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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293节

  他为保护符金盏不顾性命,金盏毫无保留地培养他,无数的恩怨纠结在一起……郭绍变成了她的延续、某种寄托。符金盏觉得自己还是了解郭绍的为人,他至少是个很懂得感恩的人;事实也证明,他没有被看错,没有辜负自己。
  对于符金盏个人,最重要的还不是这种牢固可靠的同盟关系……而是,郭绍长久地用心地宠爱着自己。
  符金盏对他的情愫很复杂,却也很沉迷。她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红晕。期待着郭绍早日结束战争归来;也期待着他实现愿望,有一天不用把这段情偷偷摸摸藏起来……
  除此之外,符金盏心里还惦记着一个赵匡胤,这个在她看来,曾经最能威胁她身家性命的人!而且符金盏说不上来原因,有的人就算骂她,她也不会真的生气;但赵匡胤骂人的话,却让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怎么也散不去!她想报复赵匡胤,让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更大的代价。
  ……
  北汉国晋阳南部,周军大营马蹄声、鼓号声一片,几万人聚集在这里,非常喧嚣热闹。
  “啪!”郭绍把一张纸拍在粗糙的案板上,他一身铁甲戎装,坐姿笔直,完全把自己当作武夫。他回顾左右坐着的大臣和大将,镇定地说道,“刚收到奏疏,高彦俦部四万人、刘仁瞻部三万余众、龙捷军右厢、虎捷军右厢已经北上进入北汉国境,预计三天后就将到达晋阳。”
  王朴立刻说道:“如此境况,数日后晋阳城附近将云集大周军十六万余人!可以部署围城工事了。”
  郭绍点点头,看向王朴道:“河东前营军府应尽快拿出围城的具体番号布置。”
  “喏!”王朴抱拳道。
  李处耘道:“如此大规模围城,辽军必然来援,咱们该早些准备对付辽军。此战的目标是晋阳,臣以为应将避免放辽军靠近晋阳,以便攻城的人马能全力拿下晋阳!”
  郭绍当即按照在东京就权衡好的法子,果断地说道:“任命……”众人一听立刻侧目注意听。
  “殿前司都检点李处耘为北面都部署,全权掌管与辽军援兵作战之事宜。史彦超为前锋,董遵诲、罗延环为副帅,客省使昝居润为监军。”郭绍口齿清楚地说道,“北面前营一切以李处耘的军令为准,违命者以军前抗命罪严惩!”
  几个人立刻抱拳拜道:“臣等领命。”
  点到的人,只有罗延环还没到,他正率侍卫司的人马北上,估计三日后到;但军府会给他下达书面军令。
  郭绍这番布置,也反复权衡过利弊。北面与辽军援军作战,多是野战,辽军野战很强;所以把史彦超用在前方是明智的……史彦超不太好驾驭,除了皇帝,只有李处耘能压住他,因为李处耘军职比他高;史彦超这个人虽然不好相处,但军中规矩比谁都懂。
  董遵诲年轻资历浅,又有武将世家的正规训练,很守军令、很听大将们的,不必担心;罗延环本来是李处耘的好友,当初李处耘投到郭绍账下,还是靠罗延环引荐……至于监军,郭绍麾下的大将几乎都是亲信,监军的作用约等于无,更没有权力指手画脚。如此一来,郭绍保障了李处耘在北面的兵权,能够真正说了算!
  至于独裁的权力分配在治国上是好是坏,郭绍也弄不太清楚;但他以带兵打仗的经验,在战场上一人说了算,对维持战力是绝对有好处的,这是在复杂战局下抓住瞬息万变战机的前提;不然先扯皮,等扯好什么战机都没了……现在郭绍的首要是打赢仗!其它的都只能次要考虑。
  郭绍顿了顿,又道:“北面大营的主力是龙捷军右厢(罗延环),控鹤马军直和弓箭直(史彦超),虎贲军第一、第二、第三军,约三万五千精锐。愿诸位戮力!”
