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不是那样的性子,他不过想借着这件事为自己捞些好处罢了,不用理会。”要不是文战嵩拦着,刚才就能收拾得文战昭没有话说,他屋子里的那点糟心事,光是听着都是侮辱耳朵了,好意思指责沈月浅乱说,亏文战昭不要脸,“他想借着这件事让爹娘愧对他,将来分家的时候多给他点好处罢了,那种人,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你真没事,夸夸我也行。”
  沈月浅好笑又好气,文博武厚颜无耻起来,谁都比不上,“你想得美,就是夸你,也没合适的。”说他厚颜无耻都是轻的了。
  夫妻两甜甜蜜蜜,背影和谐,举手投举间皆是含情脉脉的气氛,文战嵩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大庭广众,要说什么也等回屋后关起门来才是,不得不说,文战嵩在这方面十分保守,潜移默化,宁氏也受到了影响,所以在人前,宁氏和文战嵩从未像文博武和沈月浅这样过,别说搂着了,拉拉手都是不曾,宁氏看得皱眉,不过心里更多的是对文战嵩的不满。
  从少女到人妇,谁没有期待过丈夫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对待自己?文博武对沈月浅做的,不过是许许多多少女幻想成亲后的场景罢了,往回当以为文战嵩是武将,不善表达,可文博武和文战嵩经历差不多,人家可没畏手畏脚,保守死板,可以说,沈月浅和文博武说得多开心多亲密,看在宁氏眼里就有多刺眼。
  文战嵩僵着身子,拉着宁氏让文博文和周淳玉先过,周淳玉没有沈月浅淡定,红着脸,头埋得低低的,倪了文博文许多眼,后者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大嫂怀孕的时候,大哥也是扶着她走路的。”
  落后一步的文战嵩也顾不得人前的严肃庄重了,赔着笑脸道,“你也听见博文媳妇说的了,博武对它媳妇一直这样,不对,可能怀孕时小心翼翼惯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当然,心里已经将文博武和文博文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你自己不对,倒是怪人家疼媳妇了?”宁氏冷冷的说了声,大步上前,越过文博文和周淳玉走到前边去了,文战嵩恶狠狠地瞪着文博文的背影,他总觉得事情是文博文挑起来的,文博武来的时候没有撑伞,和沈月浅一把再正常不过,文博文和周淳玉就不同了,一人一把伞多好,偏偏要一把伞,故而,文战嵩将所有的事情怪在文博文身上,什么看文博文,怎么不觉得顺眼。
  本来,沈月浅和周淳玉进门后,宁氏埋怨他对她不好,没有对比哪儿来的好坏,文博武就不说了,毕竟肖想了多年才将沈月浅娶回来,难免会多疼爱一些,文博文和周淳玉同岁,哪来的那么多事儿?
  许是文战嵩目光太过灼热,文博文回眸瞥了一眼,“爹不追娘?娘心情好似不太好呢。”
  文战嵩愈发咬牙切齿,“给我等着,有收拾你的时候。”却也没记着追上去,宁氏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就是他追上去,帮她撑伞,也不见得她火气就没了,宁氏怪的可不只是这一点。
  到了雅筑院,逢三个孩子醒着,照顾葡萄的奶娘心里觉得不太对劲,走出来又将葡萄的情况说了一遍,醒来吃了两口奶就不吃了,搁往回真是不曾有过的现象,文博武在旁边收伞,沈月浅率先走了进去,奶娘正给荔枝洗屁股,刚触着水,荔枝就害怕得握紧了手,小脸蹦地直直的,可爱极了,沈月浅蹲下身,指着外边,“荔枝看谁来看你了?”
