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周克宽已经将今天的事完整的想了一遍,他承认曲氏的看法是对的,可是就这么处理了自己的妻子跟儿子,周克宽还是做不出来,“兴许今天的事,都是那个张氏的主意呢?这文臣家出来的姑娘,心眼太多,也阴狠!”
  “敢情张氏成亲那日的事,也是她的主意?为的就是在自己大婚的时候,看小叔子的笑话?”自己这个儿子打仗没问题,可一扯到人情世故上,就迂了。
  “行了,我知道你狠不下心,老大来历叫人不放心,干脆就彻底叫他死了心,你那个媳妇也安生了,我看你直接上折子请立徇哥儿为世子吧,至于老大,虽然他是个举人,你到吏部活动活动,未必不能给他谋个好差使,叫他带了他媳妇到外任上去,也就是了,还有丁氏,先就这么关着吧,叫她好好想清楚了,这个娘到底要怎么做,等想清楚了,再出来不迟!”知道靠儿子不成,曲氏也不听他的意见了,直接将自己的安排说了。
  这样最好了,在周克宽心里,肯定是周昧想当世子的心太盛了,逼得妻子不得不出手帮他,“我一会儿去看看丁氏,再问问她,这回的事,她确实是脱不了干系,只是将她关起来,家里的事事情……”
  自己母亲的性子周克宽再了解不过,也就是靠着种强势的性格,她才能带着自己在父亲常年戍边的情况下,坚持了下来,加上这次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丁湘云的错都太大了,周克宽自己也无法再帮她说好话。
  到这个时候了,还替丁氏说话呢,曲氏横了儿子一眼,“蓓娘明年就要嫁到山东了,可是到现在,丁氏都没有正经教过她理家,难道等到成了人家的媳妇,叫曲家笑话咱们周家连女儿都不会教导?这样吧,趁我还能动,再请倪天儿媳妇过来照看着,家里的事就交给蓓娘跟朵娘,左右这家里也没有几个人,有什么料理不过来的?”
  曲氏顷刻间已经安排好了,周克宽还有什么好说的,颔首道,“就按母亲的意思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有人禀报,说是周蓓儿跟周昧过来了,听到周昧过来了,曲氏满心的不适意,“叫他们进来吧,”
  ☆、第100章 一百死心
  一百、
  周蓓儿替杨骄送完信儿后,就看着曲氏跟郭氏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人回来,她按着曲氏身边嬷嬷的话,装作无事将今天请来的朋友一一送走了,又听说杨骄跟郭氏已经走了,便急匆匆的往荣恩院里赶,可到了荣恩院之后,却听说曲氏跟周克宽往定毅轩去了。
  去了周徇那里?周蓓儿心中一动,联想今天黄宜恩的异常,大概已经猜出了丁湘云跟周昧的计划,不由一阵儿冷,哥哥为了世子位算计亲弟也够黑心的了,亲生母亲也如此,就真的叫人胆寒了。
  没想到正遇到丁湘云身边的陈嬷嬷跟周昧在荣恩院外窃窃私语。
  周昧看到周蓓儿过来,如同遇到了救星,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府里,有丁湘云,张影心跟黄宜恩帮着,都没有算计到周徇,现在好了,母亲跟妻子都被关了起来,自己连重华院都进不了,唯有希望这个在曲氏跟前得宠的妹妹能替他跟母亲说说话,起码得先将母亲放出来,他还想着叫丁湘云进宫去见顾妃呢。
  周蓓儿也急切的想知道曲氏她们到了黄宜恩院子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了一眼陈嬷嬷那老泪纵横的脸,心中一动,别人还罢了,这个陈嬷嬷才是丁湘云真正的心腹,当年丁湘云的陪嫁中,最得信任的就是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的陈嬷嬷。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母亲怎么就被祖母关起来了?可是有什么误会?”周蓓儿换上关切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啊,这不陈嬷嬷跑来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唉,咱们快进去吧,”周昧只是摇头,这些事,周蓓儿不知道最好。
  曲氏看到兄妹两人进来,也不理会周昧,只问周蓓儿道,“人都送走了?可跟阳泉她们解释了?”
