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对,善心是对同样心善心正之人发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个必要了!”人群里一个声音忽然说道,然后人群自发让出了一条路来,就见不是别个,却是孙太医与汪思邈一起来了,方才那句话,就是孙太医说的,至于二人忽然出现所为何事,不用说也知道定是为支持维护许夷
  光来的。
  许夷光心里霎时又酸又暖。
  连大太太与三太太忽然出来支持她,为她撑腰时,她都没有觉着想哭的,这会儿却是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差点儿就要忍不住落泪了,“师父,师叔,您们来了。”
  大太太与三太太便都知道来者是孙太医及其师弟了,孙太医也是有从五品官位的,二人忙依照年龄判断,欠身给孙太医见礼:“……让您见笑了。”
  孙太医欠身还了礼,“两位夫人客气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夷光有事,我做师父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说完转向围观的众人,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是太医院的孙副院正,许二姑娘是我的徒弟,她给人治病的手法和方法,都是我教的,我敢说绝对没有问题,但我们做大夫的毕竟只是人不是神,那便有人力所不能及之处。何况,我已了解过敖大嫂之死乃是产后疏于休息调养所致,与我徒弟就更没有关系了,她总不能给人治过一次病,就得对那个人的余生负责到底,不论发生任何意外与不幸,都由她来承担责
  任了,那以后还有谁肯做大夫,又还有谁敢做大夫?”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敖大嫂的母亲和哥哥身上:“当然,若你们仍然执迷不悟,非要胡搅蛮缠,以为我们怕麻烦怕丢脸,就会如了你们的愿,我孙某人也愿意奉陪到底,你们只管去我孙某人家门口闹
  腾便是,别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了,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是我教的许二姑娘医术,如今出事了,责任自然也都在我。怕就怕,你们被人利用了却不自知,被人卖了反给人数钱!”
  孙太医一席话说得许夷光大是感动。
  师父一来便把责任都揽到了他身上,半点也不怕麻烦,半点也不怕受她连累……比之她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何止像她真正的父亲一点半点!孙太医说完,不待敖大嫂的母亲和哥哥有所反应,已看向顺天府的佥事道:“原来郑大人也来了?真是幸会,那我敢问郑大人一句,像这种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忽然病故的,按律尸首该由夫家安葬,还是娘
  家安葬?”
  郑佥事官阶倒是与孙太医相当,可孙太医却是时常都能出入皇宫大内,皇上都时不时能见到的人。在他面前,郑佥事自然越发的客气,忙笑道:“孙太医太客气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是一句俗话,却大有道理,女儿家嫁人,可不只是从一个家搬到另一个家,与娘家人的感情渐渐生疏,一夜之间,便变成了客人这么简单,更因为嫁人后,女儿家就得冠上夫姓,户籍册子上,她的名字也要从父亲之后,移到丈夫之后了,所以,您说的这种情况,死者当然该由夫家来安葬,娘家人是无权过问的
  。”
  “多谢郑大人为我解惑。”孙太医抱拳一笑,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汪思邈。
  汪思邈便扬声喊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都带进来?”
  很快,便见敖大娘与敖大母子满脸羞愧的走进了人群围起来的圈子里,后面还跟着满脸气愤与鄙夷的朱大娘。
  带他们进来的人则不是别个,竟是丁卯,也不知道是他自发来为她解围的,还是傅御吩咐他来的,照理傅御昨夜当值,得今日未正才能出宫,他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许夷光思忖着,心情越发的好了,她不但有师父师叔,她还有傅御,真好!就听得汪思邈冷冷道:“姓敖的母子两个,你们没听见方才郑大人的话吗,死者当然该由夫家来安葬,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尸首抬回去,尽快入土为安?哼,你们母子虽不至于像这几个医闹这般
  可恨,却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师侄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救你们的儿媳和老婆,她就该任她一尸三命!”“死者也是瞎了眼,竟会嫁到你们家,明明最艰难的时候她都熬过去了,偏偏死在了你们的疏忽不重视和自己的隐忍上,偏偏死后还不得安宁,因为摊上了更可恶的娘家人,说来她还真是前世不修呢,不然这辈子为什么这么惨?”
