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说完也不等周承辉再劝她,一转身就向外跑,“我这就去跟太后娘娘说去!”
“回来,你就这么跑去,只怕几句话就被问住了,还有杨姑娘,她来了一会儿,你就要出家了,贵妃能不迁怒?”周承辉已经迅速的盘算好其中的利弊,左右等太子登基,有他在,清河皇姑的日子也就好了,何况前朝也不乏出家的公主,“以我看,皇姑就去做道姑好了,时时侍奉老君,嗯,就算是贵妃娘娘要将你嫁到顾家,二月之前也不会提,你先将那些青词绣好,等皇爷爷寿诞之日,陛见之时,再说出自己的心愿,只要皇爷爷点了头,谁也拦不得你!”
“靖国公的主意好,公主回去之后,万万不能将心思表露出来,只像以前一样便好,除了绣青词外,不妨再找些经文来看,”杨骄小声帮着清河公主出主意,“至于才人娘娘那边,公主也不要去,”她望了周承辉一眼,“靖国公自有办法通知才人娘娘。”
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周承辉无语的看着杨骄,可看清河公主连连点头,只得道,“皇姑姑放心,一旦你愿意舍身事道,皇爷爷定然龙心大悦,才人那里,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没想到出来见一趟清河公主,居然出了这么一场事,杨骄心中感叹世事无常,但也为清河公主能逃过一劫开心,没想到头顶上有人道,“你劝的我皇姑姑出了家,居然还这么高兴?”
杨骄抬眼看了看比自己高半头的周承辉,“如果能侍奉于父母膝下,自然不必出家,可于公主来说,酌月殿的日子,真不如换个自由之身呢!”
“可出家之后,皇姑姑便再不能像世间女子那样,觅一良婿,过上儿女成群的舒心日子,”想想清河公主以后都要过着晨钟暮鼓的清冷日子,周承辉一脸的不忍。
“噗嗤”,杨骄不由轻笑出声,“大晋建朝数代,有几位公主真正过着‘觅一良婿,儿女成群的日子’?若是有皇上护着,就算没有良婿、子女,靖国公焉知公主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先不说在大晋驸马不能入朝参政的规矩下,有没有好男儿愿意尚公主,就算是有,难道对女子来说,真的嫁个好男人,生下一群儿女,日子就舒心了?杨骄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大晋贵妇们的生活,真的不只是“夫婿”跟“子女”,这两样都有了,也未见得能真正的快乐。就算是现在看着日子最逍遥的德阳公主,如果登基的是周琛,顾贵妃还会容她过的像现在这般?
“你这丫头,当初我就看你不凡,没想到歪理确实挺多,”周承辉看着正一脸笑意的低头嗅着花香的清河公主,“起码现在,皇姑姑很舒心。”
“你帮我皇姑姑了一个大忙,我替她还份人情给你,如何?”见杨骄准备往清河公主那边去,周承辉道。
☆、第63章 六十三送花
还人情给自己?这人还真是爱计较,杨骄蓦然想起他为了哥哥杨仁皖的性命,“放”了三娘子的事,“不必了,杨家不还欠着国公爷的人情么,咱们两清了。”
“那个你已经还了,”周承辉双手环抱,做了个弹琵琶的动作,“杨姑娘的十面埋伏十分应景。”
应景?这个杨骄可不能认,她茫然的看着周承辉,笑道,“国公爷是在取笑臣女的琴艺?臣女也是没办法了,没想到还是被取笑了。”
杨骄装傻不肯认,周承辉也不再逼她,只是深深的望了杨骄一眼,“姑娘先听一听,再决定要不要可好?”
“听闻这些日子杨大人在京城走动的颇为频繁,”周承辉微微一笑,目光透过暖花坞的玻璃窗看着离的极近的那些内侍们,“怎么样?职位可有着落了?”周承辉的人着意打听了,这个杨华隆也算是个能吏,只是手有些黑,他叫人坑了他一万两,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周承辉这么说,显然是留意自己二伯的动静了,杨骄点点头,苦笑道,“臣女二伯确实在谋差使,以前似乎已经定好了吏部的缺,不过现在,只怕连京城都不好留了。”
“那杨姑娘怎么想?想让杨大人在京城还是外任?”据周承辉收到的消息,杨华哲之所以能够强项的坚持弹劾顾培正,杨骄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现在因为这件事的又一桩恶果来了,他真的很想知道杨骄的想法。
因为自己的决定而伤害到家人,比叫一个人舍弃自己的已有的,更痛苦。
“京城还是地方,在臣女看来,各有好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臣女觉得二伯还是留在外头的好,”杨骄皱眉道,“何必非要在人眼前,时时提醒呢?”
