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厦门无血开城3
“台湾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入城的时候,杨梦龙忽然问。
郑成功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说:“非常糟糕!西夷趁着家父与侯爷鏖战之机,大举增兵,现在在台湾的西夷战舰已经多达五六十艘,步兵更是多达上万人,他们正肆无忌惮地攻打汉人的据点,屠杀移民,现在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怕是不止两万了!”
杨梦龙哼了一声,说:“先让他们得意几天,等我补充一下炮弹再去收拾他们,到时候甭管是海上的还是陆上的,通通给我去死,一个都别想逃!”
施琅眼睛一亮,抢着问:“侯爷真的要出兵台湾,驱逐西夷?”
杨梦龙说:“不是驱逐,是送他们去见上帝!”
施琅说:“那太好了!我愿意打先锋!”
杨梦龙笑:“小子,愿意打先锋的人多了去了,你得先排队。”
施琅涨红着脸叫:“就算不能打先锋,我作一马前卒总是可以的吧?反正这一战我一定要参加!”
郑成功说:“属下也愿意作马前卒,将功赎罪!”
杨梦龙翻了个白眼:“屁,你们现在这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打仗的事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做好!”
郑成功和施琅一百二十个不服气,但是想到杨梦龙麾下猛将如云,还真没有轮到他们逞能……唉,算了,打先锋什么的就别想了,志在参与吧!
进城之后,杨梦龙在鹰厦军校场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阅兵仪式,一千六百名军装笔挺、皮靴擦得一尘不染的海军陆战队员排成四十乘四十的方阵,踢着正步浩浩荡荡的开过,凛然杀气让所有围观者汗毛倒竖,就连一向自诩精锐的鹰厦军都没能例外。无数厦门姑娘甚至像粉丝遇到了天王级偶像一样尖叫起来,那些帅气而充满阳刚气息的陆战队员让她们小心肝砰砰的跳个不停啊……打从开战到现在一直都郁闷得不得了的陆战队总算是出了一把风头,得意了一回,他们可是唯一一支进入厦门受阅的部队哦,回去有得吹了。
然而,很快这些陆战队就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了。得知陆战队在厦门大出风头之后,韩鹏军团和薛思明军团毫不客气的给他们起了个不大好听的外号:
仪仗队!
这个外号差点把海军陆战队给气炸了肺,这简直就是戳着他们的额头骂他们是不能打仗的花架子啊!于是,这次大出风头的阅兵式成了陆战队的奇耻大辱,他们发誓,以后不打胜仗绝不参加阅兵式了!
甭管怎么说,海军陆战队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还是迅速征服了整个厦门,让厦门军民对河洛新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他们算是彻底的服了。当天,郑成功和田川氏在郑府设宴,为杨梦龙接风洗尘,厦门地方名流商贾慕名而来,座无虚席,争相向杨梦龙敬酒,气氛融汇之极。跟江南那边不一样,福建这地方穷得很,商业氛围又很浓,即便是士大夫阶层,思想也没那么僵化,举国士大夫阶层视杨梦龙如寇仇,可福建人却视他为救星,福建的士大夫阶层更把杨梦龙的到来当成了一次绝好的机会。没办法啊,福建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在朝中根本就没什么势力,如果能跟杨梦龙搞好关系,不仅能从中找到很多商机,还可能在他的帮助之下扭转这一劣势,在朝中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样的机会,他们怎能放过!
酒过三巡,一位年过八旬、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向杨梦龙拱手,神情严肃的说:“不瞒大人,福建山多地少,地贫民顽,民生凋零,我等一筹莫展!久闻大人治理地方之能不亚于管仲,即便是两广这等贫困之极的地区在大人的治理之下也大有起色,不知道大人能否拉福建一把,让福建父老也过上温饱生活?”
