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银簪连忙说是,也飞快去了。
李夫人继续往前走。
永王与胡氏一进京,她在胡宗元案子里插手的事情必然会被指出来,但如今他们只有胡宗元犯事的证据,而没有她插手的证据,形势还好。
任何事情要走到最后成功那步都是有风险的,如果说能够就此让胡氏赴死,她不遗余力也是值得的。
在确知是李存睿在帮她后,她的疑虑也就消除了。蓝姐儿贪玩在外跑,她也不会再怀疑她了。
说来也是,她不过是个孩子,纵然聪明些,又怎么会有能力帮她呢?更别说,她跟这个女儿一点都不亲。
……其实也是亲过的。
南方的冬天来得晚,九十月正是秋高气爽季节,生蓝姐儿那日还刮起南风,把院里两盆金丝菊给吹开了。
老太太爱喜庆,说要以菊给她命名,李存睿来信说不,就给她取名叫南风,大名叫李蓝,让她活得像南风一样温暖而自由自在。
但南风这个名字太顺口了,所有人都喜欢这么叫,后来就干脆叫成了李南风。
她也曾牵着她在南风穿户的季节教她儿歌,给她梳辫子,但不管她怎么忽略,也抹不去她长得那么像自己的母亲的事实。
在胡氏那里受到欺凌,身边统共也只有一个金嬷嬷懂她体贴她,她没有办法跟父亲告状,因为父亲跟母亲情份也淡薄,没凭没据的事,他不会相信的——跟祖母告状,高家的姑娘可不止她一个呢,多的是会讨巧卖乖的,更别说还有胡氏当着祖母的面成心设计。
没有人有力的帮她,她怎么会不怨呢?
如果母亲强硬一点,有骨气一点,好好养着身子,就要活得长长久久的,开开心心地给他们看,这样多好。
那样的话,胡氏怎么有机会进门呢?就算能进门,那也是个妾,她一个原配,还能让一个妾骑到头上来不成?
她确实是怨过自己的母亲的,不为别的,就为她丢下她一个人在世上。
当然长大成人之后,她也能体会她定然有她的难处,但自己受过的这些苦,终究也抹不去。
每每看到李南风越长越像母亲,她那种怨感也就越来越强烈,她并不是厌恶她,而是看到她时,仿佛就总会浮现出她软弱可欺的样子。
但这跟她对她的严格是没有关系的。她的严格不过是想让她变得像自己一样无坚不摧,不是因为她长了一张跟软弱的母亲同样的脸而故意苛刻她。
她希望她变成自己这样能随时保护好自己的一个人,而不是像母亲那样郁郁而终。
少时的经历造就了她的性格,却还没有到驱使她要去仇恨敌视自己女儿的地步。
当然看起来她不是母亲那样的,她在被晏衡扯了裙子之后会跟他拼,在在面对东乡伯夫人的挑衅时她会反击,这都很好。
但她仍然觉得,她应该做个优雅的千金,不动声色地达到目的,因为她是李存睿的女儿,她应该优雅。
为人父母,可真是难啊……
……
李南风飞奔回房,差点把迎出来的梧桐给掀翻。
“姑娘怎么跑这么快?”
李南风嗨了一声道了原委,这边厢银簪就送来了驱寒汤。又说:“姑娘跑得太快了,太太压根没有要责备姑娘的意思呢。”
李南风道:“反正走快点比较安全!”
第284章 让她高兴
银簪等她把汤喝完,笑道:“虽说是这样,但太太还是每次会交代给她姑娘驱寒呢。”
李南风听到这儿顿了下,也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也是哈,在她日常起居上李夫人倒是从来没有疏忽过她。
想到这儿她又边擦手边问道:“母亲近日忙什么?”
银簪正色:“奴婢可不敢乱说,方才金瓶才被审过呢。”
李南风顿住:“怎么回事儿?”
银簪便把事由说了,道:“太太罚了她两个月例银。”
李南风更是一怔,随后翻翻荷包,找出张银票来道:“这是五两银子,你拿去给她。”见银簪不动,又道:“我赏的。”
银簪接过来,笑道:“姑娘这是在刺激奴婢呢。”把银票收好,她道:“那奴婢先代金瓶那妮子谢一声姑娘,回头让她自己来见您。”
李南风摆摆手,让她去了。
又去了五两,肉疼……
李挚之所以没跟李南风同路回房,是因为正好也收到消息说锦阳郡主也闻讯赶去永王府了,如今胡氏三个儿女正齐聚王府。
当然如今这些消息都无足轻重了,李挚也着人送信给姚凌,让在信阳的人可撤了。
此去信阳得有好几日,消息到达时估摸着永王他们也已经进京了,所以刚好赶得及。
完事后他到了李南风房间,正碰上李南风要出门。
“你去哪儿?”