“现在这个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周承辉意味深长的看着杨骄,“杨姑娘对时局还有自己的看法?”
这是在试探自己?杨骄禾眉微扬,一脸诧异的看着周承辉,“臣女说的这个时候,自然是顾相还在气头上的时候,家父得罪了顾相,这是盛京皆知的旧闻了?靖国公您是忘了?”
好吧,她在跟自己装傻,周承辉无奈的点点头,“原来杨姑娘说的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这个时候,”他刻意在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杨大人还是去的远一些好,而且,杨大人并非正途出身,长兴侯府又是勋贵,不知道杨大人愿不愿意往大同去?”
大同?杨骄飞速的回忆着从书本上看到的那些话,大晋设九镇,大同便是其中之一,除了巡抚之外,还有总兵官,与设在宣化县的宣府镇总兵官一并归在康王麾下,那可不是个普通的县府,下有卫所,堡寨,墩台,驻军十余万,叫二伯杨华隆去管理地方事务?
“怎么?杨家人连这个胆气都没有?”如果其他地方的知府可以说是一方的当家人的话,军镇辖地的官员,可就是苦差事了,周承辉笑着向杨骄道,“如果杨家人不敢,就就算了,我寻别人的去。”
周承辉这是在挑衅了,可杨骄到底不是以前的她,“并不是臣女二伯不敢应下这份差使,而是没有侄女儿决定长辈仕途的道理,”杨骄向周承辉弯眉一笑,“杨家人心里只有忠君报国,不论是什么样的差使,为国尽忠,为民谋利,便是人臣的本分了。”
有康王坐镇宣大线,自己二伯去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到哪里去。杨骄心里也清楚,像杨华隆这种非科举出仕的,能走到今天这地步,已经算是顺利的了,若是想再进一步,在大同,打起仗来,倒比在其他地方上熬资历,要快的多。
这是应下了,周承辉这次真的是对杨骄刮目相看了,“我知道了,杨姑娘回去先跟郭老夫人通个气,”郭氏是个有眼光的,有她作主,杨华隆也不会有多少异议。
周承辉这是在帮自己,帮杨家了,杨骄想起梅氏可也是郭氏帮着选定的太子妃,若是周承辉不死,这江山,轮得着周琛?
想到这里,杨骄激动的抓紧手边的花枝,一使力,一株紫风朝阳应声而下,而杨骄,看着手里硕大的牡丹,愣在那里!
“嗤,杨姑娘真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周承辉轻笑出声,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银剪,飞快的在周围的几株牡丹上尽挑了开的正好的剪下。
“承辉,你这是做什么?小心娘娘-”
清河公主见周承辉跟杨骄挺投机,以为两个小儿女看对了眼,有意成全他们,自带了官保儿站在不远处,也不过来,可看到周承辉在剪顾贵妃的爱物,她再也呆不住了,几步奔了过来。
周承辉已经手起剪落,剪了七八十来朵了,他满意的放下手中的剪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娘娘有好东西,自然要献给太后娘娘才对,我挑几朵开的好的,拿过去给太后跟皇祖母簪发!”
清河公主无奈的看着周承辉,再看看基本已经光了的花枝,这剪了也剪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那咱们一起给太后娘娘送过去吧,”她一起去,当个出气桶也好。
这周承辉居然想都没想就帮自己,杨骄呆呆的看着周承辉招手叫外头的小太监们进来,吩咐他们准备了托盘,将自己挑好的牡丹摆上,跟着他往慈宁宫去。
“靖国公请留步,”杨骄心头一热,压在心头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以后要多小心梁—嫔,免得终有一日,为他人做嫁衣裳。”
话一出口,她生怕周承辉会问她为什么,从周承辉身边快步走过,跟在清河公主身后。
叫自己小心梁嫔,为他人做嫁衣裳?难道,周承辉并没有去追问杨骄,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毕竟有郭氏在,有些常人不知的消息,也在情理之中,他从梁嫔身上又想到弟弟周承瑞,若是自己有个什么闪失,这些年的辛苦筹谋,可不是为了做了嫁衣裳?
