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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节

  段萧伸手摩挲着她的眼尾,想到朱礼聪脸上的伤疤,还有他那张脸,低声问,“有没有办法让朱礼聪换张脸?”
  宋繁花迟钝地怔了一下,眨眼问,“你要给他换脸?”
  段萧道,“嗯。”
  宋繁花想了想,还是问道,“是换脸还是易容?”
  段萧眯眼,“有什么区别?”
  宋繁花说,“换脸是永久的,就是毁了以前的脸,换一张完全不一样的,但易容是还能恢复到他原来的容貌,就像玉香那样。”
  段萧蹙蹙眉,想了想,说,“这个还真得问一问朱礼聪。”他松开她,仰身躺好,看着眼前的暗沉床顶,“明儿早你去一趟北院,与朱礼聪说一说这事,如果他想换脸,你找一个操刀高手来,如果他想易容,那就想办法把玉香请过来,正好风泽在京都,她也有合适的理由进京。”
  宋繁花唔一声,说,“好。”
  段萧侧身看她一眼,揉揉她的脸,说,“睡吧。”
  宋繁花又要捣乱,却被段萧一把扯过被子给蒙住,他好笑地出声威胁,“你要是再动一下,我今晚就不让你睡了。”
  宋繁花气哄哄地瞪他一眼,翻个身不理他了。
  段萧伸长胳膊,将他连人带被地抱住,闭上眼,睡了。
  等段萧睡着,均匀的呼吸传了出来,宋繁花小心翼翼地翻身,面对面地对着他,然后在黑暗里,伸手描绘着他的脸型、眉眼和轮廓,或许,爱上一个人,便就是这样的感觉,夜深人静,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出奇的温柔,宋繁花抬起下巴,轻轻吻了一下段萧的唇。
  段萧的唇很薄,温度却跟他的人恰恰相反,哪怕睡着了,在静凉的夜晚,唇都是温暖的。
  段萧是睡着的状态,但就是,在宋繁花的唇贴过来的时候,他自动自发地迎了上去,然后又无意识的睡着。
  宋繁花一个人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最终也抵不住沉沉的睡意,睡着了。
  第二天段萧依然醒的很早,似乎生物钟已经这样了,三更不到便醒了,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是习惯性的往怀中望,见宋繁花雪白的小脸安静祥和地埋在他的胸口,他就觉得即便天塌了下来他都能扛得住,他伸手撩开窗幔,透过床侧的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天色尚早,离早朝还得一会儿,他松下床幔,打算再陪宋繁花睡一会儿,结果,床幔刚落回床边,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段萧冷着声音道,“滚。”
  敲门声停止了,不一会儿,床侧前的窗户边儿上出现一道声音,那个声音说,“少爷,吕府出事了。”
  段萧薄眸一掀,看一眼兀自睡的香甜的宋繁花,披了一件外袍,下床,走到窗户边上,打开了半扇轩窗,轩窗外站着沈九,段萧看着他,低声问,“云苏如何了?”
  沈九道,“病情加重了。”
  段萧道,“很好。”又问,“柳纤纤呢?”
  沈九看他一眼,缓缓道,“我就是来跟少爷说这事儿的,少爷要有心理准备,柳纤纤是顶着安筝的脸去媚惑云苏的,云苏大概也没想到柳纤纤竟然有这个胆子,他一刚开始确实是受迷惑了,但后来就反应了过来,而反应过来后,柳纤纤却反咬了少爷一口。”
  段萧危险眯眼,“她跟云苏说,是我让她去勾引他的?”
  沈九沉声说,“是。”
  段萧冷笑,“不止这一点儿吧,柳纤纤想破釜沉舟拉下我,云苏自然是全力配合的,那么,她必然是说出了非池其实是前朝朱帝的儿子一事吧?”
  沈九又应一声,“是。”
  段萧啧一声,“这个柳纤纤,真是打不死的蟑螂。”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叹一声,“是不是有很多大臣都被叫到吕府去了?”
  沈九默默地说,“肖府、薛府的人都去了。”
  段萧揉揉眉心,“真是头疼。”
  这句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这次,随着敲门声而起的,是高御铁急燥的声音,“将军,门外有人请!”
  段萧将窗户一关,沈九立马闪身不见,段萧走到床前,撩开床幔,见宋繁花没醒,他也不喊她,让她安静地睡,他去衣柜里取了一套衣服出来,穿戴好,又出门洗了把脸,这才带着高御铁往门外走,走着走着高御铁就出声说,“将军,京城很危险,要不我先带我徒弟回避一段时间吧?”
