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真相往往很伤人

  千子陌一回到王府，连澡都没洗，就直接躺到床上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第二日黎明，她才睁开了沉重的双眼。黎明前的天空不是特别亮，带着些朦胧的灰白色，无力的坐起身，千子陌满是水雾的眼睛才渐渐清明。看了一眼四周即将燃尽的烛火，她觉得有些微微的冷意，可不是，不知不觉的，已经是初秋阶段了。
  “你醒了啊？”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千子陌这才注意到趴在自己身边的孩童，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
  “我睡了多久了？”千子陌声音低沉沙哑的问道。
  “一天半。”公孙无忧老实巴交的回答道。
  “那那些。”
  “他们都好得差不多了，王妃，你的药还真是有效诶。”不待千子陌问完，公孙无忧便主动交代了一切。千子陌心下有些小得意的点点头。
  “王妃，你饿了没有啊，我给你准备了粥哟。”公孙无忧第一次在千子陌面前展开了一脸纯真的笑容。千子陌只觉一股奇异的暖流划过心田。点点头，嗯了一声。
  公孙无忧转身跑出去拿东西的时候，忽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个不停，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肚子。起身忍痛去倒了杯水，这个时候，公孙无忧小小的身子端着一个砧板大小的托盘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的小圆桌上，公孙无忧又亲自拉着千子陌的手让她到桌边坐下，然后将托盘里盛着的一大碗白粥端到千子陌面前。
  千子陌看着他小小的手，小小的人，动作如此娴熟，心下闪过一丝不忍。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打算喂我？”
  公孙无忧一听千子陌的话，立马绷起小脸，嘟着嘴道：“有手有脚的，你不会自己吃啊！”
  千子陌也不多问，端起就吃，吃了一半，她才想起：“你不吃吗？”
  公孙无忧撇撇嘴：“这是父王专门为你准备的，没有我的份。”说完还不忘白了一眼千子陌。
  “那你爹呢？死哪儿去了？”千子陌淡淡的问道。
  “皇祖父下午就召父王进宫去了，还没回来呢！”公孙无忧道。
  “所以，你就来守着我，怕我一睡不起啊？”千子陌道。
  “才不是呢！我是看你照顾我的份上，也来照顾照顾你而已。”听了公孙无忧那稚嫩的童声说出来的照顾照顾你，千子陌不禁失笑，心下却是一阵心疼。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那谢谢你的照顾咯！”
  “不客气！本世子只是不愿欠你人情罢了。”公孙无忧傲娇的道，千子陌不禁感慨：这小子，傲娇的模样也跟某人一样一样的！真不愧是父子！
  “吃吧。”千子陌将她吃了还剩一半的粥腿到公孙无忧面前，公孙无忧嫌弃的目光在她和那碗粥之间来回转。千子陌淡淡的道：“吃完了，我带你去爬山，然后回来我再给你准备好吃的。”
  “那王妃准备做什么好吃的来犒劳我啊。”公孙无忧边吃边问。
  “那你想吃什么？”千子陌看着他稚嫩的小脸问道。
  “那娘亲，你给我做那个甜甜的冰淇淋好不好。”公孙无忧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道。
  “真是个小白眼狼！没好处就一口一个王妃，有好吃的就一口一个娘亲叫得比亲娘还亲！”千子陌开始磨牙。公孙无忧咧着嘴笑道：“那你不喜欢我叫你娘亲啊？”公孙无忧有些失落的道。
  “哎呀！谁知道以后你爹会给你找多少个娘亲呢！所以呢，你叫我什么都无所谓啦！”千子陌以手支颐温和的看着吃东西的小人儿，只是，虽然公孙无忧吃的是粥，但还是被她的话给呛到了。轻咳了几声，公孙无忧这才涨红了脸颊，愤愤的瞪着她。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狡黠。
  “咦？王妃，你怎么知道啊！”
  “不会吧！我只是胡说的，你爹竟然真的还要给你找几个后娘啊！”千子陌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双手紧紧的抓着桌沿，冷冷的看着还想继续胡诌的公孙无忧。
  “其实，我爹有心上人。”公孙无忧不忍看她一副山雨欲来的失落模样，吞了吞口水道。
  “哦！那他的心上人是谁啊？欧阳琳？还是你亲娘啊？”千子陌一瞬间竟然失落到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公孙无忧摇摇头
