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小九天天儿跟大哥哥在一块儿,这以后见了谁都不好看,怎么嫁人呢?”才是个圆滚滚小团子的肥仔儿年纪不大,却操着巨大的心,唉声叹气地趴在车里的软软的垫子上,点着自己的小肚皮纠结地说道,“谁都比不上大哥哥,以后小九,小九是要嫁不出去了!”
  都被她大哥给比成了对照组,不仅对这天下男子挺苦逼的,见惯了这等美色从此眼光奇高的美少年他堂妹,其实也很苦逼。
  “从此,小九儿心如止水呀!”扭着小身子,悲愤着日后的悲剧,肥仔儿滚进了笑得不行的堂兄的怀里,使劲儿占便宜。
  真是投错了胎了。
  抱着自己这个笑得浑身乱颤的美人儿,若不是自己堂兄,而是表哥,那肥仔儿现在就能把他给拿下!
  “不必止水。”魏燕青听着堂妹叽叽咕咕的傻话,只觉得心里的阴郁都慢慢地消散,拍着怀里肉嘟嘟的小胖身子,魏国公世子觉得手感不错,为了这很软乎的手感,世子大人坏心眼儿地将车里小案上一块透着淡淡香甜气的玫瑰糕一点一点地喂给堂妹,看着肥仔儿吃得眉开眼笑的,魏燕青这才笑着说道,“这天底下美人无数,我才算什么呢?一会儿小九儿,只怕眼里就没有我了。”
  “凭他什么美色,小九儿心里眼里,大哥哥都是最好的。”听见仿佛一会儿要见的人里还有连魏燕青都自叹不如的美人儿,肥仔儿的眼睛就亮了。
  只是魏九姑娘素来是喜新不厌旧的情圣级高手,将心里的小觊觎都给小心地藏好,肥仔儿努力握着堂兄的手安抚他那颗不安恐失宠的心,含情脉脉地说道,“大哥哥别担心,小九儿心里,只有你!”当然了,别的美人儿,有个小边边角角儿的,就不要告诉她哥了。
  穿着红彤彤绣金线小红衣的肥仔儿努力露出诚恳脸,魏燕青看了一眼就笑了,认真颔首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起来若小肥仔儿真的变了心,世子一定很受伤。
  “那个……传说中的美人儿……是个什么样子呢……”狡猾的肥仔儿一边伪装不在意,一边小心眼儿地试探问道。
  “你猜。”打从一回与堂妹玩儿了一回猜猜看,魏国公世子就觉得这游戏蛮有趣。
  果然肥仔儿是不肯猜的,嗷嗷地扑进了堂兄带着青竹淡淡清雅香气的怀里,装乖卖巧。
  一对儿兄妹就在车里嬉闹,里头的笑声都传了出来,车轮滚滚一路延着一条小路往城外去了,过了许久方才到了一处占地极广的大宅子前头。就见宅子的大门大开,两个穿着十分名贵衣裳的青年静静立在门口,见了这华丽的魏国公府的车架过来,还听到魏燕青完全没有抑郁的笑声,其中立在右手的那个穿着丹青色刺金锦衣,上头绣着翩然白鹤衔芝花样的高挑青年便扬了扬自己的眼角。
  他生得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又有与别家不同的尊贵气象,虽口中含笑,却带着叫人不敢造次的威严。
  另一个魁梧青年一身玄衣劲装腰佩重剑,气势逼人,立在他的身侧,摸着头憨憨地说道,“表弟这一回,听着挺高兴。”
  魏燕青心思虽清澈温和,然而却并不是喜欢说笑的性子,能叫他这样言笑无忌,可见是欢喜到了极点。
  那丹青锦衣的青年闻言微微颔首,脸上正露出好奇之色,却见车停下来,外头魏国公府的下人来给他诚惶诚恐地请安,之后一只雪白修长的手轻轻地勾起了车上的帘子,还未露出魏燕青那张明月姣姣秀美的脸,却从里头咯咯地滚出来了一只小红包儿来。
  这红包叽叽咕咕地笑着,滚着滚着滚到了车辕上,又滚了滚,往车里扭着小身子伸着两只小胳膊叫道,“大哥哥,抱,抱着走!”
