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说到这些,槿阑院的丫鬟婆子们还没和你正试见礼吧,这也是我的不是,忙得将这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她没有说话,徐禹谦也只当她还在着恼。“槿阑院现在是奶娘管着些事,以后事务都交由你,你好像只有陪嫁丫鬟?有几门陪房?要不然我去问母亲要个她屋里管事的婆子,帮你一段时间,这样你也更好行事些。”
  他的奶娘倒不是不能用,可没有来了主母还让奶娘管院子的道理,有奶娘在中间惋芷行事也会有顾忌。除却这事外,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徐禹谦说完又思索起来。她的性子过于隐忍,他不多想着些怕是得受委屈。
  惋芷为方才所想心悸着,又听到他处处为她盘算,眼眶竟湿润了起来。这样温柔体贴的徐禹谦,她究竟要如何面对。
  徐禹谦却是发现她的不对来。
  小姑娘在用力揪着他的衣襟,呼吸轻得近乎不可闻。
  他心下一凛,轻轻推开她低头打量。
  只见她紧闭着眼,咬着唇,眼角还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怎么哭了,徐禹谦懊恼方才逗她的行径了,无措低喊了声“惋芷”,怜惜的用手指摩挲她唇。“是我不好,你不喜欢,以后不这样逗弄你了。快别咬了,破了怎么办,明天回门,岳父见着可不知要怎么想我。”
  他又悔又心疼,惋芷听着他小心赔不是,心情更是激荡。
  他是真对她好,可她连为人妻子的一分觉悟也没有。以前怎么样她无力改变,可眼下她或许要先有做妻子的本份。
  他给到她足够的尊重与包容,她受得也实在是不心安……惋芷平复了下心情,这才睁开眼。“不是您的错,是您对我太好了些,一时感触。后宅的事您若放心等回门后我就接过来,我在家中也是学过管家的。”她起码得像一位妻子,打理好他的日常起居。
  徐禹谦诧然,低头看着泪眼朦胧的她,看到了她眼底柔柔的光辉。
  她的这种转变……使得他胸口像被什么震了一下,情绪难以自抑的涌动起来。
  ☆、第9章 为什么有水渍
  一番话像是用尽了惋芷的力气,又心跳如擂鼓,揪着男子衣襟的手都在发软。徐禹谦却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使得她惶惶猜测,那样的回答是否令他不满意。
  实则,他只是情绪正涌动起伏,见她蒙了水汽的桃花眼潋滟,怕怯不安的模样更是媚得勾人,让他喜欢得恨不得能将她揉到身体里去。
  搂着她的手臂收紧,徐禹谦将下巴搁在她发顶。“惋芷,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对你好是因为想对你好,再且,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满满都是喜悦。
  惋芷抬头去看他,他眉角眼梢透露着满足的舒畅。
  她发现自己真的能挑动起他的情绪。
  他平时温和得像平静的湖面,如今她像是落入湖里的石子,让他随着她骤然泛起波纹。这样的徐禹谦,是因为对她喜爱吗,继母说过只有喜欢自己的男子,才会随着自己的举动而有喜怒哀乐。
  惋芷为自己的猜想红了脸,她怎么能有这种不矜持的想法。
  却不曾想这样的神色落入他人眼中,似春花吐蕊,引人采撷。
  徐禹谦从来未像这样满足欢喜过,便是位极人臣手刃仇敌也不曾有过。
  他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低头再度吻住了她的唇。
  眼前的光线被覆盖,惋芷觉得自己呼吸都短了,闭上眼手无意识揪紧了他的衣襟。不是没有要躲的想法,实在是紧张得身子软绵。
  紧贴的唇温暖细腻,微微颤抖着,徐禹谦在情动中倏地寻回一丝清明,这才发现自己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忙得退开,看到小姑娘连睫毛都不停的颤动着。
  她还是害怕……
  深吸了口气,徐禹谦深暗的眸光也随之变得清澈,躁动依旧,却是在他能自制之中。
  “也该歇了,明日还得早起。”
  惋芷正小口喘着气,脸烫得厉害,呼吸间还是他身上好闻的竹子清香,听到歇息身子自有反应的蜷缩了一下。
  徐禹谦眸光又暗了下去,午间没有拿定主意的事却是有了决断。
  他一把横抱起她,快步走向拔步床,将人塞到了被里,又转身吹熄了灯。再回来时连帷帐都放了下来。
  外间是玉兰与槿阑院的一个丫鬟在侯着,看到内室的灯灭了,自主去将槅扇关上。
  随着细微的关门声,惋芷整个人也被钻到被里的男子揽了过去,她一直紧绷着,方才手在被子里好像还摸到像帕子一样的东西。可对方却再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惋芷眼皮打起架来,耳边突然响起了徐禹谦沙哑的嗓音。
  “惋芷,你知道元帕上除了落红还有什么吗。”
  什么?
