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对方写完,抬头,锐利的目光直逼石咏。
  石咏非常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是个学渣!”
  那老汉登时一推桌子起身离开。石咏望着他的身影,心里万分惶恐,难道对不上“38324”,就被判了死刑了?
  可是那老汉走的时候没有将茶壶也带走,倒给石咏留了一线希望。果然,没过多久那老汉又转了回来,手中抓着一张纸,一枝炭笔,来到石咏面前,重新坐下,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低头,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五个字。石咏看着他写道:
  ——“氢氦锂铍硼”
  石咏几乎要流泪了,在这样的学霸面前,他这个学渣显得实在是太弱了,难怪以人家的水准,人家能炼出煤油、柴油、沥青出来,他这个渣渣若不是当初侥幸研究过一次从古至今的玻璃材质,他能做出来什么呀!
  于是石咏伸手接过炭笔,在对方的文字下面也接了五个字:“我是文科生!”他也不明白这个傅云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穿越者碰头时的这种“仪式感”的。
  那老汉瞬间面朝桌面就倒了下去,将石咏吓了一大跳,细看却发现这位是将一张面孔深深地埋在了臂弯里,似乎极其无奈。
  最后,那老汉终于直起身,伸手拿了炭笔,又在纸张一角抖抖索索写下:“奇变偶不变”,然后带着绝望的表情,望着石咏,似乎要连这也不行,他就真的只能“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了。
  石咏紧张到额头微微沁出汗来,他紧紧地盯着这五个字,努力在脑海最深处探索,这样熟悉的词句,在他那些被尘封已久的回忆之中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些回响,勾起了他被数学带来的恐怖所支配的那一段回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石咏终于伸出手,接过那枝炭笔,随后在纸上写下了,“符号看象限——”
  对面那老汉看着他这么额头冒着汗,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完,抬手接过那张纸,往这茶寮一直在烧的风炉里一送,随后提起茶壶,对石咏比个手势,让他随自己来。石咏迷迷瞪瞪就随这人去了,路上刚好遇见李寿,李寿赶紧跟着自家大爷,一起往这茶寮背后一间小村落过去。
  待进了村,老汉带着石咏主仆二人进了一个小院。随即石咏命李寿在院中紫藤架下等候,自己随那老汉进屋。
  进屋之后,老汉却并未止步,而是随意打开了一道门,自己在前,举着一盏煤油灯,领着石咏沿着一条幽暗的走廊径直往前。这条路并不平坦,始终高高低低的,石咏觉得一会儿在上坡,一会儿在下坡。也不知走了多久,那老汉终于停下脚步,回头举着煤油灯照了照石咏,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小伙子,你这辛辛苦苦地将煤油灯都制出来了,怎么就不想着做个能在手里提的,用起来也方便些。”
  石咏无奈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马灯现在被列为军需,民间不能生产,因此也销不到广州来啊。”
  那老汉听见这个解释,就此释然,叹了口气说:“这个时空竟然也有这种设计型号垄断。”他说着,伸手一推门,石咏眼前陡然大亮。
  他所置身之处不知道距离原来的小村落小院子有多远了。只见他站在高处,前面两步之外地面便较他立足之处低了大约五六米。地面平整,上面各种锅炉、管道、仪器林立,密密麻麻向远处延伸开去,这竟然是一大片——厂房。
  这时候石咏身边的老汉也随手将颏下粘着的假胡子摘了去,腾出右手,冲石咏伸过来,口中道:“傅云生。”
  假胡子一摘去,傅云生面貌立即改变了,不过是个五十几岁的中年人,面上棱角分明,显得很有性格。
  石咏也伸出手,回应道:“石咏!”
  两人双手紧紧相握。傅云生打量他半天,才忽然问:“你既然是个文科生,又怎么折腾出来的玻璃?”
  石咏面对傅云生,非常羞愧地将他的本质工作和当初误打误撞制出玻璃的过程说了。傅云生听说他当时曾经在宫中造办处与营造司分别任职,惊奇地“咦”了一声。石咏便点了点头道:“西华——我在西华那里听说过前辈您的名字。”
  一听说西华,傅云生面部的轮廓立即柔和起来,他看看自己的手,低声笑道:“西华呀……那时也奇,我刚刚到这个时空没多久,就发觉自己有这种能力,但凡我修起的古建,竟然能与之交谈,聊起来还挺有趣。除了西华之外,我还修过——”
  “地安门!”石咏赶紧接口,心想,那两位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呢!
