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节

  “可我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您的身边,姑娘是不会同意您我在一块儿的……”绣帘对这点有清醒的认知。
  姑娘一向决定好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她既然对朱子然缺乏好感,就不会同意将她给他。
  “如果我娶了你家姑娘呢?”朱子然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她出怀,终于问出他预谋已久的话。
  绣帘张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这……”
  朱子然伸手轻抚她的脸蛋,“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哪家姑娘出阁后,身边的侍女没被男主人收用的?你能跟得你家姑娘到达汝阳城,就等于将来必要便宜你家姑爷,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他给她画着一张美好的蓝图,“到时候我给你开脸当姨娘,等你我有了子嗣,你就是侧妃,绣帘,我朱子然一生必定不会负你。”
  看他有模有样的举手发誓,绣帘感到一颗心又开始狂跳起来,本来听闻他这一番话心里略有微微的异样与不对劲也被她迅速压下,她想到能与他双飞双宿,再有他们的孩子,这样的生活是以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遂颤音地询问,“我们……真能有这么一天?”
  “为什么不能有?傻绣帘,幸福是要我们一起努力的。”朱子然含笑地轻捏她的俏鼻梁。
  这样亲昵的动作打动着绣帘一颗少女心,此时此刻,她把叶蔓君这主子扔到了脑后,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在她眼里有如天神一般的男子。
  深秋的风带着几丝凉意,叶蔓君与朱子期漫步在这繁华的街道上,两人靠得并不太近,气氛却相当地好。
  叶旭融反倒落后于二人身后有三丈之远,这是他刻意给朱子期制造的机会,比起朱子然,他更喜欢这个朱子期,自然是希望亲姐矮个子里面挑高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思及朱子期前来给长姐解释的话,这足以证明朱子期对自家亲姐的重视,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来澄清滕媛媛所制造的误会,在他眼里,这举动光明正大也就无可指摘,比起朱子然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举动,不知光明磊落多少倍?当下二者高下立见。
  街道两旁都有不少摊贩摆摊,在王府世子去世的这段时间内,汝阳城禁歌舞,直到世子出殡,这才解禁,不少小贩现在都卯足劲准备多做几件生意好赚生计。
  叶蔓君在一摊银饰面前停下来,这家银饰品做得并不精致,但粗犷中还是有几分意趣在,她拿起一支梅花簪细细看着,上面寒梅朵朵看来颇为讨喜。
  朱子期上前看了一眼,他对于这些玩意儿一向不上心,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来这玩意儿的价值,这等粗糙的东西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叶蔓君是侯府嫡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怕出阁带的嫁妆随便一件都抵得这种货色千千万万件。
  那摊主却是一看到有客人,忙笑着上前道:“姑娘真好眼光,这是我是新做出来的,手工最好的一件。”然后又热情地转向朱子期,“这位公子,买一只送你的心上人吧?这做定情信物最好不过……”
  本来想要询价的叶蔓君顿时双颊飘红,忙放下,颇有几分嗔怒地看了一眼这小贩,真是什么都敢说。
  朱子期却是怔愣在那儿,心上人三个字不知为何却让他突然嘴角上扬,不过在看到叶蔓君微微含怒的双眼,他又面容严肃起来,忙瞪了这小贩一眼,“别瞎说……”
  叶蔓君一听这话,顿时面红耳赤地抬脚就走,原来她于他而言什么也不是,她咬紧下唇,自己太想当然了,联想到自己写回家里的信举荐了朱子期,这回更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的面容渐渐染上一层薄霜。
  朱子期看到她面容一冷,抬脚就走的行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她不高兴,明明之前两人的气氛相当好,话虽不多,可与她相处却是异常地舒服。
  那小贩却是道:“这位爷,您惨了,说错话,这回人家姑娘恼您了,您还不赶紧买了这支簪子去向她赔罪……”
  朱子期本来抬脚也要走,打算跟上叶蔓君说些什么缓和这僵持的气氛,一听到这始作俑者的小贩又在胡言乱语,他怒瞪他一眼,“都是你在胡说八道,再敢乱说,别怪爷不客气……”
  那小贩不知道为何却是对此刻色厉内荏的朱子期并不惧怕,“这位爷,人家姑娘恼了,这可不赖我,说错话的是您。您说我瞎说,不就摆明了人家姑娘不明您的心上人嘛,这可不是小的胡诌的,这里那么多人听进去,问问大家不就知道了……”他随后一拉旁边的同为小贩的好友,“你来评评理。”
  那小贩好友也忙道:“这位爷不开窍了吧,小的在这里听了一会儿都看出端倪来,人家姑娘愿意与您走在一块儿不就在给您机会,您倒好,连个示意表白的机会都错过了,我瞅着这会儿人家姑娘必定恼了您……”