  野战上,难打的是辽军,但另一方面与辽军作战的军功也是最硬实的,相当于抵御外辱,这在任何朝代都不用质疑的军功。李处耘此时的红脸更红,他受到了重用和信任,激动的情绪虽然努力克制,但依旧很明显,李处耘抱拳斩钉截铁道:“末将必不负陛下之重托!”
  史彦超和董遵诲等人表态:“愿为陛下前驱。”
  就在这时,王朴又请旨叫个人进大帐。不多时就来了个文官,郭绍确实不认识的……王朴引荐后才知道是工部侍郎。这也算大官了,但郭绍只听过名字,没注意过这个人,因为大周到目前仍旧是军事优先的制度,文官相比太平盛世比较被皇帝忽视。
  工部侍郎进献了两张图,是考察了晋阳城周围地形后设计的治水办法。有一份是预备进入夏季水涨季节后,引汾水淹城池的路线工事设计图;另一份是近期的,官员认为可以把晋阳城的护城河的河道改建,然后放干河水便于攻城……当然这个前提是要围死这座城,不能让北汉军反攻,才能明目张胆地进行土木工程。
  只要能攻城周军是不管什么方法的。晋阳,便是此战不择手段攻陷的目标。
  第五百五十七章 龙城(一)
  晋阳小雨,城外已是大军云集。
  郭绍按剑久久站立在一个小土丘上,看着大路上列队行进的军队,将士的靴子踏在潮湿的土路上,整条路都被泥泞覆盖。风中飘来的细雨打在脸上带着彻彻清寒,细雨在他的铁盔上慢慢汇聚,沿着钢铁帽檐时不时往下滴,冷不丁滴在脸颊上,便是一阵一个机灵。
  军纪整肃的行军队列,脚步声十分整齐,特别是皇帝正在一旁观望的时候。清风里弥漫着一股子泥土特有的气味,花瓣在泥泞里很快被践踏到了淤泥中。
  郭绍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道旁的两颗桃树,在风雨中,那粉红的花瓣就是从树上飘落下来。在满目粗矿的景象中,桃花让郭绍蓦然想起了东京的春色,以及那些在国内牵挂着前方儿郎的妇人。
  就在这时,一高一矮两个汉子从人马中策马来到山丘下,一齐翻身下马,向山坡上走过来。
  郭绍定睛一看,原来是高彦俦和侯茂,便是现在在几条大道上浩浩荡荡进发的剑南军正副二将。那侯茂长得又瘦又矮,和他一起的高彦俦却是个圆脸高大壮汉,俩人走在一起十分怪异,好像大人和小孩一般。但侯茂并非一个庸才,攻蜀之战时在青泥岭曾叫向拱头疼了几个月。
  二人走上来,也不顾地上的泥泞,径直单膝跪倒。高彦俦执军礼道:“臣等拜见陛下,已奉旨率剑南军抵达晋阳!”
  郭绍前行两步,亲手一一扶起二人,脱口说道:“将士不远千里奔赴战场,诸位辛劳了。”
  高彦俦愣了愣,忙拜道:“不敢,臣等只是做分内之事,甘愿为陛下前驱,不破晋阳终不回!”
  郭绍看着在几条路上浩浩荡荡进发的人马,又道:“将士们皆有家眷盼着归去,尔等务必慎重,上阵应尽量降低将士伤亡。”
  高彦俦等听罢脸上微微动容,抱拳道:“陛下待将士如子,臣等敢不遵命!”
