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本以为时间一长,心头那股蠢蠢欲动的“邪念”会渐渐消失,哪想仍是一点就着——单是听到旁人提起“昭凡”这俩字儿,眼前就能闪过昭凡那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
魔怔了。
被脸迷住,这叫什么?
肤浅。
背心不用怎么洗,过一过水就差不多了。严啸将背心拧干,又想起昭凡那天穿的黑色背心,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回到宿舍,被黄黔斥为“没出息”的刘渐成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桌边啃包子。
严啸将背心晾好,正想去图书馆坐坐,理一理小说大纲,就听刘渐成嘀咕道:“拿我跟昭凡比啊?我靠,老子一介凡人,怎么跟昭凡比?”
又是昭凡……
严啸有些无语,心里刚压下去的那一缕冲动又被勾了起来,脱口而出道:“昭凡很厉害?”
“可不是?”刘渐成抹着嘴,“我怀疑他身体里有个永不停歇的马达,不然一天哪来那么好的精力?要打工,要社交,要训练,还他妈要加练,对了,听他们寝室的说,他晚上还去电子阅览室看黄色小说。我要是他,我早嗝屁了。”
黄色小说。
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了。
严啸忍俊不禁,想象不出昭凡在大庭广众下看黄色小说是什么样子。
刘渐成吃完了包子,“谢了啊啸哥,有事儿没?没事儿去打个球?”
严啸拿出笔记本扬了扬,“我想去趟图书馆。”
“你别是受了启发,也想看黄色小说吧?”
“图书馆又上不了网。”
刘渐成一拍脑门,“噢对了,你可以去电子阅览室,正好你有本子,接上网就能上。”
严啸便改变了注意,将目的地从图书馆换到了电子阅览室。
上午的电子阅览室挺清静,他找了个角落,捣鼓半天,笔记本终于显示“网络可用”。
点开“铁汉情”时,他犹豫了一阵,没有登“狂一啸”的号,只是进入连载小说的帖子里看了看。
这一看,居然在一片“楼主烂鸡儿”的谩骂中,看到了数条“几八”的评论。
“几八”这回没有将他按在地上摩擦,而是和骂得最厉害的几人吵了起来,大意是注意素质,楼主还是个小学生,别骂得太过分。
“小学生……”严啸唇角抽搐,竟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感谢“几八”吧,人家口口声声说他是小学生。
怨“几八”吧,那么多条辱骂中,“几八”是唯一一个为他说话的。
严啸将“几八”的回复从头看到尾,得出一个结论——这“几八”大概是个教养不错的小学生。
?
昭凡在宠物美容店洗了十天狗,终于等到了休息日。李觉平时管天管地,发起工资来却丝毫不吝啬,下班前数了一叠红票子给昭凡,“后天别迟到啊,迟到扣你工钱!”
昭凡接过钱,理也不理就揣兜里,“知道了知道了。”
“嘿,你还不耐烦。”李觉不到三十岁,嘴碎了些,但心肠是真好,见昭凡那一叠钱都从兜里冒出来了,连忙提醒道:“你这样放不行,路上被偷了怎么办?”
“我警觉性有这么差吗?”
“警觉性好也不能这样放。你没钱包吗?”
“没,麻烦。”
闻言,李觉在柜台里翻出一个零钱包,“拿着,暂时装一下,商场搞活动送的。”
昭凡瞥一眼,“用不着。”
“新的!”李觉往他手里塞,“你给我把钱装好,装好才能下班。”
“我操。”昭凡笑着骂了一句,不再拂领导的好意,一边装钱一边道:“是是是,装好才能下班。”
李觉松了口气,“年轻人挣钱不容易,别这么毛手毛脚,钱丢了有你难受的。”
昭凡嗯嗯应着,从店里出来,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拨出个电话。
那边暂时无人接听,屏幕上闪着“林浩成”三个字。
“又在忙?”昭凡低声自语,再等了一会儿,正要挂断,通话却突然接通。
“小凡。”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传来,“有事儿?”
“没事儿不能给你打个电话?”昭凡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干嘛?”
“出差。”男人道:“突然给我打电话,还以为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例行问候,紧张什么。”宠物美容院离警院只有一站路,昭凡懒得打车,慢悠悠地朝警院方向走,“你最近怎么样?忙吗?”
“不忙就来看你了。”男人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吵?你没在学校?”
“刚下班。”昭凡说:“这就回去。”
“又去打工了?”男人的语气带上斥责的意味,“我给你的钱不够?”