  傅云生面上的笑意登时更加明显,一面领着石咏前往参观他的“厂房”,一面说:“地安门跟西华门,看着都是端严肃穆的城门,谁曾想这性格能这么南辕北辙……”
  石咏心想:惭愧,他还没有什么机会了解地安门究竟是个什么性格。上一回相处,他只是太震撼,太震撼了而已。
  “等等……你既然也与我一样,能与城门交流,怎么,难道是又经过大修了?是不是那木料出的问题?”傅云生突然住脚,石咏猝不及防,险些没刹住,停下之后赶紧说:“是,是木料的问题,不过在那之后,小修的时候我们又用质量合格的木料又修了一次,应该再撑个几十年没问题。”
  没想到他这话说出来,牵出傅云生长长一串牢骚:“康熙朝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空壳子,内务府营造司,就这么一点儿的蝇头小利也有人要贪这钱。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这些事儿上,哪儿还有人会有心思搞工程、搞建设、搞发明,生产力怎么能提升,又怎能不被那些资本主义列强远远甩在身后?”
  “自从那次西华门小修之后,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离开京里那个鬼地方。果然来了广州之后,觉得好多了。我能弄到我需要的材料,也有足够的学徒愿意跟着我学。”
  石咏心想:难怪当时傅云生修完西华门之后就消失了,内务府的档案之中再也找不到他的名字,原来是对京里那样的污浊之地失望了,因此跑到了南边来。
  于是他问:“您的这个厂子平日里开工吗?”
  傅云生点点头:“当然开工,今儿是休息日,让小的们都去读书去了。明日背不出元素周期表的午饭不给吃肉喝汤。”
  石咏:……他是不是也成了反面典型。
  “你来了,我自然要找个清清静静的地界儿与你说话。”傅云生解释了为什么他单挑这一日请石咏来见。“我问你,你这次过来南方,是不是又要禁海了?”
  石咏马上接口:“正相反,在考虑大开海禁!”
  “吁!”傅云生登时舒出一口气,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以前禁海,沿海船民的日子很不好过,生生将制海权让给了洋人和倭人。这个雍正皇帝,甭管他这大位怎么来的,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他随即带着石咏参观了他的“厂房”,只见傅云生这里地表有一个巨大的“储油罐”,里面盛着从各处进口而来的原油。原油从储油罐中由管道引至各处炼化用的锅炉,锅炉上都安装着建议的温度计与压力计,显然傅云生的煤油沥青之类石化产品,就都是在他这里生产出来的。
  石咏伸手敲敲那储油罐的罐身,道:“铜的!用土铸法在土里挖坑铸造的。”
  傅云生登时惊奇地道:“咦你这学渣一个,没想到专业能力竟然还很强?确实是铜的,这里的生铁质量不过关,土法炼钢也练不出什么好钢,干脆用了老祖宗的法子铸铜。”
  石咏挺起胸脯表示,他是科班出身,研究古代工艺美术的,但凡是老祖宗的法子,就都难不倒他。
  傅云生一时带他参观了整个厂房,两人快速交流了一遍各自的实力,议定了短期之内可以取长补短的内容之后,傅云生邀石咏坐下,开口问道:“你一到广州,我就已经打听了你的情形,岳父在本地当官,有个媳妇儿,还有个漂亮闺女,我问你,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石咏老老实实地补充:“还有个儿子……”
  他这么答话,傅云生紧紧盯着他,突然嗤的一声笑,道:“你虽然是个学渣……”
  石咏:大哥,拜托别提这茬儿了好不好。
  “可是你天真的样子真的好像当年的我一样。”
  “你是真的打算在这个时空里按部就班地过一辈子,直到老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奇变偶不变”作为穿越者暗号是晋江作者三角函数的《天道惊鸿》曾用过的,头一回看到的时候的确勾起回忆满满。38324对14122,是铜分别与浓硝酸与浓硫酸反应的反应式计量数。氢氦锂铍硼不说了,石咏连这个都忘了真是贻笑大方。作者本身也是个理科渣渣,还曾经特地请教了一位数学学霸,问如果学数学的童鞋穿越了会用什么做暗号。结果那厮回答:随机过程随机过,实变函数学十遍……
  学渣作者的下巴掉下来:这都是啥?
  第366章
  傅云生摘去假须之后, 神采奕奕,眼神锐利。他挺直身躯, 微扬着头颅, 哪里像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大叔, 浑身似乎蕴有无限的热情可以随时投身事业中去。
  可是他的追问, 却一时令石咏难以招架。扪心自问石咏确实一直逃避了很久,他会一直这样按部就班地过一辈子,直到老死吗?
