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可进可退的法子
封远图目光扫过皇后精致妆容都遮不住憔悴的脸，又落在了瑾儿懵懂却澄澈的一双眼上，这孩子生的模样倒是不错，瞧着也不似是个蠢的，封远图抿了抿唇，缓声道：“起来吧。”
“谢万岁，”皇后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瑾儿一直吃力地扶着皇后的手，脸都憋得通红，直把皇后逗得一脸笑意，“万岁爷，您瞧瞧这孩子可真是个孝顺的，听说妾身病了，刚才就一直唱童谣给妾身听，这是瞧着妾身行动不便，又上赶着来扶妾身呢。”
封远图瞥了瑾儿一眼，淡淡道：“确实是个懂事儿又孝顺的。”
皇后闻言，心中暗喜，忙不迭伸手拍了拍瑾儿：“万岁爷夸你呢，还不快快谢恩？”
瑾儿脸顿时更红了，似是十分激动，忙不迭上前规规矩矩地给封远图磕头谢恩：“谢……谢皇爷爷。”
“行了，起来吧。”封远图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小的人儿，轻轻地吐了口气儿，声音柔和了一些，然后抬脚进了大殿。
午膳并不是十分丰盛，却很是家常温馨，封远图落座之后，陈氏跟瑾儿也坐在了桌前，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饭桌上却一直都是说话的好地方，尤其还是说些子家常话。
陈氏亲手给封远图盛了一碗鸽子汤，笑吟吟给封远图端了过去：“许久不下厨了，也不知臣妾的手艺可生疏了没有，万岁爷可一定得见谅。”
姜福田垂首站在一旁，听闻陈氏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地牵了牵唇，心中暗道，近来后宫的这些娘娘们是怎么了？一个个上赶着洗手作羹汤，这是逼着御厨们集体改行吗？
封远图点点头道：“辛苦你了，只是你如今仍在病中，以后就不必这么操劳了。”
“能为万岁爷操劳乃是臣妾的福分，”陈氏柔声道，一边说着，一边又给瑾儿也盛了一碗汤递到了面前，然后颇为感慨地道，“臣妾这一场病下来，虽是去了半条命，可是却也明白了更得惜时惜命。”
封远图挑了挑眉：“皇后这话颇有深意。”
“臣妾一向粗笨浅陋，哪儿敢在万岁爷面前卖弄？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陈氏柔柔一笑，伸手摸了摸瑾儿的脑袋，“臣妾的身子一向不好，万岁爷体恤臣妾，将臣妾肩上的担子分了出去，如今臣妾倒是可以空出时间精力做些从前力不从心的事儿。”
封远图吃了一个肉丸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氏：“比如皇后今日就得空为朕洗手作羹汤？”
“好端端地万岁爷打趣臣妾作甚？”陈氏娇嗔道，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再次落到了瑾儿的身上，顿了顿，然后有看向了封远图，轻轻一声叹息道，“之前得万岁爷恩准，瑾儿被记在了太子妃的名下，做了太子嫡子，万岁爷跟臣妾都是对瑾儿含了指望的，也是存着让太子妃好好儿教养这孩子的指望，哪里知道太子妃忽然就……”
说到这里，陈氏又是一声叹息，瑾儿很懂事，忙不迭放下筷子，一脸担心地看着陈氏，陈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无妨，然后又继续道：“太子妃往后怕是没法子教养瑾儿了，可瑾儿却是太子的嫡长子，自然是要好生调..教的，所以臣妾想着日后能接瑾儿入宫亲自抚养，万岁爷以为如何？”
陈氏这话说的似乎挑不出错来，可是仔细一想却又处处是错，虽然太子妃是疯了没错，可偌大的东宫，太子手下又是人才济济，怎么就没法子调..教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了？怎么就非得让陈氏这个堂堂皇后亲自教养了？从前无人问津之时，瑾儿又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陈氏这是在试探封远图的心意，封远图若是同意了将瑾儿接入宫中抚养，那瑾儿这身份可就一下子金贵起来了，就算是封远图再稀罕二皇子那未出世的孩子，那又怎么能够比得上由皇后亲手抚养长大的、东宫嫡长子来的金贵？
有了陈氏的介入，瑾儿毫无疑问地会一跃成为皇孙中最尊贵、也最特殊的一位，陈氏，还有陈氏一门都能顺理成章地为瑾儿铺路，这反过来也能巩固太子封予嶙的地位。
若是封远图不同意接瑾儿入宫抚养的话，那也不碍事儿，陈氏趁机求封远图册封瑾儿为东宫世子，以此谋求瑾儿更好的前程和生长环境，这也是人之常情，封远图即便不喜，那也得慎重考虑，毕竟瑾儿是太子妃名下唯一的儿子，如今不仅占长，还占嫡。
陈氏这话一出，一时间殿中落针可闻，除了封远图还在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鸽子汤，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都竖着耳朵听封远图的回答，可除了喝汤的声音，却再无别的声响传来，那一声一声的喝汤声，简直跟催命符似的，让人又是着急又是害怕。
陈氏原本并不怎么紧张，但是封远图的这个态度，却让她渐渐紧张了起来，她不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好几次想再开口，可是到底却还是没有，她咬着牙默默等着，瞧着封远图总算喝完了鸽子汤，她硬着头皮，道：“臣妾再给万岁爷盛一碗……”
陈氏的话还没说完，伸出去的手却被封远图挡了回去，他没有去看陈氏，而是看向了始终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坐在桌前的瑾儿，缓声问道：“瑾儿，你皇祖母心疼你，想接你入宫抚养，你可愿意吗？”
陈氏张了张嘴，她是想出了个可进可退的法子，但是哪里想到封远图却前后不着，反倒是问起了瑾儿，封远图这是要按瑾儿的意思？可瑾儿才多大？简直是荒唐！
陈氏心里觉得荒唐，兼还有怒气，但是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拿眼儿看着瑾儿，她打量着瑾儿童稚的脸，心中忧虑的不行，东宫的先生事先教过瑾儿在封远图面前如何说话、如何应对，陈氏刚才也没少提点瑾儿，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封远图竟会把这么要紧的问题甩给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