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秦驷冷笑一声:“月茗公主连这两人身份都不知道?那你还敢带她们入宫?!你就不怕她们是刺客?还是说月茗公主是故意为之,其实心中本就对皇上心存杀意?!”
月茗神色数变,她怎么也没想到,秦驷压根没有在乎这两人的话,而是先给自己定下了罪名。
就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秦驷突然高声道:“来人!月茗公主心怀不轨,着人看押起来!月琉国的进贡也悉数封存,本宫怀疑那些东西都有问题!”
秦驷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涌进来大批的太监,这些太监直奔月茗,也不顾及她的身份,该上手上手,顷刻之间,已经把她绑了起来。
月茗连忙说道:“这两人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寻的丫鬟,在此之间,我并不知道她们是皇后的妹妹。”
秦驷缓缓站了起来:“哦?那倒是本宫冤枉公主了。”
月茗难得的松了口气,秦驷这么说,那是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了吧,所以,应该会很快把她放开是吧?
秦驷走到月茗身前,伸手抬起她的脸。
月茗长相虽然艳丽,但皮肤却有些泛黄,跟秦驷葱白一样的手指比起来更加明显,秦驷看了她片刻,慢悠悠地说道:“果然不怎么漂亮啊。”说着,她又转脸看向那些太监们:“还不快些——”
月茗的心高高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见状,秦驷翘了翘嘴角:“押起来。”
“为什么?!”月茗惊叫出声,她话音刚落,一旁伸出一只手来,骨节突出,一看就是男人的手,那只手里拿着一块布,狠狠地将布塞进了月茗口中。
月茗眼中最后的画面,是秦驷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
等她被太监们带走之后,秦驷才看向已经吓傻了的秦家两姐妹:“不知两位找本宫是有何事?”
秦家三小姐打了个抖,她到现在不明白,怎么好像转眼之间,以前那个回回被他们欺负的秦思就变成了这个令人敬畏的皇后娘娘。
她记得自己还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不到一个月,秦思肯定会被打入冷宫。
秦家三小姐愣着神,一旁的秦家四小姐却不敢浪费这个时间,她连忙跪在秦驷面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可怜:“淞哥哥的腿已经断了,锦玉公主也不理他了,二伯他前几日也去了,二房现在都靠着二夫人的嫁妆。我爹也是,前几天被人打了一顿,如今躺在床上不能起来,我们比二房还惨,二房还有个二夫人,可我们却……”话没说完,秦家四小姐哭了起来,那模样,就更加凄惨一些。
哪怕身上已经换上了月茗给她买的新衣服,可那衣服却没好到哪里去,放在以前,她是看都不会看的。
她已经不敢去想秦驷其实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了,她现在只想让秦驷可怜可怜自己,哪怕只是施舍她几辆银子。
秦驷可一点都不可怜他们,若不是秦家人,秦思何至于活的比个下人还不如,世人向来如此,都想着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这委屈放到别人身上,就全不是委屈了?