  “没错。”原先卖簪子的小贩忙点了点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身居高位的朱子期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耳根子通红之余却做不出来恐吓的举动,眼看叶蔓君就要淹没在人群里面,他突然心里一急,抬脚就去追她,似乎只要她一个转身,他就再也寻不到她。
  那卖簪子的小贩看着这似财神爷的人走了,不由得婉惜一声,原本可以成交一桩生意的,都用上了激将法,还是卖不出去,只能自叹倒霉地整理摊上的物品。
  突然,一锭银元宝落在他的摊上,他还来不及细看,就看到之前那支梅花簪子被一只大手拿起,“这个我要了。”
  这声音不是之前那不开窍惹恼佳人的男子的?他忙抬头一看,果然是朱子期,没想到他会转回头,看到他转身就走,他忙拿起那锭银子急着喊,“这位爷,这太多了,小的找不开……哎,爷,您别走啊,这真的太多了……”
  这会儿他高兴不起来,一看这爷就是有钱有势的主儿,万一哪天又回来找他麻烦那就糟了。
  “多的赏你。”朱子期头也没回地就应了他这一句。
  没想到这枝普通的梅花簪居然能卖出高价来,小贩顿时高兴得不知做何反应?用牙齿一咬这沉甸甸的银元宝,牙齿一疼,看到上面的牙印,证明这足足有二十两的银元宝是真的,这回真的发达了。
  顿时他傻笑出声。
  朱子期看到人群似要淹没叶蔓君,渐渐没了她的身影,情急之下,他连轻功都用上,越过人群这才追上叶蔓君,只是这会儿佳人正由叶旭融扶上马车,看这样子是打算打道回府了。
  “叶姑娘?”他忙唤出声。
  “朱二爷还有什么事?”叶蔓君回头,面色略有些冷然地看着他,对他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并不为所动。
  感觉到叶蔓君的冷意,朱子期手里的梅花银簪就是怎么也送不出去,他将这银簪悄然藏进袖子里,轻咳一声,又恢复了一贯的面容,“叶姑娘要回去了?”
  “我瞅着这天色不早了,还是及早回去较为妥当,毕竟出来有些时候了,省得马夫人为我担心。”叶蔓君哪怕心里不舒爽,面上的表情依旧是大家闺秀的作派,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涵养。
  “我送叶姑娘回去吧。”朱子期忙道。
  叶蔓君微皱眉头,本意要拒绝,既然这人没将她放在心上,她犯不着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都怪汝阳王,提出这么一个不合理的建议。
  叶旭融却是抢在长姐之前回应道:“那甚好,有朱二爷保驾护航,我们更能放心。”
  “融弟?”叶蔓君忙唤了一声亲弟。
  “姐,我可没说错,上回在这街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可真怕又历史重演,到时候凭着我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姐你平安无恙?”叶旭融不惜贬低自己,其实他说的也是大实话,就因为上回的事情,这次是明里暗里都不知道带了多少人,就是防着那冷箭射向自家长姐。
  亲弟这一番话,叶蔓君驳不了,她也知道亲弟说得在理。
  朱子期一想到那天的情景,面色顿时一冷,其实在那天过后,他暗地里就派了更多的人手保护叶蔓君,随时预备有人突然发难。
  但是再多人都不是他,还是亲自护着她回去更为放心,这会儿他朝叶旭融轻点了点头,“叶公子说的是,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叶姑娘就不用太过于推辞。”
  话说到这份上,叶蔓君也不好驳斥,只好点头同意。
  看到叶蔓君在车厢内坐定,朱子期坐上手下牵来的骏马上,与叶旭融一左一右护着叶蔓君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面的叶蔓君微微掀帘子偷偷看着外面的朱子期,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侧脸看,心里却是起伏不定,绣帘那天没有说错,比起朱子然的伪善,这朱子期更能得到她倾心。
  毕竟在弃舟上岸之时到现在,都是他护她周全,包括上回救她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
  这回侍候她的珠帘与水帘都没有吭声,目不斜视地坐着。
  好一会儿,怕朱子期发现她的偷窥,她的手指轻轻一松,车窗帘子那微微露出的一个小角就被掩住了,也瞬间遮住了朱子期感应到她的视线望过来的目光。
  看到车窗帘子只是随车抖动,并没有人刻意掀起,朱子期不禁略有几分失望,之前的感觉果然是他多想了。
  两人各怀心事,很快就到了朝廷设在汝阳城的官衙。
  进了门,朱子期下了马,叶蔓君也由侍女扶着下来,于情于理她都要亲自向朱子期道别,踏着踏脚凳下来,她刚站定,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朱子然含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朱子然似没有看到自家二哥,而是径自朝叶蔓君拱拱手,“叶姑娘总算回来了……”
  “朱三爷找小女子?”叶蔓君微蹙眉道。
  朱子然却似没看到她这样的反应,而是径自道:“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听闻叶姑娘要找店铺,这不,在下手上倒是有几间旺铺,若叶姑娘需要,可以转让或者租借,价钱好商量。”
  他没有明说赠送这个字眼,而是用了以退为进的策略,这样一来,满足了叶蔓君的需求,又不显得孟浪,明显他是算计过才这么做的。
  朱子期皱紧眉头,对这朱子然的举动深不以为然,本来想要出声斥责这个弟弟几句,结果却是吞回了腹中,此刻他也很想看看叶蔓君会做何反应?
