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不过张氏原本就没有管过王府的事,现在乍一接手,也未必能事事如愿,这样吧,燕姨娘也就这几天发动,以前她就是你照看的,现在你还接着照看她好了,顺便再帮着蓓娘料理一些府里的事务,等到燕姨娘出月子,想来这府里的大事小情,你也有头绪了,”
  说到这儿曲氏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丁湘云,“你既然说身子彻底好了,就赶快把给归德侯府的聘礼单子给料理出来,必亮成亲也没多久,以前的单子都在,徇哥虽是弟弟,但却是世子,照着的原来的单子再加厚两成就是了,”
  当初丁湘云为长子周昧求娶张影心的时候,完全是按照王府世子的标准来的,现在好了,曲氏要求她再加两成,不过她现在顾不得心疼这些了,“母亲真的要到归德侯府提亲?那马家姑娘,”若是真将亲事定下来,就算是他们请到了沈
  丁湘云跟周徇说的话,周徇一字不漏已经跟祖母报备过了,曲氏自然清楚丁湘云想说什么,“那马家姑娘德容兼备,我两年前就看中了,这次若不是提前我跟太后娘娘递了话音儿,没准儿还轮不到咱们家呢,”曲氏打断丁湘云的话,“徇哥儿以后要接掌宣化大营的,他的媳妇若是弱了,能撑起这个王府来?!”
  说罢也不再跟丁湘云啰嗦,直接向周蓓儿道,“你去将明天的礼准备好了,我亲自往长兴侯府去一趟。”
  这要是等见过了长兴侯老夫人,基本就等于是板上钉钉了,丁湘云心有不甘,犹自挣扎道,“母亲年纪大了,不如叫儿媳跑一趟吧。”
  曲氏哪里会放心丁湘云?“你想亲自去也是你的一番诚意,那明天咱们一道走一趟长兴侯府,左右家里有蓓娘跟张氏在,请客的事,你只管交给她们两个操持便是,”曲氏是铁了心不会叫丁湘云再沾手家务了,这阵子曲氏借着周蓓儿的手,已经将丁湘云的人马换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她又没有管家之权,就算是有心,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如果周徇跟马家的亲事定了,自己还宴什么客啊!?丁湘云原是想着她替了曲氏,到了长兴侯府话还不是随她说?先将那边搪塞了,就算是将来曲氏知道怪罪,还能休了她?可万没想到曲氏人老成精,居然坚持跟她一起,一点儿还手的余地都不留给她,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讷讷称是。
  见丁湘云跟张影心从荣恩院铩羽而归,周昧恨的咬牙切齿,可又不能出言责怪丁湘云无能,怒极之下,扬手掀了面前的炕几,“那老虔婆还是我的祖母么?她眼里怕只认周徇一个孙子!”
  张影心对曲氏叫她再次负责公公的妾室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心里也暗恨曲氏心偏的都没边儿了,如果长此以往,只怕以后长房在王府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了。
  “以妾身的意思,相公先跟昌王殿下通个气,听听他的意思,若是两下有意,咱们安排二弟远的见一见沈姑娘,沈家的女儿,可是万万不会与人为妾的,”若是沈苾芬能勾去了周徇的心魂,他们再鼓动周徇退亲,而归德侯府那边可是有太子跟太孙当靠山,得罪了这二位,周徇真出了什么“意外”,想来也没有人出来替他说话。
  “就依你的意思办,”周昧兴奋的脸色通红,“祖母那边由着她折腾去,母妃您只做不知,明天长兴侯府母妃也不必跟着去,到时候,您这个亲娘,只管跟沈家议亲便是,”这一男订两家的事闹出来,康王府的笑话就有得看了。
  周昧自己得不到康王府,那这王府这爵位的荣辱跟他又有多少关系?!
