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如意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讲佩剑扔在了地上,重重地哼声道:“南荣做的好事!若是可以,我眼下可不是对着马提剑了!”
太子苦笑,自家表妹的脾气她当然清楚。之前是润润的情况不明,她才没想着去追究责任。不知道他父皇让南璇、南荣都回宫,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润润呢?”太子又问。
“方才喝了些粥汤,吃了药又睡过去了。”
“方才父皇说了,明日就送润润回去。宫里太医众多,让他们都帮着想想法子。”
如意自小也听过听过各种奇闻怪录,对这失语症也算是有所耳闻,方才又有三位太医同时下了结论,所以并没有因为太子的这句话乐观多少,只垂着眼睛道:“我陪润润一道回去。”
翌日,如意陪同润润回京。
叶家已经听到传闻,早早地就让人在城门口等着了。
太医也接了圣谕,等候在了叶家。
润润连着喝了两日安神镇静的药,加上之前受了惊吓,就格外的恹恹的,连抬眼看人都不大有力气。
老太太一见她这样就忍不住地落泪,“怎么好好地出去玩一场就成了这样回来?我可怜的润润,你看看祖母,祖母在这里,你别怕。”
卢青兰和苏氏,还有蓁蓁,雅玔,秀琼等人在旁边都跟着掉眼泪。
叶杞、叶琼两个大男人,也都心急如焚地在旁边等着听太医的诊断结果。
成国公夫人也一早就来了,此时也是满脸忧色。
宫里这回一共来了五名太医,一番诊断过后,又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老太太哭到这时已经都站不稳了,被半夏扶着坐到一旁。
如意也跟着哭,跪到老太太面前说:“老夫人您罚我吧,当初是我在您面前打的包票,说一定照管好润润……我、我没有担当起一个做姐姐的责任……”
老太太哪能真的跟如意过不去呢,宫里二公主被罚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罪魁祸首在那儿呢。以无心防有心,别说是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是大人,也不一定能躲过。
如意被扶起来以后,成国公夫人在旁边也心疼她。自家女儿的秉性,那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会想看润润这样的。
叶檩道:“这事儿大家既已都清楚,咱们都是自家人,便也不用这样。”
成国公夫人道:“叶大人高量。只这到底是如意要带她出去的,往后不论润润如何,我们成国公府定当尽责到底。只是不知道您家准备如何?是进宫去讨个说法还是……”
叶家人面面相觑。
大家虽然都在知道二公主捣的鬼,可皇帝已经处罚过了,他们也没想过进一步到底要如何。
不过以叶家的资本,也确实没到可以和皇权讨价还价的地步。
成国公夫人却是其中老手,当下便道:“这事儿便交给我吧,润润如今这样,我心里也难受,定是多少要弥补一些的。”
于是成国公夫人从叶府离开后,很快就递牌子进了宫。
叶家众人也不知道她去跟皇后说了什么,反正翌日清晨,皇后懿旨就下来了,册封了润润为旬阳郡主。而且是坐拥封底和食邑的名副其实的旬阳县主!
自本朝开国以来,这是第二例破格分封。
上一位富阳县主,那是父亲为国战死,才得了这么个荣誉。
当人家父亲都没了,如今是寡母带着女儿独居,空有县主之位也无甚用处。
可也家的愁云惨雾也并没有因此而散开。
‘县主’之位虽然难得,但相比之下,自然是润润的身体更重要。
而润润回来后,药是见天儿地往下喝,可效果却依然不如人意。
家里老太太哭的第二天都起不来了,卢青兰也是眼睛都肿了,还衣不解带地守着润润。
润润也是乖巧,明明她自己才是最遭罪的那个,却为了不想让大人们操心,再也不哭鼻子了,反而乖巧地一口气喝下那些闻着就倒胃口的汤药。大部分时候她都处在睡着的状态,醒了就乖乖地待在屋子里,偶尔在她姨母的陪同下去院子里转转。脸上依旧是从前那种教人看了心都能化开的甜糯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卢青兰也不放心她,打个瞌睡的功夫都要在她房间里的软塌上。也就经常瞧见润润在她入睡后醒来,见身边空无一人,才敢偷偷哭泣。
她也不点破,只是觉得心头钻心的疼。
他们润润这么好,怎么就有那么歹毒心肠的人想着要害她呢?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润润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江南那边,卢家众人也得了信儿,准备启程来看她了。
卢青兰跟润润说了这事儿,她总算由衷地高兴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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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江南路途遥远,卢家人这次也是全家出动,少不得安排妥当。
润润每天起床就盼啊盼,等啊等的,又过去了半个月,还是没有等到。
卢青兰这段时间越发清简了,本就不是丰腴的人,眼下是穿着从前的衣服都显得空空落落的了。
老太太身子也不大好,大概是真的伤怀了,觉也睡不安生,饭也吃不下。宫里的几位太医每日给润润问完诊,就再去给她诊脉。
如意是每天都来。女子学堂如今已经继续开课,她每天下了学就过来,待到天全黑了才回家。家里的哥哥姐姐,也是得了空就来根润润说话,叶瑀更是变着花样带些小礼物回来,什么草编的蚱蜢,路边买的糖人,捏的活灵活现的小泥人之类,不一而足。