  “都不是。”
  “那是谁啊？”千子陌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小期待。
  “第一美女莫晓依。”公孙无忧喝完最后一口粥，实诚的道。放下碗，却看见千子陌完全就是一副石化了的模样。公孙无忧的话着实不能不让千子陌石化！他们才见过几面啊公孙九夜就喜欢她？
  “王妃。娘亲？”公孙无忧跑到她身边伸出小指戳了戳千子陌的脸，千子陌回神，拉着公孙无忧的手不怀好意的笑道：“你告诉我，你爹总共见过莫晓依几次啊？”
  公孙无忧摇摇头：“哎呀！放心啦！我爹现在找不到她人！那些都是我瞎猜的！你才是我爹的王妃，放心吧！”
  千子陌自是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说大人之间的事儿的。无奈的牵着公孙无忧的小手往王府门外走去。
  门口的守门侍卫早已习惯了宁王妃早晚都要出去跑步的习惯，只是今日，宁王府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千子陌有些好奇，便问站在大门口的几个侍卫。
  “怎么回事？”
  “回王妃，那些难民全都跪在王府门口跪谢王妃救命之恩呢。王爷现在都还没回来，世子命我等不许打扰王妃休息，属下等迫于无奈只好闭门谢客。”一个侍卫躬身禀告道。
  千子陌点点头。
  “把门打开。”
  侍卫有些惊诧，但还是什么也没敢问，上前去开了宁王府的大门。
  门外跪着的老百姓们看到大门打开了，一个个疲倦的脸上顿时兴奋起来。
  千子陌牵着公孙无忧走出门。就听到一个声音有些苍老但却特别铿锵有力的话传来：草民跪谢王妃大恩。王妃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愿当牛做马结草衔还。
  千子陌记起来了，先说话的是那个质疑她的老者，老者的话才落音，后面跪着的密密麻麻的人也跟着齐声高呼起来。
  “明天，再喝一点药汤，你们便都能痊愈了。本王妃还要去晨跑，你们便都散了吧。”千子陌说完，转身对那几个侍卫继续说道：“都遣散了吧。”
  “是。”
  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千子陌牵着公孙无忧的小手开始带着他跑起步来。虽然公孙无忧毅力不错，但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千子陌只好放慢脚步等他一起。
  绕着宁王府跑了两圈，公孙无忧坚持不下去了，憋红了脸一下子往地上跌去。千子陌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跑不动了？”千子陌温和帮他拍拍衣裳。
  “嗯！娘亲，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训练……方式啊？”公孙无忧喘着气问道。
  “你还想不想吃冰淇淋了？想吃就再坚持跑一圈。”因为公孙无忧的身体实在是太虚了，所以千子陌便想出利用美食来引诱他慢慢的锻炼身体。可怜的公孙无忧，不停的喘着粗气，迈着小短腿儿一步一跌的咬牙坚持跟在千子陌身后跑，却不知，某个无良的老爹也在远远的跟着跑。
  在王府门前停下，公孙无忧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便直接仰面倒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门口的侍卫想上前去扶自己世子一把，却收到了某个跟回来了的老爹的一记眼刀。
  公孙九夜走上前去，弯腰将自家宝贝儿子从地上捞进自己怀里。心疼的拍拍他小小的后背。
  “王爷这是刚回来？”千子陌看他那一脸心疼的模样，估计是认为自己虐待他的宝贝儿子了，所以就赶紧先开口。
  “嗯。你的训练方式不错，以后无忧便每日早晨都跟着你跑步。”公孙九夜的话说完，便放下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的儿子。
  千子陌没想到，公孙九夜不仅没怪她，反而还给她安排任务？努力的瞪大了眼睛瞅公孙九夜，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什么来，反而是公孙九夜狐疑的看着她。千子陌是忘了，她的眼睛不管发生什么，都只会是那一个清冷的眼神。
  早餐做好了，去找公孙无忧一起用，千子陌这才发现，公孙无忧正在自己院里打坐。
  “不会吧，这么小就开始练功啊？”千子陌忍不住吐槽。公孙无忧睁开眼，一眼便盯上了千子陌手中拿着的那个白白软软的东西。
  “娘亲，这好像不是冰淇淋吧！”公孙无忧不确定的问。