  丁湘云替出门儿时身子又“不适”了,曲氏也没有跟她多计较,自带了车马往长兴侯府而去。
  老康王妃亲自过府,还是叫郭氏有些意外的,待她领了阖府女眷迎到大门处时,老王妃已经扶了周徇的手下了马车。
  “老娘娘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娘娘恕罪,”郭氏看到曲氏下车,福身下去,这曲氏除了宫里,已经多年不曾出门走动了。
  “你呀,就是礼数多的很,都跑大门儿这儿,还叫没远迎,难不成你得在我们王府门口迎着?”曲氏上前携了郭氏的手,笑嗔道,“我今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说好喽,你可不能推托,”
  看曲氏的脸色,郭氏便知道曲氏过来肯定是有好事儿,扶着曲氏上了往内院去的小轿,“老娘娘只管放心,您交待下来的事,臣妾一准儿给您办好了!”
  等一行人到了颐寿院,看着堂下站的乌泱泱一地人,曲氏真是满眼的艳羡,“瞧瞧这一屋子,真是喜死人了,什么时候我那个荣恩院才能像你这儿一样,站的满满当当的?!”
  在曲氏跟前,郭氏从来都是谦虚的,她叹了口气看着满屋子的孙男娣女,“子孙满堂固然可羡,可也得子孙争气,老娘娘您瞧瞧,我这些孙子,除了个头跟年纪,哪一个强过世子爷?”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不甘啊,郭氏说的也确实是她心中的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这满堂子孙,居然没有一个格外出挑儿的,现在也只能拿他们的健康本分聊以自/慰了,可她这一番话,尤其是加上曲氏身边小小年纪便封了世子,还跟着康王府宣大领兵的周徇比着,叫满堂的杨氏男儿都红了脸。
  杨骄随着郭氏的话去看坐在曲氏身边的周徇,只见他比一年前的时候又长高了许多,身材更是从来没有过的魁梧健硕,锦袍玉冠也掩不住身上勃勃英气,想来也是做了世子的缘故,比同龄人看起来要沉稳许多,更不像前世那样总是萎靡瑟缩的模样,不由心下慨然,躲过了母兄算计的周徇,才真正像一个男人一样站了起来。
  郭氏跟曲氏又客气了几句,待杨仁宁请了周徇往外院说话,曲氏才书归正传,将来意跟郭氏说了。
  康王府请自己当大媒,也是看得起长兴侯府,郭氏哪里能拒绝,自是满口应了下来,等两人将细节议定,方又闲话起来,曲氏心中大事成了七八,心情又好上几分,向郭氏悄声道,“我听有人闲话,说是你有意叫骄娘争一争那个位子?”
  外头的情形郭氏哪有不知道的,现在曾家姑娘,丁家小姐,还有马芯娘都是此次太孙妃的热门人选,而自己的孙女杨骄,目前情势明面儿上看着,也就比颜紫绡强一些,听说还有赌坊开了堂口来押哪家小姐最终能成为太孙妃,“不瞒老娘娘,太孙先前时常来府里向老四请教学问,实在是个好孩子,何况咱们家的女儿,又哪里比旁人差了,”郭氏看着坐在小郭氏身边的孙女,眼中满是骄傲。
  郭氏这话还真是没错,要不是长兴侯府实在没有得用的人,杨骄给自己做孙媳也是不错的,“要叫我说,太后挑的几家,谁也比不上咱们骄娘,只是曾家到底清贵……”
  曲氏的话说的直白,郭氏心里又怎会没数?“娘娘说的是,我那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也帮不上骄娘什么忙,不像曾家,虽然不及顾家烜赫,但族中泰半在朝,以臣妾愚见,也是曾老不肯入朝,不然哪有今天的顾半朝?唉,人比人气死人啊,论才具,曾家的几位爷,我家的这几个,拍马也赶不上啊!”
  这也正是曲氏担忧的,虽然康王府得历任帝王倚重,可谁能保证以后呢?因此周承辉的妻子不论是出自跟自家有姻亲关系的丁家还是历来交好的杨家,都比出在从来没有过来往的曾家要强。
  “臣妾有一件事想跟老娘娘有个人情,不知道老娘娘能不能给臣妾个恩赏,”郭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像老娘娘看到的,臣妾到了这把年纪,儿孙倒是都在膝下,可偏却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郭氏膝下没有指望得上的儿孙,这一点儿曲氏也挺替她遗憾的,“你也是太心急,老大几个虽然没有建什么功业,可京里那些仗着家世飞扬跋扈的纨绔你没见?”