  “祖母放心,阳泉姑姑她们都是自己人,听说家里有事,也都没有多问,”周蓓儿向曲氏跟周克宽行过礼后,在曲氏身边坐下,“刚才走的时候,卉娘的马车车轴坏了,刚好阳泉姑姑邀了李三姑娘同车,李三姑娘便把自己的车叫卉娘用了,孙女已经叫府里的匠人去修姜家的马车了,等修好了,给姜家送回去。”
  李让坐了阳泉的车,现在李家的车里坐的是姜卉?周昧觉得自己简直是背到家了,可现在就算是借口出府,只怕也赶不及给昌王送信儿了,一时心乱如麻,呆在那里出神。
  “你过来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给你母妃和媳妇求情来了?”周昧的神色自然躲不过曲氏的眼睛,若不是碍于物议,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将这个来路不明的孙子直接送到庄子上关起来,在府里谋害自己的亲兄弟不说,居然还将手伸到了三皇子的婚事上去,今天分明是他在外头要谋算富阳侯府的姑娘,这就是给康王府结仇来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没话说你就回去吧,从今儿起你就住到外院去,这阵子你母亲跟媳妇都病了,你就不要出门了,老实在家里呆着吧!”见周昧不吭声,曲氏拍了拍身边的炕几,道。
  “啊?祖母,今天的事跟母妃没有关系啊,祖母误会母妃了,是孙儿我处事不周,想着跟二弟是亲兄弟,也没有什么忌讳的,看他醉了,刚好我又准备往宜恩院子里去,便叫他一同过去了,想着我们兄弟抵足而眠,也好好说说话,”
  周昧已经见过黄宜恩了,知道杨骄死活不上黄宜恩的套,而黄宜恩碍于身份,又不能硬拽,不过现在,这也给了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周克宽看着周昧红口白牙的说着谎话,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飞起一脚将周昧生生踢飞了出去,带着自己的亲兄弟到妾室的屋子里“抵足而眠”?当家里的长辈都是傻子么?喝醉了,亲哥哥给弟弟喝那样的酒,那么下次,再送到儿子口边的,得是一杯鸩酒了!
  “啊,父王息怒,”周蓓儿看着重重撞到墙上的摔到窗下的周昧,吓的花容失色,急忙跪在周克宽面前为周昧求情,“女儿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父王要罚大哥,必是大哥错了,可是还望父王念在骨肉之情上,手下留情,毕竟伤在哥哥身上,最痛的还是父王跟母妃啊!”
  伤了周昧自己疼不疼?周克宽不知道,但是丁湘云是一定会疼的,还会啼哭不休,以前自己也曾想让周昧继承衣钵,将他带到演武场习武,结果换来的却是丁湘云的抱怨跟泪水,“你问问他做的什么事?连蓓娘都知道骨肉之情,可是这个畜牲却毫不念兄弟之情!”
  “蓓娘回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事了,你母妃跟嫂子都病了,暂时管不得王府里的事了,从明儿起,你就跟着祖母学理家吧,快回去歇着吧,”这样的丑事,曲氏并不打算叫孙女知道,摆摆手叫周蓓儿退下。
  “你也不必再做此惺惺之态,今天你们的盘算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给自己亲弟弟灌春酒,再引到自己妾室院子里去,而你人却跑的无影无踪,图的是什么?真以为毁了徇哥儿的名声,世子之位就是你的了?我今儿就明话告诉你,这世子之位,绝对不是你能肖想的,至于为什么,等将来有机会了,去问问丁氏便是了,”
  今天的事已经拖累了杨骄了,曲氏不愿意再毁她的闺誉,直接将她摘了出来,“你也别想往你岳家那里救援,我堂堂康王府,还不惧一个次辅,你那个媳妇,不贤不孝,我这里休书都准备好了,你们再闹腾,我就叫人直接将她送回娘家去!”
