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我现在能有什么法子?”刘氏说的实话,刘太夫人本虽是他下还,就发愁刘书邦的亲事,尤其最近刘书邦乖巧了许多,刘太夫人存着心要给刘书邦说一门好亲事,谁知闹出这种事情来,宋安雯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刘氏不舒坦,刘太夫人心里也不痛快,宋安雯人胖嘟嘟的,长相和刘氏无二,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刘书邦?可是,韩家在中间威逼利诱,如果不照,两府以后的日子难熬,想来想去,刘太夫人一锤定音,挑个好日子去文昌侯府提亲,宋安雯模样再不好看,为了不和韩家交恶,先暂时将亲事定下再说。
  于是,文昌侯府和刘家的亲事悄无声息地定了下来,知道缘由的韩家却并没有多高兴,韩太夫人摸爬滚打多年,看出有人在背后盯上了刘家,刘海任刑部侍郎一职多年,今年有意更进一步,这样一来刘海的职位就空了出来,想要刑部侍郎一职的人大有人在,韩老爷怀疑有人从中作祟想要将刘海从那个位子拉下来,自己订上去。
  一番下来,并没有什么发现。
  韩太夫人让韩愈鹤一五一十重新交代一遍,看看漏了什么细节没有,初始听到沈月浅和周淳玉的名字她楞了一会,恶狠狠地瞪着他,疾声训斥道,“规矩跪着,有什么话好好说。”
  韩愈鹤心知太夫人生气了,事无巨细地将刘书邦向他手里要人的事儿也说了,“祖母,我真不知道他是看上了自己表妹,以为是看上了辰屏侯府和周府的那两位小姐。”
  太夫人瞪他一眼,韩愈鹤楚楚可怜地吸了吸鼻子,爬到太夫人脚边,求饶道,“祖母,您别生气了,孙儿下次再也不敢了。”事情闹大了,没脸的还是韩府,韩家老太爷生气可是动真格的。
  太夫人脑子里一团乱,摆手让韩愈鹤退下去,设计别人反而自己栽了跟头,刘家和文昌侯府的事情算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语声一落,韩太夫人想起什么,忙派人去一趟贵央侯府将丁太夫人请过来。
  丁太夫人被韩太夫人说的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沈月浅心机深沉也不过是个孩子,周家那位倒是有可能,可是,两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韩愈鹤屋里的那些小厮是怎么处杀死的?
  从韩家出来,丁太夫人神色黯然,丁夫人张嘴想安慰丁太夫人两句,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找丁薇过来对质,丁薇和沈月浅周淳玉一起,发生了什么问她就清楚了。
  丁薇大概知晓韩家出了事,刘宋两家结亲瞒得紧还是漏了风声出来,刘侍郎家和文昌侯府真想要联姻的话早就联姻了,何须等到现在,丁薇没说实话,言简意赅说了其中一些,抹去了沈月浅看着竹园而且眼角勾起的别有深意,“我和浅姐儿快到竹园时,旁边的小七闹起来让着要坐船,浅姐儿最好说话,当下问了时辰,说先陪小七坐船,之后再去向韩小姐请罪,用完午膳,她身子骨不舒服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还让我去竹园转达韩小姐一身呢。”
  丁太夫人仔仔细细瞄着她神情,丁薇自己都不清楚她说谎的时候神情最是严肃凝重最有嫡女气度,一眼识破她说的是谎话,韩少爷说刘书邦和宋子御约的沈月浅和她,后来变成了韩小姐其中已然有猫腻,最后宋安雯在那边和刘书邦喝醉了更是不同寻常,丁太夫人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宋安雯和刘书邦是被人设计陷害了,而设计他们的人多半就是沈月浅和周淳玉了。
  丁太夫人脸色更不好看了,如此心机深沉之人若是嫁进贵央侯府,定能成为丁辉骏的助力,可惜了,周淳玉性子刚烈,和贵央侯府的情义已经没了。
  丁薇感觉丁太夫人不苟言笑的脸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双眼毫无焦距地看着门口,怔怔出神,丁薇福了福身子,“祖母,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对丁太夫人她越来越不理解了,不过,多年来的礼仪让丁薇温和着脸,退到门口时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叮嘱,“有机会的话多去周府和辰屏侯府走动走动吧,你们打小有交情……”
  丁薇心中涌出了不满,在周府最困难的时候丁家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如今又让她恬不知耻地凑上前,丁薇红了眼眶,回眸“祖母,您是不是想要利用浅姐儿玉姐姐做什么事?”