家里忽然出了这样的事,叶府从前其乐融融的氛围是再也不见了。
叶檩见卢青兰一人照看不来的样子,也是怕她也累出病,每天下了值就过来陪着润润。
三人常在一起,润润到也比刚回来的那几天开心不少。
大概这叶府没有受这件事印象的,恐怕只有敬安郡主了。
但她对此也不是没有思量,只不过思量的地方就不同了。
这段时间叶檩天天待在润润房里,那房里可不止润润一个小姑娘,还有个大姑娘卢青兰呢。
敬安郡主身边的冯嬷嬷就跟注意这些,隔三差五地派人去打听,然后将打听到的事情再告诉敬安郡主。什么叶檩待到快子时才走,什么卢青兰让人炖了补品送到前头书房,什么有小丫鬟看到她二人于廊下说了足有一盏茶的话。
这叶府里的人,除了蓁蓁,敬安郡主可以一个都不放在心上。
唯有叶檩,那是不同的。
但敬安郡主也知道自己同叶檩并没有什么夫妻情分,眼下润润又出了那样的事,她是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叶檩同卢青兰亲近的。
她几次去探望润润,叶檩连正眼都不瞧她,只一心扑在润润身上,时不时侧过头轻声同卢青兰交谈几句。
敬安郡主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插不进去的外人。
冯嬷嬷时时劝她:“郡主,不要怪老奴多话,实在是眼前的情况下,老爷同那位姨姑娘过从甚密。三姑娘如今瞧着就那样了,若是老爷起了怜爱之心……”
对啊,润润这病瞧着一时半刻也好不了。卢青兰到底是待嫁之身,年纪也不小了,照看个一年半载是没有问题,可真想要永远留在叶府照顾润润,可就不能是现在的身份了。
冯嬷嬷的话不用再往下说,敬安郡主心里就很清楚了。
当年敬安郡主赐婚平妻。平妻虽说有个‘平’字,可到底是比正妻矮了半头。
可叶檩原配卢氏没多久就过世了,叶檩的身边也没有添人。过了这么几年,她俨然已是正妻身份。再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卢青兰,敬安郡主是万万不愿意的。
但结合当前情势,润润虽然患上了失语症,却也封得了县主之位。若是让卢青兰进了门,润润再好了起来,不说敬安郡主自己,就是蓁蓁都少不得被她们压制。
不论从哪方便考虑,敬安郡主觉得自己都不能坐以待毙。
冯嬷嬷是信王府里的老嬷嬷了,信王爷虽然只有敬安郡主这么一个女儿,但姨娘、通房却是不少的。冯嬷嬷也算是后宅里的老人了。
某天她听到了一个消息,回去一合计,就给敬安郡主出了一个主意。
润润这边,她的身子是一天调养得比一天好了。
然而这失语之症状,却并没有起色。
卢青兰忧心忡忡。虽说太医的意思是这种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可她还是不相信,自家乖巧的润润难道就这么一辈子不能再说话了嘛?
这几日暑气渐退,日头也不算毒辣,卢青兰就想着带润润去镇国寺上香祈福。
镇国寺地处京郊,受京城万家香火,并不偏远。
尤其是寺庙临近香山,正好也顺便带润润去散散心。
叶家也没有不同意的,因为老太太近段时间身体不好,家里的用度就由苏氏全权安排。考虑到润润的身体,她格外多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婆子和家丁。
虽说这时候夏末秋初,天气并没有很凉爽。可到了郊外,山水之间,人也神清气爽几分。
卢青兰带着润润上完香,她在佛前虔诚许愿,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头。
镇国寺里人潮涌动,卢青兰怕润润被挤着,也没有多留,就带着她去山上游玩了。
出了家门,见到新奇的秀丽风景,润润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活泼,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的。
卢青兰也由她去,让几个丫鬟看着她,自己则安排家丁和婆子布置半山腰上的一个亭子。
卢青兰把草地上又是跑又是跳的,眼睛里都蓄满了笑意。若说有什么欠缺的,大抵便是欢声笑语了。
几人在山上待了个把时辰,时近中午,卢青兰就想带润润回去了。
润润跑的有些远,卢青兰一边安排人收拾东西,一边让两个家丁去把润润找回来。
忽然山路上就出现了几个流氓地痞打扮的壮年男子,那些人衣着褴褛,互相推搡着嬉笑怒骂。很快就接近半山腰的凉亭。
卢青兰身边有两个得力的婆子,五六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倒也并不惧怕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润润,不过她那边人手比卢青兰自己身边还多,倒也不怕什么。
“快点收拾。”卢青兰加紧催促。
突变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那几个男子发现了凉亭里的人,竟不约而同地向她这边小跑着靠近。
为首的那个脸颊上有一道疤,见了卢青兰就嬉皮笑脸道:“哪里来的小娘子,生的这般标致。”
卢青兰并不跟她一般见识,见婆子已收拾妥当,便想着去润润那边,汇合之后就赶紧远离这些人。
没成想,这几个人却将她们围住了。
“别急着走嘛。小娘子怎么见了我们就想着走呢。”那疤脸男子说着还要上手去拉扯卢青兰。
卢青兰往后退了一步,家丁和婆子将她围在中间。
“放肆!”卢青兰带着怒气轻斥道。
那疤脸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娘子生起气来更好看了嘛!哥儿几个,别看着了,咱们去和小娘子亲香亲香!”
其他几人听了她这话便也嬉笑着上去拉扯家丁和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