  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康王府的世子?叫他去问问丁湘云?曲氏这两句话,如果一道惊雷打在周昧头顶,生生将他从温暖的人间打到了十八层地狱,“祖母……”
  尚有的一丝清明告诉他,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什么都知道了,他应该感觉到诧异,委屈,甚至不满,却不能“理所当然”,“父王,儿子是您的嫡长子,从来没有犯过大错,为什么?”
  周昧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周克宽的儿子了,他清楚的记得,他曾问自己的母亲丁湘云,为什么自己贵为康王长子,却不能进宫读书?而是去了宗学?为什么还会有人说他是“野种”?
  也是那一天,母亲丁湘云哭的昏了过去,而陈嬷嬷将他真正的身世告诉了他,他才知道周克宽根本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杀父仇人,而且周克宽手上,还沾了卢家数十条人命!这一切,就是为了能将美丽的母亲据为己有!
  后来母亲告诉他,因为肚子里有了他,为了保他的性命,她才忍辱负重跟着周克宽来到了京城。
  自此以后,为自己的生父,为母亲,为卢家的亲人报仇,成了周昧一路走来最大的动力,算计周徇,除了因为他挡了自己当世子,最终得到整个康王府的路外,还有,就是他是周克宽的儿子,他要自己的仇人断子绝孙!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儿子,周克宽看着周昧苍白的脸,不甘的眼睛,忽然想到丁湘云生下他时,向自己默默垂泪的样子,当年因为自己忤逆母亲也硬要将丁湘云迎为正妃,她一进门便不得母亲的欢心,就算是挺着大肚子,得到的也是鄙夷不屑的目光,等她拼了命将周昧生下时,母亲更是看都没有亲自看过,当时自己是怎么承诺她的?一定会好好待他们的儿子,可现在,自己终是要失言于她了。
  “不论怎么样,徇哥儿都是你的亲弟弟,你这样对他,我如何敢将王府交给你?”可想到最像自己的二儿子,周克宽还是狠下心来,左右都是妻子的骨肉,何况周徇心性比周昧好的太多,将来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兄长。
  看来周克宽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更不知道不是他的亲生子,周昧这才放下心来,他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祖母您要相信孙儿,孙儿真的没有害二弟的心思,这真的只是误会,孙儿只是看二弟睡着了,刚好前头又有人来找孙儿,何况当时宜恩并不在院子里,这一切都是孙儿没有想周全,跟母妃和张氏没有关系,祖母不要错怪了她们!”
  周昧太清楚自己母妃在周克宽心里的地位了,这个时候,只有她出来,自己才有希望,索性便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不住向曲氏跟周克宽哀求。
  “你的意思是,叫你的姨娘引长兴侯府的姑娘往她的院子里去,也是你的主意?跟你母妃和张氏没有半点关系?”虽然已经忆起当年对丁湘云的“承诺”,可看着周昧那张青白的,完全找不到一点儿自己影子的脸,周克宽还是喜欢不起来,如果说有愧疚的话,他觉得愧对的是自己的妻子,而不是这个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儿子,既然周昧愿意认罪,干脆都推给他,或打或关,也算是给了杨家一个交代。
  若不是年纪大了,曲氏都想起来照样给周克宽一脚了,这算什么?护媳妇护的是非不分了,“你的意思是,那个黄姨娘,叫人踩了杨家姑娘的裙子,然后死拉硬拽的叫人家往她的院子里去换裙子?而你,又恰巧带了喝醉的徇哥儿过去歇息?你们真当旁人都是傻的不成?”
  “周昧啊周昧,这世上不只你一个聪明人,你真以为一个思虑不周,就能将所有的事都瞒过去?你跟徇哥儿一起饮酒,那他怎么就叫人下了药酒?而你却好端端的任事没有?”