  心中对丁太夫人积压了好些年的怒气因着她这番话源源不绝的涌上心口,哽咽道,“祖母,我和浅姐儿玉姐姐关系好是我们的事,和家中身份地位无关,我不会故意巴结讨好谁平白矮了别人一头。”说完,挺直脊背的往外边走去。
  至于韩家太夫人和丁太夫人说了什么她也不感兴趣了,后宅的阴私,尔虞我诈,不是对自己的朋友的。
  丁夫人送丁薇回屋,折身回来的时候就听到炕上的丁太夫人喃喃后悔道,“早知道周家那位小姐这么厉害,当初说什么都要将她娶进府。”丁太夫人眼神微变,叹了口气,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她比较好奇,韩家太夫人说了什么让她对周淳玉改变了想法。
  周淳玉不知晓丁太夫人心里的遗憾,余府表姐妹约了她去庄子上玩,周淳玉想着左右无事,出去散散心也好,写信问沈月浅的意思,沈月浅皱眉,铺子里还有些琐事走不开,让她自己先去,她安排了过去找她。
  小七从丁府回来,对划船一事更是痴迷,整天念得最多的就是丁丁不回来了,什么时候可以买船,沈月浅手里的余钱全部投进了铺子没有闲钱,府里的开销全部是周氏的嫁妆,日子过得好钱花得也多,沈月浅劝小七听话,待铺子盈利后立马给他弄一辆船,更是加紧手头的事想要早些做完了带小七去庄子上住几日。
  顺便,提笔给文博武去信,问什么时候将丁丁送回来,周氏帮小七买贴身小厮,看了好几日也没挑到满意的,买好后还要让卢平好生敲打一番,小七无聊,每天在府里到处折腾,每次回来,衣衫上全是泥。
  沈月浅早上送出去的信下午就收到了回信,拆开信纸,内容让沈月浅心头一跳,信上写着:阿浅,我受伤了。
  简单的五个字,沈月浅看得坐如针毡,韩老太爷寿辰已经过去快十天了,算起来,两人二十天没见过面了,在丁府的时候虽然远远瞧过一眼,完全看不出他受伤了,沈月浅提笔,又写了封信出去。
  她记忆里的文博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刚认识文博武不久,他近似调侃道,“输赢即是我的命,赢了,活得越发出彩,输了,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他真的输了,尸骨无存。
  这次,信回来得更快,不到半个时辰,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仍是简单的三个字,不过,却让沈月浅湿润了眼眶,“没事了。”
  ☆、第057章 算计亲弟
  犹豫着如何回信的时候,玲珑通禀说文博武来了,沈月浅面露困惑,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文博武已站在走廊的石阶上,一身月白色锦服和他怀里的雪白融为一色,修长的指腹自然搭在丁丁背上,目光晶亮。
  门口的丫鬟识趣的退走了,沈月浅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他怀里的丁丁仰起头,朝她汪汪了两声,沈月浅摸摸它的头,调转视线,“你怎么来了?”
  文博武笑而不语,顺势将狗递给她,早就想来看她了,最近一段时间忙走不开,担心韩家的事情有人将目光转向她,一直忍着,收到她的信,想见她感觉更强烈,交代好身边的事情就来了,进屋后,自顾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悠悠抿了一口,目光看向桌上铺好的纸上,笑道“想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想着你就会写信问候关心我,心有灵犀,我给你当面关心我的机会不是更好?”
  没料到他是因为这个,沈月浅脸色发烫,耳根子都红了,羞赧地顾左而言他,“过两日陪小七去庄子玩,我写信问问表姐有什么需要带的。”上前收起桌上的纸,面上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文博武没拆穿她,反而,愉悦的在桌前椅子上落座,“好得差不多了,否则哪会来这里?”一副不想多说的这事的口吻,拿起桌上的笔,想起一件事来,“过两日你寻个理由让工匠进门,是帮小七造船的匠人,这样的话,你们从庄子回来,船也差不多竣工,算是给小七的一个惊喜了,丁丁最近不能送回来。”
  刘书邦的性子不掉棺材不落泪,若非给他个重锤,以后还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文博武拉着她坐下,眼神流转于她的眼睛,鼻子,眉毛,叹了口气道,“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帷帽,身边多带着人。”
  沈月浅不喜和他贴这么近,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嘴里应下,“我心里有数,那日在韩家,你是不是见着我了?”若非他在,丁丁不会如此听话乖乖在那儿等着,沈月浅四周扫了一眼也没发现他身影,忍不住奇怪。
  “我站在暗处,能看见你们,你们看不见我。”她身边还有其他人,文博武不敢露面,听她又问,“那日我们走后韩家发生了什么事?我没听人说起这件事,是不是竹园真的出事了?”