  三人说了几句话,郭绍便抬头眺望远方,两个武将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下雨的空中烟雨朦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巍峨的晋阳城楼便在那云烟深处,若隐若现。这座城,在世上有个别称“龙城”,至于名声的来源……只要回想一下大唐帝国灭亡后的几朝几代从哪里起家便一目了然!包括郭绍在内的大臣都认为这座城是欲望之城,盘踞在这里的军阀都有野心;地理更是悬在中原的腹心之上!彻底收复晋阳,是保障王朝安全的必要一步,必须灭掉。
  这里不仅寄托着军阀们的欲望,也寄托着郭绍想要的东西。
  几年前,郭绍初来这个世上,除了环境改变,他的处境和前世没什么不同;无非是适应社会,想方设法挤破脑袋想在世上有一个立锥之地!前世他卖命读书就是为了有一份好的职业,今生选择武夫这份职业无非是一来发现自己箭术娴熟,也是为了能在世上有个饭碗有个位置。
  正如他曾经的梦想: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平时有事做,忙完一天有个人说话。
  但是,所谓“站在哪个山头唱哪首歌”。现今的郭绍发现情况一切都变了,他需要的不仅是适应社会,他发现自己有力量可以掌控世间的运转!那种主宰的欲望和亢奋,绝非挤上一个好位置可以比拟的。
  他想改变什么,就改变什么;他想创造什么,就可以立刻去做;他怜悯谁就恩赐谁,让人们感恩戴德;人们要对他的所作所为顶头膜拜,还要传颂千百载!他是世间的主人,不再有惶恐、不再担忧,不再管谁的意愿,所有人都要在意他的意志。世界是客观地以自己为中心,那种感觉和体验难以言表。
  不过首先,郭绍要的是那种力量,更多地壮大自己的实力!
  吞噬晋阳!北汉国虽然经济物质上几乎无利可图,但是这里有人,是一个上好的兵员源地;有地,没有哪个王朝嫌版图太大,耕地意味着粮食,地盘意味着体量和战略纵深……最至关重要的,占有河东,能极大地缩小自己的弱点。
  一种强大的力量,不仅在于实力,自身的缺陷也是极其重要的方面。
  “龙城,晋阳……”郭绍以复杂地眼神多看了几眼远方的城楼,低声念了两句。
  他一手按住自己的旧腰饰上,视线内里的城仿若化身为欲望、梦想和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剑柄,青筋鼓起的粗壮的大手的用力仿若他的决心!
  郭绍在人众里一向是大伙儿最关注的人,他的动作和表情被武将们看在眼里。在隐隐的气息中,武将们显然感受到了皇帝强烈的意志。
  ……
  草原上的上京皇城,宫殿建在一座上岗上,粗狂高大的殿宇雄视整个草原。殿内一个契丹贵族的声音大声道:“必救晋阳,河东不能从我们手里丢失!”
  高高在上的大辽皇帝耶律璟阴沉着脸,手里抓住一根陈旧的骨头权杖,但大臣们并未因为畏惧就缄口。
  虽然已是春天,但北方草原依旧还有寒意,大殿内的铜器里燃着火焰,黑烟上冲,除了能取暖,还能照明……耶律璟叫人把窗户都钉死了的,宫殿里的采光不太好。阴暗殿宇里的火光,让这里增加了一些神秘和可怖的气氛,周围站的人也都不是面善之人。
  河东是进入中原的一个重要的豁口,辽国贵族能很直接地看到它的作用,他们能因为这些地方保持主动攻势,可以从想象里富庶的中原劫掠更多的东西;更能彰显契丹的强大,建立自身的自信。
  “大契丹是各族的首领!”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就昂首挺胸叫嚣,“无论是鞑靼、室韦、女真,还是汉儿,都应该畏惧大辽,成为咱们的仆从!无论谁要挑衅大辽,背叛和敌对,契丹铁骑就要让他们血流成河,直到让他们重新仰视敬畏大辽!”
  耶律璟冷冷地看着大殿上贵族们。在火光的热度中,他嗅到的是欲望、是武力的血腥味!契丹人对强大的渴求,从未改变,因为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实力和武力才维持一切的基础。室韦女真等等族为何会甘愿每年供奉东西为契丹享用?因为他们不能反抗……室韦就因为误判大辽内乱虚弱了,想背叛!