  帘子晃动,宁氏和周淳玉走了进来,宁氏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哎呀,祖母的乖孙孙在干嘛?”拍了拍衣服,担心湿气过给了孩子,一会儿后才从奶娘怀里抱过葡萄,蹲下身,和荔枝说话,“荔枝刚才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有了孩子,话题多围绕着孩子,三人坐在南边大炕上,宁氏抱着小葡萄舍不得放手,三个孩子眼睛大而有神,黑白分明,宁氏觉得像极了文博武小时候,“你祖母,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最多的就是念叨你的肚子,我和你爹商量着,过了你祖母的百日,我们去法林寺上香,顺便为三个孩子祈福。”
  法林寺是文太夫人喜欢去的寺庙,往回宁氏脱不开身,如今倒是空闲下来了,“你爹说过了百日,顺便请族里老人来做个见证,将家分了,将军府的家产,你祖父还在的时候就分好了,如今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博武说分家后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你看如何?”
  文博武提这个的时候,宁氏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她以为文博武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以前觉得文博武出不出去过没什么,可有了三个孩子后,宁氏就不太乐意文博武出去过了,住一起,想要看三个孩子走几步就到了,分家后,毕竟不同了。
  “夫君是长子,不管怎么过,都该我们孝敬您和爹的,一家人有个照应,好着呢。”文博武和她说过这件事,沈月浅一点也不反对,宁氏对她好,晨昏定省也未曾苛待过她,在府里,除了少了些东西,其他一切都好。
  宁氏想着沈月浅就会如此说,“你爹想趁着守孝就退下来了,军营的事情就全交给博武了,博文有官职,在翰林院熬个几年就出头了,没什么好操心的,你爹也算是早点退下来享清福了。”
  文战嵩年纪不算大,如果入内阁,都算是年轻的了,宁氏知道和朝堂的事情分不开,有舍有得,文战嵩心中有了主意,她也拦不住,朝堂瞬息万变,文博武已经熟悉军营事务,文战嵩退下来不算坏事。
  沈月浅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微微沉重,这时候,门外不知道谁闷哼了一声,随即是茶杯落地的声响,沈月浅疑惑,文战嵩文博武文博文都在外边,难不成打起来了?玲珑掀开帘子,随即又关上,脸上憋着笑,缓缓解释道,“大老爷和二爷在练拳……”文战嵩死死的压制着文博文,嘴里还威胁,“你要是敢给老子还手,看老子如何收拾你。”
  沈月浅蹙眉,“大爷在干嘛?”房间多大点,两人哪伸展得开拳脚,练拳,顾名思义就是打架,文博文哪里是文战嵩的对手,“你出去,让大爷劝着些,天下着雨,练拳等晴的时候。”
  玲珑称是退了出去,帘子外,文博文已经放弃了挣扎,嘴里不忘抱怨,“爹你是以大欺小。”真刀真枪,文博文不至于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分明是文战嵩玩阴的,抬头看向泰然若素坐在椅子上品茶的文博武,“大哥,你快劝着爹起来,我将来还要传宗接代呢。”
  玲珑听着这句话羞红了脸,如实转达了沈月浅的话,文博武不予理会,一刻后才不紧不慢的吩咐丫鬟进屋收拾地上的碎被子,文战嵩猛地松开手站了起来,文博文也反应迅速的从地方爬了起来,速度快得令玲珑咂舌,反应过来两人是怕在丫鬟面前丢了面子,玲珑低着头,折身退回了屋子里。
  中午,趁着吃饭的时候,沈月浅去恭房,将奶水挤出来丢了,刚胀奶感觉得到,之后流出来她就没多大感觉了,担心丢了脸,沈月浅才想着早早的挤掉,出去时身子轻松不少,当着沈月浅的面,文战嵩又说了分家的事情,“分家后,你和博武先搬去新宅,等你祖母的一周年过了,我们再过去。”
  皇上身子难熬,连早朝都没精力了,太医院传出了些风声,皇上熬不了多少时日了,如今,文战嵩担心的是杜家,最近,杜家好像隐藏踪迹似的没了影子,文战嵩愈发觉得古怪,问文博武,“太子派去皖南的人可回来了?”太子派人去了皖南还是文博武说的,依着时间看,起码有消息传来才是,没有消息,只怕就是坏消息了。
  文博文脸色深沉,廖凡夫和谢长安嘴巴捂得严,关于武定将军府,什么都不肯说,外人只以为两人已经死了,实则不然,武定将军府的事情一天不浮出水面,他就会留着两人一天,瞥了眼不安的沈月浅,文博武不欲多说,“太子没消息来,我也不清楚情况,先吃饭吧,你胃不好,山药养胃,多吃些。”
  文博文在文战嵩手里吃了亏,而且,文战嵩明显是趁人之危,脸上没伤,身上却是疼得厉害,闻言,道,“大哥说得是,爹您多吃些。”妆娘子厨艺果然名不虚传,加之桂妈妈小徒弟,饭菜可口,若不是身上有伤,文博文定能再吃两碗。
  文战嵩睇了文博文一眼,“我自己吃饭还用得着你提醒?”
