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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乳医过来将调好的药丸和汤剂送到董皇后面前,董皇后就是抱了一会孩子,就觉得累的不行,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抱不起了。
  早产的婴孩没有多少重量,身体健康的妇人轻轻松松的就能抱起来,但是她却不行了。
  “中宫,皇女那里似乎有些不好。”长御迟疑一二,还是将消息告知了董皇后。
  那么大点的婴孩难免有些状况,不过中宫看起来对皇女似乎不是很关心……
  长御心里想着,看向董皇后。
  董皇后看起来很疲惫,她靠躺在那里,眼睛已经闭上,“让疾医去看看吧。”那么小的孩子,恐怕连用药施针都不行。她这个做母亲的,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长御听到皇后这话,俯首下来。
  宫廷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皇子一个皇女。皇后所出的皇女,年纪太过幼小,还没有被册封为公主,等到大一点,照着前头的例子,一个长公主的位置是少不了。
  只不过看中宫对这个女儿,似乎不怎么喜欢。椒房殿上下将董皇后对这对儿女的态度看在眼里,面上不显,但是心底都已经知道中宫更喜欢皇子,对皇女却不怎么关心。
  这样到也在意料之中,皇后没有女儿,也依然是皇后,但是没有一个皇子,很有可能地位不保。
  宫中有人是冷眼旁观,有人是咬牙切齿,也有人和邓夫人这般,去恭贺中宫喜得皇子的。
  赵夫人对邓夫人很看不上,她是日日在心里盼望着中宫的皇子早日夭折,谁知道邓夫人是祝贺中宫喜得皇子,虽然赵夫人也不知道邓夫人对董皇后是不是真心祝贺,但是看着就是心里不得劲。
  “邓夫人这样,似乎还恨不得和中宫道一块去。”私下赵夫人和蔡阳如此说道。
  蔡阳这会已经不指望赵夫人能够想的明白了,也亏得董皇后之前对嫔御宽和,赵夫人这种,浑身上下一大堆的毛病,随便拿出一个都能治得她死去活来了。
  “邓夫人这样才算是聪明。”蔡阳坐在枰上,她拿起一块宫人切好奉上的果物放入口中。
  赵夫人听到蔡阳这话,脸色青青白白的变了好一会,到最终还是没有将难听的话说出来,如今是她有求于人,不是蔡阳有求于她。
  就算她儿子没有坐上皇太子的位置,张女莹还是可以做王后。但是她儿子的前途除非长安有变,否则就只能在地方上做个诸侯王了。
  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就因为皇后生出来的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的小东西,就要放手,她那里肯?
  “不过就是这么一会。”蔡阳瞥了一眼赵夫人,就算赵夫人嘴上不说,她也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了。
  “莫要轻举妄动,”蔡阳想起上回赵夫人还想要通过给皇后配药的乳医,来向皇后下药。蔡阳都要佩服赵夫人想的出来,莫说那些乳医怎么会可能帮助赵夫人来谋害皇后,单从一旦皇后有事,天子势必要问罪诸医,到那个时候,难道还指望乳医会自己自尽么!
