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他能百度出来的照片不少,还拍了内裤广告,那一身精瘦的肌肉让人脸红心跳。
  孔安槐的手指快速划过广告图片,定格在他身披国旗在镜头前微笑的样子。
  坚定骄傲的男人的笑容。
  喻润,早已经不是那个少年模样了,这样的变化,让孔安槐更加懊恼,她刚才那一幅防洪水猛兽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多余。
  谁还会记得年少时候的气话。
  孔安槐轻轻叹了口气。
  估计也只有她还记得那个短信,那个被她拒绝了两次的男人,在临行前忿忿不平的给她发的那条短信。
  短信上说:“孔安槐,我们之间没完!”喻润说话很少加感叹号,那天晚上的短信却加了好几个,触目惊心。
  短信上说:“我会一直给你发行踪,吃饭睡觉比赛都发!你给我好好避开!一旦让我遇到,我一定会重新追你!”
  幼稚的分手气话,孔安槐都已经忘记当初收到这条短信时自己的心情,却在那么多年后仍然记得那几个感叹号。
  她当时应该没有当真。
  可是喻润,真的给她发了七年的行踪,风雨无阻,包括他手伤严重的时候,他还特地找了队友代发。
  然后孔安槐,真的就乖乖的避开他七年,一开始他出国,她创业,本来就碰不到,等两人都变成空中飞人的时候,孔安槐就养成了避开他行程单的习惯,要么早一班要么晚一班,莫名其妙的,她就是觉得心虚。
  这一次重逢,只是因为她手机掉了,没收到喻润的短信。
  大家都已经长大,喻润不会再重新追她,她也不会再和年轻时那样,用那样决绝的话拒绝一个男孩子。
  窗外的天色已经显出了黎明的青白色。
  孔安槐抱着抱枕终于睡着,梦里面,有模糊的男孩的影子。
  ***
  白头先生很不好找,哪怕小幺已经发给她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行程单。
  孔安槐在异国他乡翻天覆地的找了整整一天,最终在吃晚饭的餐厅里找到了他,白头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带着自己的小娇妻开了瓶红酒。
  吃饭时间不方便打搅,孔安槐挑了隔壁桌坐好,低头开始点菜。
  这家餐厅在tripadvisor上很有名,还没有到饭点,生意却已经是不错,服务员看孔安槐是独自一人,特意给她加了一桌,紧靠着白头先生。
  白头先生和妻子看了她一眼,就又转头继续自己的晚饭。
  孔安槐松口气,她只与白头见过一面,认不出她是最好的,要是被一个注重隐私的英国人发现自己追他追到了国外,估计一定不会同意再同他们签约。
  等上菜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彼时孔安槐正在用ipad搜索喻润退役赛的票,咬着嘴唇研究哪一区的票离赛区比较远,然后被手机震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起。
  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又马上犹豫是不是应该挂了电话。
  “你换手机号了?”喻润的声音,隔着电话,和昨晚真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差别,更分不清喜怒。
  孔安槐很轻的嗯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简直撞了邪,一个七年没见的男人,只是隔着手机一句问话就让她恨不得丢了手机挖个洞把自己活埋。
  嗯完又担心对方听不到,想再嗯一声。
  但是想想,嗯两声更奇怪,于是孔安槐保持沉默。
  “喻泽说你会过来看比赛,我给你留了张票,你过来拿?”好在喻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他语气很熟稔,像是七年未见的空白从来未曾存在过。
  “你有我微信,你把二维码发给我就好了……我现在,在工作不太方便……”一句话停了两遍,她刚才研究看台位置的时候,就发现这票可以微信购买二维码出票,理由挺理直气壮的,但是说出来就是有些气短。
  她其实还想问喻润为什么给喻泽打电话,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都说交浅言深……有时候交情深了,反而更加不敢言深。
  喻润半晌没没说话。
  孔安槐很耐心的等着,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心底却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会不会被喻泽吊起来打这样的难题。
  他生气了,孔安槐心里有数,昨天才落荒而逃,今天又找了个理由避开见面,她还真是把孬货这个人设执行的彻彻底底。
  “我不会用微信。”果然生气了,“你住哪,我送过来。”
  他还真是……执着的想知道她的住处,孔安槐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和喻泽的闺蜜情占了上风:“你后天比赛了,出门不方便,还是我明天过来吧,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时间真是太奇怪的东西,七年未见,他和她的相处模式仍然一模一样。
  他不知放弃,而她,一直心软。
  挂了电话,点的菜已经上来,孔安槐却看着面前这一盘五颜六色的牛排沙拉发起了呆,ipad画面还定格在买票页面,她想着喻润给的票一定离他很近,就更郁闷。
  她对他真的有点避之唯恐不及,不单单只是因为喻润是她至亲好友兼合伙人的弟弟,还因为她对喻润,总是会心软,看到他总莫名的会有流浪狗的画面……
  所以当白头先生那位中国妻子突然探过一个脑袋的时候,孔安槐差点拿着手上的叉子叉过去。
  “hi!”白头先生的妻子长得很符合审美,甜甜的五官,笑起来亲和力十足,她看着孔安槐下意识抬高的叉子还缩了缩脖子,做出一个幸好的表情。
  孔安槐讪讪的放好叉子,她刚才那一瞬间差点叫出白太太这样的诡异称呼,真是被喻泽每天白头白头的给洗脑了。
  “hi!”孔安槐也摆出亲和的笑容。
  “你刚才说的票,是指这次的攀岩锦标赛么?”对方表情非常友善,指了指孔安槐手中的ipad定格画面,问的有些羞涩。
  “……是的。”这发展完全出乎孔安槐的意料,她之前还在为如何开口搭讪发愁,没想到天上直接掉下馅饼。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李,也是中国人。”白头先生的妻子一下子兴致勃勃了起来。
  “你好,我姓孔。”孔安槐微笑着和李小姐握手,还在猜测她突然搭讪的缘由。
  难道白头先生的妻子,是攀岩迷?
