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沈伯谦刚到古代,对情况不了解,而这位刘管家又明显是个不好糊弄的,他实在有些担心会不小心露出马脚来,说了几句后就说挂念家中母亲,想要尽早回家。
  刘管家点头笑着说道:
  “小哥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大雪封路,你身子还没恢复,怕是有所不便,我一个下人也不好做主,不如禀告我家老爷,也好找人送你回去。”
  沈伯谦一愣,感情这是碰上活雷锋了呀!
  又一想,万恶的封建社会,阶级压迫太严重了。
  刘管家都已经是管家级别,放到21世纪,怎么也是个高级职业经理人吧,准金领级别的了,到这儿还要自称“下人”。
  哎......看来为了以后我这个读书人的牌子还是要坚持挂下去才行。
  虽然不习惯这里的阶级分明,但沈伯谦不是个不懂变通的人。
  内心os都已经泛滥成灾了,面上却微笑着拱手作揖:“在下一心挂念家母,差点忘记感谢刘老爷大恩,万望恕罪。”
  刘管家急忙将他扶起,哈哈一笑,“沈小哥不必如此,我家老爷最爱读书人,怎么会怪罪你,只是小哥刚醒,怕是还没洗漱,不如先稍作整理再随我去见老爷,如何?”
  沈伯谦不动声色的感受了一下自己周身的酸爽气息,点头应了声“恭敬不如从命。”
  洗漱后,沈伯谦几乎没任何推辞的换上了刘管家拿来的一身半新棉衣。
  呃....洗漱原来还有这个意思呀。
  既不下他的面子又让他换身干净衣服,难怪是管家,情商感人。
  说实话,原来那身衣服沈伯谦也是忍不下去了。
  本来就是面上还过得去,里头全是补丁,又因为追小偷挂烂了好几处,加上这几天游荡时蹭的污渍,基本上是非常标准的乞丐装了。
  至于说穿人家的旧衣服,没所谓呀,学校宿舍住的时候体恤外套还不都是乱穿一气。
  只是这古装打扮还不太习惯,好在衣服一上身,人暖和起来,其他就可以忽略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
  沈伯谦换好衣服稍作整理后推门而出,刘管家看的怔了一下,脸上笑意更盛:“老爷已经在偏厅等候,沈公子请。”
  装作没注意刘管家突然改变的称呼,沈伯谦告别赵福跟着跟着刘管家出了小跨院。
  原本他想着,有仆人又用得起管家,但仆人管家都不会盛气凌人,穿的也不算太好,这家人应该是个小财主。
  但走着走着,他就知道,不对。
  ☆、第3章 刘家善人
  02-刘家善人
  前面说过,沈伯谦有一项全情投入的的半专业爱好,那就是——
  发自内心的、自费的、无报酬的、死磕到底的、必须让洋鬼子受刺激的中国文化推广。
  这个爱好的由来很简单,沈伯谦有个同学是个棒子。
  那是分分钟能把宇宙起源给弄到韩国去的一位,对于中国文化更是无所顾忌,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总是,一切东南亚好的东西都是大韩民国的思密达......
  沈伯谦也不跟他争,从他第一次说棒子国是东方古代建筑的起源和典范开始,就默默的承担起了守正辟邪的重担。
  发誓要用不可辩驳的事实将这个扯谎民族的脸踹在地上。
  于是在学校课堂自由演讲中,他选的题目是中国古代建筑。
  先是毫不客气的甩出了一系列中国古建筑的照片:
  长城、大同云冈石窟、敦煌莫高窟、天水麦积山石窟、洛阳龙门石窟、太原天龙山石窟、峰峰南响堂山和北响堂山石窟......
  五台山佛光寺大殿、南禅寺佛殿、西安慈恩寺大雁塔、荐福寺小雁塔、兴教寺玄奘塔、大理千寻塔,应县木塔、杭州岳王庙、杭州保俶塔、杭州六和塔、杭州灵隐寺、杭州净慈寺、南京栖霞寺、镇江金山寺、镇江芙蓉楼、洛阳白马寺、正定大佛寺......
  赵州桥、曲阜孔府、曲阜孔庙、武汉黄鹤楼、徐州燕子楼、湖南岳阳楼......
  故宫、天坛、颐和园、圆明园、避暑山庄、卢沟桥、昆明大观楼、苏州园林、嘉兴烟雨楼、南京城墙、扬州个园、徽州民居、绍兴沈园、南京江宁织造府......
  沈伯谦一边放图片一边讲述中国建筑发展史,从秦汉讲到魏晋南北朝、从隋唐讲到宋辽金,最后当然是中国古建筑的高峰——元明清。
  接着对中国古代建筑的建筑特点、风格造型、主题思想、装修装饰、山水园景的一一说明,重点对园林建筑和庭院建筑进行了详细讲解。
  末了(念liao)还问了那位棒子同学一句:我这里头哪一个是跟贵国学的呀?要说现代建筑中国不行,那我没话说,要说古代建筑?哼~
  那个声调、那个表情、那个语气,哎吆喂,真是能活活气死人。
  本来四百多张ppt就已经看的棒子国那位如坐针毡了,被他这么一问,脸红的都滴血了......
