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臭狗。 他小声骂小狗，我让你望风的，你怎么睡着了？
  小垃圾完全没理他，动了动耳朵，继续睡。
  宋眠玉轻轻拧开门把手，进了母亲的房间。
  房间里并不是很黑，月光透过窗帘铺洒进来，白色药片撒了一地，药瓶也躺在地上。
  宋眠玉蹲下来，将药片一颗一颗捡起来，放进瓶子里。
  床上，宋书雅闭着眼睛，面色有点苍白。
  刚送走萧如翡，路过妈妈房间的时候，宋眠玉突然觉得很愧疚。
  妈妈在生病，可他阳奉阴违，背地里和萧如翡暗通款曲。
  心底里的愧疚压得宋眠玉喘不过气来，这种愧疚不仅仅源于他背着妈妈谈恋爱，还因为萧如翡的身份。
  妈妈，他是我的男朋友，就像你和爸爸一样，不要讨厌他，好不好？
  宋眠玉守在妈妈床前，自言自语的说着，语气近乎哀求。
  他絮絮叨叨，说萧如翡是萧程的儿子，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说最初那个一千万的合同，到后来又是怎么互相喜欢的。
  萧如翡是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陪他看病的人，第一个给他买小蛋糕的人，第一个为他打架的人
  他会叫他宋眠眠，会捏他的脸，会揉他的头发，会在下雪的时候把他捏的小雪人冻在冰箱里
  那天他去医院看她，被她砸的头破血流，是萧如翡在雪地里等他，然后第一次亲了他。
  虽然萧如翡是萧程的儿子，但萧如翡也是无辜的，萧如翡真的很善良。
  他想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他说，妈妈，你可不可以喜欢我喜欢的人？
  这些话，他只敢在妈妈睡着的时候说。
  一直到凌晨。
  宋眠玉越说越伤心，流水账似的说着他和萧如翡的事，原来不知不觉的，他和萧如翡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故事。
  妈妈 对不起。
  他哭着离开宋书雅的房间，小心翼翼把房门带上。
  门关上的那一刻，宋书雅哭着蒙住自己的头。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又按照林医生规定的最大剂量服了药。
  药里含有镇定成分，宋书雅在药物作用下睡着了。
  这天之后，宋眠玉就不太敢让萧如翡到家里来了，他有点做贼心虚。
  萧如翡问：为什么不能来？
  宋眠玉说：我要好好学习，你别打扰我。
  萧如翡想起来他要考雅思。
  好吧，这也算个理由。
  萧如翡还是会带着零食，大晚上来找他约会，不过不会进他家了，俩人就是坐在车里聊聊天。
  宋眠玉说了要考雅思，还真就认真准备起来了，其实他不是那种高智商天才，从小到大每一次考高分，背后都付出了与之对等的努力。
  所以虽然他英语基础不错，但是雅思想考高分，也要认真准备准备。
  特别是无意间得知了萧如翡的雅思分数，他大受刺激，下决心一定要赶上萧如翡。
  七月份的时候，宋眠玉参加了雅思考试，突击一个月，他自我感觉考得还不错。
  晚上，萧如翡来找他。
  雅思考完了，宋眠玉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不让他来了。
  萧如翡还是那一身黑的装扮，搞得跟采花贼似的，摘掉帽子和口罩的那一刻，俩人就抱在了一起。
  萧如翡把他摁在床上亲。
  宋眠玉脸憋得通红，一点声儿不敢发出来，怕被他妈听见。
  俩人正忘情，谁也没听见门外的动静。
  直到房门 咔哒 一声打开。
  这一声动静不大，却让宋眠玉和萧如翡同时僵住。
  宋眠玉面带潮红，一瞬间吓得脸色惨白，他下意识推开萧如翡，弱弱地喊了一声，妈
  第96章 滚烫的泪落在他脸上
  不会虐的，真的 QAQ
  宋书雅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甚至她还给自己吃了药，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已经预料到里面在发生什么。
  那天夜里眠眠哭着说，妈妈你能不能喜欢我喜欢的人？她不是没听到。
  这段时间眠眠每天晚上出门，她不是不知道。
  她知道一直以来是她拖累儿子良多，也想做一个温柔宽容的母亲。
  可是当她推开门，真看到他们躺在一起，看到他的儿子被萧如翡压在身下，看到萧如翡那张酷似萧程的脸，竟恍然让她产生错觉，那是萧程在强迫眠笙！
  宋书雅扶着墙，眼前发黑，几乎晕倒。
  妈宋眠玉又慌又怕，嗓子眼儿里干涩得说不出话，一声 妈 叫出来带着哭腔，妈你别生气 对不起
  他从床上起来，所幸两个人并未太过火，衣服都还穿着，还算体面的，讪讪走到他妈面前。
  萧如翡刚刚把他的嘴唇咬红了，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水珠子砸在地上。
  萧如翡则跟他站在一起，攥住了他的手。
  他害怕，不敢让他妈看见，着急的想要把手抽出来，萧如翡却攥得更紧。
  宋眠玉急哭了，啜泣着说：你放开
  萧如翡就是不肯松手。
  这一幕彻底刺激到宋书雅。
  你放开他！
  她狠狠扇了萧如翡一耳光。