  文博武坦然自若,云淡风轻地说了韩家发生的事,见她白了脸色,话锋一转,“你不用担忧,我在旁边看着不会出事的。”刘书邦回京后他就派人跟踪打他的一举一动,够改不了□□,刘书邦吃了跟头定会一直不停报复,他看人一向很准,果不其然刘书邦有了新的动作,他便让他高兴一阵最后来个将计就计,韩老太爷为人正直,最厌恶名声败坏家风不正之人,文昌侯府在他寿辰上不给他面子,他也不会对文昌侯府客气,以后,韩家和宋家是不会走动了,京里边最不缺喜欢打听别人家私事的,对韩家宋家两府之间的事肯定会拉长了耳朵,细枝末节也打听得清清楚楚,文昌侯府在京中算得上不错,奈何刘氏不会管家,好高骛远,得罪了不少人,文昌侯府在这件事情上更站不住脚了。
  刘书邦少说也十五六岁了,而宋安雯,还不到出阁的年纪,两人岁数相差大,提亲后也要等宋安雯十五岁才能成亲,刘家太夫人等得到那时候吗?
  “不想想太多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文博武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刘书邦不小了,他比刘书邦还要大,认真的看着沈月浅,“阿浅,之前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沈月浅被他眼中的黑亮的光所迷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想询问他是何事时,文博武脸上的高兴溢于言表,沈月浅身子一颤,好似明白了什么,脸上红了彻底,酡红的脸上满是娇羞,扭捏的拧着手里的帕子,低头不语。
  文博武抬起她的脸,白皙的脸尽是喜悦,“阿浅,不用害羞。”他们是携手一生的人,他想看她洒脱随意的样子。
  走的时候,文博武将丁丁留下,“让小七别抱出府,你们出城的时候我来抱它。”他心中已经谋划好一切,只等她从庄子回来,这辈子,终于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为别人梳挽着妇人髻了。
  沈月浅担忧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去,文博武意会她的意思,笑道,“不会的,你让小七注意点就行。”
  她隐隐觉察文博武要做什么事了,可是又说不上来,这辈子,如果不是和他一起,沈月浅想她不会有成亲的念头,宁肯孤独终老,也不愿再尝一次后宅妇人的悲哀,文博武让她燃起了希望。
  华灯初上,文博文陪文太夫人说了会话,面色愁苦的回了自己屋,门口,文艺与他说文博武在里边,文博文点头,进屋,见文博武坐在窗前,侧头看着窗外走廊上的柿子灯笼。
  “大哥怎么来了?”文博文走上前,见他手里拿着他正在看的书,突然出声问道,“大哥可想参加秋闱?”桌上的一本书是在他书房拿的,在此之前文博文以为文博武不爱看书,却不想,书里边的注释见解独到,不输太傅大人,这点也是他没想清楚的地方。
  文博武扫了眼书上的注释,说起其他事来,“祖母是不是又训斥你了?”这两年,文太夫人和宁氏因着他们兄弟两的亲事愁眉不展,文博武态度强硬,不说亲,最近又常去南山寺,文太夫人和宁氏急坏了,生怕文博武稍不注意看破红尘出家了,不停让文博文试探文博武的意思,可见着文博文了又忍不住念叨起他的亲事来,文博武沉脸后,文太夫人和宁氏还知道收敛,对文博文可是想着法子要他成亲,文博文学文博武甩了次脸色,非但没让宁氏歇了心思,反而让她变本加厉起来。
  为此,文博文百思不得其解,听文博武问起,他叹了口气道,“祖母和娘急坏了,祖母说了最迟等明年,我的亲事就要定下,谁家的小姐她没与我说。”
  文博武给他倒了一杯茶,清冷的眉微微舒展,眼角轻扬,语重心长道,“你年纪不小了,今年秋闱一过,前途已然明朗,成亲也不迟了。”
  文博文喝一口茶,看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文博武,朗声道,“那大哥呢?你还真是有一套,外祖母不敢逼你不过是怕你跟着南山寺方丈走了。”亏文太夫人和宁氏精明,竟被文博武糊弄了过去,人三年前就有意中人了哪那么容易看破红尘出家?
