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节

  于是许明孝终究还是熬了过来,熬了过来后,因为知道了活着的可贵,死亡的可怖,反倒没有勇气再死了,哪怕活着生不如死呢,至少也还活着,那就总比死了强,不是吗?  只是既然还想活下去,那就只能干活儿,从早到晚,不停的干活儿,累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饿得抓心抓肺的难受,只恨不能立时死过去,也只能拖着酸痛难当,满是伤痕的身体,还有早已坐下了病
  根,如今伤势只有越发严重的病腿,咬牙硬撑着干活儿。
  许明孝这才体会到了底层的人想要活着,还仅仅只是活着已是多么的不容易,也悔不当初起曾经的荒唐与胡作非为来。
  他当初到底是让什么给蒙了心,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非要不停的作,不停的闹腾啊?  若是一早知道会有今日,他绝不会,绝不会那般随心所欲,弄得天怒人怨,他绝对会安安分分过日子,不该惹的人一个不惹,不该有的念头也通通都打消的!
  第1118章 不堪
  当然,除了悔不当初,许明孝心里更多还是愤怒与怨毒,尤其是一开始每每因身体上的苦痛与折磨,觉得生不如死时,他心里的愤怒与怨毒,就更是达到了极点。
  把许明忠和许家的每一个人,乃至许夷光李氏,都在心里以最恶毒的话,诅咒过不知道多少次。  咒骂过后,看着自己短时间内便满是血口子,指甲缝里也全是煤渣子,一双原本养尊处优,只该用来写字提笔的手,已破烂脏污得不成样子,由此不难想象到,他如今的样子怕是苍老憔悴糟污得便是
  亲娘还在世,这会儿也必定认不出他来了,又忍不住悲从中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些想法都是许明孝一开始有的,时间一长,他便再顾不得想这些了。  因为每日实在太累,惟一能想到,便是如何才能把自己当日分到的煤挖完,挣到自己那一日两稀一干的三顿饭,——那些饭以前他们许家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吃的,如今他却连那样的饭,都吃不饱,也
  真是有够可悲与可怜了!  等吃完所谓的晚饭后,许明孝一般都是倒头即睡,既因为太累,也因为不抓紧一切时间多睡一会儿,次日便没有力气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便没有饭吃,也休想再有时间睡觉,乃是一个真正的恶性
  循环。
  久而久之,许明孝从身至心都麻木了,哪还能有什么想法?  亦只当这样的日子,自己怕是要过到死那一日了,可偏偏,又无论如何都鼓不起自尽自绝的勇气来,连当初最艰难的时候,他都熬了过来,如今再死,这些日子吃的苦受的罪,又算什么呢,不是白吃
  白受了吗!
  万万没想到,他还能有逃出生天,重回京城那一日。  刚得知许明忠打发了人来接自己回京去时,许明孝还只当是许明忠眼看着自己改好了,良心发现了,心里恨仍是恨着兄长的,却不敢再表现出丝毫来,就怕许明忠知道了,又反悔了,不肯接他回去了
  。
  何况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后,哪怕得到的只是一颗小甜枣的补偿,也觉得弥足珍贵,感激涕零,那恨自然也已淡化了许多,只余感激与庆幸。
  许明孝甚至想好了,等回去后他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听兄长的话,再不做任何惹许明忠生气的事了。  等到终于回了许家后,许明孝一开始的确是这样做的,谦卑、礼让、小心翼翼,对着下人都客气得不得了,对着芳姨娘和许宵许定许宴兄弟,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倒真有个做好丈夫和好
  父亲的样子了,惹得许家上下都说,二老爷这是真正改过自新了!  可惜好景不长,在回来后没几日,无意听芳姨娘和儿子们私下说话儿时,说到许宓如今已是皇上最宠爱的丽贵嫔,也是许宓逼着许明忠接了他回来,就是为了给许夷光添堵的前因后情后,许明孝又固
  态重萌,甚至变本加厉了。  原来不是许明忠良心发现,才接了他回来,而是他的女儿做了皇上的宠妃,发了话,许明忠才不得已接了他回来的,只怕他心里如今仍跟之前一样,巴不得他能被活活折磨死在那个黑煤窑里,这家里
  其他每一个人,也必定跟他是一样的想法,所有人都巴不得他能死在外面,再不能给他们添堵,再不能拖累他们了!
