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节
“您是为了朕好!为了朕好就要让朕以后日日夜夜愧对流景吗?”觞帝不禁红着眼睛吼道。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皇位是这么来的。如果真的知道,他只会厌恶这个位置!
“不会的。就算景儿知道,他也不会怪你的。牺牲自己,成全你,作为你的弟弟,这是他该做的!”太后摇了摇头,她觉得景儿应该和自己一样,为了兄长的皇位,牺牲小我。
“皇弟从出生开始,一直受剧毒折磨,他没有过过一次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毁了容貌,残了双腿。您的意思,这都是他罪有应得?”就因为,他生在帝王家,就因为,他是朕的亲弟弟吗?
“那是他的命!”没错,太后的想法就是那样。生在帝王家,就有随时牺牲自己的准备。帝王家,权谋之术,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再正常不过。
“呵,好一个命!”觞帝冷冷一笑,“母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朕的皇位,还是为了您自己呢?您敢说,其实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吗?从小到大,您教导朕如何做一位明君。您三令五申,那个位置只能是朕的,都是为了什么?您怎么就不问问,朕想要的是什么?”
他和湘语年幼相识,青梅竹马。他最开始的愿望,不是坐上高高的帝王宝座,而是长大了娶湘语为妻,从此以后鲜衣怒马,携手天涯!
“傻孩子,难道你想要的不是皇位?只有坐在这高位之上,你才能拥有一切。你才可以过上‘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生活!”太后娘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妄图,帅土之兵莫非王臣。就算你想要定国侯府的那位月弥夫人,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哈,她的儿子,比他老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会爱上一个有夫之妇!竟然会爱上临鼎天的妻子,若非她心细,还发现不了儿子的心思呢!他的寝殿里,竟然藏着月弥夫人的画像!说出去,真是要笑死天下人了。
“您胡说什么!”觞帝脸上闪过一抹难看,转瞬即逝。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母后察觉,当真是知儿莫若母吗?
“怎么?难道母后说得不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朕喜欢月弥夫人,却从来不曾对她有非分之想。母后自己喜欢权势,就要把权利的枷锁强加给自己的儿子,朕不像你,不是喜欢的都要得到!”
他确实喜欢月弥夫人,可也仅仅是放在心里罢了。他知道作为一国之君,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没有非分之想,不过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太后娘娘冷冷一笑,“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定国侯这个阻碍,你还会轻易放过月弥夫人吗?觞儿,你是母后的儿子,你的心思母后又怎么会不明白。你想要的,母后都可以帮你!”
“好一个都可以帮你!果然是母子情深!”夙郁流连没想到太后如此无耻,更没想到自家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兄原来也在肖想人妻。果然,皇室才是最龌龊的存在!
难怪他小的时候,母妃会抱着他道歉:说连累了他。要他下辈子,莫要生在帝王家!
“五弟,你到底想做什么?”觞帝这时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夙郁流连,他如果还不知道眼前人是谁,那就不配做了几十年的皇帝了。
自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对这个皇弟也是心存愧疚的。如果真的要争夺皇位,那就各凭本事。可若是像母后那样,为了稳住他的地位,利用流景,逼得父皇杀了华妃母子,他真的无法赞同。
帝王家就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血流成河也罢,都应该由他自己来!
觞帝行事算得上光明磊落,一下子听到这样的真相,他还真有些接受无能。可是,现在除了被迫听着这一切,他别无选择。那天夜里,在怜玉轩,他被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被绑在这里。每天纪茯苓都会给他送吃的过来,然后又冷嘲热讽一番。现在,他都已经不想反抗了。
既然那个皇位,原本就不属于他,要来何用?何况,那个皇位是用流景的健康换来的!
“做什么?不就是让你们死个明白。皇兄,到了地下,别做个冤死鬼。这个江山,本来就属于我,我只是拿回自己该有的一切罢了。”
“有一事,朕不明白。”觞帝瞥了一眼太后,“这些事情当年父皇是知情者吗?”
如果真的知情,为何还要按照母后的意思来,为何不对华妃手下留情,还要顺着母后的意思,杀了华妃母子?
“谁知道呢?”夙郁流连对先帝也没有什么好感,笑了笑,“兴许知道,兴许不知,这又有什么关系?”
天家的亲情,他根本就没抱希望。
不过,就算知道,也应该是事后才知道这一切的吧?否则,当年也不会那样做了。当年的皇后娘家虽然势大,却也并非大到先帝无法掌控的范畴。
归根究底,其实先皇也是认可夙郁流觞为帝的。
“还有一件事,就请五弟一起为皇兄解惑吧。”
“说。”
“纪茯苓,你是什么时候和她联系在一起的?”提起那个名字,觞帝都只觉得厌恶。在皇宫之中,他还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女人。当年得知是华妃害了母后,害得流景像那个样子的时候,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却从没有像对纪茯苓这种感觉。
“你是想知道,安王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夙郁流连笑得一脸得意,“真是不好意思啊,皇兄,安王不是你跟茯苓的儿子,而是本宫主跟她生的。”
“所以,从一开始,纪茯苓便是你的人了?”