  “是这样的,我是个摄影师,也是个攀岩迷。”李小姐是个爽快人,很快就揭晓了谜底,“我刚才听你在电话里提到了后天比赛,就想问问是不是孔小姐认识参加这次攀岩的中国选手?”
  那位向来高冷的白头先生也一脸友善的转了过来,还示意她搬了盘子过去跟他们拼桌。
  这简直是最好的合作开场方式,孔安槐脑子里响起了喻泽叉腰大笑的魔性笑声,觉得出卖一下她的弟弟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回答的很委婉:“认识但是不太熟,李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给他们拍照,尤其是喻润,你知道喻润的吧!”李小姐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
  ……地球好小,孔安槐点头。
  “你认识的那个选手和喻润熟么?”李小姐继续追问,想了想又自问自答,“应该是熟的,他们这波人感情向来不错。”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挺冒昧的,但是喻润的俱乐部不好沟通,他现在快退役了俱乐部不接这种没钱的宣传,我想拍他照片已经想了一年多了,你能不能帮帮我,跟你的朋友说一声,问问喻润本人?”李小姐双手合十,表情十足的诚恳。
  孔安槐用叉子叉了一个小西红柿放到嘴里。
  小口小口的咀嚼完之后,笑着对李小姐说:“我明天会去他们那里拿票,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对方答应,我就给你打电话?”
  “答不答应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李小姐递出名片,对着孔安槐眨眨眼,“我摄影工作做得不错的,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孔安槐接过,也顺便递出了自己的。
  “飘民宿?”李小姐接过后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这名字好熟,你们是不是找过一个叫做whitehead的设计师做过设计?”
  孔安槐点头,眼睛都没有往白头那边飘,她只是笑着看着李小姐,回答的自然而遗憾:“大师拒绝我们了,说是不再接中国的单子。”
  “……是么?”李小姐干笑,孔安槐看到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的老公。
  孔安槐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果汁。
  盛传,白头先生惧内,而且结婚后把自己的妻子藏得很好,很少露于人前,但是孔安槐知道,白头先生能有今日这样的成就,他一直藏着的摄影师妻子拍的照片,绝对占了头等大功。
  她这一趟,不但可以拐到设计师,还能拐到一个摄影师。
  她们为了扩大业务,这一年多付出无数心血的阳朔民宿,如果签了这个合约,简直就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喻泽估计要乐疯了。
  真没想到,那个叛逆的喻润,居然是她们的福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作话!
  嘿嘿
  ☆、第四章
  喻润下榻的酒店是当地一家星级宾馆,交通便利,因为比赛的原因,前台戒备森严。
  孔安槐又很孬的在大厅里拿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全然没有昨天忽悠白头夫妇请君入瓮的从容淡定。
  今天早上例行工作汇报的时候,喻泽听说这件事之后只给了一个字:卖!
  “拍张照又不会少块肉,这小子连内裤广告都拍了想来早就已经没脸没皮了。”——这是喻泽的原话,一大清早的让孔安槐想起了广告中喻润撩人的姿势,脸红了半天。
  她过来的时候没给喻润打电话,运动员第二天就要比赛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比赛场地吧。
  孔安槐开始思想斗争。
  那要不……她晚上再来?
  可是第二天比赛的话,晚上他们会不会睡很早?
  孔安槐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无意识的抠摄像头凸起的那一块,细长的眉毛微微拧起,脑海中那个想要打退堂鼓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要不……她还是自己买票算了?白头夫妇拍照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让喻泽自己去跟她弟弟提?
  “你要纠结多久才肯给我打电话?”熟悉的低哑嗓音从孔安槐的头顶响起。
  孔安槐慌慌张张的抬头,却只看到一只大手拿了一个彩色的信封敲在她额头上,视线被盖住,耳边只响起喻润略带不爽的声音:“门票。”
  “……”信封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孔安槐拿下覆盖住眼睛的信封,仰头看向喻润。
  她坐在沙发上,喻润正站在沙发靠背后方,低头看她。
  喻润应该是刚洗完澡,板寸头湿漉漉的亮晶晶,从孔安槐背光的角度看,像是染了一层光晕。
  孔安槐很少那么近距离的看他,她一直觉得喻润和喻泽长得完全不像,直到今天才发现,喻润和喻泽瞳孔的颜色一模一样,漆黑漆黑的墨色。
  仰头的姿势有点累,孔安槐几不可见的吞了吞口水,然后看到喻润挑了挑眉。
  脸轰得一下变得通红。
  孔安槐觉得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女人居然因为吞口水被男人抓住就羞得想要撞墙是很不健康的行为,于是她胡乱的把信封塞到包里,站起来就想走。
  喻润的长手直接伸过来拽住孔安槐单肩包的背带,拎小鸡一样固定住她,他连话都懒得说,见面两次逃了两次,刚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又是一幅想要溜走的表情。
  七年没见,他的戾气收了不少,刚入队的队员都敢跟他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了,结果这女人看起来比七年前还怕他。
  “你挑了下午三点这个时间点,就是想避开吃晚饭的时间对吧?”喻润下手重,孔安槐的身子直接被他拉回到沙发上,贴着他的胸口,他说一个字,就把孔安槐拉近一点点,到最后孔安槐的背包已经直接紧贴着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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