  她正在与车里头坏心眼儿笑着却不出来的堂兄嬉闹,一扭头就见了车下立了两个陌生的青年,一缩脖子,之后咳了一声儿,艰难地从车辕上直起身,做出了端正的坐姿。
  “这是?”见圆滚滚的肥仔儿一脸严肃地努力将车辕坐出朝堂的感觉,那青年嘴角抽搐了一下。
  “表哥。”魏燕青没有想到表兄竟然亲自出来,急忙下车,又见如意因有陌生人在便不肯肆无忌惮,一心一意做老实姑娘不叫国公府丢脸,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儿,抱起来怀里沉稳严肃脸的肥仔儿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这两位是小九儿的表哥,不必如在外头那般拘谨。”
  他又叫如意张口唤人,如意迟疑了一下,心中已经猜出了这两个人的来历,便坐在魏燕青的怀里拱着小拳头老实地请安。
  若是魏燕青的表哥,就该是禹王府上的皇子皇孙了。
  “你……”魏燕青满满一国公府的姐妹,哪个能叫他这样维护,还叫她管自己叫表哥呢?那青年便笑了笑说道,“我听母亲说起,你在府中很宠爱你最小的那个妹子,这个就是?”
  他虽然容貌没有魏燕青清丽美貌,却也是个极俊朗清贵的青年,虽然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筹谋疲倦,却还是对如意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来,想了想,从手上抹下一个翠玉扳指来,递给了如意。
  如意抿了抿嘴角,回头看堂兄。
  “拿着吧,表哥给的。”魏燕青见小肥仔儿也不贪财了,规规矩矩的,却觉得不如方才快活,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
  这青年乃是魏燕青姨母禹王妃的嫡长子楚白,虽然并未封做禹王世子,却因禹王这十多年一直在外领兵打仗,多年没有回京,因此是禹王府的当家人,打理禹王府中外头的庶务,又与京中勋贵宗室乃至文帝面前,都是楚白在奔走。
  因历练得多,楚白目光便敏锐许多,见这个早年没了生母不得不在祖母庇护下在国公府立足的表弟是真心喜欢这个胖嘟嘟的小肥仔儿,便愿意多给她一点体面。
  “大哥给了,我也给。”那个魁梧的青年一脸恍然大悟,才知道这年头儿认个表妹还得给见面礼,摸了摸自己的怀里,什么都没有掏出来,迟疑了一下,就开始解腰间的重剑。
  “这个二表哥就不必了。”魏燕青看着那比肥仔儿还高两尺,一倒下来能压趴下八个自家肥仔儿妹妹的重剑就觉得压力很大,又见如意的嘴巴都张开了,一脸不可思议,不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与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性子爽直,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不大转弯儿呆呆的表哥笑道,“表哥有心就好,若实在想给她点儿东西……”
  他垂头看着不知怎么就从他怀里探出一点小身子的妹妹。
  她眼巴巴地看着那强壮青年,虽然面上规矩,可是熟知肥仔儿性情的世子大人却还是听见隐约咽口水的声音。
  仿佛很垂涎的样子。
  “表哥素来雕工极好,就给九妹妹雕个小老虎小兔子的,她小孩子家家,就很喜欢了。”还说不变心?!这转眼儿心里就没别人儿了!
  临风微笑仿佛能飘逸得随风而去的美少年微微一笑,暗地里掐了妹妹的小屁股一把。
  肥仔儿被掐得一激灵,好委屈地看了一眼堂兄,又垂涎地看了那青年一眼。
  那什么……见惯了白皙精致,眉目如画的王孙公子型儿,再见着这么英武壮硕,猿背蜂腰的英俊青年,谁不得小小多看几眼呢?
  吃多了大餐,总得给换点儿咸菜啥的不是?
  “方才,笑什么这么开心?”肥仔儿虽然面上老实,可是那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冒出的光叫楚白一凛,忍不住拉着正连说不妥,放了重剑又在壮硕的身上到处摸索非要寻点儿见面礼的实诚庶弟楚峰推到了自己身后,这才迎着一只肥仔儿纯良的眼神与魏燕青笑问。
  魏燕青有心叫如意得表兄亲近庇护,便笑着将自己只值一两银子堂妹还岔开话题再也不肯讨论银子问题的笑话儿说了,果然见楚白脸上也带了笑意。
  “原来,是个装老实的。”见肥仔儿被戳破了伪装羞答答地垂着大脑壳儿,仿佛比方才鲜活了许多,楚白便忍不住笑了,顿了顿方才与如意笑问道,“为何表妹不肯多便宜阿青几两银子呢?”