  惋芷的睡意瞬间被惊醒,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又紧张起来。
  徐禹谦在这个时候低低叹了口气,一直在她腰间的手转而握住她的指尖,半会后又才听到他道:“睡吧……”声音有着某种压抑。
  再之后,惋芷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点也没有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次日一睁眼,她就陷入徐禹谦柔和宠溺的眼眸中,直至他突然翻身压住她,不由分说扯松了她的衣襟,微凉的唇在她颈间游走,她才意识清醒的打了个激灵。
  也是这时,徐禹谦却是又放开了她,呼吸凌乱的翻身坐起。“一会去给母亲请安,应该能蒙混过去了。”
  话落,他人已经掀了帷帐下床去。
  惋芷茫然坐了起来,宽松的衣襟露出了内里粉色肚兜,她红着脸忙去整理。
  已经有丫鬟进来挂起帐幔,齐妈妈也在床前给她福礼,然后上前整理凌乱的被衾。
  她只得趿了鞋子下床,侧头就看见齐妈妈在被子下扯了出方白帕子。
  帕子皱皱巴巴的,惋芷看到几滴红梅似的血迹,还有几处留有像沾了水渍的印子。
  齐妈妈有些严肃的眉眼瞬间染了笑意,还朝她笑眯眯的道了声恭贺太太。
  惋芷恍然大悟。
  那帕子是徐禹谦做了手脚,但也有没想通的。
  元帕上那些是水渍吧,可是为什么要有水渍……昨晚徐禹谦还问她知不知道。
  惋芷疑惑的看着齐妈妈将元帕收到一个盒子里。
  玉竹走了进来准备为她梳洗更衣。
  她在不小心碰到惋芷右袖角的时候发现有些潮意,低头去看像是沾湿过,有一块浅浅的痕迹。
  奇怪,难道是太太昨夜起来喝水撒上了,玉竹虽疑惑却觉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忘之脑后。
  徐禹谦神清气爽的从净房出来,还有些怔懵的惋芷醒过来,她又没有跟去帮他更衣……他却笑吟吟走到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也不披件衣裳就站这,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惋芷手瑟缩了一下,没有挣开,反倒被他执着轻轻的捏按着。
  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这也太亲密了些。她红了脸,声音软软的带了丝哀求:“四爷,我…我先去梳洗。”
  徐禹谦低头看她纤长细白的手指,指尖摩挲过她柔软的掌心,心湖一片激荡。
  她整个人都是软软的,不仅是声音,昨夜被他握着套动的手也跟面团子似的,柔软又温暖让他欲罢不能。
  “四爷…”惋芷又低低唤了声。
  徐禹谦闭了闭眼,将遗留在脑里酥麻蚀骨的滋味抛开,利落松了手。“好,去吧。”昨夜的事若被她知道了,定然会认为他是个斯文败类。
  但他与她睡一起,又是喜欢了一世,盼了一世的人,怎么会不想不冲动?他又不舍不得勉强她。
  而且食髓知味……怎么办,他似乎很乐意做那斯文败类。徐禹谦凝望小姑腰纤细的身影,眸光幽深而炽热。
  惋芷被放开脚步慌乱的进了净房,他一直追逐自己的目光,似乎能将她的背都烫出个洞来。儒雅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像是…就像是跑到家里的野猫,对着她送给父亲的鹦哥虎视眈眈,想要一口吞下。
  惋芷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
  颐鹤院内植了几株红梅,探出墙外的梅枝疏花点点,幽香远溢。
  惋芷想起徐禹谦书房插瓶的红梅来,该不是就从这院里折的吧。
  给徐老夫人请安时,老人家笑得双眼眯着。视线总是会不经意扫过她立领的衣襟,拉着她手欣慰的喊她好孩子,以后四郎就交给她照顾了。
  惋芷只能赧然点头,元帕、还有…那露在衣领外的一点红痕,徐禹谦他…真是将一切都算好了。
  徐老夫人要留众人在屋里用早饭,吩咐摆饭时看了眼江氏。“怎么不见光霁?”