  “……”赵夫人自然知道蔡阳话语里的意思,她坐在那里,心有不甘,但当着蔡阳的面又不好说甚么。
  “这件事,和邓夫人学一学。”蔡阳想了想,这件事她已经下了赌注,但是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天子的儿子也不是她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女莹将来嫁给刘康是一定的了,想到这里蔡阳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年下手太快。
  若是和昌阳那样,等一等看一看,或许眼下又不一样了。
  蔡阳心中叹气,拿起面前漆案上的卮饮用了一口蜜水。
  董皇后看重这个孩子,但这皇幼子的头一个白日里头过的却是十分惊险,不知道先天不足还是其他甚么原由,这孩子体弱多病,两三个月大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哭一般也是在要大人换衣裳和不舒服的时候。虽然哭的不是很多,但还是有。
  可皇子安静的有些过分了,哭的时候很少很少,就算有,也是细弱细弱的。服侍他的乳母和保母瞧见皇子这架势,吓得差点没哭出来。乳母和保母们生怕孩子在他们手里有个甚么好歹,天子和中宫会怪罪她们,连夜报上去。中宫派人将孩子抱到自己宫室去。
  宫廷中不管是皇后还是掖庭的嫔御都很少亲自照顾,董皇后却决定自己亲自带孩子。
  天子知道之后一声长叹。
  等到小皇子和皇女都满了白日,椒房殿的人小小的松一口气,但是还不能完全松懈下来,要知道看孩子能不能长大,那都要到七八岁去了。这煎熬的日子还长着呢。
  皇子大了一点,比初生之时好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罢了。
  ☆、第47章
  从先秦开始贵族从小就学六艺,年纪不同,所学的也不一样。年纪还小就学书和算,等到年纪大点十三四岁就开始学射和御。
  这会离先秦还不是很远,战车在这时的意义和先秦一样,类似开坦克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楚汉争霸加上前头灭秦的那几年,不管是关中还是关东家底都快要被耗了个干净,汉高祖上朝的时候,连颜色相同的马匹都找不到,汉室上下都要节俭着过日子。
  像先秦那样,几千乘战车组成队列对冲……似乎太不可能了点。
  如今汉军还是步兵多。
  梁萦翻动着手里的帛书,面前的梁黯一脸的要奋发图强。
  “阿兄要学御?”她抬起眼睛看了梁黯一眼,自从她和邓不疑在口头上将梁黯削了一顿之后,梁黯回来就表示他不学那些甚么书和算,要向那些少年看齐,学御!
  “没错!”梁黯上回在建成侯府中狠狠没了面子,发誓要将脸面给挣回来。在那之后他又找了邓不疑几次,邓不疑每次见着他,没搭理已经算是好的了,若是一开口,就让梁黯扑上去和邓不疑打架。
  两个人是打了好几场,让梁黯觉得悲愤的是他竟然没有一次是打赢了邓不疑的!
  “……”梁萦看着面前的兄长,突然想伸出手给梁黯试试体温,是不是风寒发热所以在胡说八道。
  “阿兄今年身长几何?能凭借一己之力上车么?”梁萦毫不客气就戳梁黯的痛处,长得比车轮高过那么一点,就想要学御这不是闹笑话么?
  “……”梁黯听完梁萦的话,哑口无言,但是他又不甘心,坐在席上,“总有一日我会建一个大大的军功。”
  梁萦知道梁黯自从就喜欢玩剑之类的,不过剑基本上是下面人做出来的木剑,马是拿个竹子代替,梁黯这年纪谁敢让他骑马?没有马镫人从马背上一不小心栽下来,摔死都有可能。
  “阿兄等几年也无妨。”梁萦想了想,拿出邓不疑来做例子,“阿兄看建成侯这会也没有学御呢。
  邓不疑的确是没有学御,但是他和其他的贵族子弟一样都喜欢宝马,而且他的眼界高得很,普通的好马都进不了他的眼,恐怕也就宫中未央厩里的那些西域马了。
  说起来宫里头那还不容易得来的汗血宝马就是天子舅父自己都看得很紧呢。
  “……谁管他了。”梁黯说着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坐在席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突然他想起怎么女弟也拿邓不疑来做例子了?
