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一人之力
沈念安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陈侍郎，区区小事，您就别放在心上了，只要令郎没事就好，您还是快起来吧，有什么话去府里说，在外面倒是要让人看笑话了。”
陈侍郎闻言，拂袖抹了抹眼泪，随后从地上站起来。
“昨日之事对王爷和王妃来说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们一家却是天大的事，昨日的情形，夫人回府之后都已经跟下官说了，徐夫人仗势欺人，实在让人不耻，若非王妃出手，她还不知会嚣张到什么地步。”
苏明然站在裴子推身后冒出头，“何止嚣张，这徐夫人还让汪太傅的嫡孙女去找定王婶的麻烦了呢！”
裴子推斜眼瞥他，“苏明然，你自己没有证实过的事情就不要胡说。”
“我哪有胡说，本来就是事实啊，那个女人在皇上面前跟定王婶对着干，傻子都听得出来她是在帮徐夫人说话，再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儿，我今年都快六岁了好吗？我爹说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早该懂事了！”苏明然不服气地冲他吐舌头。
裴子推扶了扶额头，懒得搭理他。
陈侍郎的神色却僵了，“徐家、徐家当真找了汪家从中说项？”
沈念安怕他心里会有什么负担，赶忙摆手，“没有的，汪清荷……”
“陈侍郎，朝堂之事向来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层层关系盘根错节，人人皆想逢迎直上，再说你也是吏部的官员，对徐家和汪家的来往应该也有所耳闻，所以汪家会帮徐家出头，本就在本王的意料之中。”
裴寂启唇打断沈念安的话，深邃的眼眸一眼不眨地盯着陈侍郎。
“好在皇上深明大义，并未怪罪什么，只是汪家出手之后，昨日那件事的性质已经不同了，那原本是你侍郎府同尚书府的争端，如今却已经变成了定安王府和汪家的对决，意味变了，未来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同了，本王说这番话，陈侍郎可听明白了？”
这些话又不是什么深奥难懂的晦涩之言，陈侍郎自然是听明白了，定安王这是在逼着他做选择呢！
这些日子，徐尚书也找他说过此事，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徐尚书同汪太傅和大皇子的关系密切。
只是皇上的身体尚且健朗，徐尚书这么早就站队，实在不妥。
他身为朝廷的官员，要效忠的人自然只有皇上而不是什么大皇子，更何况皇权之争历来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今日他成了大皇子的心腹，待到明日，大皇子为求自保，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来顶罪，所以他才一直犹豫着没有答应。
而今定安王又重提此事，他更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平心而论，定安王帮了他们，他理应站到定安王这边为他筹谋。
只是定安王在朝中并没有要扶持的皇子，如此谋算，又究竟想做什么？
不等他想清楚，耳边便又传来了裴寂的声音。
“做官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若是汪洋大海之中只有自己这一艘孤船，终究难敌巨浪。陈侍郎，本王不是什么大善人，帮得了你一次，下次便不见得会出手了。
至于徐家，本王看那徐尚书和徐夫人也并非是什么正义凛然不计前嫌之人，所以有些事情，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再做打算，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自己的家人。”
陈侍郎闻言一怔，后背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来。
无论他怎么想，都不能否认定安王这番话是错的。
没错，他已经得罪了徐尚书，昨日之事虽是定安王妃出手了，可伤的却是他儿子，同在吏部做官，他何尝不了解徐尚书的性子。
徐尚书至今都未登门，摆明了是料定他绝对不敢去皇上面前生事，所以才会瞧不起他。
他倒是可以忍，只是夫人和儿子受的那些委屈，又该如何忍？
陈侍郎越想越觉得气闷，一番踌躇之后，突然抬头望向了裴寂。
“下官、下官往后愿意听从定安王差遣！”
裴寂闻言，深邃的眼眸中渐渐浮出一抹幽光来。
“陈侍郎先回去吧，令郎所受的委屈，本王自会帮他讨回来，就当是本王送给你侍郎府的一份礼物。”
“是，下官在此先行谢过王爷。”
陈侍郎闭上眼，尽力掩饰眼底的异色。
他知道定安王这话的意思，而定安王一旦出手惩治了徐尚书，从今往后，侍郎府和定安王府就再也脱离不开了。
陈侍郎走后，沈念安让裴子推带着苏明然去后院玩，自己则拉着裴寂去了花园。
以她对裴寂的了解，裴寂一定会对尚书府动手，这应该不单单是为了陈侍郎，毕竟昨日险些受害的还有元宵，所以他对付尚书府是必然的，只是借此机会恰好能得陈侍郎一个天大的人情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心里才有些许不舒坦。
“你方才为何要对陈侍郎说那些话？”
裴寂回过头看她，“怎么？”
沈念安垂眸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罢了。裴寂，我昨日之所以出手，实在是因为那徐夫人说话太气人，而且我也并非单单是为了陈侍郎的儿子，像徐夫人那种人，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的尾巴只怕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可我这么做，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陈侍郎的恩情啊！”
裴寂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说，我不应该挟恩要求他为我办事？”
沈念安抿着唇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裴寂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突然笑了。
“念安，你可以不认同我的行事方式，但你不能说我这样做是错的，我入仕六年，从一个无名小兵到如今的定安王，没有人知道我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人人都说我权势滔天，朝中也只有我才能和汪家抗衡，可是六年的努力怎么可能比得上根基之深的汪家。”
说到这儿，他语调顿了顿，嘴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
“人世间尚未有我裴寂时，汪道远便已是朝中重臣，他在朝中结党营私，在民间肆意敛财，若不除掉他，最后受害的只会是江山社稷和天下的黎民百姓，但是这件事情，你以为单凭我一人之力就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