  可这位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过不多久又故态复萌,开始吹嘘起来。
  沈伯谦还是一样,也不多说,又开始了新一轮研究,过段时间把这位满头卷毛的棒子国同学的脸再一次狠狠踹到地上!
  后来虽然彻底整治了这位同学,但研究和宣传中国古代文化却成了沈伯谦的习惯□□好。
  这是闲话,先不多说,这里的意思是:他对古代宅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样带跨院和花园的五进四合院,装饰虽然称不上十分华丽,却自有一种大气庄重的感觉。
  各处院落栽种的林木不多,却都是恰到好处,自成一景。
  而且这这一路走来见到的下人虽然也不算多,但却也都是各司其职,进退有度,极有规矩。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呀!
  这怎么可能只是个小财主?
  必须是壕!
  只不过是个低调壕!
  准确说,应该是个有文化底蕴的低调壕!
  唉呀妈呀,这不会直接来个什么世家、什么首富啥的吧?
  但是,这样人家的主人,有必要亲自接受一个落魄人的感谢吗?管家出面足够了。
  沈伯谦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最后勉强想了两种可能:
  一,刘老爷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善人;
  二,天冷,刘老爷缺乏娱乐,闲的发疯,随便找人聊聊。
  等见到人,他更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从他进到偏厅,刘老爷夫妇搁下茶盅,笑盈盈的招呼他坐下之后,就开始了无休止的查户口和好奇三千问。
  刘夫人只是略坐了坐就回了内堂,没怎么说话,刘老爷可真是一直没停。
  虽然觉得这对中青年美夫妇这样的举止有些奇怪,但沈伯谦也顾不得了。
  因为他正忙着一边迅速在刚才得到的记忆中搜索着刘老爷问题的答案,一边还要想着这个身体的身份要用什么口吻来回答比较合适——
  你叫沈伯谦啊?(这个答案不用想——正是。)
  伯谦?伯仲季,那你在家里是排行老大了?(说谁的?有个便宜大哥叫沈孟凡——伯谦乃是家中独子。)
  哦,名字谁取的?(上辈子是我姥爷,这辈子——先考所取。)
  唔,沈小哥节哀,今年多大了?(二十三——虚度一十三岁)
  十三岁参加院试,年少有为呀,家住哪里呀?(家早就没了——元宝镇李家坪。)
  ......
  刘老爷问题一个接一个,完全不带停的,搞的沈伯谦想打断都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等他问起家里母亲身体如何,沈伯谦急忙起身,一脸焦急的说道:“刘老爷大恩未报,伯谦本不该就此离去,但心中实在挂念母亲,不敢再做逗留,还望刘老爷海涵。”
  “哎呀,我这脑子,刘力刚跟我说了,我这一问起来就给忘了,你放心,他正在准备车辆,一会儿就送你回去。”
  矮油,雷锋老爷带出来的雷锋管家呀。
  总算是不用自己一个人走回去了,有马车坐,不错。
  等辞别刘老爷夫妇,跟着刘管家走到后门看到车的时候,沈伯谦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牛拉的乌篷小车......
  感觉一下子从宾利变成了夏利,没错,就是出租车那款。
  不过此刻他也就是内心os一下,对于有车坐还是非常满意的。
  况且,车里还有大半车的年货,加上临走刘管家拿给他的五个银锭子,据说是刘老爷给他的见面礼。
  沈伯谦晕晕乎乎的道别,晕晕乎乎的上车,走出去好一会儿才发现车夫原来就是赵福。
  好歹也算半个熟人,沈伯谦感觉轻松了一些。
  赵福一路上依旧是发挥着话痨本性,基本没停。
  而沈伯谦被刘老爷的大手笔除了“恩恩”敷衍之外,一直在这个沈伯谦以前是怎么跟他母亲相处的,生怕待会儿露馅儿。
  没想到,他根本没有露馅儿的机会。
  一路颠簸的赶回他记忆中的坐落在山坳里的村庄,顺着记忆找到进村的大路,刚进到村口车就被迫停住了。
  一群人正在路上撕扯扭打成一团,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叫骂声。
  沈伯谦挑开车帘子扫了一眼,发现这堆人居然都认得。
  他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儿,人群中已经有人眼尖发现了从牛车中探出头来的他。
  一声几乎与凄厉的喊声,让这个身体原来主人残留的情绪以不可挡之势蔓延开来,他也无法克制的瞬间泪崩。
  “小谦,你娘没了!”
  “咕咚”一声,沈伯谦一脚踏空,硬生生从牛车上一头栽在了地上。
  “娘——”
  他不受控的嘶吼一声,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丫的,臭小子,现在知道难过了,早几天干嘛去了!幸亏我来了,不然我看你也就是个哭,丧事你都办不下来!孬种!懦夫!王——八——蛋!
  沈伯谦昏倒前对着身上残存的那股意识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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