  段萧往前走的步子猛地一停,他扭头看他,目光很冷,“越是危险的地方才是越安全的,我敢跟你打赌,前脚你带着朱礼聪离开,后脚,就会有无数的杀手追上去。”
  高御铁一愣。
  段萧又转回身子,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沉声说,“云苏这边既设了伏,苏八公那边就必然已准备好了各种天罗地网,所以,你们一旦离开了将军府,便是自投罗网。”说到这,顿顿,又道,“他们苏府是一定要让朱礼聪死的,而目前,只有我的将军府能护他。”
  高御铁皱眉说,“我们若不走,你会被连累。”
  段萧背手一站,青灰的天光从头顶浮游而来,伴随着夏日暖风,打在那一身桀骜单调又不失稳重的湛蓝衣衫上,在那衣衫魅影处勾出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他淡淡地道,“我若怕,当初就不会收他。”
  说罢,薄袖一掸,朝门口去了。
  高御铁看着他的背影,轻叹。
  段萧这一去,迎接的,大概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逼旨了,很可能是,逼命。
  第203章 你用不起
  吕府此刻确实很热闹,不,应该说是山雨欲来,云苏躺在床上,脸色白的无色泽,嘴唇上的鲜血刺目而妖艳,其实血已经擦过了,但痕迹还残留在他那绯艳又性感十足的薄唇上,他的目光是阴沉的,黑的无边无际,一触上去就仿佛看到了地狱,他没有躺在床上,就靠在床头,雪白的里衣把他的身子缠裹的很紧,锦被搭在腰间,一只手压在被子下面,一只手轻轻地扶在床柱上,床柱两侧是镂空的雕花拦屏,他的手被拦屏挡住,没有人看到那只手上突露的青筋,还有那手掌下面被烧出来的五个手指印。
  房间内有很多人,杜莞丝、吕子纶、吕止言、吕如宁、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倾心、水英、弥月、墨砚、夜辰,还有薛尉、薛凌之、肖雄,还有力挺云苏的朝堂大臣们,很多人,几乎超过了三十,都涌堵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将房间挤的水泄不通。
  而在这水泄不通里,柳纤纤狼狈地跌坐在离床五英尺外的地方,月离跪在她的旁边。
  云苏受伤,门外自然有人守护,他的四大侍卫倾心、弥月、水英、墨砚是轮流值守,夜辰顶替的是赵化青的身份,诚如段萧与宋繁花所猜,他一入京,赵家的管家就来过一次,对他说,让他回家去住。
  那个时候云苏还没苏醒,还在昏迷,夜辰以此为借口婉拒了。
  赵家管家也没说什么,照看云苏,确实是应该的。
  但云苏醒后,夜辰想再拒绝就没办法拒绝了。
  夜辰站在一边,看着房间内混乱的一幕,脑海里也在想着如何借势脱身。
  吕子纶昨天白天对云苏报备完外面的事情,本是要闭关三天来研究吕如宁从沈九手上获得的鬼剑招式,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闭关,云苏就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去闭关了。
  苏八公站在床前,苏进、苏昱、苏墨都挨着他靠在床前,苏子斌坐在床边,正在给云苏号脉,有苏八公和苏府的四个少爷在,其他的人想上前也是上前不了的。
  杜莞丝一脸担忧焦躁地站在外围,姜小黛和素音一左一右地护着她。
  薛尉、肖雄站的更远,他们二人其实不知道吕府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云苏发生了什么事,只一大早被云苏身边的侍卫墨砚叫到了吕府来。
  其实,天还没亮,虽然七月的夏天应该亮的很早,但三更天,太阳还没出来呢。
  外面灰蒙蒙的一片青光,整个房间有三面轩窗,其中挨着床最近的那一扇窗被打开了,少许的微风从那里渗透过来,将这一屋子沉重凝寒的气息冲散了不少。
  苏子斌给云苏号完脉,苏八公立马问,“怎么样?”
  苏子斌没回答苏八公的话,而是看着云苏,无奈地说,“昨晚你中了媚术,这媚术不是一般的媚术,是专惑人心的,你自己应该知道,醉暖香的毒虽然解了,可鬼剑产生的影响还在,不然你也不会躺这么久了,所以,用你如今的这副身子,强硬地冲破媚术,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苏八公一听,腔调一冷,“很危险?”
  苏子斌道,“原本养两个月基本上就能好的身子,现在至少要养上四个月。”说罢,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还不一定能养的好。”
  苏八公眉头一皱,“什么媚术这么强悍?”
  苏子斌撇嘴,收着脉枕,对苏八公说,“你自己问他。”
  苏八公把苏子斌拉到身后,他坐在云苏的床前,看着床上面色如玉却眼神阴鸷的云苏,张嘴就要问话,结果,话还没出口,云苏已经极快速地打断了他,声音很低沉,压抑着嗜血的冰冷,“什么都不要问。”
  苏八公一愣。
  云苏隔着镂空的拦屏喊,“墨砚。”
  墨砚立马上前几步,“王爷。”
  云苏问,“去过将军府了吗?”