  第313章 良心被狗吃了
  敖大与敖大娘被汪思邈一席话说得越发的羞愧难当,头垂得近乎低到胸口,连抬都不敢抬一下。就怕一抬起来,便会对上围观众人鄙视的目光,更怕对上许二姑娘痛心与后悔的目光,她好心救了他们的老婆和儿媳,让他们家的龙凤胎得以平安来得这个世上,如今都长得白白胖胖的,还为他们又是出
  人力又是出银子的,到头来,他们却是这样回报她的……
  只能一直低着头,走到敖大嫂的尸首前,想给她抬回去安葬。可母子俩的手还没挨上担架,敖大嫂的表哥已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表妹死得那么冤,你们不想着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就罢了,我们来为她讨公道,你们还要百般拖我们的后腿,果然儿媳从来就是外人,她死了你们也半点不伤心与心疼是不是?她虽是外人,好歹给你们家生了一对儿龙凤胎,那总是你们家的骨血了吧,你们竟然还是这样的无情,好,你们不心疼,我们心疼,所以我们来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再艰难也会坚持到底!”敖大嫂的哥哥随即也叫道:“就是,你们不心疼我妹妹,我心疼!该说的之前我们都与你们已经说过了,现在我也懒得再多说,只最后告诉你们一句话,要么立刻滚回你们家去,我们怎么为我妹妹讨公道,
  通不关你们的事,当然,我们回头得到了什么,也通不与你们相干;要么,我们就去烧了你们家的房子,要不活,大家都不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兄弟两个一搭一唱的,说得敖大母子不敢再去碰担架了,脸上也瞬间爬满了犹豫与迟疑。张家前几年就已破烂得家不成家了,张大更是泼皮无赖得街坊邻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去年他还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给卖了,就为换银子吃酒赌钱,这样的人,真惹火了他,是一定做得出烧他们家房子的
  事的。
  可他们家还有两个月都没满的孩子呢,若真没了房子,只能流落街头,吃了上顿愁下顿,大人还罢了,还能咬牙熬一熬,孩子又该怎么办,只怕,根本活不下去。
  总归许二姑娘家家大业大,赔那泼皮几两银子,也伤不了筋动不了骨。
  要不,他们母子还是回去吧……
  许夷光居高临下将敖大母子的犹豫迟疑看在眼里,心里就更冷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母子会有这样的反应,无可厚非,指不定他们还在想着,反正许家这样的人家,缺什么也不会缺银子,便赔敖大嫂的母亲和哥哥几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像他们家,一个不慎,便是家破人亡,所以他们是有苦衷的,他们也根本无从选择。可她明明就是好心救人,敖大嫂的死也明明与她无关,凭什么要她忍下这桶自天而降的脏水,她这次要是忍下了,想也知道,以后定会还有类似的脏水源源不断的泼到她身上,到时她又该怎么办,也忍下
  吗?