“太后娘娘,皇祖母,”杨骄跟着清河公主堪堪来到慈宁宫前,就看一道红色的身影从身边闪过,周承辉已经抢在她们前头,冲进了慈宁宫。
“这,靖国公?”杨骄简直无法想像那蹦蹦跳跳的身影,是刚才跟自己讨论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人情的那个周承辉?
那个依偎在姜太后跟前,任由她摩挲着头脸的少年是谁?那么大个个头儿,居然从姜太后的怀里“滚”出来,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里挑了一支红丹,搂着郑皇后的脖子,插在她的鬓边!他真的是问自己:杨华隆要不要去当大同知府的周承辉?!
“承辉在两宫跟前,一向就是这样的,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也最爱他这副模样,说是可人疼的很,”清河公主看了一眼神情诡异的杨骄,苦笑着向她解释。
呃,这真是,赶上彩音班儿了,杨骄若的所思的点点头,努力叫自己忘记这“可怕”的一幕。
顾贵妃看到清河公主跟杨骄进来,一肚子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你怎么才过来?叫你带着杨骄赏个牡丹,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居然就是宠冠六宫的顾贵妃?!杨骄觉得今天真是不虚此行,看到了变脸如翻书的周承辉,又见识了貌美如花,状若泼妇的顾贵妃!
沈骊君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亲婆婆这副模样,连忙扶了身边的丫鬟起身道,“清河过来了,母妃也是担心你,毕竟杨姑娘轻易不到宫中来-”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嫌皇姑姑没有拦住我剪你种的牡丹?”周承辉从郑皇后怀里探出头来,“不过是几只破花,我去叫皇爷爷再赏你几株!”
剪了自己的牡丹做人情,还敢跟自己瞪眼睛?顾贵妃眉毛一拧,就要发火,却听上首的姜太后冷冷开口道,“承辉哪里说错了?几朵牡丹,值当你跟孩子置气?这普天之下,哪一样东西,不是皇上的?承辉是皇上的大孙子,漫说几朵牡丹花,就算是你的暖花坞,承辉若是喜欢,皇上也照赏不误!”
这太后摆明了要偏着周承辉,顾贵妃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太后发火,可不说两句,又实在是气不过,“臣妾不过是觉得靖国公不爱惜民力,这花好好儿的长在枝上,摘下来,又能活几天?”
“再好的花儿草儿,不过都是个玩意儿,不论是给人看,还是叫人戴,叫主子满意了,它也就算是尽了自己的本分,”郑皇后一脸鄙夷的横了顾贵妃一眼,示意那个捧盘的小太监,“既然是承辉的心意,郭老夫人你们也一人选一朵吧,算是靖国公赏你们的,给大家添些光彩!”
这哪里是花儿啊,分明就是烫手的山芋,郭老夫人想以年纪为借口推拒,可比她年纪还大的姜太后都选了朵大红的戴了,若是再找其他借口,只怕连姜太后都得罪了,郭氏将心一横,挑了朵妹娃娃面插在发间,“那臣妾就谢太后跟靖国公的赏赐,臣妾这老皮老肉的,就沾沾这娃娃面的嫩色儿!”
见婆婆动了手,王氏也就不客气了,领着彭氏跟平氏,一人挑了一朵,插在鬓边,又向姜太后跟靖国公谢了赏。
一直坐在姜太后跟郑皇后身边的周承辉,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安静静的如同寻常大家闺秀一般的杨骄,忽然促狭心起,向她招手道,“这位姐姐,你想要哪朵?不如辉哥儿挑一朵送你?”
呕!听到周承辉那脆生生的声音,甜蜜蜜的口气,杨骄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姐姐”?若是在自己府上,杨仁陇,杨仁琼这么跟她说话,她非过去一巴掌不可!
“嗤,你这个孩子,”姜太后呵呵笑着捣了捣周承辉的额头,笑着向一脸窘意的郭氏解释,“论起来,承辉还真得跟你家骄娘叫姐姐呢!这既然是姐弟,就叫承辉帮着骄娘选上一支,算是给姐姐的见面礼。”
这,郭氏看着站起来都要比自己高半头的周承辉,她可是亲眼看到过周承辉在康王府手刃刺客的样子,这哪里是一个人啊?也只有姜太后跟郑皇后这两个深宫妇人才会以为自己的心肝宝贝儿是个人事不懂的小娃娃吧?这个周承辉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在调戏自己孙女儿好不好?