  现在周昧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了,若不是母亲怕事情闹不大,想出了这个主意,现在他也不会这儿狼狈,如今被曲氏一通质问,除了硬着头皮说根本不知道酒有问题之外,再找不到一丝辩解的余地。
  “这事儿都是孙儿的错,孙儿也只是一时不甘心,母妃跟张氏并不知情,还望祖母看在她们无辜被孙儿牵连的份儿上,饶过她们,”事已至此,周昧也不再狡辩,只一味求曲氏放过丁湘云跟张氏,有她们二人在,自己想来也容易脱罪。
  “行了,就算是你将过错全都揽下来,就冲她教出你这么个不孝不悌,坑害兄弟的东西,就是她的大罪,还有你那个媳妇,劝不住丈夫,管不了妾室,可见也是个无能的,就这样吧,来人,送大公子到外院去!”曲氏根本不再给周昧解释的机会,越解释下去,自己那个儿子心就越软,没准儿就该帮着周昧给丁湘云求情了。
  “母妃,丁氏……”
  果然等周昧一走,周克宽便忍不住要给妻子求情了,他回来不了多久,偏又要亲眼看着妻子被关,实在是不落忍,何况周昧这么一说,没准儿妻子还真是冤枉的。
  “你也是统率三军的大帅,这种话都相信?想想黄氏是怎么说的?!张氏嫁进来的时候,徇哥被人往内院引,又是以回事?去年刺杀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凭周昧一个,就能在王府里成事?!丁氏眼里,只有周昧一个儿子,我们徇哥儿,什么都不是!这些年,她惯着捧着,何尝教导过他?”想想丁湘云的偏心,曲氏有说不完的话,“今儿我把话摞这儿了,这府里不能没有王妃,所以我留着她,但一天徇哥不做世子,她一天不能出来!”省得再为了大儿子,做出什么叫人追悔莫及的事来!
  想想无辜被灌了药酒的小儿子,周克宽点点头,“母妃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这就回去上折子,徇哥是个忠厚孩子,将王府交给他我也放心!”
  ☆、第一百零一章 惊马
  一百零一、
  丁湘云原以为周克宽会第一时间来看她,她连说辞都想好了,这么做是因不喜欢老王妃给定的马蕊娘,更想为了周徇的子嗣,给他定个好生养的杨骄,虽然做法下作了些,可也是她的一片慈母心。
  丁湘云根本不相信周克宽为了这个而休了她,不说她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康王妃,又给周克宽生了两个儿子,就是想想当年,周克宽欠自己的,他一辈子都还不完!
  因此丁湘云并不害怕曲氏将她关起来,只要自己见了周克宽,再将黄宜恩推出去顶缸,这事情也就了了,谁叫黄宜恩蠢笨的连个小姑娘都哄不过来?交待的事情办不好,受罚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丁湘云等了又等,直到夜色渐深,也没有等到周克宽,这会儿她才着急起来,可身边最可靠的陈嬷嬷因为第一时间给周昧送信儿留在了外头,此时却进不来,丁湘云着急的在屋里乱转,不停吩咐身边的丫鬟到院门处去探看,可最终也只是等到了外院的一个婆子,传来周克宽的话,叫她好好静心养病,外头的事不要再过问了,丁湘云想多问几句周昧的情况,可荣恩院里出来的妈妈哪个是好相与的,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将那婆子给打发了。
  张影心那里情况也不比丁湘云好多少,丁湘云好歹还等来了周克宽的只言片语,而梅纷在重华院门处守到深夜,也没有见到周昧的影子,这下张影心急了,外头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想往娘家送消息,可重华院被曲氏派来的人看的死死的,她连个消息都送不出去。
  “姑娘您回去歇着吧,奴婢就不信老王妃还能一直将您关着?再过几日,不用咱们送信儿,家里也会知道的,夫人一定会派来过来探病的,”梅纷着张影心回屋,小声安慰道。
  说的也是,自己可不像丁氏,娘家无能,就算是来人探病,老王妃一句话,不让人进来,丁家人连脾气都没有,自己娘家可是次辅,“我只是心寒周必亮,难道都不能派人过来送个消息?”
