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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火车又钻进了山洞,开机也没用,反正没有信号,再说就算要解释,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
  正午的日头太毒,严啸跑回宿舍时已经隐隐有了中暑的征兆。
  他这几日连着熬夜,胸口又受了伤,加之担心过度,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浑身衣物早被虚汗打湿,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沈寻比他先回宿舍,本是想去楼上跟鲁小川打听昭凡今早出门前的情况,却得知昭凡回家和父亲团聚去了。
  “回家了?”沈寻很惊讶。
  “对啊。”鲁小川挺为昭凡开心,“他暑假本来就计划着回去,但他爹忙,成天不在家。昨儿半夜突然给他报了个平安,他一激动,马上收拾好行李赶最早一班火车回去了。哎,咱们凡儿也挺不容易的……”
  沈寻心里有些唏嘘,觉得这事真够赶巧,也不知严啸心里怎么想。
  回到自个儿宿舍,才见严啸已经回来了,正在猛烈喘气,一张脸红得不正常。
  他立即将摇头扇提过去,“哪儿难受?”
  “昭凡家里出事了。”严啸嗓音沙哑,胸膛不停起伏,“你帮我查查他家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他没出事。”沈寻马上把打听到的事告诉严啸,“倒是你,是不是中暑了?头痛不痛?胸口呢?”
  严啸眼神发直,听完后只颤着嘴角问:“真的?”
  “真的,他家真没事。”沈寻越发觉得不对,上前想摸严啸的额头,孰料手刚一碰着,坐在床沿上的人就直直往旁边一栽。
  沈寻一怔,喊道:“我操!啸哥?严啸!”
  严啸在校医院的行军床上醒来,上衣已经被扒了,胸口的於伤比早上拍片时还触目惊心,浑身都是刺鼻的酒精味儿。
  “我给你抹的。”沈寻说:“你中暑了,抹点儿酒精有用。”
  严啸脑子不怎么清醒,太阳穴痛得厉害,周身瘫软乏力,疼痛像电钻一样打进了骨头缝里,哪里都难受。
  “我没通知策哥。”沈寻端过来一碗宿管大爷熬的冰镇绿豆汤,“你赶紧好起来,他后天就走了,今明两天肯定还会召见你。”
  严啸接过碗,一个激灵,“昭凡家里……”
  沈寻叹气,“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昭凡的父亲回来了,他赶在开学之前回家聚一聚。”
  严啸低下头,单手扶额,想起晕倒之前似乎是听过类似的话。
  当时他头痛欲裂,虚汗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身体不听使唤,眼前的事物变得抽象,耳中全是轰鸣,整个人就像被一口气吊着,听到沈寻说昭凡家里没事后,那口气就顿时散了。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沈寻说:“他刚到站,手机没电,说了几句就挂了。”
  严啸眼尾没力气地耷着,“他说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你的事。你过两天状态好了再联系他吧。”沈寻道:“听他语气,好像不怎么生气了。”
  “是吗。”严啸揉着胀痛的眼窝,过了老半天才气若游丝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昭凡开机就接到沈寻的电话,本想问问严啸的情况,电量却报了警。考虑到先得找到林浩成,他赶紧挂断,给林浩成拨去,讲完方位的瞬间,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林浩成在说好的地点接到他,父子俩相见,寻常情况是父亲关心儿子长高了没长胖了没,轮到他们却是儿子关心父亲有没有受伤。
  林浩成身形高大,即便没穿警服,也自带一股卓然正气,任由他围着看了两圈,才将他推进副驾里,“别看了,回家吃饭,都是你爱吃的。”
  整宿没睡,精神长时间绷着,昭凡坐上车就开始打瞌睡,余光却瞥见林浩成扫了他好几眼。
  “浩哥。”他坐起来,“你偷看我干嘛?”
  林浩成握着方向盘,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啊。”昭凡侧过身子,“我就回来几天,你珍惜珍惜。”
  林浩成笑了,驱车汇入车流,“你那班火车晚点,我就边等边琢磨。”
  “琢磨啥?”
  “琢磨我们家的坏脾气小子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昭凡一副被噎住的神情,食指指着自己,“我?交女朋友?”
  “别紧张,我又不会干涉你。”林浩成说着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他打掉林浩成的手,“你没事乱琢磨什么?”
  “乱琢磨?”林浩成挑眉,“我是根据线索琢磨。”
  “操,你都多久没见过我了?哪来的线索?”
  “当然是昨晚那通电话。”林浩成余光一瞥,“你不想听谁的解释?”
  第36章
  昭凡一时没反应过来,两道眉挑得一边高一边低,“什么解释?”
  “是啊,我也想知道是什么解释。”林浩成说:“你大半夜抓着手机不睡觉,想跟你女朋友要什么解释?”
  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昭凡一双桃花眼几乎瞪成正圆,大声道:“我操!浩哥,你还说没有乱琢磨!那人他妈的是老子兄……”
  “弟”还没说出来,脑门就被敲了个爆栗,昭凡吃痛大叫:“哎哟痛!”