  那他偏就要给他们添堵,偏就要让他们不痛快呢,反正如今他女儿都是皇上的宠妃了,谁敢再对他不好,谁不得哪怕心里恨得要死,也只能捧着顺着他?如此方能一消他心头之恨!  许明孝自此便开始胡天胡地了,顿顿都要好酒好菜,还要女人陪着,芳姨娘他早腻烦了,二房下人也有限,于是就满府的乱窜,看见哪个丫鬟媳妇顺眼的,就拖回自己屋里去,后来索性发展到了当场
  就按倒就地办事的地步,简直跟畜生没什么两样。  许家就那么大,下人经过一次次的精简后,也只剩下有限的那么些,许明孝满心的仇恨和小人得志的猖狂之下,礼义廉耻通不要了,自然也不会再顾及这个丫头是服侍嫂子弟妹的,那个丫头是侄女跟
  前儿服侍的,亦不管年轻媳妇子们是有夫有子的,只要让他看见了,他通通都要淫遍。
  到底男女有别,他又在黑煤窑做了这么久的重体力活儿,力气早不可同日而语,丫头媳妇子哪是对手,不几日,便有五六个遭了殃的,一时间许家是乱作了一团。  甚至当着许流光与许宛的面儿,他也做出过直接拖走她们丫鬟,就在假山后行事的行径,直把许流光与许宛臊得恨不能就地死过去,回去后见了许三太太,立时哭了个不能自已,一度连‘不想活了’的话
  都说了出来。
  也因此,许三太太才尤其的愤怒,愤怒到已恨不能亲手杀了许明孝而后快的地步。
  杀千刀的许明孝淫遍府里其他略有姿色的丫鬟媳妇子,碍于长兄长嫂的严令和如今的形势,她再恶心也只能忍下,还得帮着善后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将脏手伸到了她女儿贴身服侍的丫鬟身上!
  本来许流光与许宛的亲事就因许诚光未能授官,从柳暗花明,又变回了前路莫测,就已够让许三太太心烦心焦了,眼见女儿年岁一天天大了,再拖个一年两年的,不是只能给人做填房后娘去吗?
  她如珠似玉养到这么大的女儿,她便是死,也断断舍不得那样委屈她!  偏偏形势已经这般不妙了,许明孝还要雪上加霜,让许家的名声更难听,也让女儿的名声更难听,——试问那些受了害的丫头媳妇子们,就算碍于主家的软硬兼施,一时咽下了心里的气和恨,谁又能
  保证她们能咽下一辈子?纵她们羞于启齿,能咽下,谁又能保证她们的家人个个儿都能咽下呢?
  以后势必还要闹的,闹的结果不满意,自然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届时要不了多久,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许家是一个大淫窝了,谁家还敢聘她的女儿为媳,谁家又还肯与这样的人家做亲家?
  别说大户人家了,连稍有廉耻的小门小户,只怕都不会愿意与这样不干不净的人家结亲!  关键还堵不住悠悠众口,只因受害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五六个,且这个数量只怕还会增加,许家如今拢共也就只剩几十个下人了,还都彼此联络有亲,总不能一气儿把所有人都发落了吧?又能怎么发落?除了杀人灭口,根本没有办法可保万无一失……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祸害,怎么就没死在那黑煤窑里呢!
  第1119章 自尝苦果
  许三太太说完,见许明忠与许大太太都沉着脸,不说话,越发恼怒。  恨声又道:“攸关大爷的前程,我知道大哥大嫂也是不得已,我做婶婶的,又何尝不盼着大爷好?咱们许家如今可都指着大爷了!可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什么恶心的事都忍下,什么奇耻大辱都咽下吧
  ?她许宓不就是做个皇上的宠妃吗,那又如何,有本事她就直接杀了我们,灭了我们许家满门啊,她有本事,就直接对付县主去啊!”  “她对付不了县主,便柿子捡软的捏,拿我们来撒气作伐,可劲儿的恶心我们,这些年我们被他们父女给拖累得还不够吗,她还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把我们全部给拖累死了,才肯善罢甘休呢?好,她不让我们活,那大家都别活了,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先打死了许明孝,再把她的真实身份捅到人前,我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治她一个欺君大罪,到头来我们和她又到底谁下场更惨,谁死得更难
  看!”
