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弃妇_95
黄素玉的右手边跪坐着的是郭蓉,她低头把墨盒放到了自己的面前,一下又一下研墨。
黄素玉小声说道,“双日的下午是专门的妇科病或者是产科,这时候都是小一点的学堂的,上午的时候是在大学堂里。”想了想又说道,“若是有妇人愿意来求诊,或者是男子的难言之隐来到了医术院,有时候也会分开上课,而不是上大课。”
这女性学的是妇科和产科,那么男性岂不是男科?这里的课程设置也是有趣,秦锦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听一会儿讲得是什么了。
季舒舒坐在秦锦然的右侧,听到了黄素玉的说辞,嘴角微微上翘,“秦娘子坐着的是堂中最好的位置,以前都是郭蓉坐得,今个儿特地给秦娘子换的位置。”
柳杉单手托腮,面颊垂着一缕发丝,她的食指搅着发丝,“今个儿辩症,等着秦娘子的本事呢。”
黄素玉此时解释道:“穆教长因为曾在外游医,便会说出妇人的症状,还有当时的脉象,在场的人来辩症。”
噗嗤一笑,季舒舒嘴角翘起,“是啊,对知之者算得上是交流,对于某些个不学无术的,可以说是受益匪浅了。”
黄素玉涨红了脸,低下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秦锦然不了解黄素玉的底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对黄素玉笑了笑。
黄素玉不再说话,秦锦然也就转过了身子,翻看手中的册子,谁知道手中的册子皆是空白,复而放下,也开始研墨。
秦锦然原本就到得晚,刚研好了墨,穆英就进入到了屋内,胡坐在正中,没有人再说话,穆英单刀直入,说起了妇人的症状。今个儿这症当真是不难的,妇人久郁,乳内结核如杏,或坠中作痛。这是乳腺增生了,中医之中认为是因为恼怒、伤肝、忧思伤脾致与忧思伤脾以至于形成。
穆英见着秦锦然并没有书写,不由得轻咳一声,说道:“秦娘子,你把刚刚我说的症状记下。”
季舒舒听到了穆英的提醒,噗嗤一笑,而秦锦然应了一声,拿起了毛笔,那种时空错乱,曾在课堂里记笔记的感觉越发浓烈。
穆英说的很细,先说了女子的具体症状之后,又说了她的饮食、她的身材年岁,舌苔等等。
“好,现在给一刻钟的时辰。”穆英说道,“若是有摸不准的可以相互讨论一番,之后再说出你们的方案。”
穆英的话音刚落,秦锦然就听到了屋内有压低了的议论的声音,而自己身侧的季舒舒已经执笔开始书写,秦锦然听到自己身后的黄素玉小声喊着郭蓉的名字,郭蓉在执笔书写,仿佛没有听到黄素玉的声音一般。
秦锦然回过了头,听到了季舒舒抬眼嗤笑了一声,再看看黄素玉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黄素玉见着秦锦然回头,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娘子,你可知道如何治?”她的目光里有着希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头疼欲裂,晚上9点钟就睡觉了,所以没有更新。
今天是努力更新的一天哦!
☆、第114章 1.4
秦锦然自然是知道的,沉思之后说道:“这症本就不难,你怎不会?”
秦锦然经过黄素玉的解释才知道,黄素玉首先是在婚后才对行医有了兴趣,她读过一些医书有些底子,但是妇科之类是从未接触过的,所以每次小课的时候都不大会,十有八·九是要问郭蓉的。但是刚刚郭蓉让她自己想想,她就十分为难了。
秦锦然说道:“这症确实并不难,你大约是还没有看到这书,《疡医大全》这里头多看看,就好了。”
黄素玉有些茫然,“有这书吗?我怎的不记得?”