  他抬起头来才要抗议那句话,但是想起邓不疑那一身打架的好功夫,他瘪了瘪嘴。
  梁黯飞快的瞅了梁萦一样,说起来兄妹两人认识邓不疑的时间都一样,但是邓不疑就对梁萦有好脸,说话也是要温和有礼的多。
  “阿萦觉得建成侯如何?”梁黯闷声闷气的问。
  梁萦哪里听不出梁黯这话里的气鼓鼓,小孩子生气起来都有一番可爱,当然可别是张女莹那样的。
  “建成侯为人挺不错,但是还是比不上阿兄。”梁萦笑道。
  梁黯听到梁萦这话心里舒服多了,邓不疑就算长得好看,打架也行,但是在女弟面前哪能比的上他这个亲生的阿兄呢。
  “我求了阿母,”梁黯缓了脸色,面上终于肯露出笑容来,“把马厩里新生的那头小马驹给我。”
  公主府中也有好马,恰巧那匹好马下了崽子,梁黯就惦记上了,还专门去和昌阳说,想要那匹马驹。
  “那匹马驹长大了一定是匹好马!”梁黯满脸兴奋的和梁萦说道,“听说马还是大宛的汗血宝马为最好,但是大宛太远,就算有布帛和金饼也无处去买。但有一匹好马也不错啦。”
  梁萦对马匹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不会相马,听梁黯在她面前絮絮叨叨的说怎么相马,从马的眼睛牙口毛色,还有四只蹄子说了个遍。梁黯越说越开心,正说着一名侍女从外面趋步进来,“长主让侯女过去。”
  “阿母回来了?”梁黯听说是昌阳让梁萦过去,愣了愣。今日一大早昌阳就入宫了,原本以为会很晚才回来或者是在长乐宫住上一宿,怎么就这么快回来了?
  梁萦对梁黯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开茵席,跟着侍女向外走去。
  昌阳今日没在宫里呆多久,其实曹太后也就是喜欢女儿在身边而已,说身边缺了人伺候那是不可能的,长乐宫上下几千人呢。
  她坐在一张合屏大床上,手臂支在手边的凭几上。过了一会,侍女来报,“长主,侯女来了。”
  昌阳放下手臂,抬头看去,梁萦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梁萦双手拢在袖中就给昌阳行礼,这些礼节都是不能少的。
  “来,坐下。”昌阳看着梁萦行礼之后,指了指身边。梁萦应下在昌阳身边坐下。
  “阿母,今日大母一切都好?”梁萦口里的大母只有长乐宫的曹太后,和阴平侯府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大母一切都好。”曹太后年纪大了身子骨非常硬朗,要不然她也不会就这么回来了,“是椒房殿,中宫……好似……”昌阳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都蹙起来,“神智有些不太清醒。”
  昌阳在宫中不仅仅呆在长乐宫,偶尔也会去未央宫。宫中几乎就没有能够长久掩盖住的事。人那么多,事情做的再隐秘,还是会有消息走漏出来。
  天子的后宫中有不少嫔御都是出身长安贵族之家,所以她和那些嫔御也有些往来,那些嫔御话语里提到中宫自从产子之后,性情话语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同。
  嫔御话说的隐晦,但是昌阳和董皇后可是实打实的见过面。董皇后生了孩子之后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似乎有些变得有些多疑起来。皇子几乎是被董皇后牢牢看住。,她们这些姑母看不着也就罢了,听说有时候天子来,董皇后也会以皇子身体病弱为由婉拒天子的探望。
  这不是乱套了嘛!试问宫中女子哪个会拒绝天子探望自己的孩子?都恨不得天子多看自己儿子女儿几眼,好讨得天子的喜爱,将来能有个好的封地和汤沐邑。结果董皇后是反着来,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就让人觉察出里头有些不对劲了。
  昌阳听说过有些妇人生产之后会性情大变,甚至整日里怀疑有人要害襁褓中婴孩和自己。董皇后该别是也得了这个癔症了吧?这个想法,昌阳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就算是在亲生母亲曹太后面前也没有提过。
  “……”梁萦听母亲把那些话说完,心下觉得董皇后有可能是得了产后抑郁症了,而且看样子有那么一点严重。
  “中宫十三岁便为太子妃。”昌阳说起来还有几分唏嘘,年纪小小嫁入天家,和夫君少年夫妻,多年过来,这一路十分不容易,到了如今有了皇子却成了这幅模样,“眼下来之不易,若是中宫自己折腾个甚么出来,恐怕多的是人要偷笑了。”
  “可是此事,我们也无法。”梁萦坐在席上,和昌阳一块感叹了一回,但是感叹完之后也没有多少办法。这会没药没医生的,要她拿什么办法出来?