  文博文撇嘴,又是无妄之灾,乖乖低头吃饭,不理会文战嵩,心里琢磨着,等文太夫人百日一过,他就带着周淳玉去庄子上住些时日,今时他是看出来了,文战嵩不敢得罪文博武才拿他撒气的,他得重新想想要不要和文博武住一起了,之后的情况来看,住在一起虽然有个照应,可文博武一堆烂摊子事可不少,少不得要他帮忙打下手,奴役他,指使他跑腿。
  要知道,文博武没有成亲,文博武就没少算计他,想得越多,文博文心里就越不乐意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还是分开住比较好,远香近臭,指不定,文战嵩看他也顺眼些。
  下午,文战嵩和文博武下棋,文博文陪着他们打马吊,人数刚好,玲霜匆匆忙从外边回来,沈月浅刚赢了一小片金叶子,“大老爷,太子殿下来了,说有事找您。”
  玲霜站在门口说的,屋里所有人都听着了,文战嵩扔了手里的黑棋,一脸凝重,“博武博文一起。”他们在孝期,如果不是大事,太子不会登门造访,想到皖南的事情,文战嵩神色又重了几分,和宁氏道,“让丫鬟泡壶好茶……”
  宁氏会意的点了点头,推开手里的牌,“下次再玩吧。”宁氏面上波澜不惊,和周淳玉一并走了,文博武在最后边,拉着沈月浅回了屋子,“你休息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月浅敏感,文博武不想她多想,“杜家的事情我心中有法子了,你不要怕。”文博武想给沈月浅一定安定的家,而非让她担惊害怕,五皇子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沈月浅总提心吊胆的害怕他出事,上辈子!太子安安稳稳坐上了那个位子,没有横生枝节,这辈子事情多,沈月浅担心发生了变故,尤其,文家大房的遭遇算不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新文戳过来
  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不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
  ☆、第125章 125 事情真相
  一排紫檀木书架后,太子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摸索着茶杯的花纹,语气凝重道,“不用忙活了,本宫来不是为喝茶的。”他速度快,到的时候消息还没有泡好茶,如若不不是在皇后宫殿听了关于文家的事情,太子差点将皖南的事情忘记了,他派去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不可能到皖南后就没了音信,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让人一打听,确信皖南没有消息来,太子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不得不来一趟文家。
  文博武中的毒来自皖南,迫不及待想要夺文家父子两命的人,背后的目的一定不简单,抬起头,丫鬟已经端着茶壶走了进来,文战嵩比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这是庄子上刚送来的茶叶,太子殿下尝尝。”文家庄子多,每年产的茶叶却很少,不拿到外边卖,亲戚来往地时候送上一些,只有和文家亲近的人家才尝过这种茶叶,就是太子平时来,也是没有的。
  太子搁下杯子,待丫鬟斟满茶后,端起杯子,手提着茶盖,习惯性的扶上边的茶泡,却发现茶水清澈见底,并无茶泡,太子一怔,来了兴致,“什么茶?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庄子上送来的寻常茶叶罢了。”文战嵩也叫不出茶叶名字,庄子上有管事认识茶,上山打猎的时候发现的,现在庄子上自己喝,后来觉得不错就送了过来,之后每年都会送这种茶叶过来了,文战嵩满足的抿了一小口,问道,“不知太子来所谓何事?”