  一旦辽国没有实力威胁那些部族,庞然的大国就会土崩瓦解。所有贵族都懂得草原的生存之道,因此哪怕这里面有人对皇位心怀叵测,但在对付外敌的事儿上是能达成一致的。
  耶律璟也不能坐视不顾北汉!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威信地位不稳,如果在治下丢了战略重地,形势滑坡,他更加不利。
  这时杨衮站出来鞠躬说道:“保有北汉国,只要守住晋阳就可以。晋阳坚城,是整个河东的根本。大汗只需让北汉国知道大辽铁骑会援救,并实际作出反应,晋阳就不会投降。”
  另一个贵族也赞同,认为只要扫除对晋阳城的威胁,便能保障整个河东地区。耶律璟等大伙儿都表态了,这才下旨,叫耶律休哥、杨衮再度聚集大军,从北面增援北汉国,以击败攻城的周朝军队。
  “必不能失晋阳城。”耶律璟只专门叮嘱了这句话。
  第五百五十八章 龙城(二)
  北汉国比南唐、蜀国都小,但一动这个小国,引起的关注比所有国家都多。
  幽州的重檐城楼、建筑街巷全是汉文明的迹象,但城内却大量的胡人,髡发的、穿兽皮的、戴着大耳环的人在世面上随处可见。就算是汉儿的打扮也与中原不同,交领的方向就是反的。人们对胡人早已司空见惯,绝不会对那些奇装异服的契丹人、奚人感到稀奇;甚至很多汉儿一出生看到就是这样的场面……幽云十六州正式划归辽国是在(后)晋朝,已整整二十六年。甚至河北胡化的时间更长,当年大唐意图完成民族融合的大势,终其一朝没完成,最后国策彻底崩溃,国运因此衰落。
  南院大王的官邸内,同样是这样的场面,有胡人有汉人。
  旁边一个叫萧阿不底的南院将领冷冷说道:“‘南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如此快就忘了晋朝被大辽灭国的事儿,攻打北汉,便是公然挑衅大辽。若大汗……”
  萧思温立刻就打断了这个同一氏族的人的话:“郭铁匠和石重贵还是有区别,哪怕是敌人,咱们也不能轻敌。”
  辽国现在诸事懈怠,强硬大不如前,不少贵族们内心都有不甘和怨气,但萧思温不能让同族在自己面前表现对皇帝不满。萧思温以前在涿州吃过郭绍的亏,致使辽军损失惨重,所以他可以唾骂仇恨郭绍,但绝不会说郭绍很弱……如果是败在一个很弱的人手下,岂不是说自己更弱?!
  萧思温虽然掌南院兵权,算是个武将,但他的爹却是做大辽宰相的人;萧氏更是辽国宰相的制定氏族,他自然不是不懂谋略的人。
  “上京没人来下旨,咱们要管此事(北汉被进攻)?”一个契丹武将嘀咕了一声。
  萧思温听罢正色道:“记住,大辽的国势与所有人都是连在一起的!若无大辽的威势,咱们别说坐享幽州、渤海等土地之产出,恐怕在世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北汉自打立国起,就奉我朝为宗主,这块地失去了对整个大辽的威信都不利;况且北汉国的位置重要,事关长久攻守之势。郭铁匠今日若取北汉国,能不窥欲幽州?”
  阿不底听罢愤愤道:“北汉国刘家,既不能战,几乎每年都会求援、拖累咱们,可背地里只是想利用大辽自保。汉儿就是靠不住!”
  萧思温听罢,回顾在座的汉人官员,大多沉默。当下便道:“此话有失偏颇,容不得人如何成大国,如何有今日之大辽?幽州又如何能各族和睦相处?”
  他一表态,果然汉人官员的表情有所改变。
  萧思温觉得很多契丹贵族就是不会驭人,占据幽州多年了还是那样,辽国不断改进制度后贵族们依然故步自封,把汉儿完全当奴隶,但往往适得其反。萧思温出任南院大王后一直在试图改变这些策略,他觉得对任何人都不能逼急了,恩威并济方是长久之道……这种经验,就好像他抢来的那个妇人白氏,因为萧思温表现出接纳的态度,白氏不是在府上呆了那么多年,连发式服饰也逐渐接受契丹的习惯了?若是当作牲口囚禁虐待,她恐怕早就惦记着逃跑了!