  这个连梅纷都没办法帮周昧说话了,张影心是王府的媳妇,事事低一头,可周昧却是王府的嫡长,未来的世子爷,这府里谁敢不给个面子?难道派人过来说一声叫自己姑娘安心,“没准儿姑爷那边,也遇到麻烦了,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今天的事儿,奴婢看着,最无辜的就是姑娘您了,老王妃也是盛怒之下才关了咱们的院门儿,等明天她想明白了,姑娘自然就能见着姑爷了。”
  张影心哪里耐烦见周昧,她是觉得这件事自己是最无辜的一个,没想到却跟始作俑者丁氏一个下场,心里未免觉得亏的慌,原以为自己只当不知道,站干河沿儿看戏就好,没想到,反而跟着吃了挂落,“也不知道姓黄的如今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吧,这事儿出在她的院子里,以老王妃的性子,还能饶得了她?只怕用不了几天咱们的黄姨娘就会真的‘病了’,左右她在娘家的时候,身子也不好,去了也再正常不过,”梅纷笑着帮张影心将头上的钗环去了,她跟自己的主子一样,对这个霸着周昧不放的贵妾没有一点儿好感,恨不得她立时“去”了,也算一解心头之恨!
  虽然自己被禁了足,不过张影心也相信这只是一时的事,倒是折进去了个黄宜恩,也算是一桩幸事了。
  这一夜对于康王府的人来说是漫长的,但对于杨骄来说,却是难得的一个安稳舒心的夜晚,她一回到侯府,便让青梅往归德侯府去了,得到了结果却是,马蕊娘根本没有收到周蓓儿的帖子,这样的结果,连郭氏都啧舌,这丁湘云是太蠢还是胆子太大,这样随时会被人揭穿的小伎俩都敢用?
  杨骄心里却清楚,丁湘云是认为自己铁定会中计的,到那个时候,周徇跟马蕊娘的亲事自然不能成,两府更是会为这个原因而成会陌路,请不请马蕊娘,到那个时候,根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问题了。
  而青梅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则叫杨骄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郭氏给周承辉送了消息,李让应该不会中了周昧跟昌王的算计,可是居然牵扯到姜卉,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姜卉回家的路上惊了马,从马车里掉下来,好巧不巧的正落在昌王周琛的怀里,想想一向心高气傲的姜卉这回在众目睽睽被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只怕现在又哭的不成样子了。
  “这下顾妃娘娘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得了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当侧妃,”等王氏派的专门又去打听的人回来,她也顾不得在平氏跟前端婆婆的架子,“倒是那个富阳侯府的姑娘,怨不得能得了两宫的青睐当了皇家的媳妇呢,这运气还真是……”
  王氏说的没错,姜卉是坐了富阳侯府的马车才受了这无妄之灾,想想如果今天坐在上头的是李让,那只怕她跟三皇子周珩的亲事是要黄了的,就算不嫁给周琛做侧妃,一个出了这种事的姑娘,也只有低嫁或是远嫁这两条路了。
  想想设计了半天,为的是抱得侯府之女,结果却抱了太后的侄孙女,以姜太后对顾氏母子的厌弃,这简直就是在姜太后心里又添了一条罪状!要知道姜家原先并不富贵,姜太后现在是太后,以前也不过是先帝的贵妃,直到先帝驾崩,她也没被封过后,也是心中有遗憾,自她进宫之后,姜家的女儿便再也没有与人为妾的,现在好了,养在眼前的侄孙儿要给自己的亲孙子做妾了,简直是在捅姜太后的心窝子。
  这下周琛母子不但得罪死了姜太后,而且跟富阳侯府,只怕也是结亲不成反结仇了,杨骄也忍不住笑了,就冲周昧特意叫周蓓儿请了李让过府来看,这事儿他只怕也掺乎了,不说康王,就是曲老王妃,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唉,只是这样以来,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向卉娘道喜了,”在外人眼里,杨骄跟姜卉还是一对好朋友,杨骄也很清楚,姜卉虽然满心的小算计,希望自己能嫁得贵婿,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人做妾的,现在她以太后娘家人的身份,给人做了侧妃,杨骄不由头疼自己见了姜卉要说什么了。
  “自然是道喜了,虽然是侧妃,但也是昌王侧妃,卉娘嫁的可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子,”自己这个小姑子,竟然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娘家人再亲,亲的过亲孙子?