  “大将军在江南中了埋伏,可还记得追杀你的人是谁?”皇上对人家器重,太子查过文家上上下下,不得不说,文家确实是干净的,水至清则无鱼,文家没有任何把柄留下,和之前的齐氏不同,文家内部存着问题,文战昭文战责以权谋私,阳奉阴违,甚至在外边做了些龌蹉事,和文家大房却是没有关系的。
  故而,太子开门见山道,“本宫也不绕弯子了,之前怀疑暗杀大将军的人和皖南有关系,本宫派人前去调查,不想迟迟没有消息回来,其中意味着什么,大将军府只怕就明白的,对方是些什么人,大将军可是看清楚了?”
  文战嵩摇头,当时事情紧急,他自保都困难,哪会注意到对方出自哪儿,即便知道些什么也是猜测,搁下茶杯,文战嵩垂眸道,“微臣并不知晓对方是何人,不过,一看就不是江湖中人,反而像军营中的。”
  皖南戍守阵营的将军在朝堂中名声还算好,太子拧眉,望向门口,“博武将军人不在府里?”文博武心思细密,文战嵩发现不了的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文博武要为沈怀渊翻案,是他将皖南的事情揽在了身上,想了想,朝刚踏进门口的文博武道,“津苏来了,本宫正有话要和你商量呢。”指了指旁边凳子,将皖南的情况说了。
  “本宫查过淮安将军府,没有任何问题,淮安将军戍守皖南多年甚少回京,本宫记得不错的话还是博文成亲那一年,淮安将军回来参加小儿子的亲事,之后就没回来过了。”淮安将军府在京城不显贵,一是和淮安将军的性子有关,火爆脾气,两句话不对盘就动手,谁的面子也不给,当年淮安将军夫人带着儿子本是要跟着去的,淮安将军以皖南条件恶劣,求皇上将人留在了京里,众人都清楚,淮安将军去了皖南,将军夫人能跟去,老将军却是不能的,朝廷用人,总会有几分防范,一家老小去了任上,造反的人话,朝廷得不偿失,故而,皇上应允了这件事,淮安将军只在每年回京述职的时候在京中住上些时日,甚少留在京中。
  太子视线落到从容落座的文博武身上,“津苏怎么看?”叫他津苏而非博武将军,可见有私底下询问的意思,文博武不疾不徐的喝了一杯茶,道,“淮安将军为人正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他是没有问题的,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太子可是查到什么了?”
  太子摇头,手晃了晃为剩不多的茶水,如实道,“本宫派去的人进入皖南没了踪迹,不满津苏说,他们虽然没有在我身边伺候,本事如何我是知道的,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们。”
  文博武当然信,上辈子太子铲平异己,稳稳的坐上那个位子,据沈月浅说,她死的时候朝廷没有发生动乱,杜家蛰伏多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要么就是太子发觉了杜家,先一步下手,要么就是杜家发生了什么事,该是后者了,毕竟,杜老太将军年事已高,亲眼看江山易主的心思再显然不过,不过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这辈子,杜家早早的暴露出来,说不定是想要动手了,看朝堂就能感觉到一些事,文博武知道是一回事,告诉太子就是另一回事了,“微臣记得淮安将军的四少爷前不久又得了一个儿子……”
  太子若有所思,随即脸上舒缓不少,“还是津苏想的周到,淮安将军在皖南多年,京中妻儿从未前去探望过,如今太平盛世,倒是一个好机会。”淮安将军府的人前往皖南,途中安全得有所保障,如果,淮安将军不知情,对方借此机会正好抓了妻儿孙子威胁他,淮安将军只怕会乖乖就范,可声势浩大,难免会引起怀疑。
  文博武笑而不语,之后的事情就是看太子怎么安排了,杜家浮出水面,一切的事情就好办了。
  “皖南的事情就这么办,对了,津苏可知道廖家和谢家出事的事情?”沈怀渊的事情结束,五皇子贬为庶民,廖家和谢家跟着遭了秧,可查封两府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人,两家少爷都有一位不见了,太子敏锐,可不会认为是巧合,何况,二皇子身边的宫人迟迟不见踪影,“本宫已经派人全京城上上下下搜查了,包庇罪犯也是不小的罪名,津苏觉得谁敢?”