  不过, 石咏与傅云生已经通信通了多年, 彼此有所了解,也彼此信任。也因为这个, 他们二人见面之后, 可以百无禁忌,坦诚地交换意见。
  “显见得是没想好了!”见石咏不答, 傅云生冷笑一声, “不过这样难怪, 眼看你到广州来的这副架势,显然是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再加上娇妻幼子, 大约是想在京里那温柔富贵乡里舒服着一直到老死吧!”
  石咏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目前暂且还能忍受。”
  他没有理会傅云生言语里的嘲弄, 而是说出了他的真实感受:世道多艰,而他身上担着责任,有抛不下的甜蜜负担,所以不可能像傅云生那么洒脱。只是他内心与这个时空依旧有些距离, 不过时时自我调节罢了。
  傅云生被石咏噎了一把,无语了片刻,才背转身,看着他身后的厂房,看着厂房里种种“土法”所制的仪器设备,摇了摇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适应得很好,融入得很好,也试图一点点影响这个时空里的人……我却做不到。我与你的做法正相反,我在广州这里,收养了一批家人无力抚养的孩子,从小教起,让他们能明白我的所思所想,将来能继承我的衣钵,不仅将眼前这间厂子继承下去,更将新式的思想和制度能够继承下去。”
  他滔滔不绝地将自己最近这十几年来的经历一一说出来,同时反反复复地向石咏强调:他最不喜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制度。在京里,无数人为了争权夺利打破头,在地方上,家族宗法制度则占据了常人生活的巨大空间,最可怕的是老一辈的人们拒绝接受新鲜事物,他当初这间“炼化厂”建立起来的时候曾经生出无数风波,最后才不得不在这偏远的地方觅得厂址,将厂子建在这隐蔽的、半地下的地方。
  “所以我很难想象,你和我一样是后世来的人,应当一样无法接受那些尊卑之道、繁文缛节。你竟然能在京里那样的地方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甚至风生水起?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傅云生连连追问。
  石咏顿时笑了,自嘲道:“可能因为我以前是个修文物的?所以搁在后世人的眼里,其实也是个老古董?”
  傅云生又被他一噎。
  石咏又思索片刻,才对傅云生说:“傅前辈,我承认对于你我而言,这个世道看起来太落后、太不如意了,令你往往生出挫败感,于我其实也一样。”
  他其实也无数次地感叹,多少纷争烦扰,与令人扼腕叹息的结局,都是眼下这个时代的局限、封建制度的锅,可是要改变起来,却绝非是一代人就能看见成果的事。“但是这个时代却让我看到了一点,虽然时代不同、制度不同,但是人性是相通的。”石咏说。
  人人心底都有善的一面,也都有逐利的本质。石咏最擅长的,就是看到那善的一面,因此他的心里能够时时感受到安慰,他也善于挖掘那逐利的一面,将其作为推动这个时空里的人一点点往前走的动力。
  他将这个意思反反复复地表达了几遍,傅云生终于点了点头,说:“你还是比我耐心得多——对,确实是要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
  石咏又说:“傅前辈想要让这个厂子里雇佣的年轻人全盘接受新观念,同样也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事。刚才听您说,这些年轻人虽然是家里无力抚养,但是终究有父母家人,将来也会娶妻生子,将他们与这个社会完全割裂开,由他们来组织新的社会关系,这也是不大现实的,除非……除非,能有这么一个地方,眼下是一张白纸,能够让我们着手,直接去开创一个新世界!”
  傅云生听见“新世界”三个字,眼前登时一亮,似乎觉得“英雄所见略同”,想了一回,到底还是没有把话直接说出来,而是伸手重重拍拍石咏的肩,说:“不如这样,哪天你有功夫,带我去见见你如今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也带你去见一样东西。咱们到那时再详谈。”
  石咏登时大喜,点头道:“好啊!”
  他随船带了三件文物来广州,正好让这三件也见见傅云生。于是双方约定了日子,傅云生独自前往广州巡抚的府邸,石咏夫妇也早早准备了,迎接傅云生。
  傅云生一旦离开厂子,在人前露面,颏下便粘着白花花的假须,弓着背,手中拄着拐,一派老态龙钟的样子。
  如英早就听说丈夫口中的这位“傅前辈”,乃是内务府营造司的前任司官,可也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一副苍老走路不稳的模样。她登时看了一眼丈夫,小声说:“茂行哥该事先给老人家安排一副软轿才是啊!”她忙命人去将傅云生小心翼翼地搀扶进来,又自己去吩咐巡抚府衙的人出去雇一顶软轿来,在府衙外头候着。石咏在这边挠挠头,心想:傅前辈演技太好,不服不行!
