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瑟瑟笑吟吟地看着她:“等我们都成亲了,顾小娘子大概得随七殿下叫我一声舅母。”
  顾于晚彻底惊呆了:“舅,舅母?”她愣了半晌,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你是要嫁给萧家人?”
  燕晴晴抢白道:“这不是显而易见?七殿下记到了皇后娘娘名下,除了萧家,还有谁是他正经的舅家?”
  顾于晚道:“可萧姐姐她说……”
  瑟瑟嗤道:“是不是萧以娴说什么你都信?顾于晚,你如果死了,一定是蠢死的。”
  顾于晚被她说得差点又跳起来:“你不是在骗我吧?你既然要嫁入萧家,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明明告诉我,是你为了嫁给七殿下,故意毁坏我的名声!”
  瑟瑟挑眉:“萧以娴这么说?那日在屏山苑,她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她的表姑,不可能嫁给七殿下了吗?”
  顾于晚脸色大变:“你说的是真的?”
  瑟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她没告诉你。看来是‘不小心’忘了。”
  顾于晚喃喃:“她为什么要骗我?”
  瑟瑟悠悠道:“大概是怕你恨她吧,毕竟,你刚刚也说了,获得正妃之位的人是她。”
  仿佛有一道闪电照入,顾于晚瞬间全盘想通:萧以娴这是嫁祸江东之计,让自己的注意力和恨意全数放在燕家小娘子身上,自然忽略了她才是既得利益者。甚至,消息泄漏的真正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就是她!
  萧以娴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撞上了燕瑟瑟,一时冲动找燕瑟瑟算账,却揭穿了她的真面目。
  顾于晚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若不是这样,自己大概还被萧以娴耍得团团转!
  此恨不报,誓不为人!
  数百米外一间食肆中,角落里,几道软帘隔绝了外人的视线。简陋的座椅上垫着柔软精致的锦垫,一人懒洋洋地倚着椅背,苍白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他的面前跪着一个穿着褐衣,面目普通的男子,正将刚刚在驴车旁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转述给他。
  那人原本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听到后来,倒起了几分兴致:“那小娘子看着娇娇嫩嫩的,孤原以为是朵娇花,没想到还带着刺。能让萧九看中的人,果然有些意思。”他的声音异常温润动听。如果瑟瑟在这里,光凭声音便能认出,这位不是旁人,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寿王。
  上次瑟瑟在茶肆中见过的那个小厮抓了抓脑袋:“王爷,燕小娘子自己解决了麻烦,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寿王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含笑站起:“计划继续。”向外走去。
  小厮茫然:“怎么……继续?”
  寿王已经走出了软帘,声音从帘外传来:“既然救不了美,就让美人救孤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寿王: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舅舅:你想得美!
  昨天提了句天气,没想到那么多宝宝解码了!果然,不是我一个人饱受阴雨之苦,吾心甚慰,握爪。
  第72章
  燕晴晴和瑟瑟姐妹俩这会儿正坐着驴车,往云林寺去。
  周老太君是拿替她去云林寺还愿为借口放两人出来的,她们总得去走个过场。路过芸芳斋时,瑟瑟还记得去买了周老太君最爱的云片糕。
  一路上,燕晴晴知道妹妹对萧思睿情深,怕她离愁难解,尽捡些开心的事和她说。姐妹两个说说笑笑,倒是难得的轻松。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天气炎热,城中又有大军出征的大事,云林寺外的山道上空空荡荡的,再不见前几日香客盈道的盛况。燕家的驴车直接驶上了山道。
  阳光炽热,车厢中闷热无比。瑟瑟闷得受不住,索性起身将两边车窗帘子都卷起,让风透了进来。坐下时,她的目光无意识扫过一处,忽地愣在那里,拉了拉燕晴晴道:“阿姐,你看那是谁?”
  燕晴晴看去,见一个用帕子包头的年轻妖娆的女人正低着头从山上下来。“卢美娘?”燕晴晴讶异,随即现出厌恶之色,“好好的日子,怎么碰到她?晦气。”
  瑟瑟来不及多说,立即吩咐抱月道:“把她拦下来。”
  “等等,”燕晴晴不赞同地道,“我与赵安礼已经再无干系,拦她做什么?”
  瑟瑟这才想起,当初她为了怕阿姐知道伤心,萧思睿的手下从赵安礼嘴巴里问出的消息没有告诉阿姐。
  卢美娘可不单纯。
  她想了想,拣了一部分能说的,简明扼要地告诉了燕晴晴。
  燕晴晴万万没想到,当初她婚事失败是有人买通了卢美娘,勾搭赵安礼,想借此拿捏燕家,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瑟瑟道:“萧大人当初就派了人去寻卢美娘,却没抓到人,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赵安礼不知道背后针对燕家的是谁,但卢美娘很有可能会知道。
  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再往卢美娘那边看,卢美娘仿佛发现了危险,左右张望了下,忽然拐进了旁边的树林。
  燕晴晴当机立断:“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奉剑去拦人,你带着抱月先去寺里办事。”
  瑟瑟也知在追人这方面,自己大概只能拖后腿,点了点头,嘱咐燕晴晴道:“阿姐一切小心,若发现不对,不要勉强。”
  燕晴晴道:“你放心。”带着奉剑下了车,向卢美娘逃走的方向追去。
  瑟瑟目送两人背影消息,这才命车夫继续把驴车往云林寺方向赶去。没走多远,车子又停了下来。瑟瑟正奇怪,车夫的声音响起:“小娘子,前面似乎有人求救。”
  瑟瑟从车窗向外看去,见前面停着一辆琉璃窗格,雕饰华丽的马车。马车的轮轴似乎断了,车厢歪在了一边,车夫正趴在车底下试图修车。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厮站在路中间,看到他们的驴车,拼命挥手。
  这不是上次碰到的寿王身边的,给她送茶的那个小厮吗?