  “我的亲事我心里有数。”文博武丝毫不瞒文博武,将他和沈月浅的事情说给文博文听,“祖母性子急,娘心里又打定了主意,我看,你的亲事多半会从文家和宁国侯府找,这些年没少与她们走动,你要是有看入眼的,趁早说出来,别到时候事情定下了再来反悔。”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文博文心里也没主意了,他的心思真没在成亲一事上,这两年为了扭转将军府的局势,他专心看书希望能科举,文博武帮皇上东奔西跑,权势越大,承担的责任也就越重,这个位子,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步错,满盘皆输。
  “大哥,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心里真没那方面的心思,成亲后麻烦一大堆,不如一人轻松自在,文家和宁家的那些表妹你也看见了,进了咱们家还不闹得乌烟瘴气?。”将军府宁氏当家,面上一团和睦,暗地里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文家和宁家的小姐最是会当着一套背着一套,他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文博武见他的茶喝光了,又给他满上,眼底闪过精光,面上却不动声色,“其实,我倒是听说了一户人家的小姐,贤良淑德,进退有度,性子果敢刚毅,和你倒是极配,反正迟早是要成亲的,你要是觉得文家宁家的小姐不好,可以了解了解她。”
  文博文盯着他大哥!有生以来,还是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夸赞人的话,距离上一次已经有三年了,称赞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未来的嫂子,当时他好奇问文博武看上沈月浅什么,文博武只轻飘飘的回答了五个字,“她配得上我。”
  文博武眼光多高他是清楚的,以往那些小姐被文博武挑剔了遍,最后选中沈月浅可见沈月浅各方面多优秀,,优秀得让他大哥早早动了心思,这次,又是夸赞另一人不禁让他好奇起来,“谁家的小姐?”
  文博武抬眼,示意他喝茶,慢悠悠道,“周府的二小姐,你也见过的,周淳玉。”
  文博文斜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急?摇头道,“其他不说,祖母和娘不会答应的。”他当然见过周淳玉,端庄大方的一个姑娘,容貌也算可以,待人处事没话说,可惜的就是名声坏了。
  文博武见他细细想着,斟酌道,“只要你有这个心思,我能帮你让祖母和娘点头。”
  小心来沈月浅院子见丁丁回来了,满心欢喜,带着它转院子,将它看成是个小人似的,一一给丁丁介绍每处院子的名字,里边有什么,打发了几日时光,沈月浅已经将铺子的事宜处理好了,去庄子是早就和周氏说过的,周氏安排了三辆马车,她和小七一辆,几个丫鬟妈妈一辆,另一辆放的是衣衫之类的。
  小七怀里抱着丁丁,谨遵沈月浅的吩咐,拿他的衣衫捂着丁丁,只露出它的一双眼来,上了马车便迫不及待的东张西望,“姐姐,没看到博武哥哥。”
  沈月浅好笑的捏了捏他手臂,“博武哥哥在城外候着。”京里到处是人,文博武做事妥帖不会在京里出现,城外人少,不会被人盯着不放。
  小七乖乖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顺着小七的毛,循循善诱道,“小七要听话,我从庄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肉。”他问过周氏,庄子上吃的肉都是从山里打来的啊,什么样的肉都有,丁丁摇头摆尾的舔着他的脸以示愉悦,小七按着它的头,眉开眼笑的补充道,“还有骨头!给你带许许多多的骨头。”
  马车到了城外,走上官道了也不见文家的人来领狗,小七累了,枕在沈月浅腿上,身上盖着薄被子,双眼惺忪的半张半阖,脚边是丁丁雪白的尾巴,沈月浅拉开一点帘子,道路两旁的景色缓缓后退,大半个时辰了,她感觉不对劲,文博武说的话从来不会有的放矢,没来由地放下帘子,撩起马车后边的方帘,果然……
  挥着鞭子牵着缰绳的不是文贵又是谁?