  许三太太说到最后,又气又恨之下,眼睛都红了,却梗着脖子,腰背也挺得笔直,摆明了今日许明忠不给她一个交代,她是绝不肯罢休的。
  许明礼在一旁拉了她的衣袖好几下,使眼色示意她缓着点儿来,她都当没看见。
  大哥大嫂不容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难道就容易了,她的孩子们就容易了吗?  此情此景之下,许明忠再不开口也不可能了,因叹了一口气,看向许明礼道:“三弟别怪三弟妹,她也是一片慈母心肠,大家都是做父母的,我和你们大嫂岂能不明白?此番我也知道,为了诚儿,让大
  家伙儿都受委屈了,我且在这里,先向你们赔个不是了。”
  说完躬身就要拜下。  急得许明礼忙一把搀住了,道:“大哥,您这是做什么呢,我可万万当不起,这些年咱们两房相依为命,您和诚哥儿的种种不容易,我都是看在眼里的,知道咱们许家还能撑到今日,都是全靠您和诚哥儿,若不然,连如今的日子我们也没的过。可正是因为我们能撑到今日不容易,所以大哥,我们才不能让一颗老鼠屎,把整锅粥都给坏了,把我们全家上下都害了啊!就说如今吧,家里已经乱得没了边儿,便是将来诚哥儿能顺利授官,让人知道了这些,只怕他的官也做不长久,何况这是皇上的天下和朝廷,将来也会是太子殿下的,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轮不到她许宓和那个老阉竖一手遮天,那我们为什
  么要怕他们,还不定谁能笑到最后呢!”
  许明忠这些日子何尝不恨许明孝,他看着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稳与平静日子的家,不过才短短几日,便让许明孝又弄得鸡飞狗跳,家不成家,简直都快恨不能生吞活剥那个混账东西了!
  不免又后悔起当初不该为了儿子的前程,便把人给接了回来。
  是,许宓不可能一手遮天,要坏事却极容易,可她难道还能得宠一辈子,还能压着儿子的前程一辈子不成,儿子好歹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岂是她一个小小宫妃,想压就能压得住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能一直压着儿子,让他出不了仕,那不出仕也就是了,什么大不了的,哪怕只开个学馆呢,有两榜进士的名头,还怕招不来大批的学生,将来桃李满天下吗?那也不失为另一种成
  功,何必非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累得全家人都不能好生过日子了?!
  许明忠的后悔在太子册封后,达到了极致。
  本来因为长女与县主要好,这几年县主的确早不拿自己当许家人了,可扪心自问,人家明里暗里帮他们、提点他们的还少了吗?
  尤其是长女二嫁都能嫁得袁家那么好的亲事,就更都是靠的县主了。
  还有儿子的两榜进士,若是县主要记仇,只消稍稍从中作梗,甚至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也不可能这般顺利,要不也不会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儿了。  结果他愣是妄想能脚踏两只船,打着“不得已”的借口,明知道把许明孝接回来,会对县主不利,至少也会让她恶心,依然把人给接了回来,那落得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县主也彻底不肯再管自家死
  活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他如今惟一庆幸的,便是县主这阵子都不在京中,许明孝还来不及登门恶心她,给她添堵去,也不曾去过永安伯府给李氏和汪思邈添晦气,不是他不想,乃是许明忠严令了门房的人,没有他的命令,
  无论如何不得让二老爷踏出大门一步。
  而等到太子册封后,不用许明忠发话,许明孝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不然如今的情况只会更糟糕一百倍。  许明忠想到这里,正要开口,许大太太已先有气无力的开了口:“三弟,三弟妹,我知道因为诚儿,委屈你们了,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们除了坚持下去,还能怎么着呢?若现在放弃,才真是功亏一篑,这些日子的种种糟心,也都白受了啊。要不,我们都再坚持一段时间看看,没准儿就能有转机了呢?那一个做贵嫔才多久呢,已又是昭媛了,再这样下去,封妃只怕也是指日可待,如今的情势是她若一直想不起我们来便罢了,我们再把人送走,过回以前的日子便是,可一旦哪日她忽然又想起来了,还因我们竟把人又给送走了,越发恼上了我们,可该如何是好?届时别说诚
  儿的前程了,一家人的身家性命还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  她如何又不恨,不恶心呢,可想到儿子这几年来的头悬梁锥刺股,想到儿子这一路走来的种种不容易,想到儿子明明还这么年轻,明明就该有大好前程的……再多的恨和恶心,也只能强自都压下,继续
  一忍再忍。
  许大太太想着,看了一眼旁边坐着一直不发一语,消沉瘦削得换了一个人似的儿子,心里霎时越发的痛如刀绞。  老天爷,只要你肯大发慈悲,让我儿能顺利授官出仕,让他以后的路能顺畅一点,我折寿十年,不,哪怕明日就死了,也心甘情愿!