秦锦然心中一怔,忽然想到这书是顾世澄所著,此大齐朝并没有类似之人著书,写明外证之书,心中有些可惜,想了想又说道,“那应当是我记错了,最早的《中藏经》里是有提到的。”
“我记下了。”黄素玉用笔写下了中藏经三字之后,又问道,“我读得少,不及你们多,今后须得更加努力才行。尤其是妇科上的症,若是有单独的册子就好了。”
秦锦然心中一动,若是有功夫集百家之长,做出这样的册子就好了。
“季家在准备集册。”黄素玉说道,“但是……”
此时的穆英走下了台,站在两人的边侧,皱眉清嗓子,“是让你们讨论病情,而不是闲聊的。看来秦娘子与黄娘子两人,是有底气的很。”
季舒舒此时笑着回过头说道:“对,她们两人自然是有底气的。”
黄素玉涨红了脸不再说话,而秦锦然抿唇时候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这种被人训诫的感觉并不坏,当真是一种难得的回味感。
穆英见着了秦锦然的嘴角弧度,眉峰越发蹙起,对季舒舒说道:“季娘子,莫嚼舌。”桃花眼有些冷泠瞧着秦锦然,这让秦锦然歉意了笑了笑,垂下了眉眼,做出了低眉顺目的模样。穆英再往后走去,随着她的走动,袖笼里的角皂清香送到鼻尖,秦锦然同黄素玉说道,“等会下了学你同我说,我同你说说乳癖之症。”
黄素玉点点头。
因为知道等会穆英会考校,秦锦然也就说的很细,从《中藏经》里的症状说起,对着刚刚写下了的穆英所说的女子症状说起。从《中藏经》说到了《大全良方》,症状还有表现秦锦然是信手拈来,另外结合了西医里的表象来说明,甚至说明了有微小的几率,这乳癖之症也会严重和扩大,西医称之为“乳腺癌”。
秦锦然的声音很小,季舒舒是听得模模糊糊,刚开始还努力想听秦锦然那在说些什么,后来惊觉自个儿的时间都不够用,连忙奋笔疾书,而郭蓉的笔下速度越来越慢,面色也苍白,她原本以为秦锦然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此时听到了秦锦然说起了乳癖之症,便觉得她当真是有些本事的,没有博览群书,是说不出如此的典籍,是说不出如此多的症状,还有些她甚至是闻所未闻,有溢液的现象?
黄素玉可以说是奋笔疾书,秦锦然见着她写得慢,就说道:“你先记在脑中就好,等到下学之后,我再和你说一遍。”
黄素玉忙不迭地点头。
一刻钟的时辰很快就到了,穆英坐回到了台上,就点了黄素玉作答。
黄素玉从未有如此有底气,秦锦然刚刚的说辞虽然不能够完全记下来,症状她是记住的了,站起来说了乳癖之症的症状,还有自个儿记得的典藏。还说了检查的方式,平伸手指并拢用中指无名指末端指腹轻扪,“若是用手指抓捏,有可能会误了肿块。”
黄素玉说着的时候季舒舒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些她都知晓。穆英微微颔首,对黄素玉的作答满意,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黄素玉说道:“若是病程长,发展缓慢,有时会有溢液的现象。”
季舒舒听到了这里,不由得多看了秦锦然一眼,书中并无写到溢液,只有见多了妇科之症才会知晓,确实有些得了乳癖的,会有溢液的产生。
黄素玉说了这里就停了下来,“我就只知道这些,还都是秦娘子告诉我的。”
穆英让黄素玉坐下之后,便说了溢液之象,“若是囊肿扩张,便会有黄绿色、棕色又或者是无色浆液。刚刚黄娘子提到的书,你们也记下,晚些时候翻看一翻。”穆英随即点了秦锦然,“黄素玉既然说了症状,你便说一说,若是乳癖,应当用什么方子?”