  那她就算再喜欢医术,再以治病救人为毕生最高的理想与追求,总有一日,她也会再坚持不下去的。
  她实在不想等到自己伤痕累累的坚持不下去了,再来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条路!许夷光想着,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不想下面的朱大娘已先开了口:“你们这对忘恩负义的混账母子,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只想着自己,只想着要怎么保住你们那个家,也不想想,若没有许二姑娘当日好心救下你们的媳妇和两个孩子,你们那个家早就散了!许二姑娘救了你们全家,你们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为了自保,帮着这几个混账东西陷害她,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们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
  应!”说完看向围观众人:“大家伙儿听我说,我儿媳之前难产,也是许二姑娘好心相救,才能母女平安,许二姑娘救我儿媳的日子,只比救这家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家迟两日而已,如今我儿媳活得好好儿的,周
  大夫昨儿才去瞧了她,说她恢复得很好,只要再静养一阵子,最多到满两个月,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说明什么?说明许二姑娘根本没有诊治错误,全是这家人照顾儿媳不周,才让她不幸惨死了的。”又看回敖大母子骂道:“你们自己没有照顾好媳妇,等她死了,却推到许二姑娘头上,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她又不是生的女儿,她生的是一对儿龙凤胎,一百家里,也没有一家有
  这样的运气,你们对她好点,让她就好好养个双满月怎么了?”“我家男人早死光了,如今就剩我们祖孙三代三个女人,家里经常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我哪怕厚着脸皮借遍所有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我也要让我媳妇儿在月子里吃好喝好,我就算自己再累,也要照顾
  好她,至少让她在月子里不吃一点苦,因为我知道,只有先有了人,才会有其他……你们却因照顾不周,让她明明就已经捡回了一条命,到头来还是白白葬送了,你们就不怕她半夜三更回来找你们吗?”“你们又想过,将来等你们家的龙凤胎长大以后,问你们他们的娘是怎么死的,你们要怎么与他们说吗?你们害死了他们的娘,还因为自私自私,帮着外人来陷害救了他们的娘和他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就等
  着天打五雷轰吧,什么玩意儿……”
  朱大娘一席话,说得围观众人越发明白了许夷光是真在救人,哪怕法子血腥残忍了点,但的确能救人之余,也越发的鄙视敖家母子和敖大嫂的娘家人了。
  纷纷议论道:“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人,许二姑娘若是一早知道,肯定不会救的。”
  “可不是,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还是人吗?”
  “两家都不是好东西,倒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希望这样的人以后不会再有了,不然许二姑娘哪还敢给人看病治病,到头来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人?”
  在众人的鄙视与议论声中,敖大母子的脸都是白一阵青一阵的,只恨地上不能忽然裂开一道缝,好叫他们钻进去,再不出来见人了……
  许夷光没想到朱大娘会仗义直言,替自己把想说的与没想到的,都说尽了,冰凉一片的心,总算回暖了几分,至少敖家母子那样的人,只是少数……
  也有心情小声问一旁汪思邈话了,“师叔,什么叫‘医闹’?您和师父又是怎么知道我这里出了事,及时赶来帮助我,替我撑腰的?”
  还与丁卯凑到了一起,是巧合,还是……汪思邈闻言,却不答先问:“你娘这会儿在哪里,她没事儿吧?”
  第314章 你的傅将军
  许夷光摇头,“没事儿,才听我大伯母说,她要出来,让人给劝住了,没让她出来,师叔别担心,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汪思邈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医闹呢,顾名思义,就是出了医疗纠纷与事故后,要么就是病患的家属,要么就是受病患家属委托,到大夫家或是医馆,以各种不当的方式,扩大事态,给大夫和医馆造成负面影响,并从中牟利的行为。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下面这几个人今儿的行为,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到这里来……我是说进京以来,这还是我见到的第一次,人还这般可恶可恨的。不过敏敏你放心,有我
  和你师父在,还有你的傅将军在,他们此番绝对讨不了一丝一毫便宜去的!”
  ‘你的傅将军’……
  也就是说,师父师叔与丁卯凑到一起赶过来,不是巧合,如今师父与师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许夷光一下子红了脸,嗔道:“师叔浑说什么呢,我与傅将军,不过就是萍水相逢,有几分交情罢了,不想您想的那样……”汪思邈撇嘴,“不是我想的那样,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了?说得你师叔我没年轻过一样,不对,我现在依然很年轻!我是说,你师叔我心里都明白,若不然,他干嘛一得了消息,纵自己暂时出不了宫,也运
  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打发了那丁卯又是去通知你师父和我,又是去找敖家母子与朱大娘过来,还立刻布置了人去查张家那个忽然冒了出来的表哥的?”