  要叫曲氏说,只要能给她这么几个大孙子,平庸些她也认了,“再说了,底下这几个小的,我看着都是聪明灵秀的模样,好好教导,将来未必成不了器,”对于大家族来说,只要有人,就有希望,何况郭氏能将儿孙们拘的不出去惹是生非,兄弟之间友爱关怀,也算是郭氏的能耐了。
  曲氏原以为,郭氏拿自己不争气的孙子来打头,为的就是引起自己的同情,然后帮她在姜太后跟前说项,没想到却听郭氏道,
  “唉,等他们长起来还不知道要到何时呢,所以臣妾才想着,能不能请老娘娘跟王爷提一提,将仁桂,也就是老大家的次子,带到宣化去寻个差使给他,也算是条出路,”郭氏期期艾艾的说出自己的请求。
  替自己的孙子谋差使?曲氏狐疑的看了一眼郭氏,见她满目真诚,“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也是的,此许小事,值得这么郑重的说?别说是你一个孙子了,只要愿意吃苦,几个送来都成,”边关可是个没人愿意去的苦地方,以是几年一大战,小战就不断的情景,就算是图着军功薄子上有个名字,京城里的膏粱子弟愿意去的也没有几个,杨家愿意送孙子过去,就不是寻常人能下的决定。
  “臣妾谢过老娘娘了,”虽然曲氏根本没有当回事,可郭氏还是起身郑重一礼,“现在臣妾唯一的念头,就是看着小一辈们能有个着落,将来手足之间能守望相助,也就了了心事了。”
  “这也是你的一番苦心了,”曲氏思忖了片刻,“左右这些日子王爷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叫仁桂过来便是,待王爷动身的日子定下了,他只管随了去!”
  郭氏向曲氏提出这样的请托,除了为杨骄的亲事再拉一个强援之外,也确实有借着周克宽的手培养几个儿孙的目的,既然她听从杨骄的建议不再硬逼着在读书上没有什么天分的孙子们改了武事,那去战场上拼功名也是必经之途,她要想得,就必须舍。
  “姑娘,您真的准备去赴王府的宴?”因为听到曲氏跟郭氏在说周徇的亲事,杨骄便早早知机退,这才一进芳时院,青梅便忍不住了,这只要去康王府,那就准没有好事儿,杨骄的几个丫鬟,已经视康王府如龙潭虎穴一般。
  杨骄也觉得丁湘云这个时候请客,里面必有蹊跷,周徇越过周昧被立为世子,周昧母子是不可能轻易接受这个结果的,杨骄安排盯着周昧的人传来的消息,这几日周昧频频出入昌王府,只怕还是在寻找挽回的法子。
  以周昧的狠辣,将周徇从世子位上拉下来的方法中,最直接最有效就是毁了周徇,可这一般的毁法儿还不一定有效,只有周徇死了,不但腾出了世子之位,而且,即使康王再不甘愿,也不能叫康王的爵位无人承继,那么就算是知道下黑手的人是周昧,为了王府的传承,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而周徇只要跟马家的亲事定下,就会跟着周克宽往宣化去了,周昧又要被周克宽打发到扬州去,这样一来,周昧想再动手就不容易了,杨骄回想着前世周昧的手段作风,只怕张影心为了庆祝丁湘云痊愈的宴席,是另有目的。
  ☆、第147章 一百四十七更新
  杨骄想不出丁湘云母子想到的法子是什么,已经被害过几次的周徇,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叫他们得了手去,可周徇最被动的地方,就在他是丁湘云的儿子周昧的弟弟,这“孝悌”两字,便如同绑在他身上的枷锁,想叫他主动出击,只怕是不可能的。
  杨骄微微一笑,前世丁氏母子是她的仇人,今生,他们是毫不相干的人,可丁湘云母子还是为了自己的阴谋出手害她,那就怨不得她送佛送到西。
  报仇么,自然也要像他们那样赶尽杀绝才痛快!
