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杏花村离京都路程极近,在离修回来的第三天,朝廷里的消息就下来了,以沫先前也不知道这事,还是欢喜说漏了嘴。
  “这消息你听谁说的啊?”以沫惊讶的叫出声。
  欢喜双臂被以沫用力抓住,脸上显现出呆滞的模样,愣愣的说:“村里人都这样说,还说明天就会有官差过来宣读圣上的旨意。”
  以沫咬紧下唇,拔腿就出了房间,找到离修,急切的问:“哥哥,我听欢喜说圣上要征兵,这是真的吗?”
  “这事我在京都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离修脸色有些复杂,这一次带兵的元帅是他爹。
  虽然他很清楚爹在这次战役当中并不会出事,但心里免不得还是担心,毕竟他能重生而来,很多事情说不定也会改变。
  “原来是真的!”以沫失落的垂下小脑袋,恍然大悟的嘀咕:“你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离修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以沫,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以沫自以为猜对了,没继续纠结这事,只问:“圣上招兵,我们是不是能用银子代替人丁?”
  “是!”离修肯定的回答,心里却默默的给了否定的答案。
  次日一早,村长就把所有村民都招集在一起说了这事。
  参军保家卫国,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觉悟,大部分的百姓更关心自己的温饱问题,所以听到这消息时,哀嚎一片。
  村长对着来宣读旨意的差役点头哈腰一番后,强势的向各位村民宣布只给大家三天的期限。
  战时抽丁,向来都是一户抽一丁,这次也是一样。
  以沫跟着离修沿路默默走回家的时候,看到落后一步的栓婶,心中颇有不忍的走过去说道:“栓婶别太担心了。”
  “哪能不担心啊!栓子他爹去得早,这些年就我和栓子两人相依为命,如今他这一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栓婶一张脸皱成苦瓜似的。
  以沫乐观的解释,“虽然是一户抽一丁,但是只要交出相应数目的银两,是可以免人丁的。”
  栓婶目光幽怨的望了一眼以沫,“我哪里不知道,只是我们家这种条件怎么拿得出来这么多银子!”
  免一个人丁,要交的税起码是十两往上跑,一个普通农家一两年都存不到这么多银两。
  以沫左右张望一眼,见同路的村民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说话,这才贴耳轻语。
  “栓婶不用担心,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都不算事!姥姥去世这些天,多亏了你和栓子哥的照顾,我不会让栓子哥去军营的,他的人丁税我来出。”
  栓婶大喜过望,又觉得尴尬的说:“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怎么好拿你的银子,要不这样吧!就当是我们跟你借的。”
  以沫抬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看了看同路的其他人,栓婶识趣的不敢再多说。
  或许在世家公子里,更多喜欢往军营里钻,因为他们要的是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追求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对他们而言,若不是混不下去了,谁也不会去军营。
  栓婶跟着以沫回了家,期期艾艾的表示要借这笔银子,只是还款的期限会长一些。
  以沫清楚栓婶的为人,属于人穷志不穷的类型。
  别看她一个寡妇带大孩子,但是她却从不沾人家的便宜。
  以沫好说歹说,栓婶也没有同意让她帮忙,她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借银这一种说法,但私心里却没想再要回这笔银子。
  毕竟十几二十两银子对以沫来说不算什么,她更在乎栓婶母子俩对她的真心,这不是银两可以计算的。
  眨眼间,就到了三日期限。
  村里像栓子这样的独苗有不少,有些人家东拼西凑借了银子不让儿子参军,但有些人家砸锅卖铁也想不到办法,只能含泪看儿子去送死。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入了军营就是做先锋兵的命,一般十个里面能死十一个,鲜少真的有人建功立业。
  以沫揣着银子跟在离修身边,这事本来离修自己来就行了,不过以沫不放心,执意要跟着。
  再加上离修想让以沫看到一些东西,所以也没有阻止。
  “我哥哥不参军,这是我哥哥的人丁税,你数数!”
  轮到离修的时候,以沫急切的上前交银子。
  村长看了他一眼,朝着做登记的官差使了一个眼色,官差缓缓看向以沫,高傲的扬扬下巴说:“不行,他一定要参军。”
  以沫一双桃花眸瞪得如铜铃般大,惊讶的叫道:“为什么啊?”
  栓子在他们之前,明明他都可以,怎么轮到离修就不行了。
  栓婶得了以沫的好,办完了栓子的事情,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站在一边等以沫他们一起回去,这会儿以沫这里闹出动静,她立马上前,并出声维护。
  “这位官爷,是不是银两少了?还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官差睥睨的瞟了眼栓婶,对着以沫高傲的命令,“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给我添麻烦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入营。”
  “凭什么啊!凭什么其他人都可以,就我哥哥不可以,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以沫急得一张脸都变了色。
  离修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他让旭日私下做的小动作放的风声,不是白用功。
  “好了,官爷都说不行了,你就别闹了!有时间在这里闹,还不如早点回去,看看能替你哥哥准备些什么。”村长出来打圆场。
  以沫不领情的瞪着他,质问:“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这位官爷以前和他们兄妹素不相识,没理由会刻意刁难他们,除非是有人指使,他能从中获利。
  ☆、034、强硬逼迫
  村长沉脸不悦的指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真是不识好人心!”