  虽然心里有气,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样的事,姜太后除了将顾氏叫到慈宁宫里骂了一顿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亲自下了懿旨,将侄孙女儿赐给周琛做了侧妃,为了安抚自己这个无辜被牵扯在内的娘家人,姜太后大笔一挥,直接给姜卉赐了个“淑”字做封号,一个王府的淑侧妃,还是太后亲赐的,以后就算是王妃沈氏,也不敢拿她如何了。
  得了这么个侧妃,昌王周琛也是忧多于喜,虽然姜卉的模样要比李让跟沈骊君都强,可是承恩伯府除了有个太后之外,对他再无其他助益,尤其是看姜太后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了他们算计李让的事,这下他是不但富阳侯府,还有周珩都得罪了。
  听到姜卉被赐婚给周珩的消息,曲氏冷笑着向周克宽道,“看到了没?幸亏老大现在在府里关着呢,不然啊,还得去给昌王殿下当个出气桶!这事情没办好,可不就是奴才们的错么?”
  周克宽听母亲说的阴阳怪气的,却也无话可辩,这个大儿子从来跟他都不交心,更不一心。自己常年不在府中,他居然就攀上了周琛,更敢为了巴结周琛,算计富阳侯府的女儿,“儿大不由爷,儿子除了递了请封世子的折子外,也已经跟吏部打了招呼了,在江南不拘那个县,叫老大过去历练历练,再回来时,也不至于总是头脑发热了。”
  连儿子都不能确定周昧到底是不是周家的子孙,曲氏也不能真的对周昧赶尽杀绝,点点头道,“那咱们就等着吧,不行的话,我进宫一趟,张氏也不能总关呢,快些儿叫他们离了京城,也省的跟顾氏那边搅的太深。”
  周昧并不知道姜卉成了周琛的侧妃,他现在被周克宽关在外院里,身边服侍他的,都是周克宽从宣化带回来的亲兵,不但根本不理会他,更是粗手大脚的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周昧每天除了在院子里团团转,要求见周克宽,见周徇,见丁湘云,就是望着这四方天,为自己在这种关键时期,不能在周琛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而郁闷,现在他不在,等将来周琛得了天下,他也不可能再因为拥立之功而被重用了,这曲氏跟周克宽,简直就是在断他的前程!
  太后赐婚的旨意一出,姜卉也病了,她这回是真的病了,见到杨骄之后,更是不顾继母还在身边,就伏在床上号啕大哭,“骄娘,这一切都是那个李让,她一定是故意的,我是被她给害了啊!可是太后却不肯见过,还将我赐给了周琛,我可怎么办啊!?骄娘,你救救我,你帮我求求郭老夫人,让她替我求求太后,我不要给人当侧妃,我是太后的侄孙女儿,如何能给人做妾?!”
  “卉娘是病糊涂了,骄娘婧娘你们可千万别放在心里去,卉娘对太后的赐婚,还是挺高兴的,”见自己这个继女如此的不顾忌,姜卉的继母胡氏急得一头汗,连忙向杨骄跟崔婧解释。
  杨骄今天根本不想来的,可是崔婧亲自跑到长兴侯府叫她,她只得跟着崔婧过来了,现在听到姜卉大喊不能做妾,连忙掩了她的口道,“你且小声些吧,别忘了太后娘娘先帝时是贵妃!”
