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梁时唇角又忍不住抽搐了,继续安慰道:“你留着吧,也无需用云翼的名字存,他迟早要安家立业的。”
楚翘无非是担心梁时查账,既然梁时都这么说了,她点了点头,终于安心的睡下了。
梁时看了她良久才走出了船舱,临走之前反复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缓慢,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宠爱的。
花木暖瞧见这一幕,当即忧伤袭上心头。
怎么?大人他喜欢娇弱无能的女子?那她是不是也应该学学夫人?当个没有本事,只会矫揉造作的女子?
花木暖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
至黄昏时分,梁时与卫严在船舱另一头煮了温酒。
眼下正值寒冬,湖面凉气逼人,白日里还好些,起码日头高照。落日之后,愈发冰寒。
此时,酒香肆意,落日的余晖倾洒整个湖面,远处是葳蕤的树木群山,精致极美。
其实,梁时与卫严早就有交情。当初梁时任职大理寺少卿时,卫严就是他的下峰,卫严是梁时一手提拔上来的。
二人喝了口小酒,卫严看着梁时叹了一声,“梁大人好福气,左拥右抱,梁夫人还是个性情女子。”他以为梁时将花木暖也收了。
梁时没说话,眸色深幽的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卫严多喝了几杯,似在嘲讽,道:“像梁大人这样的男子,定是被诸多女子爱慕着。其实啊,对付女子的最好法子就是睡.服,一旦得到了,她就会乖乖听你的,只可惜我这人愚钝,到了最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却是为时已晚。”
梁时听说过卫严的事,他好像曾心悦上一个江湖女子,那女子也是个奇人,因着卫家介意她的身份,不同意让她做正妻,还给卫严定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那女子之后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从此两生欢喜,互不相见了。
睡.服……
梁时多饮了几杯温酒,微凝的眸子如化不开的浓墨,若有所思。
第62章 我会误会
梨园是杭州城最大的歌舞坊。
里面美人如云,佳人荟萃,是世家子弟消遣享乐的好去处。
雅间内正有美人抱着琵琶唱了一段《待月西厢》,在这期间,美人时不时会看着坐在上首的两位男子。
一位英俊倜傥,另一外风度飘然,即便是杭州城都难以得见这样气度绝佳的男子。
梨园的不少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若是被贵人赎走了,还有一线跳出火坑的机会,更别提如此风光霁月的男儿。
梁时的视线放空,他端坐在上首,一直是若有所思之态,杭州知府张大人是个年过五旬之人,长的肥头大脑,肚皮浑圆,一看就是骄.淫多年所致。
张知府官位四品,但在京官面前,还有些畏首畏尾。
京官与地方官员,即便官级差不多,但手上权力也是相差颇大。
梁时又是帝师,身兼两部,而卫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狠硬人物。
故此,张知府一早就派人在码头候着了,今日梁时等人刚下船,张知府后脚就亲自前来相迎。
梁时与卫严对歌舞的兴致都不太大,而且俱是面容凝重,好像游神在外,又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张知府当即没底了:两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在雅间内响起,张知府拍了拍手,让唱曲的美人先停下,这才恭维道:“今日下官为两位大人洗尘,若是两位大人还算满意,今晚就让……”
卫严打住了张知府的话,他这人素来冷硬,当初得罪过不少人,若无梁时提拔,仅凭他的实力,根本坐不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
卫严道:“知府大人还是尽快将杭州城近十年税收卷宗尽早交过来,我与梁大人此番奉皇命而来,知府大人这个做派让本官不得不多想!”
卫严是大理寺的罗刹,他的名声早就远播。
张知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连连应下,“好,好,我明日就命人准备。”
美色钱财,这一招百试百灵,今日却是不管用了,可见这次来的京官很不好惹。
梁时开口了,“明日?本官要在明日辰时之前看到卷宗,知府大人看着办。”
张知府一怔,再次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那好,下官即刻命人去办。”
从梨园出来,卫严侧目看了一眼梁时,见他神情淡淡,遂问:“梁大人,以你之见,张知府会不会毁灭证据?”
梁时上了马车,这才道:“怕是证据早就不在了。”
卫严,“……”
卫严摇头失笑,他很少敬佩人,梁时是唯一的一个,这人所想的都比旁人快出几步,这次又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这厢,二人回到了宅子里,这座宅子是梁时一个月前命人购置的,里面的人也一应都是自己人,宅子占地颇广,足可以安家立业。
卫严去自己的院子之前,问了一句,“梁大人,那明日的卷宗,你当真要看?”
梁时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他朝着内院后去,步履如风,“我无空,明日要陪夫人,你看。”
卫严在夜风中凌乱,“……”
*
梁时有一阵子没有拥着小妇人睡觉了。
他一个八尺男儿已经有些思念成灾了,即便每日都能见到她,但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现在终于明白曾几何时,他内心的阴郁暴戾从何而来,都是苦苦求之而不得之故。
已经夜深了,在外到底不如在梁府时方便,梁时今日没有沐浴,上榻后就从背后搂住了小妇人,她小小的一团,都不够抱的,手感不如在京城时候圆润,可能是长途跋涉,让她消瘦了一些。
这一夜漫长又短暂,忽的一阵白烟肆起,眼前不再是严冬腊月,耳边还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
梁时看不见前面的路,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几丈开外的潭水处传来女子的嬉笑声,这声音早就刻在了梁时血肉了,他一下就辨别出了在水中嬉戏的人。
是他的小妻子。
梁时心头微动,他前一刻还在犹豫,但突然又想起了他和她已经是夫妻了,即便做夫妻之间的事也没有什么。
梁时准备解衣下水,可就在这时,一男子从水中冒出头来,梁时一眼就认出了萧湛,这之后又是冒出一人,他不是旁人,真是炎帝!