“哈哈,她可是救过本宫主的命呐!说起来,倒有点像先帝和我母妃了。”只不过,他对纪茯苓,可并非先帝对他母妃那样。
先帝确实爱他母妃,却可以为了大局着想,狠心杀之。他不爱纪茯苓,却可以把她宠上天!
“觞儿,你在说什么?安王是他的儿子?”太后娘娘猛地抬起头来,指向夙郁流连。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孙子会是这个贱种的儿子!第一次喜得皇孙的喜悦,此时完全成了耻辱!
“母后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他也没想到,纪茯苓竟然为自己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
“贱人!”太后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现在朝堂之上,可都是安王的支持者,太子和皇后都被软禁起来了。会意过来,她才明白,为何夙郁流连要先置苏幕遮和临鼎天于死地,这分明就是在架空太子,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太后娘娘如此辱骂臣妾,臣妾可是冤枉得很呐。”正在此时,纪茯苓从暗处款款走来,一袭白衣,她的打扮完全是模仿的当年的华妃!
“刚才是你在那里装神弄鬼!”太后娘娘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要把她脸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若非太后娘娘心里有鬼,臣妾又何须装神弄鬼?”纪茯苓脸上的笑意带着讥讽,她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护甲。真好玩儿呢,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太后娘娘吓得跟狗似的趴在地上。
“那日也是你?”她无缘无故经过这条路,还见到了当年的华妃,之后就一直噩梦不断。现在想来,只怕全都是这对狗男女搞的鬼!
“太后娘娘还不算太笨嘛。”那日把太后可是吓得三魂儿丢了七魄。这个老妖婆,那种狼狈不堪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心里痛快!方才她只不过在外面飘了两圈,传音入密专门吓太后的可是流连。可惜,这个老妖婆太不经吓了。
“哼!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你这个贱人,竟然给我儿戴绿帽子。皇室的尊严都被你丢尽了!”太后厌恶地看着纪茯苓。既然知道华妃的鬼魂是她假扮的,太后娘娘就完全没了担心。
“呵呵,臣妾哪里丢了皇家的颜面了?臣妾跟的,可是夙郁真正该坐上皇位的那个人!”
纪茯苓捂着嘴咯咯地笑。皇家这么肮脏的地方,怎么会有颜面那种东西?
------题外话------
哦呵呵呵,你们想要虐吗?想要虐谁呢?有木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051】她终于赶回来了
“不要脸的东西!”
如果她不是太后的话,恐怕现在就冲上去吐口水了。那唾弃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总比太后娘娘这样心狠手辣贪慕权势,为了当上太后,连儿子的性命都罔顾的人要好!”太后娘娘在说别人之前,怎么就不掂量掂量自己呢?她自己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纪家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唯一愧对的就是小儿子。越是心里有愧,她就越不想提起当年之事,更不想把小儿子养在身边。现在小儿子的身体大好了,她心里的罪恶感也在减轻,却又被人旧事重提,太后娘娘恨不得掐上纪茯苓的脖子。
“没有齐家的女儿好!”
眼看着原本好好的鬼魂索命,就上演成了两个女人的撕逼大战。觞帝对太后失望透顶,什么都不想多说。夙郁流连既然能堂而皇之地冒充他,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希望,流景和镜儿丫头能够平安逃过这一劫!他完全没有想到,跟在自己身边的太监也出了问题。小顺子,还是小福子的义子,闹了半天,竟然是无回宫的人。更没有想到,当年的小男孩儿,竟然成了天下最神秘的无回宫的宫主!
他这一次回来,本就为了复仇,多说无益,只能浪费口舌。要么,坐等有人能发现夙郁流连的阴谋,救他们出去。要么,只能祈求他取而代之之后能善待夙郁的百姓。
最后,从月华殿里走出来的,自然只有一个“觞帝”。实际上,他也不是走出来的,而是带着纪茯苓一起飞到了隔壁的怜玉轩,然后从怜玉轩里正大光明地走了出来。
“流连,以后我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纪茯苓倚在夙郁流连怀里,露出了一抹愉快的笑意。再也不用私底下与他相会。现在,他可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
“茯苓这样就满足了?让本宫主顶着一张别人的脸与你在一起?”夙郁流连清冷的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不悦,他可不会一辈子戴着面具而活。
“可是——”你现在不就是顶着觞帝的脸吗?纪茯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茯苓自然不希望流连顶着这张脸,可是现目前,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觞帝是明君,就算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也不见得夙郁所有的百姓就对他产生不满了。除非,凤离国那三十万大军直接踏破迎风关,直取夙郁都城!
那在百姓眼里,觞帝就真的是无能了。
“现在不可以,等两天,不就可以了?”他不可能永远顶着夙郁流觞的脸,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要让世人都知道,这夙郁王朝,是属于他夙郁流连的!