  听说这件事,太子首先怀疑的就是文博武,身边的人查到一些事情,文博武为沈月浅做了不少的事,虽然看上去是巧合,太子隐隐觉得不对劲,“两家人已经遭了报应,也算是因果循环,犯不着做些出格的事。”
  两家人对沈月浅来说毕竟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文博武不敢拿被贬为庶民的五皇子如何,随意拿捏廖家和谢家还是绰绰有余的,故而,太子才会怀疑到文博武头上。
  “还有这事?”文博武眉头紧锁,眼神难掩诧异,太子狐疑道,“不是津苏为了博美人一笑,将人救出来好生折磨一番?”
  “我哪有那些心思,对方救了人,更多的原因只怕是想给两府留个香火,微臣大门不出,哪有心思弄那些。”文博武沉着脸,眼神晦暗如深,太子松了口气道,“本宫还以为是你呢。”细细一想,对方还真是为了给两府留个香火,可惜,廖凡夫和谢长安死了,想问什么也问出来了。
  屋子里一阵沉默,这时候,门口的小厮叫了声太子,声音急切,进屋后,凑到太子身边低声说了什么,太子脸色大变,“什么时候的事?”转向文战嵩,“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了。”仓促的搁下茶盏,里边的水溢了出来,一两滴溅到了太子手背上,太子浑然不觉,阔步往外走,边走,边和小厮道,“速速查明真相,本宫还不知道,京中存着这样的势力。”
  文战嵩和文博武将人送到门口,对着太子的背影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从太子的神色看,事关重大,文战嵩蹙眉道,“想要杜家献身简单,别将火引到自己身上。”
  文战嵩差小厮出去打听,很快,小厮就打听了消息回来,事情果然不简单,城西街道上发生了大规模的争斗,人数不下百人,中间谁放了一把火,烧了十几间铺子,还涉及到几十条人命,京里边太平,纵然两府不合,也不敢纠结侍卫在街上动武,文战嵩怀疑是文博武搞的鬼,文博武不以为然,“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城西出了事,只能是杜家有了动静,他岿然不动,总会有人按耐不住。
  太子到城西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了,空中还冒着浓浓黑烟,兵部尚书也来了,其中一方是兵部的人,兵部尚书收到消息近日京中有不少商人来历不明,纵观整个兵部,兵部尚书虽是最大的官,手中却是没有多少实权,被下边两位侍郎压得死死的,收到消息,兵部尚书想趁机立功,将兵部实权握在自己手里,连着好几天在城中转悠,总算今日有所收获,“殿下,对方人手众多,行踪可疑,微臣本是想严格盘查一番,没想着真的发生了问题。”
  那些进城的马车,上边是粮食,下边全是兵器,害怕太子不相信似的,兵部尚书让人掀开马车上的草垛,神情难掩激动,兵部向来是六部最乱的地方,和其他五部都有勾结,经过这件事情,他可是立大功了,“城中的兵器自来有兵部掌管,竟不知何时,有人背着兵部,自己运营兵器了,还请太子殿下彻查。”
  太子目光幽深,良久,才从锃亮的兵器上移开视线,上下打量着兵部尚书,兵部自来没有巡逻的权力,聚集了这么多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耳边是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十多间铺子没了,伤亡惨重,太子招来身侧的宫人,“你去一趟户部,让户部尚书来一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眼下,安抚百姓才是正经,看着一脸期待的兵部尚书,“说吧,事情起因经过,可抓到活人了?”