  墨砚低声说,“去过了。”
  云苏冷笑,“很好。”他伸手揉揉额头,揉额头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看到了自己的手指,那手指很纤细、很白、很美、像天上的云缎一般,完全不输于女子,原本,他这般高高在上,不说手了,就是一片衣衫,那也是别人碰不到的,可原本是无人可触碰的,无人能碰的,偏偏,偏偏……
  云苏看着自己的手,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云苏自己知道,哦,不,还有几个人他昨天晚上已经说了,还有柳纤纤,她的媚术是从他这里学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媚术有多厉害?原本就是让柳纤纤学了媚术去对付段萧的,段萧不是普通人,一般的媚术自是对付不了他,所以,那媚术是最顶级的。
  云苏敢把媚术教给柳纤纤,自然不怕这媚术会反噬他。
  当然,以他以前的功力来讲,天下间再强的媚术也对他无用。
  可他受伤了。
  尤其白天的时候,宋繁花来过,虽然当时房间里有很多人,但她近了他的身,扶了他,他能闻到的,便只有她身上的樱花香,还有她的头发触上自己下巴时的那种柔软触感。
  云苏有多渴望宋繁花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看见的,或许是他动了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和灵魂全都被那个女人勾去了,当她白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她伸手扶上他,当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时,他的心是满心的欢喜,那个时候他压根就不计较她杀他的事了,因为这一眷恋,因为这一欢喜,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在床前看到了她,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把她抱到了怀里,多少个午夜里他梦到她,与她痴缠,与她欢爱,虽然那是假的,虽然那只是梦,可也圆了他的念想和渴思,所以这么一刻,他以为他又做了梦,云苏已经有很久没有梦到宋繁花了,从那次白鹭院里的命悬一线,到现在的苏醒,这么多天,他没再梦过她一次,可今天,她白天来过,晚上,就入了他的梦。
  梦里,她是他的。
  这个念头一起,云苏就没法控制住自己,每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尤其在床上,都会失控,段萧是如此,云苏亦是如此。
  云苏搂住怀里的娇驱,狠狠压在身下,吻了上去。
  梦里的宋繁花没有香气,这云苏早就知道,所以,没在身下女人身上闻到樱花香,他也没有多疑。
  当然不会多疑的,一来他不会想到柳纤纤会色胆包天的来迷惑他,二来他也觉得门外有他的侍卫看守,没人闯得进来,所以,肆无忌惮地尽情地享受着身下的女孩。
  只是。
  云苏忽然一顿,就着窗外月色洒进来的半点光亮盯着身下的女孩,盯着盯着他眉心一沉,扬手打出一股气风,气风落在大床两侧的龙烛上,一下子就将龙烛点燃了,火光一照,他就看清了身下的女子。
  女子娇喘吁吁,衣衫凌乱,与宋繁花七分相似的脸,可她不是宋繁花,她的眼尾没有樱花,她的头发远比宋繁花要长的多,她是实实在在躺在这里的,不是梦,不是一睁开眼,只有他一个人身体在发热,床边的位置却是冷的。
  云苏看着被他脱了衣服的女子,冷着声音说,“柳纤纤!”
  很肯定地喊出这个名字,没有疑问。
  柳纤纤此刻还没从刚刚的激吻里回过神儿,她爱云苏,当然也渴望他,没经历男女情爱的时候她只是想他,在成为了云淳的女人,经历了男女情爱后她就渴望他,可他不要她了,纵然当棋子,他也不要了,云苏在柳纤纤的眼中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是真的神,周身自带发光圈,洁白出尘,不被人间任何俗气污染的男人,她以为,这样的男人,不会有慾,更不会动慾,可刚刚,他吻着她,抚摸着她,一副狠想将她吞吃入腹的样子历历在目。
  柳纤纤心口拔凉,此刻被他喊出名字,带着杀气一般,她也没怕,她怕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可怕的吗?他是把她当成了宋繁花吧?他爱上了宋繁花?
  宋繁花!
  柳纤纤一想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浑身刺痛,被云苏摸过吻过的地方火辣辣地讽刺着她的愚蠢。
  她最爱的男人,她处心积虑所做一切只为了能站在他身边,让他青睐的男人,爱上了她的仇上,爱上了曾亲手杀了她弟弟,又害得她柳家破落至此,害她从高高的柳府小姐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
  真真是讽刺之极!
  “哈哈哈!”柳纤纤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心口大痛,笑的眼泪横飞,笑的眼前的世界彻底的塌陷了,她流着泪,问着面前的男人,“你爱上了宋繁花?”
  云苏此刻心里很难受,说不上来的恶心,他想到他刚吻了她,还摸了她……云苏立马翻身下床,下了床就觉得气血在翻滚,最终没抵住,吐出一口血来。
  这血一吐,柳纤纤立马将衣服穿好,风一般跑下床,上去就要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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