“应当内外调制,先说外方。”秦锦然的语速不快也不满,一边想一边说道:“温经络、化痰散结之药膏阳和解凝膏合黑退消,外敷于乳之局部;其二,**、没药、黄柏、大黄、冰片,共研细末,蛋青调敷患处;其三,香附末、麝香末、蒲公英,以醋煎之,调敷患处。”
“还有内服的方子。”在古书之中并无记载,而是近现代的一味方子,适用于气血不足,肝气郁结,经脉瘀阻。正对应了穆英这一次的患者,“当归四钱,瓜蒌十钱,**一钱,没药一钱,甘草一钱,橘核五钱,荔核五钱。水煎服,每日一剂,日服两次。”
穆英听着秦锦然的方子,心中盘算着,眼眸越发明亮了起来,她口中所说的这位患者,是她双十年岁时候给人开出的方子,秦氏的方子相较那时自己的方子更加平和,尤其是瓜蒌在《子母秘录》《本草衍义》当中皆是有用于乳肿痛及引起的脓溃。
穆英点头,进入学堂之中还不曾微笑,此时艳色嘴角微微翘起,鼻头先是皱起,继而是浅浅的笑容如同星光一般散开在她桃花一般的眼眸里。
季舒舒有些不服,此时站起了身子,“说起来,辅之以针灸更好。”不等着穆英开口,就滔滔不绝,“以膻中、合谷、足三里为主穴,配以太冲,若是有胸闷困痛者,配以外关。”季舒舒说道,“一般的针灸这般就够了,不过按照脉象,对于这位,还要配三阴交。”
“不错。”穆英听到季舒舒的说辞微微颔首,“针灸可行。”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
秦锦然却笑了,开口说道,“若是真的可行,为什么当时穆教长并不曾用针灸?”
“指不定是穆大夫不擅长针灸。”季舒舒说道,她只顾看着秦锦然,没有注意到穆英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秦锦然也站起了身子,她并不是个好斗的人,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季舒舒压一头,“穆大夫游医天下,不会针灸?”她轻笑着,笑得让季舒舒涨红了脸,秦锦然看着穆英,说道,“当时穆教长并不曾用针灸,只不过是因为那位夫人晕针。”晕针,指的是:在针刺过程中病人突然发生头晕、目眩、心慌、恶心,甚至晕厥的现象。“是不是,教长?”
秦锦然的疑问让所有人都看向了穆英,穆英微微颔首,“不错,还未下针的时候,就言明晕针,故而我并不曾给她行针,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先前看过穆教长的著作。”秦锦然解释,因为知道和穆英同住,上午不多的时间,她看了关于穆英行医而著的一本札记,也就了解了穆英行医若是能够用针灸的,会多用针灸,少用药物,等到患者的状况好转,她甚至会给人开药膳的方子。“若是能够用针灸,一开始说起这个病例的时候,穆教长就会说出使用的是针灸,而不是说用的是汤药还有艾灸治好了这位夫人了。”
堂中所坐之人一小部分的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还有一些人则是早就窥见了其中的天机,有些怜悯此时还在上串下跳的季舒舒,也对秦锦然的医术有了些许的认识。
季舒舒曾经医治过这般的妇人当时选择用的就是针灸,听到穆英说起这位妇人的病症时候,满脑子都是针灸两字,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一小节,口中辩驳道:“我也不知道这人晕针,若是知道了,也就不针灸了。”灵机一动,就说道,“我选择艾灸。选取阿是穴、肩井、天突、肝俞、三阴交。配合消瘀散结的中药,可行血中之气。”
“还有没有要补充的?”秦锦然说道。
季舒舒想了半天,摇摇头。
而秦锦然对着季舒舒一拱手,露齿一笑,“若是如此,我不如我替季娘子补上一句,经前症重加太冲;经后症重加太溪。”看着季舒舒,言笑晏晏,“你看可好?”
季舒舒听到此番话,整个人的脑子都是嗡嗡的,这般可好?这般当然是好的。
此时就连穆英沉思过后,也说道:“好,你这两穴说得是极好的。”起码她双十时候,是没有用上这两穴的。
“见笑了。”秦锦然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说道:“只是经人指点。”她与在座的诸人相比,只是见得更多,眼光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