杨梦龙也不客气,说:“让福建父老过上温饱生活?你们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一点?”不等那位老人开口,他便继续说:“其实要改变福建现在这种贫穷落后的局面也很简单,首先,推广银元,整肃吏治!像那些火耗、漂没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不许再收,否则通通进监狱!其次,开海禁,鼓励百姓经商,这个一直在做,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行了。第三,移民!福建多山少地,人口众多,越来越多的人口靠越来越少的地维持生计,想不穷,可能么?应该大力鼓励无地或者少地的农民向台湾移民,那边肥沃的土地有的是,至少可以容纳福建三成人口!第四,兴办实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福建不是盛产红茶吗?就把这个红茶产业做大做强,大量出口,把外国人的钱赚回来!此外沿海地区还可以建一些海鲜加工厂……”这家伙肯定是事先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说起来是一套一套,把那些老夫子听得一愣一愣,如痴如醉,头一回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赚钱的门路,还有这么多可以解决眼下老大难题的办法!
另一边,李岩和沈廷扬正在飞快的接收着郑氏集团的产业。郑氏集团的核心始终是在厦门,由于厦门没有遭到战火的破坏,那些产业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粗略的盘点一下,两个都目瞪口呆:
郑氏实在太富了!
仅库存的白银就多达一千一百万两!
我的乖乖,什么叫富可敌国?这就是了!
不过,郑氏最宝贵的财富不是库存的白银,而是郑芝龙花了十年时间攒起来的那支规模庞大的造船工人队伍。这批工人多达三四千人,每年都为郑氏集团制造大批战舰和商船,经验丰富,技术高超,正是依靠他们,郑芝龙才建立了一支长期称雄东亚的海军,死死压制着大明水师、东亚海盗和欧洲殖民主义者。现在这笔宝贵的财富被杨梦龙照单全收了,有了这支工人队伍,杨梦龙完全可以兴建一个比武汉造船厂更大,也更加便利的造船厂,源源不断地为他的海军制造更多战舰!
李岩笑着对沈廷扬说:“侯爷不愿意攻打厦门不是没有道理的,真要硬打,只怕这些东西我们一样都捞不到了。”
沈廷扬说:“侯爷那么精明的人,永远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对了,李公子,郑氏集团怎么处理,有没有章程?总不能继续放任自流吧?他们虽然损失惨重,但好歹还有十几万部众,放任不管的话准出事!”
李岩说:“当然不可能不管。我的意见是,从泉州军、金门军、鹰厦军这三支精锐中筛选锐卒组成一支新军,登莱水师再从他们中间招募五六千名水手和三千名陆战队员,其他的愿意回家的就遣散回家,无家可归的在台湾划一块土地给他们,让他们移民过去就算了。”
沈廷扬说:“也就是说,郑氏二十万部众,最后能留下来的也就两万来人喽?”
李岩苦笑:“能挑出两万已经算好了。”
沈廷扬想起杨梦龙那坑死人不偿命的征兵标准,不禁点头表示赞同。按杨梦龙的标准,想在郑氏集团中间招满两万人还真不容易。他叹气:“可惜,那么多水手却不能为我所用……”
李岩说:“你还怕他们跑了不成?让侯爷跟广东、福建的海商打个招呼,让他们尽量从郑氏这边招募水手,这些水手经验丰富,更兼勇猛善战,我想那些海商一定会喜欢的。平时这些水手就在商船上干活,一旦有需要马上征召入伍,不就得了?”
沈廷扬一拍大腿,连声叫:“妙,妙,真是太妙了!”
正说着,扎吉冲翁走了进来,带着诡异的表情向李岩拱手为礼:“李公子,侯爷请你过去!”
李岩放下手里的文件,整理一下衣衫,起身边往外走边问:“侯爷找我有什么事?”
扎吉冲翁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杨梦龙平时没事就喜欢卖个关子,在他身边呆得久了,扎吉冲翁也染上了这毛病,李岩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跟着走。
来到郑府,还没进门杨梦龙就急吼吼的跑了出来,见面就叫:“李岩你可来了,我终于得救了!”
这货一副见了救星的样子让李岩本能的感觉不妙,问:“大人,怎么了?”