  他一声表妹,魏燕青心就定了,含笑对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安抚颔首。
  迎着他鼓励的眼神,如意看着楚白含笑的眼睛,心也落下来不再拘束,真的当眼前这个天潢贵胄是亲兄长那样自在,一笑,咧出漏风的小门牙。
  “表,表哥不知道,谈银子,伤感情呀。”她摇头晃脑地说道。
  所以不管方才堂兄使出什么招数,九姑娘,九姑娘才都不接招儿,伪装忘记优惠。
  “既然如此,咱们谈感情就好。”楚白觉出肥仔儿的有趣儿了,笑眯眯地说道。
  魏九姑娘听了这话虎躯一震,纠结地看了这才认识的表哥,瘪了瘪嘴角儿,之后低头扭着自己的小衣裳,在完全暴露真面目与保住最后的美好形象上纠结了很久,这才对着自己的胖手指垂着大脑壳儿讷讷地说道,“要不,要不咱们,再谈谈银子的问题罢?”
  楚白一怔,继而大笑。
  第10章
  “是个好丫头。”
  楚白笑得不行,一边笑一边赞美魅力无穷,短短时间又俘获一美男芳心的魏九姑娘。
  九姑娘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这个笑点有点儿低的可怜没见识的美青年。
  正低头忙碌摸索自己的见面礼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楚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抽风了的大哥,觉得这有可能是被这几日王府那点儿狗屁倒灶的破事儿给刺激的,拍了兄长一记,见兄长叫自己拍得踉跄了一下,又有些心虚地收回手,偷看了楚白一眼。
  见兄长英俊的脸上没有恼怒,这青年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呆呆地趴在美少年手臂上,跟纯良的小动物一样懵懂看着自己的肥仔儿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才从边关回来,身无长物,回头表妹喜欢什么,我给你送去府里!”
  他耳边还有一道鲜红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疤,身上还带着一种沙场下来的凛冽厚重的杀气,如意觉得这是自己的菜,急忙笑得又讨好又可爱。
  这么健壮,天天抗着九姑娘玩耍,那才叫物尽其用呀!
  况狐假虎威怎么说来的?这么威武的猛男跟着自己,魏九姑娘简直是能称霸天下的节奏!
  “多谢表哥。”肥仔儿甜言蜜语地恭维道,小眼珠子贼兮兮地乱转,显然没打好主意,“表哥真是一位好兄长呀!”
  魏燕青眉尖儿挑起,默默给这见异思迁的妹妹记了一笔。
  “你不怕我?”见她胖嘟嘟小小一团还不够自己一只手捏的,就跟小仓鼠儿一样圆润可爱,还拱着小爪子与自己眉开眼笑地讨好,总是吓哭大姑娘小丫头的楚峰突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出头儿了的感觉。
  可不是吓得直哭撒腿就跑的姑娘家了。
  “表哥看着叫人格外有安全感!”肥仔儿给这便宜表哥竖了一个大拇指!
  楚白才笑完,又见肥仔儿甜言蜜语的,又喷笑了一回,只是见如意目中清澈纯良,知道她并没有恶毒的心思,楚白在宫中王府见惯了人精子,对着这有点儿小心眼儿,却一眼就能看透,还翘尾巴的小丫头多了几分喜欢,终于明白表弟为何与这个妹妹走得近了。
  因今日本还有些别的要事与魏燕青一同商量想要拿个主意,他便转身带着弟弟们去了宅子里头,在有些微冷的院子里头落座。
  如意转头看着这四处开阔的庭园。远处亭台楼阁,山石嶙峋错落有致。近处花树环绕,虽然初春的景色并不十分美丽,却透着与别家不同的清贵风雅。另有小池小桥近在眼前,池边栽满垂柳,如今柳枝柔软透出一点嫩绿,悬在水面之上泛起一点一点的氤氲。十几个穿着嫩黄嫩绿的妩媚的女孩儿抱着琴箫琵琶隔着池水拨弹乐器,袅袅的乐声传来,里头夹杂着女子清越的歌声。
  如意觉得这王府表哥太会享受了,软软地趴在魏燕青的怀里,惬意地听着。
  “表妹若喜欢,叫她们就按着这个唱?”禹王府也有几个庶女,只是楚白对异母妹妹素来冷淡,头一回与小姑娘亲近,便笑问道。
  “好极,好极。”见这表哥看着自己又笑了,魏九姑娘只恨自己魅力太大。
  可别叫这表哥仰慕了自己,从此芳心暗许,把九姑娘当成心里的白月光,这可怎么整?