“你的意思是,等杀了定国侯和苏幕遮之后?”
“太后当年为了一己私欲,害死我母妃,自然得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先帝本就中意的是本宫主,那本宫主又怎么会不遵从先帝遗旨呢?”
“先帝遗旨?”纪茯苓一愣,先帝什么时候留下遗旨要传位于夙郁流连了?
“想要先帝遗旨还不简单?”看着纪茯苓,夙郁流连笑得暧昧而猖狂。
“你要伪造先帝遗旨?”纪茯苓诧异得恨不能睁大瞳孔。虽然她敢犯下欺君之罪,也敢给觞帝戴绿帽子,可伪造先帝遗旨这种事情却是从来没想过的。
“怎么能说伪造呢?太后娘娘可不都说了,先帝本来就是想把皇位传给本宫主的!”
哈哈哈哈,他要太后一无所有!他会夺走属于她儿子的一切!
纪茯苓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不过,夙郁流连的办法也确实比较有效。
“茯苓,你应该高兴才是。过不了多久,本宫主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了,而你,是我唯一的皇后。”夙郁流连轻轻抚摸着纪茯苓的发丝,唇角的弧度愈发阴险。
后者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抱住了夙郁流连,已经默认了他所说的一切。
能够成为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她也很期待呢。主动送上自己火热的唇,夙郁流连又怎么会错过送上门的美人。两个人在怜玉轩外旁若无人地拥吻,亲热,甚至——
在月下旁若无人地恩爱,没有人会觉得“觞帝”行此事有多么的荒唐。这里是冷宫附近,几乎没有宫人会从此经过,就算偶有路过的宫人甚至恨不得脚下生风一般绕道而行,生怕打搅了陛下的雅兴。
第十天的时候,整个燕都都热闹起来了。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亦或者是别国之人,都守在了燕都皇城里,想要目睹定国侯和右相大人被斩首示众的一幕。毕竟,谁都没有想到,叱咤风云多年的定国侯和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会以通敌卖国的罪名论处。
东宫里,太子夙郁惜渊和太子妃苏幕帘都是一宿没睡。两人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起来形容憔悴。
“还有三个时辰,就是午时三刻了。小皇叔怎么还没回来!”太子殿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已经淡定不起来了。
“听说,他们一路上遇到多人截杀,只怕是很多人不想他们回来。”苏幕帘比太子还愁,天牢里关着的可是她的亲哥,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若是哥哥真的被——她真的难以想象!
镜儿啊镜儿,你可一定要赶回来啊!
“但愿小皇叔平安无事。”他真正担心的是,小皇叔回来之后,若是没赶得及怎么办?小皇婶儿可不是善茬儿,到时候才是真的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会没事的。”苏幕帘这话是在安慰太子,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她觉得,定国侯那么厉害的人,是不可能轻易让觞帝杀了他的。他肯定是留了后招,就在最后一刻,彻底翻身。
“这些日子,母后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夙郁惜渊叹了口气,皇后被软禁,太子被软禁,太后卧病不起。这夙郁的天,当真是要变了吗?
没错,太后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安宁宫里一如往常,只是说太后病了,不见任何人。实际上,也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求见太后。
“母后与父皇从小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父皇就算再宠纪贵妃,也不会忘了与母后往日的情分。殿下,您不要忧思太重。您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纪茯苓也担心自己的哥哥,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现在被软禁在东宫,对她来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万一,做了什么,怕是要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眼看着太子失宠,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为太子再添麻烦。好歹,她也是太子妃!肩负着辅佐太子,替太子分忧的使命。
“多年的情分?呵呵……”夙郁惜渊冷笑连连,最是无情帝王家。如果父皇当真要改立安王,哪里会把母后和他的那点情分放在心上?
“殿下,臣妾总觉得,父皇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么器重于你,又怎么会——”安王和太子,到底哪个更适合做继承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尽管安王如今在朝中势力大增,可要比起太子在民间的威望,还是差多了。
何况,安王有勇无谋,众所周知,难成大器。
“你以为本宫没有想过吗?可谁知道父皇到底怎么想的?说不定他立本宫为太子多年,就是为了给安王当箭靶子呢。”太子自嘲地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只能说,自己还真是深得父皇厚爱了。至于安王,也许只有他是亲生的吧,否则为什么父皇几个更有能力的都不想,却偏偏选了那么一个刚愎自用,有勇无谋的蠢货?
“臣妾只是觉得父皇的态度前后改变得太快,此事太过蹊跷。您看——”是否派人去查?
苏幕帘的话还没说完,太子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二哥,是我!”九皇子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洪亮,惹人烦。
“进来!”太子无奈地摇头,怎么又是小九。今天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安分?而且,现在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寝殿里呼呼大睡吗?怎么有空跑来东宫?
“唔,重死了,这头猪!”夙郁惜扬推门而入,顺便扔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