“去父亲书房?”
“做什么?”
“我去跟父亲讨点钱花花!”李南风道,“我打算跟何瑜开个绸缎铺子,目前手头有点紧,入了股就没钱了,我得讨点钱回来留在手里应应急。”
李挚顶看不惯她这样:“一天到晚坑蒙拐骗,都不知道你读书都学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他又扭头,想起来:“你刚刚说跟谁合伙开铺子?跟晏衡说的赚钱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就问她来着,被她给呛了回来。
“跟何姑娘。我们打算开个铺子。”
李挚好奇了:“何瑜?她居然有这么多钱?”
“废话,人家可比我有钱多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跟晏衡么。”
李挚狐疑地望起她来。
随着近来他往姚家到访的次数变多,对何瑜在姚家的处境他也有了几分了解了。
姚家因为是低层级的武将出身,家风不如世家严谨,子弟姑娘们修养如何多数要看天性。
这一代的小辈因为出身在战乱时,对行为修养更是不曾很讲究,因此有姚凌这种粗犷而不拘小节的公子,也就有姚韵之那样心眼儿小的姑娘。
当然李挚对姑娘们不熟,不过是因为徐涛这案子而多少听说了些。
何瑜家里是书香人家,打小有祖母带着学规矩的,近来着力带着姑娘们做女红,宋国公夫人见状又特地请了女师回来作为鼓励,姚家这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偶尔见到何瑜,也能看到她神采奕奕不同以往,这是事实。但她都到了能出来跟李南风合伙开铺子的份上了?
李挚很怀疑她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未予置评。反正李南风坑的是父亲的银子,又不是他的。
不过对于李南风居然还拉上了晏衡入伙,他又感到那么些不稳当……他们俩凑一堆真的能做成生意么?
不敢说他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无法无天,可这俩一气一点就着,都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开铺子可以,别到时候在外闹出什么事来,让家里给出面收拾烂摊子才好!
他凝思半晌,就道:“你们每人出多少?”
“我和何瑜本来说好是出一半,凑成两千五百两,我没那么多,就让晏衡和二姐掺进来,到时候利润再分就是了。”
李挚就道:“那你去跟何姑娘说,把铺子开大点儿,你让何姑娘出一千两,你跟舒姐儿凑凑一千两,晏衡五百两,我再出一千两。”
李南风愣住:“你也要来?”
“你不是穷么?”李挚瞄着她,“支持你一把。”
“还有这等好事儿!”李南风直觉有诈。
李挚扯嘴:“谁让我是你哥呢。”
……
李南风虽然对李挚这声“哥”感到半信半疑,但是有人掺股开大铺子,当然也是件高兴的事。
想来他也不至于把亲妹子给卖了,他入就入吧,到时候万一李夫人知道了,还能推他上去顶一顶呢。
便立刻就到李存睿书房去筹钱。
李存睿心情不错,看到她来就把笔停了,再听说女儿是来讨零花钱的,不免要问来由。
李南风就把想开铺子的事也跟他说了。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跟别家闺秀张罗着开铺子做买卖,李存睿当然会觉得意外。
李家差那点钱吗?没出阁的姑娘虽然说钱不多,但每月发的钱不够她胭脂花粉和零嘴儿的吗?
但是他想了想,就也还是二话没说掏了两百两银票给她。
李南风很高兴,但是走到门下又倒了回来:“父亲都不问我要钱做什么?”
李存睿重新提笔,扬唇道:“我琢磨着,你们往信阳嘉兴两地取证也得花不少钱吧?”
李南风惊讶:“父亲果然都知道?”
“你说呢?”
“那,那天在兰郡王府……”
“是我让兰郡王放你们进来的。”
虽然说早就猜到这个可能,可是亲耳得到肯定,李南风心里还是震动的,果然在李存睿心里,李夫人是重要的,也就不枉李夫人会因为他的离世而迁怒到她。
“那母亲知道了吗?”她问。
“知道我了。”李存睿挑眉的刹那透出一丝得意,“还是主动跟我说的。不过还没猜到你们。”
“那父亲会告诉母亲吗?”
李存睿想了下:“你母亲正觉得自己做的很周密呢,先让她高兴高兴,回头再告诉她也不迟。”
李南风听到这里,也笑道:“父亲真是促狭。”
不过看到他们这样,她心里也踏实,前世她并没有离父母亲的生活这样近,这一世借着高家的事情,倒令她深入了他们的人生,“恩爱的双亲”也不再是一句干巴巴的话语,而是有了一幕切实的画面。
第285章 作恶的人
太皇太后休养了两日,情况见好,皇帝到了晚间,也往寿宁宫来了。
太皇太后已经坐了起来,才吃过粥,正准备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