可人家现在正一脸孩儿气的依偎在两宫身边,自己就算是愤然起身,也只会被认为是无理取闹,郭氏郁闷的发现,这个哑巴亏,孙女儿还真是吃定了。
“承辉过年就要十四了,还是臣妾帮着骄娘选一朵吧,”梅氏环顾四周,抿嘴一笑,起身从托盘里选了一支天然富贵来,亲手插在杨骄的发髻上,又左右端详了一下,向姜太后跟郑皇后道,“这天然富贵最配咱们骄娘了。”
这天然富贵是牡丹中的名种,花型饱满,花色正红,映着杨骄红晕满颊的面庞,真真是花如其人,人比花娇,姜太后笑着颔道,“可不是么,这花儿朵儿啊的,就得小姑娘们戴着,才托得起如此鲜亮的颜色!”
除了向顾贵妃献了保养方子之外,彭氏再也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现在听姜太后跟梅太子妃夸赞杨骄最衬牡丹,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娇笑道,“太后娘娘谬赞了,骄娘还是个黄毛丫头呢,如何衬得起这天然富贵?也只有像贵妃娘娘的天姿国色,才最配牡丹呢!”
“咯咯咯咯,彭二太太说的极妙,”顾贵妃如同看小丑一般看着向自己媚笑的彭氏,呷了口水晶杯中的花露,“皇上也常夸赞本宫最衬牡丹呢,不然也不会专门为本宫建一处暖花坞,专门来养牡丹了!”
说罢向身边的女官招招手,“彭二太太如此会说话,刚才还给本宫献了张好方子,本宫可得好好赏赏她,来人,去长春宫将我的那套珍珠头面拿来,赏给彭二太太。”
杨骄愕然的看着彭氏,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说服杨华隆往大同的心思,就凭着彭氏这头脑跟见识,还是远远的离开京城的好,省得什么时候害了长兴侯府都不自知。
她想抬眼偷看姜太后跟郑皇后的神色,没想到正遇上周承辉满是笑意的脸,杨骄居然从那双含笑的凤眸中,清楚的看到满满的戏谑,不由脸一红,连头上那朵天然富贵,都觉得沉重无比,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郭氏心里对彭氏恨极,却没有办法表现出来,偷眼看了看慈宁宫中的鎏金落地大座钟,知道时候不早了,便带了王氏起身向姜太后辞行。
☆、第64章 六十四我输了
六十四、
良言一句三冬暖,杨华峰作为长兴侯,却在为自己要去大同而生出愧意,而自己呢,心里先想到的是如何做对自己的前程更有利,至于侯府会怎么样,其实在杨华隆心里,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而现在,兄弟三个忍不住抱头痛哭,而上首坐的郭氏,看着兄弟相得的一幕,也长舒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二儿子因为差使的事,对家中的兄弟生出怨怼之心。
老大,老二,老四都跪了,杨华梧这个老五如何能坐着?他对外头的事情不关注,成天就靠在侯府吃喝享乐了,“几位哥哥你们哭什么啊,我看二哥哥去大同挺好的,大同有煤啊,那些煤黑子开矿可是发大财了,二哥,我跟你说,到时候可得叫我跟着你去,有你在那儿,我还愁发不了财么?”
“你这个,”郭氏看着吃的肥胖的五儿子,一阵儿肝儿疼,指着杨华梧骂道,“你二哥要到大同去了,你不想着他辛不辛苦,就想到借势了?”
杨华梧可不想那么多,挠着头道,“娘不是老说我不争气,成天混吃等死么,我以后跟着二哥,没准儿能长些本事呢!”