  文贵见沈月浅望了过来,微微颔首,转身朝帘子说了两句,然后,腾出一只手掀起帘子,露出文博文如画的脸来。
  ☆、第058章 长嫂如母
  沈月浅迟疑半晌,叫前边的大山停下马车,随即,文贵也勒住了缰绳,文博武跳下马车,姿态从容地走向沈月浅,明媚的光影中,颀长的身姿展露无遗,沈月浅抱起车里地丁丁,伸手顺势递出去,眉眼温柔,问道,“你怎么来了?”
  文博武笑了笑,待文博文亲事定下,适时就他和她了,期待了两世的梦得以视线,翻滚的喜悦叫他睡不着,一路上跟着她,出城后就该叫住她的,不知不觉跟到了这里。
  “来接丁丁,去庄子上穿厚些,别着凉了。”文博武伸手抱过丁丁,笑道,“回来后我有东西送你。”
  沈月浅不明所以,红着脸点了点头,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说,“你也顾着自己的身子,别太累了。”秋闱在即,他是皇上钦点的驻守考场的将军,维护考场秩序,出不得一丝差错,沈月浅担心他身上的伤,“你找大夫好生看看,别留下复发的症状才好。”以为没话说,说起来就没停过,文博武与她平视,笑道,“好,听你的。”
  马车缓缓启动,他身后的另一辆沈府的马车越过他,将他的身影全部遮挡住,沈月浅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有朝一日,他送她出京,不再是生离死别,多好。
  小七醒来见身边没了丁丁,神色失落,沈月浅拉起帘子,叫他看向窗外,道路两旁的田野,红彤彤的枣子密密麻麻挂在枝头,分外喜人,小七双手趴在上边,兴奋道,“红枣,好多红枣,姐姐,让桂妈妈做枣泥糕,还有蜜枣,我还要吃红枣泡的茶……”早已将丁丁抛之脑后。
  余家的庄子占地大,来的皆是嫡女,几人年纪相仿,说话坦率,沈月浅心情极好,住下的这几日可是极满足了小七,各式各样红枣味的糕点吃了够,沈月浅不偏好甜,可也不得不承认,周氏让桂妈妈跟着,对她和小七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庄子里还住着农户,小七喜欢和农户家的小朋友玩,投壶,弹弓,都是小七之前没玩过的,一番下来,他晒黑了不少,惹得周淳玉笑话他,“小七,你晒得这么黑,回家姑姑都认不出你来了。”
  小七瞪她一眼,继续接着玩,一副不理人的架势。
  这日,沈月浅和周淳玉以及余家几位姐妹约好去山里看看,山里野花多,她寻思着再找些不同味道的花磨成粉添在胭脂里,周淳玉赞同,余家姐妹也兴致勃勃,沈月浅答应她们回京后各送一盒铺子里的脂粉,众人兴致愈发高了,出门时,每人手里提着一小篮子,沈月浅道是两手空空的主儿了。
  “浅姐儿,你真会偷奸耍滑,先是拿脂粉贿赂我们叫我们放下戒备,现在又暗暗唆使我们帮你做苦力,不行,我要两盒脂粉。”说话的是余家三小姐,和周淳玉自来关系就不错,双手放在胸前,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周淳玉在旁边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出息,浅姐儿今年十三岁都没你会算计。”沈月浅铺子里的脂粉比其他铺子贵,光是外边的盒子都费了好一番心思,一人要是两盒脂粉的,沈月浅亏大发了。
  沈月浅慧黠一笑,“行啊,只要你找到我铺子里没有的两种花香的味道,不只是你,所有人,找到几种我送几盒。”沈月浅心宽,铺子刚开张,人气比价格重要,余家不似韩家八面玲珑,和也有自己的人脉圈,宣扬出去后铺子生意好了也是她获利。
  小七今日约了人去田野上看泥鳅,没跟着沈月浅,一行人到门口时,穿过白杨树下的甬道,见前边庄子的主人也来了,沈月浅略有担心,此处只有两所庄子,沈月浅以为全是余家的,竟然还是其他人,便是周淳玉也觉得疑惑,余家三小姐顿足,语气不太好的招来丫鬟,“你去前边看看什么情况,我们余家的院子什么时候来外人了我都不知道了””
  丫鬟惶恐,恭声的上前询问,天蓝色的帘子拉开,沈月浅看清来人后震惊不已,跟着抬高了嗓音,“薇姐姐,你怎么来了?”她们来庄子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来,借宿更是见所未见,庄子算得上偏僻了,丁薇怎么寻到的?
