来,他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岑牧目光灼灼,看着他,直看到小白全身上下不自在,他说道:“你很希望自己变强,是吗?”
小白点点头。
岑牧微微颔首,说:“有追求的人才有希望。不过我在这个小镇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半月,我也不能带你走,我有自己的事情。”
如是说,小白有些黯然,他无法想象自己在这短短一个月内能有什么变化,但他无法对岑牧提出什么要求。
岑牧接着说:“我之前对你有个承诺,现在是履行的时候,带我去你家,有些事情让你妈妈和你来一同决定。”
小白一愣,猜不出他的意图,只是点点头,领着岑牧往前走……
拐进小镇的西北角,建筑越来越矮,越来越破,无法想象这个面积不足八千平米的小镇,竟也有贫民区的存在,这里是一堆破石瓦砾搭起来的窝棚,大多窝棚只有半人高,弯着腰爬进去,住在这边的以老年人居多,面无生气,表情呆板,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抱在怀里的婴儿,又瘦又小又黑,啼声微弱,简直就像是一只包在破布中的老鼠,其中一个正嗷嗷待哺,一只萎缩干瘪的乳房被咬在婴儿嘴里,也不知洗出的是乳汁,还是血水,婴儿凭着本能,鼓着腮膀子使劲吸吮着,像这种还没有形成独立意识的婴儿,也能透过本能感觉到生存危机,他用自己的方式抗争着,竭力求生,只是大人呢?
看起来,小白倒是这群人里最健康的一个,看得出,小白在这群人中有些声望,沿路不少人与他打招呼。
拐到最里边,一间稍好一些的房子,有顶棚,也有门,岑牧刚进来,便被蹲在一旁的一个瘦削汉子恶狠狠瞪了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多少怨恨、憎恶和无法理解的深意,岑牧无从猜测。
走进窝棚,岑牧见到了小白的母亲,那是一个躺在石榻上的女人,盖着一床如同石块一般又重又硬的棉被,棉被上又铺了一层残破的毯子,整个人被盖得严严实实。
只见她满脸皱纹,面容枯槁,看起来像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不过,见小白的年纪,岑牧觉得恐怕她的真实年龄要小得多,从五官轮廓来看,她健康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坯子。
小白捧住女人的脸,说道:“妈妈,我回来了,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第0027章 好人
女人吃力地抬起眼,望了望岑牧,也不知看清没有看清,她涩涩一笑,说道:“你好。”
这一笑竟也有些妩媚的味道。
小白抬起头,眼中充满希冀,问道:“先生,我妈妈能治好吗?”
岑牧展开感知场,厚若石板的被褥顷刻间有如无物。
不料,这一看吓了岑牧一跳,被褥下,女人的下身长出一堆大象粪便堆大小的怪异肉团,与女人的虚弱不同,它显得如此生机勃勃,与肉接触的部位已呈现出腐烂的状态,小指头大小的肥硕蛆虫在肉糜中钻来钻去,把腐肉搅成一团泥,俄而,怪肉伸出几条弹性触须,黏住几只蛆虫,拉入怪肉中,接着,怪肉蠕动几下,像是咀嚼的动作,接着,它满足地瘫软下来,一动不动。
这变异组织竟把人当作蛆虫的培养基!吊着人命不死,以此,满足自己怪异的胃口!这恐怕是五级甚至更高级的变异组织!
岑牧胃里一阵汹涌,怒气随着沸腾上涌的胃气,在胸内翻江倒海,他在罗宋城周边见过许多变态的行为,但还没到这个程度!
岑牧怒道:“谁干的?”
女人了然,凄然一笑,说:“这是我的工作,总有客人有些怪异的癖好。”
“这东西是个变态,它吊着你的命,你知道吗?你早该死去,少些痛苦。”
女人说道:“我的身体,我当然知道!”说罢,她花白的眼球骨碌一转,看向小白,尽管眼前一片模糊,她依然在笑,她也能感觉到小白在对她笑,“我只是舍不得小白,它想怎样,由它去吧!”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局,抹杀这变异组织,小白的母亲恐怕会在顷刻间死去,而不杀它,任它在身体内作怪,却是如此惨绝人寰。
是设局者真心恨这个女人到骨子里?还是变态到极致纯粹把这行为当作一场好玩的游戏?见小白母亲的性格,岑牧似乎找到了答案。
岑牧闭上眼睛,长叹口气,像是呼出胸中的忿闷,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那个爱好奇葩的男人还在小镇吗?”
女人顿时露出惊悚的表情,脸色在几息间,红、黄、酱紫、煞白,连续转变几次,俄而,心有余悸地说:“他……早就不在了。”
“她在说谎!”本能默然道。
岑牧说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给小白一个机会,但你是不是也让他知情,这样才公平。”
女人苦笑,反问道:“这世界哪有公平?!”
顿了顿,女人接着说:“我只希望小白能顺利长大,自己有能力有本事养活自己,这样我的承受才有价值!先生,我不想求人,但我无能为力,先生,若还有怜悯,就可怜可怜小白吧!”
岑牧沉默,良久,说道:“你不必激将,我自有安排,不过太多的照顾也是没有的,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女人微笑道:“这样就够了!谢谢你!先生,你是好人,愿你有好报!”
岑牧说道:“我打算刺激小白的潜能,提前激活他的能力,不过,这有危险,可能他会死,如果不死,他会成为能力者,你觉得该不该这样做?”
女人想了想,说道:“荒野人,贱命一条,我就要死了,不出意外,他也难独活,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愿意一试。”
岑牧转头,望向小白,说:“小白,你如何决定?”