  许夷光听到这里,虽又是甜蜜又是暖心,还是立时打断了汪思邈,“师叔什么意思?敖大嫂的表哥,难道,果然不是她的亲表哥吗?”汪思邈点头:“嗯,你也看出来了?街坊四邻都没听说过张家有这样一个侄儿的,方才我冷眼看他的谈吐气质,也与张大大不相同,所以这件事一定有人在幕后主使,你的傅将军已经打发人去查了,想来很
  快就能揪出那个幕后主使了。”
  许夷光再次红了脸,“师叔,不是说了让您别再浑说的吗?”汪思邈笑起来:“我是不是在浑说,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啊?我虽没见过人,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和事迹,听起来倒是个配得上你的,如今看来,他对你也还算可以,只是没见到真人之前,到底还是不放心。你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带了他去你师父和我都掌掌眼吧,我们吃的盐差点儿比你吃的米还多,总比你会看人些,只是一点,在没有正式定亲之前,不许与他见得太多,在没有正式成亲之前,更不许让他占了
  你的便宜去,知道吗?”
  啧,才上初一初二的年纪呢,就开始谈恋爱了,对方还比她大了六七岁,那个傅御简直就是恋童癖,摧残幼苗嘛,还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呢!
  不过算了,在这个十四五岁就该出嫁了的年纪,十三岁也不小了,旁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差不多都在备嫁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趁早把丑话说在前头,让小丫头务必保护好自己了,谁让他也是男人,比谁都清楚男人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呢,那一个还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不成指望敏敏那个渣滓父亲
  ?
  他连女儿遭遇到这样的危机,都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家里不出来了,还能指望他其他么,还不知道李璇这会儿心里怎生的恨,怎生的滴血呢……
  “师叔您都说些什么呢!”许夷光的脸已红得能滴出血来,“我再也不要听您浑说了……”
  心里知道汪思邈都是为了她好,不是真拿她当自己的子侄辈疼,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面上到底一时下不来,说完便立刻上前两步,作势专心看起台阶下现下的局势来。
  就见人们还在纷纷议论着,敖家母子已是羞愧得快要缩成一团了,可依然没有开口认错,或是与张大等人针锋相对。
  春分看在这里,终于再忍不住了。越过大太太三太太等人,便几步上前,再下了一级台阶,对着敖家母子冷声说道:“敖大,当日我们姑娘救了你老婆和一双儿女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跪下与我们姑娘说,你与你老婆成亲六年,她才怀上了这一胎,若不是我们姑娘,你这会儿别说儿女双全了,连老婆都肯定没了,就算你老婆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也一定不会忘记我们姑娘的大恩大德,便这辈子报答不了我们姑娘,下辈子也一定会
  做牛做马来报答她。”“这话你才说了多久呢?二十日不到吧,言犹在耳,你就忘记我们姑娘的大恩大德,为了自保,公然纵容你不成器的大舅子和岳母来往我们姑娘身上泼脏水,讹诈她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还是这就是你的报答,那我们姑娘可承受不起。何况你老婆不是一睡不醒,而是你们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死了的,你若是不怕报应,就只管继续装鹌鹑下去,看我们姑娘会不会替你当冤大头,赔这家子泼皮无
  赖银子,又看你们家能不能自此摆脱这家泼皮,过你们所谓的好日子!”
  敖大如何不记得当日他对许夷光说过的话?
  可这才几日呢,他就把这番话忘到了脑后去,做起了忘恩负义的事来,他还是个人吗……终于,敖大最后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线也被突破,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下,羞愧的向台阶上的许夷光认起错来:“许二姑娘,都是我们忘恩负义,只想着自家若是没了房子,或者让这家子泼皮无赖赖上,以后
  便再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就一时糊涂,让他们把我老婆的尸首给抬走了……您放心,我们这便把她抬回去入土为安,以后也定不会再让这家子泼皮来打扰您的清净。”
  说着见敖大娘不停的推他,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你傻呀,让那家子泼皮给缠上了,我们以后还怎么活……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个孩子考虑啊……”索性一把将敖大娘也拉来跪下了,道:“娘,就算以后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我们也不能昧了良心,一错再错,许二姑娘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冬娘也的确是我们照顾不周,才会……若是让她知道,我们不但因为粗心让她明明可以活的,最后还是死了就算了,可我们竟然还忘恩负义,这样对待她和两个孩子的救命恩人,她一定会半夜回来找我们,老天爷也一定会降下报应来的,娘,你就别再硬撑了,再硬撑下去,我们还是人吗?”