  小厮已经热得满头大汗,见到驴车停下,匆匆赶了上来,一揖到地道:“小娘子,救命。”
  瑟瑟问:“出什么事了?”
  小厮一副没认出她的模样,焦急地道:“鄙主人下山路上犯了急病,偏偏车子又出了问题,还请小娘子施以援手。”
  堂堂一个王爷,车坏了,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找她求救?
  瑟瑟心中嘀咕,看了一圈除了车夫没看到旁人,问道:“你主人呢?”
  小厮道:“主人正坐在那边山石上休息。”
  瑟瑟戴上帏帽下了驴车,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林荫下,光滑的山石上铺着上好的玉簟,高大瘦削的男子一身墨绿袍服,正双目微阖,虚弱地倚着身后的大树。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到他苍白的面上,勾勒出一张完美无瑕的俊逸面容。
  眉如墨染,睫似鸦羽,鼻若悬胆。肤若白玉,只可惜面上全无血色,整张面容宛若冰玉雕就,美则美矣,却失了一分生气。
  瑟瑟没想到,寿王竟是这样一个罕见的美男子。陈括生得好,与他比却过于女气;萧思睿英武不凡,与他相较却失之精致。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寿王睫毛微颤,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极其清冷的眼睛,瞳仁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泛着浅浅的灰,宛若琉璃一般,剔透晶莹,仿佛能一直照见人的心底。
  瑟瑟庆幸有帏帽的阻隔,否则,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仿佛一切情绪都将无所遁形。
  他似乎极虚弱,只这样看了她一眼,又阖上了双目。
  美人病弱,偏又是这样清冷若谪仙的模样,怕是任何人都不忍拒绝他的求助。
  小厮在一边开口道:“主人情况危急,小娘子勿怪小的冒昧,还请帮忙载主人一程,主人必有厚报。”
  瑟瑟忍不住又往寿王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什么厚报?”
  小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这个,结巴一下才答道:“自,自然是重金相谢。”
  瑟瑟又问:“重金是多重?”
  小厮:“……”这流程不对啊,不是应该燕家小娘子惊喜地认出他们此前曾偶遇过,然后感慨天缘凑巧,仗义相助,主人一定要谢,燕小娘子高风亮节,一定不要吗?怎么这小娘子一副只关心谢礼的模样?她看到了主人的模样,怎么可能只关心谢礼?萧大人看中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瑟瑟见他呆在那里,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重金是多重?”
  小厮风中凌乱地比了比三根手指。
  瑟瑟问:“三百贯?”
  小厮胡乱点了点头。
  瑟瑟“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堂堂寿王殿下的一条命就值这点?”
  小厮:妈呀!她怎么知道殿下的身份的?
  场中静寂了片刻,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吹墨,罢了,燕小娘子看来什么都明白。”林荫之下,寿王再次睁开眼,也不起身,依旧状似无力地倚着身后的大树,微抬着眼皮看向这边。
  瑟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寿王殿下。”
  寿王打量着她:“萧九对你倒是真稀罕,连孤的身份都告诉你了?”
  瑟瑟从容道:“王爷的身份并无不可告人之处。”
  寿王摸了摸下巴:“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瑟瑟神色淡淡:“萧大人告诉我的事多着呢,王爷想知道哪方面的?”
  寿王道:“随便说点就成。”
  瑟瑟想了想道:“他说您很危险,叫我离您远点儿。”
  寿王挑眉,忽然笑了起来:“他这么说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怕孤。”
  瑟瑟奇道:“王爷做了什么需要我害怕的事了吗?”
  “是吗?”寿王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孤的马车坏了,如今回去不得,要用一用你的车,燕小娘子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瑟瑟神往旁边退了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寿王盯着她:“你不生气?”
  瑟瑟道:“王爷于我燕家有恩,前次送还之物何止价值百贯,区区一辆车您要用便用了,算得了什么?”
  寿王噎了下,哼道:“你倒是大方。”
  瑟瑟笑了笑没说话。
  寿王道:“孤还缺个人上车服侍孤,燕小娘子可否施以援手?”
  瑟瑟微笑:“抱月粗手笨脚的,手又重,一不小心弄伤了您可不好。这里离云林寺不远,王爷稍等,我去寺中请个小师傅来帮忙。”
  寿王:“……”冷着脸伸出一只手来。
  小厮吹墨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寿王一言不发,路过瑟瑟身边时,忽然伸手。
  瑟瑟猝不及防,帏帽顿时被他摘了下来,露出了刚刚被遮挡住的如画眉目,娇艳容颜,如新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寿王愣住,盯着她看了半晌,冷哼道:“没想到萧九也是这般浅薄之人。”
  瑟瑟不急不躁,笑靥如花:“真巧,民女亦是浅薄之人,唯慕世间英雄,和萧大人正是前世的缘分。”
  寿王又被她噎住,嗤道:“他那个人除了会打仗,无趣之极,有什么好的?”
  瑟瑟微笑:“他若不好,王爷怎么会如此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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