不对,还有楚远!此外,先帝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水潭中。
这个场景碰触到了梁时的底线,他心中腾起杀人的火焰,手中当即出现一把长剑,梁时便提着剑朝着几人而去,可突然之间水中空无一人,独他在苦苦寻觅,却是什么也寻不到。
空虚,寂寞,无助,与茫然。
梁时被自己的这个梦吓醒了,他胸膛起伏,怀中还有柔软的触感,小妇人不知何时已经面着他睡了,她窝在他胸口,一手扯着他衣襟,还有一只手已经探入了他的中衣里面,正覆在了他的胸口上,还……有意无意的抓了几下……
梁时身子一僵,“……”
此刻,天光渐亮,内室的烛火已经尽数歇了,远处还有鸡鸣声传来,不过小妇人睡得正熟,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梁时的胸膛,让他胸口积压的怒火稍稍缓解。
他看着楚翘熟睡的脸,渐渐陷入沉思。
他梁时一贯耐得住性子,凡事皆不会急于求成,但此刻很怕夜长梦多。
睡.服是么?
梁时想起了卫严的话,他长腿一伸,将楚翘掰了过来,之后直接将她覆在身下。
梁时动作很快,大漆千工木床发出暧昧的吱呀声,楚翘悠悠转醒,她一睁眼就看见梁时正眸色诡谲的看着她。
楚翘的起床气都被吓没了,呆了片刻,这才发现她的手是放在哪里的。
楚翘从梁时衣襟里抽出手来,这行径太过孟浪,完全不是她的本意。
她看见梁时露出的上半部分的胸膛,和他凸挺的喉结。
内心有点羞涩,但是面上强装镇定,由衷的赞道:“真好看。”
她声音哑哑的,半醒半睡之态,虽是无心之词,却是娇嗔一样的,又道:“梁时呀,你这样子,我……我会误会的。”
梁时心神微动,天知道,他盼着她开窍,都快盼疯了,他梁时也算是奇才,怎么会心悦上一个傻姑娘?
他沙哑的声音诱惑道:“哦?说说看,你都误会了些什么?”
楚翘浑身都被人压着,她呼吸有些困难,而且梁时的体格高大修韧,楚翘总算是回过神来,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
这不是梁时身上的味道,而是女儿家所用的胭脂水粉,闻着气味,不像是高档货,楚翘小鼻子一拧,嫌弃道:“梁时,你昨夜寻花问柳去了?”
梁时满腔热血顿时被人灌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底。
他很想发怒,可看着楚翘彤红的脸蛋和水润的眸子,梁时心思起伏,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这下有意压的重了一下。
楚翘闷哼了一声,非常直白道:“梁时,我快被你压死了!”
梁时又气又好笑,她总能轻易撩拨他的情绪,给他希望,随后又让他失望,可恨的是还装作懵懂无知,让人无法对她动真格。
梁时点到为止,倒也不舍压坏了她,但惩戒是少不了的,他盯着她清秀的眉目,“起来,伺候为夫更衣洗漱!”
楚翘最是惧寒,尤其到了冬日,她的起床气可以延续一两个时辰。
上辈子宫人叫她起床时,一个个都是顶着杀头的勇气。
面对梁时这个要求,楚翘有点闷闷不乐,尤其想到梁时昨夜可能偷香窃玉去了,楚翘更是不悦,全程绷着脸伺候梁时更衣。
在梁府过了两年的苦日子,这点小事倒也难不倒她,不过梁时的体格当真是修韧,和话本子里的男角儿没甚区别,楚翘一旦想入翩翩,就很容易犯错,她站在脚踏上,才勉强够得着给梁时穿衣,期间还不忘伸手摸了摸。
梁时:“…………”
*
楚翘依旧是女扮男装,她穿着一身宝蓝色杭绸直缀,带着一顶瓜皮小帽,手中抱着白兔毛的手罩,就跟着梁时出门了。
梁时领着她去了杭州城最繁华的街市,她发现自己一路上被众多小娘子频频偷窥,楚翘不免沾沾自喜,还拉着梁时的衣袖,兴奋的告诉他,“梁时,你快看,好多人在偷看我,肯定是被我俊俏的外表给吸引住了。”
梁时:“……”头疼!
如影和如风紧跟二人身后,因着楚翘买了不少东西,他二人左手拎着一堆,右手也提着一大坨,长剑只好插在腰上,也不知道大人和夫人究竟要逛到什么时候?!
说好的来杭州城查案的,这是要作甚呐?
梁时的步子很快,楚翘却总是东张西望,好像都没见过这般的热闹,她在京城也逛过,但总归受到了束缚,后来能出来的机会就更少了。
见梁时走的太快,楚翘没有多想,纯粹是本能的牵住了他大而厚实的手,娇嗔了唤了一声,“梁时,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掌心一软,梁时顿时没了脾气,好像就算是诸多小娘子偷看楚翘,他也不觉生气了,清冷的眉梢也染上了温和之色,“好,慢些走。”
如影,如风,“……”大人啊,原则?您的原则呢?!
几人正走着,就见前方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楚翘自是不能放过,她当皇太后那些年,算是在宫里憋坏了,两年前因为手头拮据,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