  “呵呵，这个啊，的确不是冰淇淋，而是双皮奶。”千子陌拉着他往走廊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道。公孙无忧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努力的伸长脖子往千子陌手里的东西看去。
  “双皮奶？为什么没有看见皮啊？”
  千子陌无语。狡黠的笑问：“那你告诉我，鲍鱼会爆吗？燕窝是燕子的窝吗？人参里有人吗？”公孙无忧诚实的摇摇头。
  “所以啊，双皮奶里没有皮，只是一种名称而已。别太较真。”千子陌拍拍公孙无忧的小脑袋道。公孙无忧又是长长的哦了一声。
  公孙九夜远远的看着千子陌和公孙无忧，他总是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她喂他儿子吃东西，拍他的小脑袋，捏他的小脸，为他担心，为他着急，为他着想，一切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上总能看到她的影子。
  中午，千子陌再次来但城门口，看着将士们搭火开锅熬着药，她不用再为那些病患看病，但是有一样东西确实她必须得做的。
  来到临时搭建的木板药房内，千子陌看着放在木桌上的一个空着的白色瓷碗发呆。
  那日，没人身上的病都很重，她在每一口大锅里都倒入了一碗黑色的药血。她一共放了五碗血，加上那几日没有好好补补，现在，她的身体其实很虚，只是她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出来罢了。
  “不用犹豫，今日，每口锅里放一滴血就够了，用不着还放一碗，他们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再放一碗，量太大，会适得其反。”
  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千子陌反射性的转过身，目光冷冷的盯着两颊绯红，酒意正浓却依旧笑得如沐春风的公孙尽。
  “多谢。”千子陌这才想起，那日，她放血的时候，正巧不巧的被公孙尽撞见了。
  “你为什么要瞒着这些事呢！其实，说出来，你会比现在更好。”公孙尽醉意朦胧的指着千子陌，千子陌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晕乎乎的。
  “你喝得太多了，我那里还有些解酒药，自己去拿吧。”千子陌可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惊天秘密。
  “我没有喝多。你的药血是你自己身上的，广南国皇族，拥有药血之人必有紫色眸子，所以，你觉得，你还能……还能冠冕堂皇的说，你的药血是莫晓依给的吗？”公孙尽一屁股跌坐在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质问千子陌。
  千子陌低头看着下巴长出许多胡渣的公孙尽，浑身的气息也紧随着他的话渐渐变得冰冷。
  “有些事，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真相往往很伤人。”千子陌一边放血，一边自言自语。可公孙尽却听得清清楚楚。
  “真相？”公孙尽摇摇头，嘴角的笑，少了几分温润，多了一些苦涩、无奈和决然。
  回到王府，千子陌一踏进倾隽院的大门，就看到满满的箱子堆满了小院。公孙无忧冲出来兴奋的抱着她。
  “娘亲，娘亲，这些都是皇祖父给你的赏赐哦。”
  千子陌浅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抱着公孙无忧去看那些打开的箱子，看了几箱便没心情再看，无外乎都是些珠宝首饰布匹之类的。
  “无忧，你喜欢什么便挑吧。”挑完了你娘亲我好拿去存着。
  公孙无忧嫌弃的眯着眼看仰头望着千子陌！憋着嘴道：“你以为几样东西就能彰显你的大度啊？其实你抠门得要死！”
  “怎么？你不要啊！那算了！”千子陌淡淡道。公孙无忧又开始板着脸。
  “那我全要。”
  “不行！”千子陌一听宝贝儿一件都没她的份，她哪里肯干啊！果断拒绝！
  “为什么？你不是说让我随意挑的嘛。”公孙无忧狡黠的笑道。
  “你一个小孩子，要那么多东西也没用，以后要用了，再拿就是了。”她绝对不会告诉公孙无忧，再过不久，这些宝贝她可是得带走的。她没坑宁王府的半毛钱就已经很大度了好吗！
  “也对。”公孙无忧思量了几许，才点头道。
  千子陌看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神游天外的小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依旧没多少肉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