  第1120章 恶心
  许大太太想着,收回看向儿子的目光,又看向了许明忠,眼里满是哀求与期冀,只要老爷这个一家之主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就算三房再怒再怨,至少也还能再勉强忍上几日十来日的,没准儿就这段时间里
  ,便有转机了呢?
  如今也只能拖一日,算一日了。
  一边是老妻的哀求和儿子的沉默,一边则是兄弟和弟媳妇的愤怒,许明忠挣扎为难至极。  好半晌方涩声道:“三弟,三弟妹,你们大嫂说得对,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已忍受了这么久,若现在放弃,不是在九十九步都走完后,眼见只有最后一步就能成功时,却白白放弃,白白功亏一篑吗?要不,我们再等几日吧,总归如今已经是最坏的情势了,难道后边儿还能再坏过现在不成?等过些日子诚儿顺利出仕了,一定不会忘了三叔三婶如今的委曲求全和鼎立支持,我和你们大嫂也一定至
  死都不会忘了你们的好。”
  让儿子不出仕,学李家两位老爷一样开学馆,不过是他气极之下的气话而已,开学馆岂是那么容易的,尤其在名儒云集的京城,自家名声还不好,就更不容易了。  况儿子好容易才中了两榜进士,他们许家也好容易才等来了重振的机会,不趁着自家还没彻底败落之前,力挽狂澜拼上一拼,反而一遇困难便轻言放弃,许家就真只能自此一蹶到底,再无任何希望可
  言了。
  那是许明忠绝不愿意看到的事,他也相信儿子那样拼命的苦读,拼命承受住了那样的重压,绝不是为了换这样一个结果!
  许明礼见大哥大嫂都满脸的哀求,又见二人因为命运的一再捉弄,已明显比实际年纪都老出了五岁不止,心下不由十分的难受。  片刻方叹道:“大哥大嫂说的也有道理,就譬如爬山,爬到半山腰便折回了,因而没看到山顶上绝好的风景,事后听人说起山顶上风景怎样怎样好,没能看到的人是多么的遗憾,心里都还想得开,是我自己吃不了苦受不得累,爬到半山腰便折回了的,怨不得任何人;何况我虽然没看到那绝好的风景,至少我也没受累,脚上也没打起血泡。可都已经爬到山顶,只差一点点,就能看到最好的风景了,再要
  放弃,就委实让人难以甘心了,任是谁都纵然爬,也要爬到那里,以免爬山过程中流的汗与泪都白流,脚上的血泡也白打,更以免后悔一辈子了吗,我能明白,也能体谅大哥大嫂的心情……”  话没说完,一旁许三太太已尖声道:“那谁不明白大哥大嫂的心了,我吗?我也没奢望大哥能再次把人远远的送走,我只是希望大哥能下狠心管管他,别再让他那样胡作非为而已,这也有错吗,如今家
  里可就只流光和宛丫头的亲事没着落了,她们都是你许明礼的亲生女儿,你当父亲的都不心痛她们了,还能指望谁心痛她们?”