  语声一落,走到跪倒在铺子边的百姓身旁,朗声道,“朝廷会赔一切损失。”瞥了眼兵部尚书,“事情是你挑起来的,重建铺子的费用就从尚书府出了。”
  比户部先来的是京兆尹,户部尚书领着人随后就来了,动静大,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了,给太子行礼后,就派人将清点尸体人数,又问周边的人统计,一番下来,地上躺着的几十条人命,都是兵部和对方的人手,户部尚书松了口气,回禀太子道,“调查结果出来了,死的七十六人中,六十四人是兵部的,其余就是对方的人手了。”
  街上舞刀弄枪,百姓们惶恐不安,都躲进了铺子里,之后铺子着火,大家反应快,冒着生命危险跑了出来,幸好,兵部的人多,压制住对方一些,且对方明显没有杀百姓的意思,如此,他们才得以保住了姓名。
  兵部尚书额头上开始冒冷汗,悻悻然笑道,“微臣只顾着抓逆贼了,也没留意到身边人少了,殿下,这件事关系重大,您可要好好查查背后之人的目的。”说完,见太子望了过来,兵部尚书乖乖闭了嘴,又担心户部尚书多说什么,片刻后,畏畏缩缩道,“人手损失惨重也是因为对方人数多,训练有素,要抓住他们,除非让博武将军领着人出来还差不多。”
  看太子面色不善,兵部尚书是真的闭嘴了,追根究底,他算是立功了吧,回到太子府,兵部尚书说起如何察觉对方有问题神乎其乎,“微臣收到消息就一直注意京中大量的马车了,今日微臣在城东转了一圈没有收获,转到城西地时候,正好遇着一批马车京城,微臣在兵部多年,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也能看面相,对方牛高马大,说话行事利落,走路都跟我们不同,当即其中有问题,让他们停下要搜查。”说到这,兵部尚书知道犯了忌讳,忙改口道,“微臣不过吓唬他们一番,不料对方驱赶着马车就想从微臣跟前过去,微臣恼怒……震惊之下,忙让身后的人上前拦住他们,之后就打了起来,谁知,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们竟然放火……”
  兵部尚书话里的漏洞多,太子不想追究,“可调查对方是去哪儿的了?”这时候,守城的侍卫将一行人的通行文书逞了上来,一起来的还有刑部的张兆志,张兆志上前说了目前查出来的情况,“通行文书上的铺子在城南,是开了多年的粮食铺,微臣带着人去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据周围的容忍你说,生意不太好,掌柜的干了几十年了也没有离开,没有见过背后的老板,其他就是关于六十多人的性命了。”
  说完这些,张兆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以往只以为太子温和,最近朝堂上的事情才看出来,往日,太子都端着,不显山露水罢了,“至于和兵部打斗得那些人,好似都凭空消失似的,没了踪迹。”
  太子眉头紧蹙,斜了眼惴惴不安的兵部尚书,“六十多人是怎么死的?”太子去文家前前后后不过两盏茶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铺子就着火烧了起来,六十人就死了,皇上让文博武特意训练过兵部的人,对方人厉害,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杀了这么多人,尤其兵部人手明显多的情况下。
  “是拦着马车,被马踢死的,还有一部分是呗烧死的。”对方明显做了万全的准备,马车上不仅仅有兵器,还装了油,可能是为了事发逃离做准备的吧,张兆志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侧,等着迎接太子的阴云密布。
  兵部尚书手指着张兆志,脸色发青,颤抖道,“你胡说八道,那些人明明是被人砍死的,怎么会是烧死的,张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韩家,二皇子,五皇子遭殃还不够,如今把矛头对准我,是不是谁允诺了你什么好处?”他口中的谁明显指文博武,文博武在兵部是个闲职,他出了事,文博武正好可以坐上这个位子。
  “殿下,微臣也是问的街头的老百姓,至于具体死因,还要仵作查过尸体后再说。”不过,仵作的用处已经不大了,一个人可能胡说,一群人不可能都是一种声音,那些人,都是因为兵部尚书没了命的。
  太子目光森然的瞪着兵部尚书,看得它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对方想要强行逃走,好不容易等到时机,他怎么可能让地方逃走了,才会命令人做人肉墙拦住对方去路。
  太子想起的是另一件事,“你说收到消息,谁给你的消息?”兵部尚书什么性子太子如何会不清楚,想要步步高升没错,可脑子不是个转得快的,在兵部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就是因着脑子不好使罢了,脑子要是好使,早就没命了。
  兵部尚书支支吾吾道,“是微臣身边的小厮,前些日子微臣心情不好,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一次回来地晚了,路上遇着马车经过,身边的小厮说看到一帮人进了一条巷子,微臣没放在心上,谁知,过了两日后,小厮又提起这件事,还说看到了兵器,微臣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傍晚回家竟听说他死了。”