小白坚定道:“只要有机会变强!我死都愿意!”
岑牧说道:“好,死亡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我会尽力,你放心。”
就在这时,蹲在一旁的汉子大声嚷嚷:“阿莲,你还信这些人?!他们都是狗杂碎!变态狂!”
闻言,女人一阵焦急,欲起身,却不能,只得奋力大声道:“大哥,别!我信他!你觉得我和小白还有什么能让他图的东西?!”这女人也算是急智。
汉子憋红了脸,眼里满是敌意,不过,鉴于女人的解释,他略微放松下来,松开了手里的石块。
岑牧肃声道:“你出去!我需要安静!!”
那汉子急红了脸,攥紧石块,抬起手,却又见到女人央求的表情,又是一软。
小白说道:“叔,你放心吧!先生这么强大,没必要这么麻烦来害我,谢谢你,叔,你先出去吧!”
男子讪讪放下石头,走了出去,似乎又想到什么,回头悄然关上门。
岑牧说道:“小白,记着我跟你说的,什么是强者之心?把持这个念头,熬过去,你就会成功!”
小白点点头。
“你先趟上来。”
小白顺从地平躺到另一块石板上。
“你有几分把握?”岑牧默问,这一问是针对本能。
“这小孩天赋是有的,就是身体太弱,怕是经不起折腾!”本能回应,接着,话锋一转,“你觉得有必要吗?这可是亏本生意?为此,我要损耗当前等级百分之七十五的能量储备,这会影响到我下次升级。”
“能量回头补给你,我们在这边找事,不就是为了满足你?!”
“好吧!如你所愿!”
岑牧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支高能营养剂,问道:“有水吗?”
小白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只破瓦缸,岑牧挤出一些营养剂,跟水混合在一起,说:“把它喝光!”
小白不疑有他,端起瓦缸,咕咚咕咚,一顿牛饮……
“好了,你先睡,想办法睡着。”
小白依言,闭目躺下,半饷,忍不住道:“睡不着!”
“那也闭上眼!”岑牧严肃道。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岑牧估摸胃里的营养剂已开始进入循环系统,便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疗包,取出一支注射器,从自己血管中抽出少量血液。
哪怕是服用稀释后的营养剂,对于小白此刻来说,都算是补得过量,要不进行接下来的动作,小白恐怕会产生消化不良和过度进补的后遗症,甚至死亡。
岑牧握住小白的手臂,四岁的孩子,前臂骨细若成人拇指,可见他的羸弱,两指一掐,箍住他的上臂,另一手拍拍他的前臂,长期营养不良和过度消瘦,连静脉血管都难暴露,这一番动作,早激醒了小白,他不敢睁开眼,只是眼皮下咕噜咕噜滚动的眼珠子凸显出他的紧张和不安。
岑牧找准血管,将自己的血液推送进去,而本能则在这一刻操控着离体细胞深入小白的循环系统……
激活仪式正式开始!
与金的状况不同,那会儿有石叔的装备辅助,而这次不光设备简陋,连血液也不是当初进阶期间的特殊血液,唯一让岑牧笃定的是,进阶的本能控制着整个改造过程。
很快,小白闷哼一声,开始产生反应,两条细长的手臂瞬间攥拳绷紧,眉头蹙成一团,紧接着,他开始颤抖,通体发热,发烫,大汗淋漓……
察觉到儿子不正常的反应,女人焦急道:“我儿,你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岑牧没有回应,只是不断观察小白的状况,这状态倒有些与自己当初用药的状态相似,他默问:“本能,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此刻本能没有任何回应。
“啊!好疼!好疼啊!!~~~”小白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呻吟,他此刻还是清醒,只是按照岑牧的叮嘱,死死闭着眼睛,他开始下意识挣扎,剧烈挣扎,然而,在岑牧的压制下,被死死按在石板上,无法动弹。
“我……我砸死你这奸人!”门外的汉子急了,踹开门,一块石头直砸过来……
岑牧回身,抬脚将石头踢到一边,怒斥道:“不想他死!就给我滚出去!!别捣乱!!!”汉子被一下子镇住了,呆立当场。
女人躺在一旁,却无能为力,此刻,看向岑牧的眼睛多了一丝疑惑和怀疑,突然,她联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红光一闪,她竭力想起身阻止,然而,上半身奋力一抬,却只是让头仰起来一些,刹那间,疯狂、抑郁、仇恨与惊恐在这一瞬间交织,让她几乎不能自已……
而后,她只能淌泪,无穷无尽地淌泪,渐渐的,绝望爬上她的脸庞,她死死盯着岑牧,似乎想把这张脸永远刻入脑中。
又过了一会儿,小白的反应趋向平缓,接下来,小白一动不动,心跳也停了……
俄而,女人苦笑道:“那是失败了?”
岑牧摇摇头,说:“不知道。”
女人泪如淌泉,喃喃自语,说:“什么叫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啊?”
俄而,她莞尔一笑,说:“也好……也好,离开这见鬼的人世,也好!小白,妈妈随后就来。”
说罢,女人凄然一笑,转脸对岑牧道:“先生,不妨送我一程?”
“还不到那个时候,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小白手指轻微一抖,这一刻,岑牧捕捉到他的心跳,心总算落了下来,说道:“看来是成功了!”
女人不置信问:“真的?可他还是……”话没说完,她也看到了小白的抽搐。
又过了一会儿,小白的呼吸声可闻。
喜悦渐渐赶走了绝望,女人短时间从地域又回到了天堂,似乎觉得生命又多了许多意义,她只是一个劲的说:“谢谢先生!谢谢!!你是好人,先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