  “罢了,这事只是说给你知道,日后若是到了椒房殿,遇见不寻常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昌阳听到女儿那么说就好笑,她哪里是要给董皇后出法子的?眼下董皇后似乎看谁都是要和她抢孩子,就差和东宫的皇太后这么来一场了。
  昌阳没有打算出手帮董皇后,只不过是给女儿提个醒罢了,毕竟日后女儿还是要在宫廷中走动,若是不知道此事,可能会有甚么事出来。
  “……”梁萦沉默着,她垂着头,总角上的珍珠都掉了下来。
  “阿萦怎么了?”昌阳见梁萦沉默,轻声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阿母。”梁萦抬头,“我觉得中宫过的太苦了。”
  “中宫这个哪里算的上是苦?”昌阳觉得女儿这话说的有些好笑,“好歹陛下还是眷顾她,阿萦可知皇太后当年在椒房殿过的是如何艰辛?”想起曹太后年轻时候受的那些委屈,昌阳都觉得眼下的董皇后日子过的太好了。
  曹太后还是曹皇后的时候,娘家被朝堂上的大臣提防,唯恐再出一个吕家出来。满门上下,也就皇后生父追封了一个侯,曹家在先帝时候过的并不如意。
  娘家被压制着,宫中美人又那么多,先帝是见一个喜欢一个。椒房殿的皇后老早就丢到了脑袋后,哪怕宠妃想要和皇后同席,先帝都是当做没见着。
  “阿母……”梁萦当然知道曹太后当年过的很辛苦,所以她才不想也入宫。皇后看上去花团锦簇,但是其中苦楚又怎么能对外人提起?
  想起董皇后和天子少年夫妻多了,结果到头来还是免不了给天子推荐掖庭内美艳的美人,甚至为了巩固地位还将自己的族妹给送进宫内来。
  “好了,莫要再想。”昌阳叹气,她知道女儿心善,“前几日阿母这里来了不少的好物。”说着,昌阳面上有了笑容,她让侍女将自己的几个妆奁盒拿来,侍女们将漆盒上面的盖子打开,里头都是一些鲜红的玛瑙珠,还有绿色的料珠。
  蔡阳长公主的外夫原本是一个商人之子,那个商人带着儿子到公主府邸上给公主见最新来的西域昆仑玉的时候,那个少年被蔡阳看中,儿子做了蔡阳的外夫,但是那商人也没少往蔡阳那里跑,甚至得了好物首先给送到蔡阳和昌阳这里来。
  因为匈奴夹在汉和西域诸国之间,互相来往十分不便,所以从西域来的玉器也显得贵重了。
  昌阳拿出一对玉耳珰,在女儿的身上比了比,只不过她年纪还不到,还用不到耳珰,昌阳便随意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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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信殿中,连枝灯上灯火明亮,蔡阳看着曹太后将汤药用完,笑问“阿母怎么不见中宫的那位皇子?皇子落地到现在阿母都还没见过呢,万一外人说阿母偏心就不好了。”
  ☆、第48章
  “最近宫里都不安生。”梁萦和邓蝉坐在水榭上,那边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公主府内养了几只剪了翎羽的鸿鹄,鸿鹄飞不起来,就便只有在湖边上游来游去。
  梁萦请来了邓蝉,至于邓不疑没有请来。邓蝉私下和她说过,邓不疑好似不太喜欢她和梁萦交往过深。邓蝉说起这事的时候,满脸的委屈,看得梁萦好生心疼,邓蝉原本就长得美貌,这美貌因为年幼暂时没有迷倒男子,但是她双眼里的那一份楚楚动人看得梁萦心疼的不得了。
  而且梁萦也不太喜欢旁人来管她的事,她和谁来往,就是母亲昌阳都是不会管的。干脆她就只请了邓蝉一个人来。
  邓蝉对长公主府邸这样的地方还是怀有一种敬畏之心,来之前,腰下环佩到身上深衣都是下了一番心思,不过今日长公主在宫中,她暂时是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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