若不是她来到这个身体里,换了秦思,早就被那群披着人皮的狼给生吞了。
秦思无声地冷笑一声,朝一旁伺候的瑶月说道:“瑶月,这些人可真的是秦家的小姐?本宫瞧她们有些眼生,像是从没见过她们一样。”
瑶月知道秦驷的意思,连忙说道:“奴婢瞧着她们也眼生,秦家的小姐向来都傲气的很,奴婢可没见过她们对别人下跪,哪怕是上回,她们见了您,也都不曾跪过呢。”
“哦?那看来还是两个骗子,还是交给刑部吧,问审出来她们还骗过谁,可有同党,别让别人受骗了。”
听见秦驷的话,秦四小姐吓的浑身发抖,她连忙磕头,翻来覆去地说道:“我真的是秦家四小姐!皇后娘娘救救我们!皇后娘娘可怜可怜我们把!”她没发现根本没人来拿她,只重复了好几遍这三句话,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额头也磕出了血痕来。
秦三小姐早就吓的发着抖,连话都不敢说了。
秦驷看的无趣,对瑶月说道:“给她们些银子,打发走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瑶月依言在秦四小姐面前放下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十几两银子和两张银票,便也跟着秦驷离开。
秦四小姐停下磕头,看着面前绣了兰花的荷包,她认得,这是瑶月绣出来的东西。
曾经,她就曾用瑶月绣出来的帕子栽赃瑶月偷野男人,那时候她都还不懂什么叫偷野男人,不过是见二姐三姐她们陷害了秦思身边的人都得了母亲奖励,所以她才依法炮制,叫人偷出来瑶月的帕子,放在赶车的车夫房间里。
那个车夫是出了名的惫懒,又好喝酒,上一个婆娘就是被他酒后失手打死的。瑶月那个时候年纪也小,不过十二岁,她比秦四小姐知道的还多些,她跪在秦四小姐面前,被两个婆子死死地按住,一双眼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在打她,拿着比秦四小姐手上戴着的镯子还粗的木棍,有鲜血从她头上、身上流了下来。
秦四小姐有些不忍心,刚想说话,却被母亲一拽,抱在怀里:“这样的贱蹄子,看她作甚,免得污了眼。”
那样风轻云淡,仿佛那真的是瑶月做的,谁也没说要验验她的身子,这事儿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后来还是秦思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那车夫银子,才让那车夫改口说是捡到的那帕子。
她那个时候还曾经想过,瑶月真是可怜,跟了那样一个主子。
真是……可怜……
秦思去了一个偏殿,这偏殿实在小的可怜,连名字也没有,以前也没人会来这里。不过此时,这偏殿干干净净,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正忙着晒被子。
见了秦驷,那嬷嬷连忙上前行礼:“皇后娘娘,您来了?!”
秦驷点点头道:“她呢?”
嬷嬷指了指殿中:“十姑娘正在里面呢。”
秦驷走进去,正看见站在窗前念书的小女孩儿,她一手捶着自己的跛足,一手捧着书,那书比她的脸还要大,但她看的却十分认真。
秦驷走上前去:“小十。”
小十听见秦驷的声音,转脸一看,脸上现出欣喜来,她将书扔到桌上,转身朝秦驷跑去。她一跑,跛足就让人更看的出来。
小十没有名字,别人都唤她小十,她也没有姓,小石头也说不清楚两人到底姓什么。
小十来到秦驷面前行礼道:“皇后娘娘!”
秦驷嘴角微翘,开口道:“读到哪里了?”
小十牵着秦驷的手,将她拉到窗前,然后将她刚才所读的那本书给指给秦驷看:“小十已经读到这里,纣王杀比干取心了,不过小十有好多字不认得,只读了一个开头。”
秦驷点点头:“哪些字不认识?怎么也不问玉兰姑姑?”
小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玉兰姑姑那么忙,小十还是不要去打扰姑姑好了。”
“忙?”秦驷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小十点点头:“玉兰姑姑现在每天能呆一个时辰,小十不敢浪费时间问她这些。”
秦驷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好,本宫知道了,你有哪些字不认识,本宫告诉你就是。”
小十扬起笑脸:“谢谢皇后娘娘!第十九页的这个字……还有……”
一直到夕阳西沉,秦驷才把书里面小十所有不会的字全都说完,小十脸上一直带着笑,看上去很开心,等秦驷说完了,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收起书,末了又抬脸小心翼翼地看向秦驷:“皇后娘娘,您下次还会来吗?”
说完,生怕秦驷误会一样地说道:“下次小十就不会再浪费皇后娘娘这么多时间了,小十很快就能把这本书给背下来的,只要十天——啊不,五天就够了。”
秦驷点点头:“不用那么着急,本宫给你一个月时间,慢慢背就好,不过今天晚上,本宫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小十用力点点头:“小十一定会好好做的!”