杜如柏一回侯府,就听说彭氏犯了错被婆婆郭氏禁足的消息,不由一阵儿头疼,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这二房不论杨华隆做多大的官,只要侯府不分家,彭氏就休想说了算。现在好了,表姐被禁足,自己这个表弟的地位也尴尬起来。
“杜先生,外头有位太太来找先生,说是先生的亲戚,我家夫人说既然是亲戚,便叫奴婢给先生领过来了,”思齐院的婆子在门外禀报。
自己的亲戚?杜如柏不知道除了彭氏,他在盛京城里还有亲戚,“请进来吧。”
“你是霞姐的儿子,原来都这么大了,”进来的太太大概五旬左右,看到杜如柏,还未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位太太,您是,”杜如柏看着来人与母亲仿佛的面庞,连忙一礼,请她坐下,“我自小在四川长大,并不知道母亲在京城还有什么亲戚。”
“我是你的亲姨母啊,我可怜的妹子,”听到杜如柏的话,那妇人长叹一声,抱着杜如柏就哭了起来。
“怎么样?杜先生怎么说?认还是不认?”杨骄见晓雨进来,抬眸问道,她没想到杜如柏皮厚至此,幸亏自己筹谋的早,不然还真拿这种皮厚之人没办法了。
晓雨掩口笑道,“怎么会不认呢,大少奶奶还叫人过去蒹葭院看了二太太呢,那妇人也是个伶俐的,一路上抓着杜先生,就没有撒过手儿-”
杜如柏的母亲岳氏跟彭氏只是表姐妹,岳家的家境并不好,岳老爹又常年卧病,因此两个女儿,大的卖与大兴一位姓古的商人为妾,小的也就是杜如柏的母亲,当年嫁了一个秀才,换了二十两聘礼,之后便随了秀才返乡,再也没有回过大兴。
二房一回盛京,杨骄已经叫人将这杜如柏的身世给打听清楚了,更是查到他那个嫁人商贾为妾的亲姨母如今的居处,并叫人露了消息给她。
一个年近五旬,颜色尽失的老妾,知道自己娘家外甥中了举人进京了,如何会不跑来叙旧?只怕那位古老爷,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现在亲姨母来了,杨骄倒要看看,杜如柏还如何留在侯府里。
等下午杨骄过颐寿院去的时候,郭氏正跟杨华隆说杜如柏的事,“要说,人家亲姨娘来接,咱们拦着只怕也不怎么合适,不过走不走,就看杜先生了,咱们府里也不差一个人的饭吃。”
这话说的已经不怎么好听了,杨骄抿嘴一笑,这些日子,顾氏虽然已经很难将汤水送到思齐院了,但彭氏又开始给杜如柏送消息了,希望杜如柏能帮着她跟杨华隆说说话,放自己出了蒹葭院,毕竟这被关在自己院子里,跟自己不愿意出院子走动,是完全两个概念,而彭氏在侯府,根本没有处的好的人,想求妯娌,都没人理会。
虽然这件事上,杜如柏挺无辜,但郭氏对杜如柏的印象差到了极点,现在人家的亲姨母来接了,她也乐得高送杜如柏出侯府。
“儿子觉得也是,等过了年吏部的公文下来,我也要起程往大同去了,这次我准备带了仁豫夫妻过去,仁秦夫妻就留在侯府好了,”如果自己走了,这杜如柏,还是别住侯府的好,“只是彭氏那人……”
想想自己这个娇气又不懂事的妻子,杨华隆也一阵儿头疼,这几天只要杨华隆一回蒹葭院,彭氏必会哭诉委屈,甚至将自己在慈宁宫的事全推到了嫂子王氏的身上,说自己没见过大场面,不知道轻重,王氏完全可以暗示她啊?为什么只站在一边看热闹?分明就是嫉妒自家老爷比她的男人得力!
真真穷时节乃见,这个时候,杨华隆才真正体会到一个贤内助的重要性,可彭氏与他,连孙子都有了,失望又有什么用处?无奈之下,杨华隆借口太忙,连着几天都睡到了外院的书房,现在他决定要往大同去了,还不知道彭氏得了消息,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我看彭氏还是跟着你过去好了,毕竟你身边也得有人服侍,”郭氏现在都开始怀念没有彭氏在的日子了,“不过以她的性子,这话咱们得反着说。”
等到了腊月二十三,在河南的杨华林一家终于到了侯府,杨华林比杨华隆离盛京近,就算他不能年年回来,妻子高氏跟两个儿子杨仁晋,杨仁冀,却是年年回来的,因此大家见面,远比彭氏回来的时候亲热许多。
“母亲,咱们要不要过去给二伯母见个礼?”等到接风宴罢,四太太高氏被自己的两个媳妇扶着,往他们的知芸院去,高氏的长媳四少奶奶李氏,小声问婆婆的意思。
彭氏,高氏不以为然的一笑,“去,当然要去了,咱们今年回来,可是给你二伯一家都备着礼呢,如何能不送过去?”她也正好看看这位最被丈夫“疼爱”的二嫂如今怎么样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妾身听三嫂的意思,二伯母跟那院儿里关着的五少奶奶,只怕会留在侯府了,母亲,您看,”高氏的二儿媳,六少奶奶小高氏,小声跟婆婆说着听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