  第315章 赌一包辣条
  敖大娘让儿子这么一说,本来就满心的羞愧与后悔,这下哪还硬撑得下去。跪在地上,忍不住哭起来:“许二姑娘,是我们忘恩负义,是我们不是人……明明您就救活了我儿媳,她完全可以活下去的,是我忙着照顾两个孩子,顾不上照顾她,她不但得自己照顾自己,还得替我分担
  一些家务,才会、才会……”她自认并不是恶婆婆,不然早年儿媳娘家那么多破事儿,还隔三差五来他们家打秋风,她早让儿子休了她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她进门那么多年,连颗蛋都没为他们敖家下过,休了她任谁也挑不出他们家
  半句不是来。可她没有,仍让儿子与她好好过日子,她该享福的了,也仍里里外外的帮着忙碌操持,就为了让家里日子更好过,终于好人有好报,让儿媳怀上了双生子,还靠着许二姑娘妙手回春,本已死定了的母子三
  人,最后都活了!
  哪里会想来,一家人不过才高兴了半个月,便又陷入了这样的绝境呢?
  都怪她,早知道就不让张氏帮着做事带孩子,哪怕日日都要花几个大钱,也该请了隔壁邻居帮忙的,左不过就一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问题是她又哪里知道,张氏会这般娇气,就帮着做了几日事,还只是少少一点事,就没了呢,她当年可是生了孩子的次日,就下床自己煮东西吃了……
  敖大娘心里如今是酸麻苦辣什么滋味儿都尝遍了。哭完便立刻转向了敖大嫂的母亲和哥哥,恨声说道:“冬娘活着时,你们要不就是死命的想刮她一层肉下来,要不就是想通过她,刮我们敖家的肉,何尝管过她因为你们的行为,心里得多煎熬,又何尝管过
  她的死活了?等她不再任你们想刮就刮时,你们更是几年都不曾见过她,连她生孩子,也没说上门看过她一眼,给过她哪怕一颗鸡蛋吃!”“如今她死了,你们倒跳出来,一副母女情深兄妹情深的样子,口口声声要为她讨回公道了,你们这不是想银子想疯了,是什么?现在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冬娘早就是我们敖
  家的人,与你们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这就带了她回去入土为安,你们休想再利用她往许二姑娘身上泼脏水,休想再讹诈许二姑娘!”敖大也恨声道:“我娘说得对,冬娘早与你们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冬娘是因为我和我娘照顾不周,才会不幸死了的,我们母子对不起她,但我们绝没有对不起你们,你们是要烧房子,还是要怎样,
  回去后就只管来,看我会不会怕你们,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们家人多,我们家如今只有四个人,怎么算都是我们赚,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是不是,别忘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母子两个都是满眼的恨意,那种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再不受他们威胁与恐吓的架势,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们只是在空口放狠话,而是他们真的已经豁出去了,说得出,就做得到!
  张家母子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有些退缩与胆怯了。
  他们家虽穷,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可他们的的确确还没有活够,哪会真有与敖家同归于尽的想法……
  于是忙拿眼看起张表哥来,以眼神询问他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不想张表哥却在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不耐与懊恼后,小声说道:“看来敖大是铁了心要把表妹的尸首带回去,入土为安了,一旦人入土为安了,我们总不能把坟给她挖了,再抬了她的棺材来找许二姑娘讨公道吧?所以现在你们先把他们拖住,千万不能让他们带了表妹的尸首走,我呢,立刻去找人来,只要我们人多势众,敖大便抢不走表妹的尸首去,官府与许家的人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你们千万等着我啊
  ,我会很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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