  这些汉人官吏都是生活在幽州的人,萧思温给他们门路活路,他们在无法改变幽州状况的情况下,也不会动不动就想一拍两散鱼死网破。人只要没到绝路,都懂得委曲求全。
  何况萧思温懂汉话、读诗书,很能笼络汉儿。
  就在这时,一个汉人官员便抱拳道:“下官有一言……”
  萧思温立刻做出虚心纳谏的姿态,问道:“范先生但说无妨。”
  那汉人官员叫范明义,当下便一脸忠心耿耿的表情正色道:“下官赞同大王的高瞻远瞩,保北汉国刘氏对大辽幽州都大有裨益、至关重要!对付周国,让他们内战掣肘才是最好的方略。蜀国、南唐离得太远帮不上,北汉却不能轻易丢失;若是让中原一统,下官的预见与大王相同,下一步就是咱们幽州直面周军的威胁!
  北汉刘家虽较周国太弱,但晋阳城乃雄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数十年来一直都是中原之大患;其作用并非阿不底将军所言那么不堪。敌国的祸患,便是大辽的利处。下官进言,以大局作想,大王应上书皇帝,一面从幽州出兵增援晋阳;一面请兵增援幽州,以防万一北汉不测,早作幽州防卫准备!”
  萧思温听罢大为赞赏,一副推诚置腹的口气说道:“幽州是幽州人之州,尔等虽未汉儿,却与中原汉儿不同。今日本王将尔等当自己人,在中原王朝,他们能真把你们当自己人、不加以防备?本王说句实话,你们在南院能做官享富贵,在中原朝廷却未必有你们的位置。”
  萧思温能判断汉儿官员的谋划是不是忠心为主,对范明义所言“晋阳雄城是中原大患”深感认同,既然有坚城拖住周军,怎能不全力保住那颗钉子?
  他当下便果决道:“即刻快马上书上京,请旨出兵!诸将应尽快召集兵马,准备出征。”
  这回萧思温不敢先斩后奏了,上次出兵劫掠,在他看来几无风险、也是为大局作想策应李筠,但立刻上京就派了杨衮下来巡视,这让萧思温不得不有所注意。另一方面,他还想未雨绸缪提前增兵幽州,兵力自然要靠北府(上京)来增援。
  他顿了顿又道:“晋阳,是幽州之前哨;救晋阳,便是守幽州!”
  ……
  北汉国首都晋阳城外的大军云集,让北汉国君臣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一次保国大战,并不比高平之战后柴荣几十万大军围攻晋阳轻巧。
  上次北汉“先君”就是因为被围攻心力憔悴,战后就去世了。这回北汉主国君刘钧照样不轻松,他日夜都在操劳,从登基到现在就没如此勤政过,大概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他不间断地召集大臣商量对策,不顾一切想要自保!但事到如今,说来说去无非“死守城池,等待辽军救援”一条路,选择确实不多。
  同在晋阳城的赵匡胤想尽了办法想得到重用,他找了冯进珂,还见过宰相郭元为,但一直没有音信。只好感受着此时晋阳生死存亡的紧张气氛,却在家里坐等。
  陈旧的房屋,窗外下着小雨,冷风吹得撕坏的窗户纸“哗哗”直响,如同此时赵匡胤的心境。
  自打出生到现在,如此糟糕的心境确实很少。他是个曾经能掌控大军的人、甚至看得到更高的权力,这样的经历,让他最难忍受的就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事关自己存亡却只能旁观,寄托于他人之手的感受,让他坐立不安。
  赵匡胤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又黑着脸坐会椅子上,搓着手做一些琐碎的动作。
  此时此刻,大周大军就隔着一道城墙,赵匡胤忍不住会想:假如自己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可以合理地推论,肯定是活不成的,然后会被灭门杀全家!当仇怨积累到一定程度,报复起来又不用担心被制裁时,很少有人会那么宽容大量……赵匡胤回忆郭绍的为人,不觉得自己应该被那表面的仁义蒙骗,郭绍暂时未杀赵家的人,无非是因以前车为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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