  “什么好人心,若真是好心的话,就跟这官爷说说,我哥交人丁税,他不从军。”以沫鄙夷的盯着村长,别当她年纪小就好糊弄。
  村长拔高了声音,越发不满的指责,“你在胡说什么,官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你我做得了主的。”
  以沫翻了翻白眼,懒得理睬这些,直截了当的问官爷。
  “你说,到底收了谁的好处,一定要让我哥哥去军营,他们答应了你什么,我给你双倍的好处,甚至是十倍,如何?”
  离修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满意以沫因他的事情自乱阵脚,又默默不满她处事的态度。
  这种收卖人的事情,怎么能这样大大咧咧的叫出来,就算对方有心,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也得装出一副正义的样子。
  看来等这事了了,他得和她细谈一番才行。
  以沫的性格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率真冲动,到了京都还有得受的。
  “你在胡说什么,竟然敢光明正大的贿赂官差,你不要命了吗?”官差咬牙切齿的问道,一副人格被人污辱了的样子。
  以沫不死心的继续游说:“我是说真的,你考虑一下!”
  官差愤愤的看着以沫,只觉得眼前这丫头极蠢,但看她只极他胸口的高度,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又觉得理当如此。
  “行了,赶紧滚,再不滚的话,我就把你们都抓到牢房里去!”官爷挥挥手极为不满。
  他不是对以沫的提议不动心,不过他这次办的事,本来就是拿了双份好处。
  村长这边还好说,他想反悔就反悔,但是另一边,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是他这样的小角色能够轻易玩弄戏谑的。
  “你……”以沫张牙舞爪的冲着官爷吼了一字,便被离修捂着嘴直接拖走了。
  栓婶母子俩忙跟了上去,并劝说:“以沫不要急,还有办法的,实在不行的话,离开杏花村就是。”
  她知道以沫他们不是这里的人,也知道他们家产丰厚,弄点过路的文书极为容易,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眼下之所以行不通,也不过是村长从中使了坏,她没有错过以沫利诱官爷的时候,村长眼中的紧张。
  “是啊!办法总会有,我们不用自降身份和他们那种人吵架,还是先回去再说!”离修轻缓的声音带了种安抚心神的作用,干燥的大手轻轻牵着以沫的小手,脚步稳健的朝着回家的路走去,一点也没有被征兵的事情影响到心情。
  以沫深呼吸了几下,才渐渐平衡心情,可出口的话仍旧是不满的抱怨。
  “我就是气不过,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真把我逼急了,我就搬走!”
  离修眼神一亮,眸光璀璨。
  不过眨眼间便敛去了光芒,极好的掩饰住了心底的真实想法。
  前世两人大婚,甚至是后来以沫早逝,白素锦也没有出现。
  离修不确定白素锦是不是还在人世,但却觉得以沫漫无休止的在杏花村等爹娘回来,希望极其渺茫。
  “姑娘,怎么样?”欢喜在家门口迎了上来,她随了落夏的称呼。
  欢喜爹是秀才出身,有功名在身,自然不用入伍从军,再加上他的身体,就算想为国家效力也没有体力,所以欢喜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在家里做午饭,等着他们回来。
  以沫气呼呼的嘟着嘴抱怨,“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地里使阴招,若是被我抓到了,我定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离修一抖,伸手扯着以沫的双颊,狠狠的蹂躏了两下,训斥:“姑娘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重来!”
  “不!我就咒他!”以沫含糊不清的说道。
  嘴角被离修拉扯着,唇瓣上满是晶莹的水泽。
  离修见她眼里布满了憎恨,颇觉得无奈的松了手,若是让以沫知道这背后推波助澜也有他的功劳,不知道会不会挥鞭相向。
  不过,若是村长等人没有心思欺负以沫,也不会这样轻易乖乖上钩,就为了那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巨额家底。
  “以沫,你也别忙着生气,不如我们先来想想该怎么办才好。”栓婶随后跟着进屋并劝说道。
  以沫依赖的拉着离修的手,小嘴高高的噘起,一副娇俏的模样嗔道:“哥哥,我不让你走!”
  离修眼底染了些笑意,很是满意以沫对他的依赖,温和的说道:“嗯,哥哥不走,哪里都不走,就留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以沫小指缠上离修的小手指,娇气的说:“哥哥说话要算数,不然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离修小指微微用力,反手勾住以沫的小指。
  以沫听到顺心的话,这才真下在的平缓下心情,想了会儿,便有了主意,小脸发着光亮,兴奋的说:“这位官爷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他虽然在我们的面前充大爷,但到了县太爷的面前不算什么,我们直接去找县太爷,跟他说这事,县太爷到时候若不秉公办理的话,我们就用银子砸到他秉公办理为止。”
  离修无奈的说:“你这口气真像暴发户。”
  以沫耸耸小巧的鼻子,颇为得意的说:“姐有的是银子!”
  离修轻轻的在以沫的额上弹了一个响指,宠溺的说:“胆子肥了啊!敢在哥哥面前自称姐?”
  以沫俏皮的缩了下脖子,轻吐香舌,无辜的说:“人家又不是那个意思,哥哥就是喜欢挑我话里的毛病。”
  离修挑挑眉,不置可否。
  这倒成了他的错。
  栓婶在一边不忍心打破以沫的美好幻想,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以沫,你忘了吗?村长的女儿嫁给了县太爷身边的师爷,我们这样去找县太爷怕是没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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