秦驷微微一笑,将她要做的事情一一告诉她,小十一直认真地听着,还不时默念一番,等到秦驷说完,她还主动把刚才秦驷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秦驷赞赏似得摸摸她的头,带着瑶月走了出去。
走出这里之后,瑶月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您为何对她那么好?”
秦驷一笑:“怎么?你不明白?”
瑶月摇摇头:“虽说这件事是玉兰的错,但是小十她……”
“她心眼太多,在本宫面前假说话真告状?”秦驷把瑶月想说的话自己说了出来,随后笑了笑,“你觉得她小小年纪,有那么多心眼让人不喜,但她若没有这个心眼,恐怕要被人欺负死了吧,你说,若是本宫不去看她,她过的会有多糟糕?”
瑶月点点头,露出沉思的表情。
秦驷意味深长地道:“只要给她时间,她可比她哥哥聪明多了。”
瑶月似懂非懂,皇后娘娘说那孩子聪明,或许是因为她能过目不忘?可是跟珠玉在前的小豆子比起来,小十的表现其实不过平平。
到底是为什么呢?
%%%%%%%%%
月茗从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会被关在这混乱的,脏污的,黑暗的,让人难以忍受的牢房。
月茗也能忍受这个,但她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她耳边仿佛响起了傅隶嘲笑的声音:“月茗,你可真蠢,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还带累了月琉国。”
她看向牢房外,两个行为粗鲁的狱卒正在喝酒,嘴里还开着不干不净的笑话。
然而让月茗绝望的是,两人身上都没带钥匙。
这样说来的话,岂不是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一个令月茗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连忙抬起头往外看去,目光一顿,看见了一个腰间带钥匙的的男人。
那男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让人称奇的是,他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抱着小女孩来牢里?可真是奇怪!
但月茗的目光全然没有落在女孩身上,而是全都放在了他腰间的一串钥匙上,那钥匙层层叠得,一大串儿挂在他腰间,在那男人走动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来。
正在喝酒的两个狱卒立刻放下酒杯,站起身来道:“牢头早!”
“见过牢头!”
牢头朝他俩点点头,然后把小女孩放在板凳上。
“你们又喝酒?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在牢里喝酒!”牢头有些不满地说道。
两个狱卒打着哈哈,其中一人道:“牢头,这小姑娘是……”
牢头的眉头舒展开来:“是秞玲的外甥女儿。”
那个狱卒立刻哦了一声:“秞玲姑姑啊……”两人一起哄笑起来。
牢头瞪了两人一眼,然后说道:“王二!你过来,我找你有事,柱子,好好看着这里,知道吗。”
柱子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
看见牢头来了又走,月茗心里充满失望,若是只有牢头一人,她还有点把握但是三人一起的话,她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不过……
月茗看向那个小女孩儿,也许,这女孩儿有点用处呢……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犯人大叫起来,他旁边的人也叫骂起来,柱子听见了,顿时有点不耐烦,他把酒碗往桌子上一砸,骂骂咧咧地往那个喊叫的人走过去。
月茗眼里冒出一丝光芒来,她看向那个坐在凳子上的小女孩,温柔一笑,从脖子上掏出一块月琉石,一咬牙,拽了下来:“小姑娘,你看这块石头,好不好看啊?”
小女孩儿转过脸,静静地看向月茗,片刻后又转过头:“不好看。”
☆、第59章 【伍九】
月茗被她一噎,什么也说不出来,见小女孩有些好奇地去拿桌上的酒喝,才反应过来,这牢房里如此昏暗,月琉石也黯淡的不得了,她又哪里能够看清楚她手上拿了什么,自然会说不好看。
不过月茗也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小女孩儿真的不是秦驷派来的,想来也是,就算要套话,又怎么会让一个看着就奇怪的小女孩儿来呢。
她伸手到头上,将头上唯一的发簪给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