  妈！ 宋眠玉吓坏了，哭着把她抱住，求她，妈你别打他，别打他 你打我吧
  萧如翡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巴掌，鼻血都出来了。
  宋眠玉先是哭着求他妈，再哭着给萧如翡擦鼻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萧如翡不忍心他这样，安慰道：没事，我没事眠眠。
  他抬起头，看着宋书雅，着实问心有愧，他爹害死了人家老公，他还要霸着人家儿子，挨这一下也是应该的。
  宋眠玉关心萧如翡，为他哭红了眼，宋书雅看在眼里，也不愿再看。
  儿子哭，她也跟着哭了。
  你跟我出来。 她对萧如翡说。
  宋眠玉也想跟上来，被她冷声呵止了，你待在房间里，不许出来。
  妈 宋眠玉擦了擦眼泪，不敢再说什么，今天宋书雅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他很害怕再刺激她。
  萧如翡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二楼有一间书房，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萧如翡看得出来，这里没人在用了。
  宋书雅没有坐书桌后的那把椅子，而是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萧如翡竟头一次产生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太高了，宋书雅坐着跟他说话，就要抬头看着他。
  可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坐下，况且宋书雅没让他坐，要不跪下？
  萧如翡也觉得他该跪下。
  他正犹豫要不要跪，便听见宋书雅说：坐吧。
  萧如翡坐在了宋书雅对面，很拘谨，两只手放在腿上。
  宋书雅的视线落在那张书桌上，仿佛时隔经年，还能看到那个人坐在那里。
  这是眠眠父亲的书房。 她说。
  一句话，就令萧如翡如坐针毡，心都提起来了。或许宋书雅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那宋眠玉知不知道他们两家的过往？
  他很慌乱。
  宋书雅说：你是萧程的儿子。
  是肯定的语气。
  其实那天夜里听到儿子说的话，她就在想了，回想这段时间见过的年轻人，她意识到他们可能已经见过面了，他们在医院见过一面，再加上萧如翡这张脸，她几乎就确定了。
  萧如翡没有否认。
  他本来也没打算说谎和隐瞒。
  那你知道你父亲做的事吗？ 宋书雅问。
  其实她不确定，毕竟都是陈年旧事，那时候萧如翡还小。
  出乎意料的，萧如翡点了点头，我知道。
  宋书雅冷笑，她长得温婉，这样笑起来并不锋利，反而有些凄凉。宋眠玉五官随眠笙的，因为面部轮廓遗传自她，才柔和了锋锐的气质。
  宋书雅说：离开他。
  萧如翡没想到对话的一开始就那么艰难，他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辩解，只能很苍白的说一句：我很爱他。
  爱他？你爸爸把我们害成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她似乎又意识到跟萧如翡说这些不妥当，很克制的忍住了，算了，不说了。
  萧如翡愧疚得低下头，对不起。
  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就离开他。 宋书雅哭着说，你不能跟他在一起，至少，别在我活着的时候，可以吗？
  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只不过眠眠希望瞒着她，她就顺着他了。她也担心自己死了之后，眠眠会很孤单，可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萧如翡。她知道眠眠吃了很多苦，她这样做很自私，可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萧如翡心头一颤，宋书雅声泪俱下，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最卑微的请求。
  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宋书雅：你爸爸已经害死了我丈夫，你还想让他害死我儿子吗？
  这句话像一根坚硬的刺，戳进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对不起。 萧如翡沉默良久，最后也只得说一句 对不起，宋眠玉的名字在他唇齿间停留，眠眠，眠眠他
  他已经知道了。 宋书雅说，他已经知道了，萧程和他爸爸的事，求你，离开他吧。眠眠很善良，你希望他为难吗？
  她崩溃的捂住脸，摇着头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没有错，可我真的接受不了，对不起
  阿姨。
  不要叫我阿姨。