  想到女儿亲事的一波三折和这些日子女儿的眼泪,心痛得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许明礼说不出话来了。
  大哥大嫂与诚哥儿的确不容易,可这个家里谁又容易了?且比起兄嫂与侄儿来,他自然更心痛自己的亲骨肉。
  许明忠与许大太太见许明礼不说话了,心知他到底还是偏向于了自己的妻女与小家,虽本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他,也免不得失望。
  许明忠因叹道:“三弟与三弟妹的心情,我都明白,只是就像三弟说的,这眼看已经爬到山顶了……要不,大家再忍受十日,若十日后,还没有转机,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好不好?”
  十日?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还会发生多少恶心的事?
  许三太太想也不想,便要反驳许明忠的话。
  却是未及开口,已让许明礼给拉住了,满眼祈求又不失严厉的看向了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许三太太无法,只得悻悻的把已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许明礼方道:“那我们就听大哥的,十日后,又再说吧,指不定等不了十日,诚哥儿就顺利授了官呢?那就真是雨过天晴,否极泰来了。”
  许明忠勉强笑道:“那就承三弟吉言了……”
  心里却一点都不敢乐观,可事到如今,也惟有抱着侥幸的希望,再继续等下去了。
  “……都商量什么呢,我猜猜啊,定是在商量要怎么将我再远远的送走,让我不能再祸害你们大家伙儿,祸害这个家是不是?”许明忠话音未落,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屋里众人听得这个声音,都是脸色一变。
  许三太太本就正满肚子的火儿,立时借题发挥:“屋外服侍的人都死了吗,怎么什么不相干的人都往里放呢?”  等不及有人接话,许明孝已一摇三晃的走了进来,一身簇新的玄青长袍本该衬得人英俊挺拔的,穿在他回来后因为胡吃海塞,短时间内便急剧膨胀了几圈的身体上,却跟借了别人的衣裳来,硬穿上身
  的一般,说不出的别扭。  衣裳别扭还罢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他脸上那嘲讽而猥琐的笑容,再加上一双转个不住,就跟老鼠一样,让人看一眼,便浑身都不舒服的三角眼,——总之如今的许明孝与之前的他,已从外形
  到气质,都彻彻底底的判若两人了。  许明忠见他不请自来,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你要好酒好菜都可以给你,答应了给你买两个新鲜水灵的丫头,也已在办了,惟一的条件,便是你无事不许踏出院门
  一步,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许明孝“哈”了一声:“我几时答应过你无事不许踏出院门一步了?还指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呢,你以为你是谁!我女儿如今做娘娘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皇上见了我,都得敬
  着我这个老丈人,何况你们还有求于我女儿?既要求人,就拿出求人该有的态度来,该跪的时候便跪,该软的侍候便软,软饭还想硬吃,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  一面说,一面自顾走到就近一张椅子上坐了,见旁边有点心,又双手并用,抓起来狼吞虎咽都吃了,——这是在煤窑里待了几百个日日夜夜后,留下的后遗症,见了任何东西都得抢着吃,因为一旦稍微吃慢了点,便会被别人给抢了去,纵然如今他不缺吃不缺喝了,这个毛病依然改不了了。
  第1121章 不知廉耻
  许明孝把点心狼吞虎咽都吃了,又粗鲁的端起旁边的茶壶直接对嘴喝了几口茶,再拿袖子胡乱擦了嘴巴后,方看向许明忠继续冷笑道:“许明忠,你想好求人该是什么态度了吗?照理以往求你的人那么多,
  你该不陌生才是,不然我来告诉你吧,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指不定我一高兴,就答应替你去我女儿面前给你儿子讨一个官儿做了呢?”  许明忠被他这副嚣张可憎的嘴脸气了个半死,强忍怒气道:“你女儿?哼,你确定那还是你女儿,她又还拿你当父亲吗?她不过就是想利用你恶心县主,拿你当一个给县主添堵的工具而已,还皇上的老
  丈人,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明孝立时反唇相讥:“她不拿我当父亲,那我如今怎么会在这里?就算她真不拿我当父亲,只拿我当工具了,那又怎么样,至少我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不像你们,只有仰仗她鼻息,想向她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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