  一时石咏带着安安来拜见“前辈”,傅云生见安安丝毫没有寻常人家女孩子那样,矜持或是扭捏,大大方方地过来行礼,抬起头直接打量自己,心知石咏的确是在按照自己的方式教育孩子。傅云生在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只外面镶着珐琅瓷的万花筒,教了安安怎么看着玩儿。安安大喜,赶紧谢过“傅爷爷”,自己捧着那万花筒去跟母亲那儿献宝去了。
  石咏便邀傅云生前往去他自己暂时使用的“会客室”,他从京中千里迢迢背来的三件文物:宝镜、瓷枕与一捧雪,此刻都在会客室的多宝格上蹲着。
  “今日到此一见,我是有些明白你说话的意思了。”傅云生一进屋,见再无旁人,便立时挺直了背,不再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说话声也清朗许多。“尊夫人的确是温婉心慈,而令嫒也是活泼可爱。有这样的妻子儿女,我若是你,想必也会眷恋,不愿离开。算起来,我离开咱们那个时空的时候,也有个三岁大的闺女。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该是长大成人,组建自己的家庭了,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傅云生说着说着,面上流露出伤感,坐在桌边,以手支颐,默默回忆。
  这时候加上三只文物已经炸开了锅,宝镜率先发问:“咏哥儿……他,这人说,‘咱们那个时空’,是啥意思?朕明白了,原来你一向能够未卜先知,对大内秘闻也是如数家珍一样,这是因为你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而是来自后世?”
  红娘的瓷枕则震惊了:“这个什么人啊?咏哥儿,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愿离开’?他难道要劝你离开吗?英姐儿和安安都是你的家人,你离开……能去哪儿呀!”
  石咏却惊讶无比地望着傅云生,因为后者没有半点反应,依旧面露感伤,默默缅怀。
  半晌,傅云生突然省过来,抬头盯着石咏:“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石咏:“您难道……难道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声响?”
  傅云生一下子悟过来了,随即抬头打量这间会客室,道:“不会呀,你抵达这广州巡抚衙门,不过几日的功夫。应该没有机会修葺这里的屋舍,难道是……”
  这人聪明至极,反应也极快,目光立即转向博古架,一眼便先见到那只玉杯一捧雪,登时问:“难道这玉杯是你修起的,所以你可以与玉杯交流?”
  石咏点点头,眼见着傅云生走到博古架跟前,背着手,盯着一捧雪端详半天,突然一回头:“它向我打招呼了么?”
  石咏:……
  他当真没想到,这里三件他亲手修起的文物,竟然只能与他沟通,而不能与傅云生沟通。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他就能听见地安门说话来着的——这不合理啊!
  面对傅云生的问题,一捧雪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咏哥儿不要丢下我们呀!”
  石咏:这都哪儿跟哪儿?
  但是面对傅云生的问题,他只能善意地撒了一个谎:“是,这边三件文物都是我修复的,所以我总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来,傅前辈,来见见武则天武皇的宝镜,这位是红娘的瓷枕,这一件是传奇玉杯‘一捧雪’!”
  红娘的瓷枕在一旁插嘴补充:“源自和氏璧,不朽传奇……”
  一捧雪却都顾不上这些了,只管放声哭泣。旁边武皇的宝镜实在不耐烦了,突然大声说:“好,咏哥儿,你们不妨便说说你们的时代,究竟与眼下有什么不同。”
  石咏这边传话,对傅云生说:“这三位,是分别来自唐、宋、明的古物,想听听咱们那个时空是什么样子的!”
  傅云生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亲手维修了西华门与地安门,因此对古物充满了敬畏之情,对古物们的要求来者不拒。但是在开口之前,他先压低了声音,问:“这里说话稳妥么?”
  石咏点点头:“绝对稳妥!”
  他早先听如英说起过清虚观里的“窃听”装置,因此在使用这间会客室前就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听管”,四周也没有死角可以藏人或是让人偷听的。所以他才敢将各件文物放在这里。
  于是傅云生当真与石咏讨论起这三百年来的差别,以及他在这个时空里所见的种种现状——傅云生说得情绪激荡无比,乃是他明明看见这个社会有各种机会往更进一步发展,却始终因为种种的原因停滞不前,急性子的傅云生,忍不住便会拍桌子骂天骂地骂神仙。石咏好不容易冷静相劝,才令这位的情绪平复。
  一番话讲下来,架上蹲着的三件文物全部鸦雀无声,一个字都说不出。
  “对了,石咏,我今日到你这里来,是要邀你去一个地方看一看。我有一个想法,现在已经付诸行动,但是真要能实施还有个几年。”傅云生说。
  “咏哥儿,随他去看一看吧!”宝镜悠悠地长叹一声,“你们刚才说的,太过惊人,朕……朕也得好好想想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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