  江氏回道:“他小厮早间来禀那孩子又熬夜温书,近天明才歇下,媳妇正要想要禀了您。”
  “这样可不是法子,会试就这几日了,还是让他以身子为主!”徐老夫人站了起来,不赞同道。
  江氏忙上前扶着,“侯爷也是这么说的,已经要他这几日晚间就别看书了。”
  老夫人这才点点,到了次间的圆桌主位坐下。“让他这段日子也别来请安了,专心应对考试要紧。”
  “是,媳妇替光霁谢过娘。”江氏恭敬应道。
  惋芷将两人的话都听在耳中,心中暗松口气,偷偷去看眉眼温和的徐禹谦。想着,可以好一阵子不用面对徐光霁,倒也省得她尴尬。
  徐禹谦却是不动声色在心中冷笑。
  熬夜温书?他脑海里闪过徐光霁昨日看小姑娘的眼神,半句话都不信。
  次间早饭摆了两桌,最小一辈围了一桌。
  惋芷想站着伺候却被老人拉到身边坐着,她见除了江氏其它人也都淡然的坐下,心知这是徐家常有的事也安下心来。
  她今日仍穿了大红色的褂子,衬得一张小脸比上边华丽的牡丹刺绣还要娇艳几分,抬手间就会露出一小载皓腕,莹透的和田玉镯子将她似雪肌肤显得更细腻无暇。引得个间总有视线落在上方。
  “四弟妹皮肤白,带这玉镯子真是好看。”饭毕众人再在厅堂坐下,三太太许氏侧头看着她腕间道。
  惋芷也低头看一眼,笑道:“是娘的东西好。”
  “娘的东西哪有不好的,四弟妹这手上的镯子可还是娘嫁到侯府,太夫人给的。娘可是常年佩戴着,却不想娘疼四弟妹,给了你,我瞅着就眼热。”
  江氏笑着,一双眼珠瞄着玉镯乱转,那样子像是喜欢极了。惋芷却感觉到二太太三太太看她的视线多了分说不明的情绪。
  “你这促狭鬼,昨日才从我这讨了那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凤头簪,如今还在这拈酸吃醋的。”徐老夫人撇她一眼,语气满是打趣。“你四弟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年纪又小,我就是得偏疼她些了!”
  江氏拿了帕子掩住嘴笑,像是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二太太三太太对视一眼,凑着趣不依要和徐老夫人讨东西。老夫人笑骂怎么有这么一群讨债鬼,又是赏了好几件东西下去。
  惋芷面上也笑着,心中不安,她不知道这镯子那么贵重,以为是徐家媳妇都有的。
  与两位庶兄正说话的徐禹谦在这时看了她一眼,突然加入了她们间的话题:“儿子也凑个热闹,娘将您身边的季嬷嬷借调儿子用些日子可好。”
  惋芷眉心一跳,看向他,想起了昨晚他说的话。
  徐老夫人也怔了怔,旋即又笑了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土匪不成,如今连我的管事嬷嬷都要抢去?”
  “娘这话可冤枉儿子了,儿子只是借用,季嬷嬷可是娘身边得力的,儿子哪里敢抢。”徐禹谦温和笑着,还起身朝她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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