  送次子杨仁桂往宣化去,是郭氏跟长子商量好的,侯府的未来还要靠嫡长,将杨仁桂送到康王手下,也算是为长房再寻一条出路,因此王氏虽然不舍,但并没有摆出哭哭啼啼的模样,而是带着儿媳兰氏过来给郭氏磕头。
  “你啊,仁桂是我的亲孙子,他的前程我当然得放在心上,只是可怜了老二媳妇了还有我两个乖孙,”郭氏一把将兰氏拉到身边,怜惜的抚了抚她的衣襟儿,“难为你了,原本我还想叫仁秦也一起去,可惜那是个不争气的,”
  兰氏如今儿子都有两个了,将夫妻的恩爱看的也不像以前那么重,何况她心里也清楚,如果丈夫立不起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只怕将来的前程也没有保障,因此她对郭氏跟公婆的决定还是支持的,至于杨仁秦,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了,只温婉的一笑,“祖母跟母亲都是为了我们好,若是我们不能领悟祖长辈的苦心,那真真是不孝了,”
  还是长房的两个媳妇明理晓事,郭氏欣慰的点点头,想想听说自己要叫杨仁秦往宣化去,便又哭又闹,非要跟着自己娘家母亲回四川的顾氏,皱眉道,“老大家的回去跟华峰说一声,叫他给华隆写封信,仁秦是他的儿子,我老了,华峰只是大伯,当不了他们二房的家!”
  原本蒹葭院里的顾氏就不讨郭氏跟王氏的喜欢,后来顾家太太过来之后,有她拘着,安生了许多,可偏偏在郭氏叫杨仁秦往宣化去的事儿上,又犯了牛性,居然扛着大肚子直冲到颐寿院来,指着郭氐说是要逼死她,叫原本有些犹豫着顾氏快要临产要不要叫杨仁秦去的郭氏气了个倒仰,对顾氏是彻底厌了。
  若不是看着顾氏眼看就要临盆,郭氏都要直接将他们两口子送到大同给他爹娘管教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们再大些,就能体悟母亲的苦心了,不过二房还有仁豫在,仁秦不愿意去,咱们也不必太过勉强,”王氏见婆婆动了怒,笑着宽慰。
  既然自己这个孙子想做个靠妻族的富贵闲人,自己也左右不了,郭氏无奈的点点头,“随他们吧,等顾氏生了,就像西府收拾出来,将二房先移过去,嗯,还有老五,也叫他们挑个院子,三房你也帮着他们安排安排,至于四房么……”
  王氏当了多年的主母,瞬间便领悟了郭氏的用意,将其他兄弟移到西府,那么目前的长兴侯府就是她们长房的了,西府虽然精致华丽,但五房一起分,自然就是他们长房更划算了,“依妾身看,四弟他们还是留在这边的好,大家聚在一起,也热闹些,至于六弟,咱们先在西府帮他挑好院子,等到成亲的时候,再搬也不迟。”
  何氏是个不讨喜的,郭氏也懒得听她每天在耳边喳喳,老五杨华梧不是出去浪荡,就是窝在自己院子里跟通房们胡混,这对儿夫妻搬到西府郭氏一点儿不舍之情也没有,倒是四房,左右也就是一两年的光景,等杨骄嫁了也不迟,至于杨六,没有娶亲单独住到西府她可是不放心,“就依你的意思吧,现在骄娘这儿才是重中之重,西府慢慢收拾。”
  王氏也是这个意思,杨骄是迟早要进宫的贵人,在自己身边多留些日子,于长房,于杨骄,都有益处。至于二房五房,左右又没有真正的分家,只是住的略远些,大家都松泛,她耳根子也清静几日。
  “只是母亲,你跟老王妃这么说,她能明白么?”这种委婉的示好,曲氏能明白杨家的意思么?
  郭氏知道王氏是对杨骄当选的事心里没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来,老王妃当了王府几十年的主母,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骄娘的事,你也放心,就在今年必有结果,有的是人比咱们急呢!”