  “她呀,也就装老实,在家里头,何曾听过琴呢?”魏燕青琴棋书画都是全才,无所不通的,听了这乐律便赞了一声儿,这才与楚白笑道,“因二表哥回京,因此我才过来与表哥相见,也叫这挂念之情稍缓。”
  他见楚峰摸着头笑了,便担忧地说道,“表哥伤得虽然不重,只是却伤在了头上。刀剑无眼,我只想到这一刀若再厉害些,表哥只怕……”他沉默了一会儿,便叹道,“叫人心惊。”
  楚峰虽是禹王庶子,然而生母早逝,襁褓时便养在禹王妃的膝下,与亲子无异。
  他性子爽朗豪迈,又是个护着兄弟的人,魏燕青与他极好。
  “二弟差点就送了命了。”楚白正逗着如意吃点心,听了这个,脸上一冷,淡淡地说道。
  “莫非还有别的缘故?”楚峰八年前就往禹王的军中去,跟着父亲在沙场厮杀,这么多年说没有受过伤那才是神话故事呢,魏燕青见两位兄长眉目之间都带了郁色,又想到楚峰这一回竟无缘无故地回京,也没说什么时候再回去,便皱眉问道,“还有什么?难道是……”他迟疑了一下,便抿嘴问道,“是韦氏,又生出什么来?”
  他说到韦氏,口中就带了厌恶。
  “二弟在军中素来不惧生死,因此与父王手下武将这些年下来,修下几个生死之交,韦侧妃在一旁看着,自然心里不乐。”楚白敛目淡淡地说道,“她得父王喜欢,这些年随侍在父王身边,只手遮天。你也知道父王的,心里只有她一人,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儿里,如今父王身边唤她,都唤王妃呢。”
  侧妃也是王妃,禹王正妃远在上京,禹王宠爱她,自然能叫她少个侧字,竟仿佛是禹王的妻子了。
  “她立得倒是稳当。”魏燕青冷笑了一声,含着怨恨轻声道。
  当年旧事他都知晓,自然知道韦侧妃是个什么货色,对他家,对禹王府都干了什么。
  “她见不得二弟声望,不知与父王说了什么,竟叫父王命二弟带着几百人马进入蛮族腹地先行探查。”楚白想到那时的凶险就是一头的汗,低声说道,“这是叫他送死。”
  “这还好,只是我行军路线不知为何被蛮人知晓,千里追杀我。”楚峰皱眉说道,“我逃回父王面前,父王骂我无能,叫我回京不必回去。”
  他是真的喜欢在军中的生活,也并不是想要讨好父亲或是为了兵权。保家卫国,是他做宗室子弟的承担,没有想到却为女子猜忌陷害,差点儿成了孤魂野鬼。想到那韦侧妃,楚峰便为禹王妃不值地说道,“母亲在京中为父王操劳,联络各家费了多少的心血,父王却只宠爱韦氏。”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虽然禹王妃从不许儿子们参合后宅女子们争宠之事,楚峰却还是忍不住。
  “她素有手段,我担心日后姨丈有回京一日,咱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魏燕青沉默片刻,伸出修长的手微微一握,笑容有些寒凉地说道,“当未雨绸缪。”
  “你放心,这个我自然明白。”楚白哼笑了一声,脸色阴郁地说道,“她一身清白名声,却叫姨母抑郁亡故,叫母妃半生孤单,这些,我都给她记着!”
  正埋头啃点心的如意听了这个小手儿一抖,知道这个韦侧妃只怕就是老太太嘴里的狐狸精了,默默记下,一抬头还是一只懵懂的肥仔儿。
  魏燕青知道肥仔儿什么都能听懂,却喜欢披着兔子皮卖乖,也不拆穿,与楚白楚峰细细地说了许多闲话,又说了些京中朝中风云变幻,又有谁谁家联姻了等等,待说到禹王的几个兄弟蠢蠢欲动正在京中结党相争太子位,又说了些如何应对之法。
  阴谋诡计一条条儿从魏国公世子薄凉优雅的嘴里说出来,楚白已经连连颔首,魏燕青正觉得都圆满了想要收声,却见一只肥仔儿趴在他怀里,仰着头目光炯炯。
  “听得懂么你?”楚白笑眯眯地将肥仔儿从表弟的怀里提出来给放在桌上坐着,看着这肥仔儿坐不稳当总要往一边儿滚的样子,便笑了。
  “哥哥们希望小九听懂,小九就听得懂。若不希望,其实……点心可好吃了。”肥仔儿转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狡猾地说道。
  “这话倒是有趣儿。”肥仔儿正为了自己这么机智的回答翘尾巴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傲慢的声音,这声音透着八分的凉薄,却又仿佛含着奢靡的入骨的缱绻,然而余音散去,余音之中全透着冰冷漠然。
  只有一股子叫人骨子里酥麻靡艳却含着清冽气的白梅香气由远及近笼罩在了她的周围,不知怎地,如意只觉得逼近了自己的这香气有些危险,正要爬走,却被一只修长优雅的手,提出了小脖子。
  “这肥仔儿是谁?”声音很美很销魂,可是话中内涵,真是叫人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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