  夫人。 萧如翡说，您没有对不起我，不要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才对。
  我知道。 萧如翡嗓子干涩，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宋眠玉已经知道了。
  宋眠玉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他，竟然一个人默默承受了那么久。
  是否也曾像他刚得知这件事时那么崩溃？
  其实萧如翡也能猜到，宋眠玉是怕他难过吧，所以才不告诉他。
  萧如翡从书房里出来，一步步踩着楼梯下楼。
  宋眠玉被禁足在房间里，根本不敢出来，扒着门缝往外看。
  看到萧如翡走了，他光着脚从房间里跑出来，完全忘了宋书雅让他老实待着的命令。
  萧如翡！萧如翡你去哪儿？ 宋眠玉眼睛都哭肿了，从背后紧紧抱住萧如翡，我妈跟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来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他能预感到，书房里的谈话并不轻松，或许结局不是他想要的。
  萧如翡被他牢牢抱住。
  宋眠玉的眼泪落在他背上，好像带着灼热的温度，让他心口隐隐作痛。
  萧如翡掰开宋眠玉的手，宋眠玉，分手吧。
  宋眠玉愣住了。
  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后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不要，不要萧如翡 他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哭着请求他，不要分手 好不好？是不是因为妈妈？我会让她接受你的
  萧如翡，你不能跟我分手，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不分手！我不分
  宋眠玉像个疯子，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已经崩溃，嚎啕大哭。
  萧如翡喉头涌起苦涩，却只能独自咽下，梗着一口气硬起心肠，宋眠玉，你妈妈讨厌我，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宋眠玉在他怀中颤抖得不成样子。
  那双萧如翡最喜欢的眼睛，像琥珀一样的瞳仁，也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宋眠玉空洞的眼睛，木然地流着泪，你都知道了吗？
  萧如翡给他擦泪，却怎么也擦不净。
  宋眠玉，分手吧。 萧如翡抱着他，抵着他的额头，微微闭目，不要让你妈妈难过。
  宋眠玉，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我食言了，你可以恨我，只求你以后千万别忘了我。如果 如果记住我让你痛苦，你也可以忘了我。
  宋眠玉感觉到，滚烫的泪落在他脸上。
  第97章 一场幻梦
  萧如翡离开之后，宋眠玉就发起了高烧，皮肤滚烫，两颊泛着病态的红，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说胡话，叫萧如翡的名字。
  宋书雅看着他伤心难过，心里无比煎熬，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可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们母子俩再跟萧家人有任何纠葛，而她又如何能平静面对仇人的儿子。
  这些话，她断断续续说给儿子听。
  宋眠玉眼睛红肿，唇瓣干裂，送到嘴边的水一口都喂不下去，却还是反反复复说着：萧如翡没有错 他是无辜的
  妈妈对不起
  直到夜深人静了，宋书雅精神不好，也没办法彻夜守着他，便让保姆帮忙照看。
  他在保姆睡着的时候跑出去了。
  穿着拖鞋，睡衣睡裤，宋眠玉跌跌撞撞走在昏暗的马路上，他甚至忘了打车，就是走。
  是沿途司机看见一个人脚步蹒跚，还以为是醉汉，才喊他，让他上车的。
  他脑子烧糊涂了，出来的时候忘记带手机，也没有钱，司机听他报的地址，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想着那么晚了不能把人撂下不管，钱可以到地方跟他家人要。
  如果没有这个好心的司机，宋眠玉大概要走到天亮。
  他发着烧，在车上几乎快要睡着。
  等到下车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没有钱给司机，瞬间红着脸陷入窘迫。
  司机说不要了。
  人家都说不要了，宋眠玉却蹲在地上哭了。
  司机不知道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人拉到就走了。
  宋眠玉自己哭了一会儿，跑到别墅楼下，看着萧如翡房间的窗户亮着灯，喊萧如翡的名字。
  他让他出来，他有很多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