  杨家将孙辈送到宣化大营,也是向康王府送上一份忠心,而丁家,虽然跟康王府挂着姻亲的名头,可这些年来往并不热络,丁观鹏又是个有大志的,也不会真的愿意跟勋亲走的太近,康王府若是聪明,就不会真的甘心投资在丁家女儿身上,他们杨家,在康王府这里,机会是一样的。
  周蓓儿坐在自己的聚荷小筑里,含笑看着手中的单子,这是今天她的好大嫂张影心送过来的,从宾客名单到宴席上各处管事婆子的调配,再到宴席的菜单,真是全的不能再全了,她冲着堂下的李娇道,“大嫂真是费心了,”这是向自己展现管家的手段来了。
  李娇是张影心的陪嫁丫鬟,见周蓓儿只这一句话后,再无其他吩咐,不由心里来气,这康王府上,老王妃,王妃,县主,个个显贵,她家姑娘嫁过来,原本说好的世子妃之位也没影儿了,甚至连本该的掌家大权,也被人夺了去,现在连设个宴,都得来庶出小姑这里请示。
  李娇虽然已经很恭顺了,可是周蓓儿还是从她微抿的嘴唇上看出了心底的不甘,想想也是,裹张影心是谁?大晋次辅之女,曾经京城最被人称颂的才女,现在却被困在王府之内,看她一个庶女的脸色,周蓓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要说起来,我这管家的能耐还是跟着大/奶奶学的呢,”
  周蓓儿垂眸一笑,继续道,“过几日二舅舅府上就要给外祖办冥寿了,咱们府上也是要过去的,我之前还担心母妃的身子,现在好了,有大/奶奶跟母妃在,我也可以放心了,不然,真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呢!”
  丁家真的要给二老太爷办冥寿?李娇心里一沉,强笑道,“奴婢这就回去跟大/奶奶说,”真的要办冥寿?王妃还要亲去?
  周蓓儿仿佛没有看到李娇的神色,挥挥手放她去给主子报信儿去了,她倒要看看,张影心如何“提醒”丁湘云这件丑事,左右丁家办冥寿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现在说不办,更丢脸,而丁湘云这个“亲生”的女儿,若是不去,那就是大不孝了。
  到时候,她只管在一旁看好戏就是了,康王妃娘家为父办冥诞的消息,她可是帮着丁家传的人尽皆知了。
  张影心的“无意间”暗示并没有叫丁湘云多感激,她在皇家的玉碟上,生辰八字是改过的,如今的她,已经四十二岁了。至于什么三十八岁的芳辰,也不过是她不甘心生生“老”了四岁,也不相信真的有人刻意去纠缠这些,才没有刻意去隐瞒。
  再说了,康王府一向低调,做为王妃的她,生辰从来没有大办过,京城里知道她到底几岁的又有几个?
  倒是丁湘云这种暗示,叫她生气了许久,自己这个儿媳妇在做什么?查她?还是讥讽她,还是自以为拿住了她的把柄,以后想爬到她这个婆婆的头上来?!真以为自己会怕了她?
  丁湘云冷冷一笑,当年她可是周克宽费尽苦心才娶进王府的,如果这其中的真相被人翻出来,那周克宽首就会被扣上欺君之罪,就冲着这个,他也会护着自己,有周克宽护着,她怕什么?
  “娘娘,大/奶奶还在外头候着呢,这外头的日头毒着呢,”陈嬷嬷透着窗棂看着站在院中的张影心,现在长房势弱,可不是婆媳反目的好时机。
  “热又如何?哼,当儿媳妇的,偶尔来婆母这里立立规矩,就屈着她了?”纱帘外张影心笔直的身姿更叫丁湘云生气,“我说呢,这阵子张氏为何如此不服顺,敢情在心里瞧不起我呢,可是瞧不起又如何?我不叫她走,她就得给我站在外头,为什么?就凭我是必亮的亲娘!”
  想想这一年多,自己看在张家的份儿上,对张影心可是呵护有加,从来没有摆过婆婆的款儿,也没有享受过儿媳的服侍,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儿子的世子位丢了,张氏还敢看不起自己?