  丁薇见她们装扮利落,猜着她们大概有事要做,不好意思道,“我是问了沈夫人才找来的,就是担心你们有事忙,早早就来了。”丁薇脸色尴尬,余家和丁家不太往来,其中和余氏有关,故而,以余家为首的余家三小姐没有说话,沈月浅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清脆道,“薇姐姐怎么来了,我们正准备上山摘些花儿回来,可是要一起?”
  沈月浅态度明朗,周淳玉也笑着接过话附和道,“是啊,一起吧,山里的葡萄多,正好可以摘些新鲜的回来。”
  丁薇听她们说得起劲也来了兴趣,她来本是找沈月浅有话说,丁太夫人从韩府发生那件事后对她和沈月浅的来往表现得十分赞成,这件事也是丁太夫人有事问沈月浅叫她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丁薇不喜丁太夫人作风,可丁太夫人的话不敢不从,只好乖乖来了。
  丁薇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不算太隆重,注意到她们头上没有多余的赘饰,跟着卷起裙摆掖在腰带上,取下头上的钗子首饰交给身后的老妈子,余三小姐走上前,叩了叩门,很快,门从里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满脸络腮胡躬身,“小姐来了?”
  “帮着把马车牵进去,招待好丁家的人。”周淳玉是她表姐,既然周淳玉都没表现出憎恶,身为主人,她也不好失了礼数。
  丁薇脸上的尴尬渐渐消散,挽着沈月浅手臂,笑得极为开心。
  往山上有一条道路,庄子上的人常上去打猎,道路用石砖铺成防滑的阶梯,秋日的深山,全是金灿灿的落叶,和叫不上名字的果子,余家众位小姐兴致勃勃,心底念着的全是沈月浅口中脂粉,沈月浅铺子刚开起来她们有所耳闻了,还是沈月浅在南山寺给周家的年礼中放了几盒,余氏回娘家的时候给余夫人带了一盒,余夫人用过赞不绝口,在韩家的时候,又听周淳玉那些脂粉价格高,物有所值,她们对沈月浅铺子里的脂粉都充满了期待。
  期间,真遇到了藤上的葡萄,几人欢喜更甚,山里的野葡萄和庄子上种的不同,味道更为纯净,葡萄藤绕在一颗树上,高度恰好是她们够不到的程度,沈月浅有了法子,“我们找些石子垫在地上,踩上去就能够着了。”
  庄子的管事和周围村子的猎户打过招呼了,以免冲撞了她们,今日让他们今日别上山,故而,沈月浅也不用担心被人看了去,毫无顾忌的找地上的石头,大一点的都行。
  葡萄已经呈黑紫色了,再不摘也是自己掉下来坏了,众人立即到处寻石头,沈月浅说落叶也可以,她来庄子之前就想着会进山,带了身深紫色褙子长裙,今天穿上刚好派上用场了。
  人多,不一会儿就堆起了高度,沈月浅刚站上去,更深的山里传来野兽的嘶鸣,还有嘻嘻索索穿梭的声响,众人面面相觑,深山里的声响越来越大,还混杂着许多脚步声,余家几位小姐吓得面色惨败,“不会是……劫匪吧?”
  沈月浅觉得不像,其中还有马儿的奔跑,估计是哪家少爷出来打猎了,不等她们回避,一只受伤的梅花鹿蹿了出来,差不多到人的肩膀,肚子处正插着把箭,众人大惊失色,还是沈月浅反应快,“快躲开,它会攻击人。”
  说着往边上的树后躲,谁知,脚下的石子松散,脚步踉跄的摔在了地上,那只梅花鹿见人多,更是害怕的东蹿西跳,朝着愣神的余三小姐奔了过去,沈月浅顾不得了,忍着脚上的剧痛跑过去拉开余芳舞,力道大,两人都坐在了地上,其他人已经躲了起来,听到远处有人吹哨子的声响,然后那只梅花鹿愈发暴躁,抬起双腿欲朝沈月浅和余芳舞奔了过来,脚上钻心的疼,沈月浅甩开余芳舞的手,“快躲到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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