  如果不是这样,兵部尚书也不会怀疑城中有异动,他脑子一转,想到二皇子虽然落了难,可身边的宫人没了去向,朝廷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迟迟没有找到人,前前后后一联系,他才有了怀疑。
  “殿下,微臣之前没放在心上,是微臣反应慢……”
  “住嘴。”小厮人死了,就是想问什么也没有问的了,兵部尚书站在旁边不敢说话了,照现在的样子,他算是过大于功了,谁知,接下来,张兆志的话让他如坠入万丈深渊,“殿下,据百姓口中所说,对方人数不超过二十人,除了死了的十多人,剩下的几人找起来难度大。”京城大,要藏几个人轻而易举,就是挨家挨户的搜查要很难找得到。
  太子冷哼一声,兵部尚书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微臣,微臣不是有意欺瞒殿下的,当时大火弥漫,微臣也没看真切……”
  太子不欲和他多说,吩咐张兆志道,“找人的事情先停下,查查那间粮食铺子,铺子开了多年,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太子心中有种感觉,京城真的要出事了,说不定和皖南有关。
  城西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大将军府,书房中的三人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文战嵩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文博武,“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文博武挑了挑眉,朝外叫文贵,“换平时我喜欢喝的茶来。”私自运营贩卖兵器可是大罪,他如今有妻儿养活,惜命得很,沉声对文博文道,“明后两日估计太子会再来,到时,你跟着太子的人走一趟。”
  文博武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文战嵩以为是叫文博文去问话,蹭的声起身就欲和文博武动手,“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还还分不清楚?府里上上下下跟着你提心吊胆就乐意了?”文战嵩眼里,文博武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武定将军府没有动静,文博武引蛇出洞做些事不是不可能。
  文博文起身拉着他,“爹,您误会大哥的意思了,大哥指的是皖南。”朝堂上几位两朝元老明显想要压制太子,太子不会察觉不到有异动,淮安将军府前往皖南探亲,只能是太子信得过的人跟着,太子才会放心,放眼整个朝堂,持观望态度的人多,太子哪会信任他们?
  文博文私心里不想去,“我没什么经验……”
  文博武嗤了声,慢悠悠道,“又不是要你上战场,你保住自己的命就是了。”太子要文家出头,京城他是走不开的,不说杜家在京城周围的人手,光是为着沈月浅,他也不会走了。
  文博文满脸不情愿,他也有自己的媳妇好吗?文博武像是看穿他想法似的,慢悠悠道,“你还没有孩子,等你有孩子的话再说吧。”
  文博文抽了抽嘴角,文战嵩在江南出了事,他想让文博武留在京里,借口就是,“你有孩子,需要你照顾,我去吧。”当时文博武毫不留情地反诘道,“正是因为我有孩子了,更不能让你去,你要是去了,救不出人还不是要我出马?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我直截了当去算了。”江南事情严重,又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文博文明白文博武担心他去了跟着没命,叹了口气,“我去吧。”
  文博武让他去,就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了,文博文还是了解文博武的,平时横眉冷对,实际心里记挂着所有人,不过排名有先后罢了。
  文战嵩不明白两人打什么哑语,看文博武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又拉不下脸问文博武,一手掌拍向文博文肩膀,拍得他身子一颤,才训斥道,“什么事情不能明摆着说?还当老子是你爹不?”
  文博文龇牙咧嘴,表情扭曲的拿掉肩膀的一只手,那一处,骨节像断掉似的疼,“爹,您坐下喝茶,我们慢慢说。”
  听完文博文的话,文战嵩一脸欣慰,不过仍然担心文博文在中途出什么事,“要不要我派些人在后边跟着?”
  文博文翻了搁白眼,文战嵩手底下的人五大三粗,走几步就暴露目标了,文博文不想在刀口上过日子,拒绝道,“大哥只怕都计划好了,不会出问题的,爹爹安生给祖母守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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