  自从自家小姐被老王妃禁足之后,脾气是越发暴躁了,陈嬷嬷拿起案上的紈扇帮丁湘云轻轻摇着,口中劝道,“娘娘还是叫大/奶奶回去吧,这几日且有得她忙呢,要是心里存了气……”有曲氏在一日,丁湘云的管家权是要不回来了,以后要有个什么支使,还得指着张影心呢,若是两人真的生分了,丁湘云就等于又断了一条臂膀。
  虽然陈嬷嬷是当年跟着她从卢家庄一起出来的嬷嬷,可是有些内心深处的话丁湘云还是无法向她倾诉。
  因为自己一着不慎被回京的周克宽看到,之后为了将已经嫁人的她抢到手,周克宽不惜以剿匪的名义灭了卢家庄满门近二百口良贱,午夜梦回,想到惨死的父母,丈夫,丁湘云都喘不过气来,她恨不得将枕边人碎尸万段才能消了心头之恨。
  ☆、第148章 一百四十八更新
  这些年来周克宽对丁湘云宠爱有加,她有太多机会将仇人置于死地了,可是她却一直没有那么做。
  丁湘云不是笨人,自然清楚自己为什么迟迟下不了手,她清楚自己对这个英武的男人生了情,英伟不凡权势滔天的周克宽哪里是自己那个上门的赘婿能比的?
  二来,丁湘云清楚的知道,她放不下眼前的荣华富贵,周克宽给她的富贵尊荣,锦衣玉食,是她在卢家庄的时候,连做梦都想梦不到的,如果她真的出手杀了周克宽,倒是替夫母跟亡夫报了仇,可是她跟她的儿子,都要舍弃眼前的一切,成为阶下囚。
  因为这些顾忌,丁湘云甚至在心里抱怨过自己的父母,若不是那么急着给招了个女婿上门,她就可以以未嫁之身遇到周克宽,然后光明正大的嫁进康王府,跟周克宽恩爱一辈子,再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在两种情绪里煎熬,生不如死。
  可是这样的念头丁湘云却根本不敢叫陈嬷嬷知道,这些年陈嬷嬷对她一心一意,除是从小跟着她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帮自己的一同死在卢家庄的丈夫跟儿子报仇。
  渐渐的,丁湘云给自己犹豫不决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只杀了周克宽太便宜他了,他杀了卢家庄百余口,就要拿整个康王府来还才行,她不但要周克宽的命,还要整个康王府的基业,没有什么比姓周的拿性命拼来的一切,都落入卢氏子手里更痛快的报复了。
  这个理由说服了丁湘云,也说动了周昧,他们母子这些年所有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有一天,将周克宽踩到脚下,夺走他的一切!而现在,眼看到手的一切就这么被周徇给夺去了,纵然是亲生儿子,丁湘云也觉得他不可原谅。
  “娘娘,”陈嬷嬷见丁湘云一直不语,又叫了她一声,这张影心站在外头的时候可是不短了,再这么站下去,什么情分都完了。
  丁湘云这才恍然回神,“叫她回去吧,跟她说,等到了父亲的冥寿的正日子,叫她跟我一同过去,怎么说也是外孙媳妇,过去磕个头也是应当的。”
  敢私底下敲打她?丁湘云冷冷一笑,她要叫张影心看清楚,她根本不惧!
  张影心从正院出来,已经是气的浑身哆嗦,她长了这么大,一直是家中的娇娇女,从来都是别人看她脸色,还没有人敢给她过苦头吃呢,可是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贱妇,居然当众给自己没脸。
  “姑娘,姑娘,咱们到了,”梅纷看着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的张影心,忙扶了她踏过重华院的门槛,“你回去先躺一会儿。”
  李娇跟杏芳已经得了自家主子在丁湘云那里被立规矩的消息,如今见梅纷跟小丫鬟终于扶了她回来,吓的急忙过来接过扶了,“姑娘这是怎么了?奴婢这就请大夫去!”
  “不能去,”梅纷连忙拉住杏芳,自家小姐刚从王妃那里回来,就去请大夫,传出去成什么?
  “怎么不能去?”张影心扶着李娇进屋在软榻上躺下,“难道我的腿还比不得周家的脸面?”
  看来这次自家小姐是恨极了丁氏了,梅纷的眼泪登时下来了,一福身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先给主子揉揉腿。”
  杏芳是个躁性子,看着李娇跑出去,但心中的气还是咽不下去,“奴婢叫人给夫人送个信儿去!”
  “等一会儿大夫来了,听听他怎么说,然后,你再去我娘那里,寻一些上好的化淤膏来,”张影心靠在美人榻上由着李娇将她的鞋脱了,接过小丫鬟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算是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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