  “没大没小,脏话连篇。”林浩成语气倒也听不出责备,“知道痛就改改你那动不动就把‘操’挂在嘴边的毛病。”
  昭凡揉着额头,“还不是跟你学来的!”
  林浩成是特警,年轻时脾气比现在暴躁许多,火气一上来就爱骂人。父子俩相依为命,家里没个女主人,昭凡那时候还小,林浩成一骂“操”,他就嫩生生地跟一声“操”,活像个聒噪的鹦鹉。林浩成当时还觉得好玩儿,没意识到把好端端一个漂亮儿子给教成了痞子,后来发现不对已经晚了。
  “我早不骂脏话了。”林浩成说,“从现在到进家门,再让我听到你说‘我操’,晚饭就自己煮面去。”
  “我错了还不行吗?”昭凡双手合十,嘿嘿地笑,认错认得贼溜,却半点诚意都没有。
  林浩成斜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对他没辙,叹了口气,“你刚才说那人是你什么?兄弟?”
  “他啊……”昭凡在座椅上蹭了蹭,嘴角歪向一边。
  之前想说的的确是“兄弟”,现在听见“兄弟”两个字从林浩成嘴里蹦出来,又觉得有点扎心。
  林浩成的兄弟那都是出生入死的真兄弟,自己这兄弟吧……
  是个骗子。
  “嗯?”林浩成问:“和同学闹矛盾。”
  昭凡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因为说来不仅话长,而且还有可能被林浩成嘲笑“小气”。
  他也不清楚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别人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像他这样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严啸,还用尽全力踹了严啸一脚。
  林浩成八成会觉得这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他在火车上听见那一对大哭小孩吵架时一个反应。
  “怎么不说话了?”林浩成又道。
  “哎,就破事儿一件。”思来想去,昭凡决定不跟林浩成分享,“回去后我再找他算账。”
  林浩成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家长,昭凡从小有事愿意跟他说,他就听着,昭凡不乐意讲,觉得难为情,他就留足空间,此时闻言只道:“和同学相处不要太霸道,二十岁不是小孩子了,别人让着你,你也得顾及别人的感受。”
  昭凡一听就不乐意了,“我霸道?我哪里霸道!”
  “你半夜那个语气还不霸道?”林浩成说着就笑了,“凶神恶煞的,像人家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昭凡转转眼珠子,想起严啸一脸的怔忪与慌乱,抬手在眉心胡乱捏了两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把严啸欺负狠了。
  林浩成点到为止,不再提这茬,“回来住到开学吗?”
  昭凡笑,“你会嫌我烦吗?”
  “会吧。”林浩成说。
  “啧,口是心非。”昭凡将椅背放低,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我还记得你以前给我起这个名字时跟我说的话。”
  林浩成锐利的目光里多出几丝温柔,“哄你而已,你还当真了。”
  昭凡眯起眼,神态放松,“爸,你们当特警的都这么爱说反话吗?”
  林浩成笑而不答。
  “这点我不跟你学习。”昭凡晃着腿,“关心和喜欢,我都要表达出来。”
  林浩成点点头,“这是你的优点。”
  “我优点多了去,你听着啊。”昭凡说着开始掰手指,“我直白,我人缘好,我长得帅,我不记仇……”
  “行了行了,我开车呢。”林浩成听得发笑,“没见过谁比你脸皮还厚。”
  自夸夸到一半就被怼了,昭凡抄起手看窗外,最后那句“我不记仇”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关机状态的手机正在车载电源上充电,他瞄了一眼,心想充好电后……不,回家吃完饭后应该给严啸打个电话。
  ?
  严啸没一直待在校医院,傍晚中暑症状缓解了就跟沈寻一道回宿舍。
  开学前夕是大伙儿最亢奋的时刻,黄黔和刘渐成跟人通宵去了,正好给寝室留出一夜安静。
  严啸还是头痛,浑身乏力,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仿佛被此前一个月打了鸡血的状态给反噬了。
  沈寻坐在桌边,看笔记本里的存稿,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
  上午不理解严啸为什么那么消沉,现在认真看完《桃色惊魂》,终于有些感同身受。
  严啸已经写到这等份上,自己一个外人都看得出作者在战飞花身上倾注了多少爱意,但昭凡只是气严啸的欺骗,半点没有往另一个方向想。
  这确实会让人感到失落。
  更何况严啸生病了。生病的时候,任谁都会比平时脆弱敏感。
  如果昭凡没在这节骨眼上回家,大家还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把事情说开。坏就坏在昭凡走了,有些事即便在电话里说了,真正的情绪仍旧无法完整传达给对方。
  严啸翻了个身,手臂搭在眉骨上,起皮的嘴唇张着,正小口小口地喘气。
  “怎么了?”沈寻连忙站起来,“又不舒服了。”
  “没。”严啸摇头,嗓音比下午还哑了些。
  沈寻注意到他一直拽着手机。
  自家兄弟是真的陷进去了,没谁救得出来。他心下无奈,但也不欲再劝,只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发一章存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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