“现在是暑假,我有权利自由安排我的时间。”
“那你给我回来。”
昭凡笑,“回来你又不在家。就你那出差频率,我待在家里和待在学校有什么区别?放心吧,我有分寸,保证注意安全,保证不耽误学习。”
男人又说了些什么,昭凡乐呵呵地听着,讲了一路,快到警院时才准备挂电话:“那你接着忙吧,不耽误你工作了,我这马上到学校了。”
收起手机,昭凡心情不错,唇角自然向上弯着,哼了两声走调的歌。
夏季天黑得晚,天边挂着成片的火烧云,漂亮得很。
昭凡虚着眼看了看,余光瞥见一个半熟悉半陌生的身影。
定睛一看,发现是前几天一起吃过宵夜的……
叫什么名字来着?
啸……啸……狂……
不,“狂一啸”是那个小学生。
想了好一阵,才想起人家叫“严啸”,是沈寻的朋友。
自己还欠他一瓶冰可乐。
“严啸!”昭凡抬起手,语气随意地喊道:“又见到你了。”
那边严啸却是心中一悸,转身时感到一股如火的气流在血液中穿梭。
“一个人?”昭凡那自来熟的劲头又上来了,几步走过去,“沈寻没和你一起?”
“没,他还没回来。”严啸扯出一个淡定得体的笑容,右手无名指却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
昭凡点头,往便利店的方向指了指,“上次说请你喝冰可乐。等着,我去买。”
“我……”严啸突然伸出手。
昭凡偏头,“嗯?”
“我请你吧。”严啸说:“不过得等一会儿,我想去洗个头。”
“出来洗头?”昭凡不解,“澡堂不能用?”
“能用,但想出来吹个发型。”没来警院时,严啸是美发店的常客,没事就爱折腾头发,所以也不觉得说“吹个发型”很奇怪。
昭凡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还越笑越起劲。
生得好看的人有个优势——笑得再夸张,再不顾形象,也是赏心悦目的。
严啸看他哈哈大笑,竟然没有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滑稽。
仍是个漂亮的人儿。
严啸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坑,并且越陷越深。
笑够了,昭凡打了个笑嗝,说:“别去美发店了,我都可以帮你洗剪吹。”
严啸挑眉,“你?”
昭凡毫不见外地将胳膊往他肩上一搭,“我啊,在宠物美容店给狗儿洗了好几个月澡了,有时还得给它们吹毛。”
严啸:“……”
“那都是些大型犬,毛特别多,你这头发……”昭凡歪着脖子看了看,“你这头发也挺多,不过总没狗儿的毛多吧?我两下就给你搞定,然后你再请我喝冰可乐。”
严啸:“……”
“就这么说定了。”昭凡心情愉悦地说。
第7章
“一天不见,怎么换发型了?”沈寻将给刘渐成带的煎饺放桌上,作势要摸严啸刺刺的寸头,笑道:“你不是觉得板寸土吗?审美突然变异?”
严啸站在镜子前侧来侧去,右手捋着头顶——虽然贴头皮的板寸根本捋不着,“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精神?”
沈寻走近,“精神倒是精神,配你这身材这脸正好,但我记得你从小就讨厌寸头啊,说什么宁可长发及腰,也绝不剪寸头来着,今儿这是哪根筋没搭对?”
严啸斜眼,“我说的是长发及肩。”
沈寻靠在墙边笑,“一个意思。”
“你的腰和肩是一个意思?”严啸长腿轻轻一踹,“你q版呢?”
沈寻笑够了,又问:“说真的,怎么突然理了个寸头?”
严啸仍在照镜子,右边眉梢往上挑了挑,下巴微扬,眼神有些冷,发际线锋利平整,确实如沈寻所说,新发型与他的外形很搭,硬朗感全出来了,还带着几分朝气与冲劲。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适合寸头,起码比什么及肩长发适合,但因着那一股别扭的叛逆,一直不乐意剪。
小时候,头发全是让大哥严策拿推子给推的,稍微长长一些就会被推掉,远看跟秃头的小和尚差不多。
严策说这叫利落整洁,男生就该这样,他却因此生出强烈的逆反心理,极其厌恶寸头,甚至到了恶心的地步。
之后年龄渐长,才渐渐收回对自个儿头发的“生杀大权”,念高中那会儿任由头发疯长,最长的时候还真是长发及肩,平时用黑色皮筋给绑着,看着有几分落魄而沧桑的艺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