杨梦龙拽着他就往里面跑:“有人要跟我对对子……我靠,老子怎么可能会对对子嘛,只好向你求救喽!”
这下李岩明白了,大概是这家伙太过自来熟了,很快就跟满座高朋打成了一片,而参与宴会的人中不乏饱学之士,喝得高兴,忍不住跟他吟起诗作起对来。糟糕的是,说到打仗和搞经济,杨梦龙绝对是一把手,但是让他吟诗作对,那是八窍通了七窍,一下子就抓瞎了,只好向李岩求救喽。李岩无奈的苦笑:“大人,你也应该学学吟诗作赋,品酒煮茗这些雅事才是……”
杨梦龙撇嘴:“有你在,我干嘛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吧,他总算还有需要李岩的地方,李岩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感动了。
分开众宾客回到筵席,杨梦龙得意的说:“这位就是我的军师李岩!天文地理,正史野史,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你们只管放马过来好了!”
李岩向在座的宾客团团作揖,吃惊的发现薛思明、钟宁也在,这两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了,跟这两位坐一块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表人材,女的十八岁左右,梳着个偏鬓,长发披肩,穿一套嫩绿色衣裙,粉面桃腮,蛾眉琼鼻,人淡如菊,正一脸挑衅的看着杨梦龙呢。他说:“在下李岩,请各位多多指教。”
一帮老头子纷纷点头称赞:“李公子果然一表人才!”钟宁也向李岩介绍那一男一女,嗯,男的叫黎旭,在泉州城下跟薛思明恶战过一场,虽败犹荣,女的是黎旭的妹妹,黎蔷,这名字真好听。李岩向这兄妹二人颔首致意,黎蔷也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也不知道杨梦龙刚才说什么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这位人淡如菊的大小姐看上去居然有点儿气急败坏,不等李岩坐定便冲杨梦龙叫:“侯爷,现在你救兵也搬过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杨梦龙说:“可以,你出上联吧。”
黎蔷说:“那请侯爷听好了,小女子的上联是……”润了润嗓子,一字字的说:“烟锁池塘柳!侯爷,请对下联!”
整个客厅顿时就静了下来,不少饱学之士都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凉气,一脸同情的看着杨梦龙,李岩也是心头一震,击节赞叹:“短短五个字,金木水火土尽在其中,生生描绘出一幅绝美的画卷来!好,妙!真是绝对!”
杨梦龙白了他一眼,神情郁闷:“我也知道这对子很妙很强,但是你也不用那么激动吧?人家是在刁难你老大啊!快帮我想想!”
李岩低声说:“大人,这对子不好对啊!她五个字,分别是以金、木、水、火、土作偏旁部首的,想对上,你也得挑出这么五个字,意境也不能差才行……恕在下才疏学浅,一时半刻真的对不上来!”
杨梦龙大为失望:“你也被难住了?”
李岩说:“让我想想……”
杨梦龙说:“赶紧想想,对不出来很没面子的!”
李岩冥思苦想,半晌才向黎蔷拱手说:“姑娘果然是惊才绝艳,无人能及,在下搜肠刮肚,勉强对得上,但意境却差了很多……”用手指蘸了酒,在桌面上写出五个字:桃燃锦江堤。
黎蔷看了几遍,轻轻一击掌,笑说:“对得妙。”
杨梦龙伸长脖子看了又看,叫:“这就对上了?就这么简单?”
李岩差点没吐血,这还简单?我想得脑壳都疼了好不好!黎蔷睨着这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家伙,笑吟吟的问:“怎么,大人也对出来啦?”
杨梦龙神气的说:“早对出来了!烟锁池塘柳是吧?我对————”学着李岩的样子用手指蘸着酒在桌面上一笔一画的写了五个大字,大家眼也不眨的盯着,他每写一个就念出来:“深、圳、铁、板、烧!”
写完了,这个二货得意的说:“金木水火土,一应俱全,对上了吧?
黎蔷毫无淑女形锡的一口酒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