  说白了,姜太后还是皇家的妾室呢,她的侄孙女儿,远的都快出了五服了,若因为愿给昌王为侧妃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御史们都不会放过姜家,“娘娘若是不心疼你,怎么会你人还没有进府呢,便赐了封号给你?如果换成别人,真不成了咱们还能出家,可那边是皇家……”
  被周琛抱了,真是连出家都不成,难道你要告诉世人,你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愿意服侍皇子么?“你现在只能往宽里想了,有太后在,别说是沈氏,就算是顾妃娘娘,等闲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以后你的日子也不会差了,”事已至此,杨骄也只能这样安慰姜卉了。
  如果周琛老实当他的昌王,周璨跟周承辉未必不能保他的富贵,可偏偏周琛心太大了,而做为他侧妃的姜卉,杨骄几乎可以看到她的未来,而现在,姜太后直接赐婚,又给了封号,也算是将能给姜卉的都给了,以后姜卉跟周琛想借着她的手再要什么,怕是不能够了。
  姜卉时常进宫陪伴姜太后,如何不知道姜太后不喜欢顾氏母子?而且也根本没有站在顾氏一边儿帮着换太子的心思,自己嫁到昌王府,等着她的,还会有什么好结果?想到这些,姜卉禁不住万念俱灰,又哭了起来。
  “骄娘,要不你帮帮卉娘吧,不然她一直这么着,会活不下去的,”崔婧看着哭的透不过气的姜卉,心疼的不行,拉了杨骄求道。
  “我?我能帮卉娘什么?”杨骄讶然的瞪大眼睛,直接将手从崔婧手里抽出来,就从这几次看,在崔婧心里,姜卉才是她的好朋友啊。
  崔婧再次拉住杨骄的手,满怀希望的向杨骄道,“两宫不是最信郭老夫人的话么,如果郭老夫人帮着卉娘说话,没准太后娘娘就能应了呢!”
  “婧娘真是太高看我祖母了,卉娘是姜家的女儿,嫁的又是皇家,你叫我祖母以什么立场进言呢?难道说卉娘身子不好?可真要这样了,卉娘这辈子只怕也毁了,何况昌王如今已经有了嫡子了,这么说除了叫卉娘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更艰难外,并无大的效用啊!”
  “其实依我说,倒不如婧娘你帮帮卉娘,你哥哥不是尚未定亲么?若是一早跟太后说,姜崔两家已经有了默契,也不介意卉从马车里摔出来的事儿,没准儿太后娘娘心一软,就撤消了懿旨呢?”杨骄觉得自己真是给姜卉出了个绝妙的主意,抚掌笑道,“婧娘你跟卉娘又好,有卉娘做你嫂子,日-后你们天天能见面,唉,我那个哥哥到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长的也不如崔四哥,不然的话,我就去求我祖母了。”
  崔婧没想到杨骄居然给姜卉出了这么个损招,一甩手道,“骄娘你胡说什么呢,若是我家去说这样的话,我哥哥跟卉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那个?卉娘这么好,难道还委屈了崔四哥不成?”杨骄睁大眼睛讶然的看着崔婧,仿佛她如果说个不字,就不是她们的好姐妹了。
  崔婧被杨骄这么一大套说下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嘴了,她的哥哥读书极好,如今已经中了举人,又是宁武侯府的嫡子,母亲可是满心要给哥哥选一门好亲的,崔婧隐隐有数,母亲心里是看中了杨骄的,就连她,虽然跟姜卉更好一些,可娶妻是为了子嗣,姜卉那身子,郭老夫人又不肯为她调理,实在不堪为自己的嫂子。
  “唉,卉娘你也是,撞上昌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就想不到么?赶在太后下懿旨之前,叫伯爷进宫说你已经定了亲事,不就好了?现在太后的旨意已下,天下人都知道了,伯爷又怎么能抗旨不遵?”杨骄的建议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崔婧很同情姜卉,可却不会为了她将自己的家人置于险地,因此迅速找了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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