  叶蔓君连细思也没有,就笑着回应,“谢过朱三爷的好意了,只是我已寻到了合适的店面,就不用麻烦朱三爷让利给我,不然岂不是要朱三爷为难?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一开口就拒绝,还是没有半分转寰余地的拒绝。
  朱子然心下大怒,面上却是不显,明明绣帘说她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这会儿却是直接开口拒绝他的好意,这女子真不知道好歹,哼,等他得到了她,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别以为是京城来的就能如此清高。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在下以为可以帮上叶姑娘的忙。”他似婉惜地道,“如果叶姑娘改变了主意,仍旧可以来找在下,在下随时恭候叶姑娘的光临。”
  “三弟,叶姑娘都说了找到店面,你的那几个店面还是留着自用吧,别像只苍蝇一般地缠着叶姑娘不放。”朱子期圈着双手冷声道,半点颜面也没给这个三弟留。
  朱子然的脸涨得通红,只是一向都惯以温和儒雅的面容示人,这会儿他做不到与朱子期公然反脸。
  叶旭融却是喷笑出声,摆明车马站在朱子期的一边。
  朱子然的脸僵化得可以,险险就要破功扭曲在一块儿。
  叶蔓君也觉得这朱子期说得好笑,只是她到底还是顾忌身份没有笑出声,朝这兄弟俩微微一晗首,“逛了这么些时候,小女子也乏了,就此先回后院歇息,恕不能相送。”
  话音一落,她不再看向这兄弟二人,而是领着她的人径自就往后院而去。
  朱子期看着她就这般与他擦身而过,侧目看到三弟藏不住阴冷之意的双眼,他突然想到,叶蔓君如果耳根子软上了这三弟的当,只怕一辈子都要以泪洗脸。
  这场景只是想一想,他就感到万分难以接受,他不愿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三步并做两步,他追上叶蔓君,想也没想地掏出梅花银簪一股脑儿地塞到叶蔓君的手里,*地道,“送给你的。”
  ------题外话------
  抱歉,因为白天有事更得迟了,请大家见谅!
  ☆、第一百九十一章表态
  叶蔓君怔怔地看着手中被硬塞的梅花银簪,这式样不正是之前在那小摊上看的那支?他买下了?
  吃惊之余,她想到了那小摊贩说过的话,脸色微微泛红,忙抬头看他,“你……”只吐出一个字,接下来的字眼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只是她的双眼泄露了太多内心的想法。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以及泛红的双颊,朱子期脸上那丝尴尬与*这才稍稍褪去,显然她并不是对他无动于衷,嘴角微微上扬一笑,“就是想送你。”
  未竟的话语尽数包含其中,有些话无须说得太直白,含蓄一点对方兴许更能接受。
  叶蔓君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梅花银簪,顿时心内一暖,她正要开口说话,踱到她近旁的朱子然却是笑道:“二哥,你这是做甚?就算要送东西给叶姑娘讨好她,也不是选这样粗鄙的簪子,这不是辱没了叶姑娘?”
  他原本以为朱子期会送什么给叶蔓君,结果一看居然是支丢在地上他都不会捡起来的银簪子,这庶出二哥估计是练兵都练傻了,就算要讨好人家姑娘,好歹也要送些做工精致的饰品才是。
  朱子期闻言,面色一沉,冷冷地看了眼这三弟,他要送什么东西给叶蔓君是他的自由,轮不到他置喙,遂冷笑地回应了一句,“三弟还是管好自己吧。”
  朱子然也嘴角一撇冷笑地回应,“我是怕你这样做不但辱没你自己,也拉低了我们王府的格调,叶姑娘是我们王府的娇客,岂容你用这样粗劣的玩意儿侮辱她?”
  眼看这兄弟二人就要争执起来,叶蔓君微皱眉,让他们当着她的面争吵,她估计明儿起她就要成为红颜祸水的代名词,传出去绝对没有她的好名声。
  朱子期本来想要回应,结果看到叶蔓君微蹙眉的样子,顾虑到她的名声,这才做罢,要与朱子然计较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么一刻。
  朱子然却是不肯轻易做罢,好不容易才找到打击这二哥的机会,绝不容易他再赢得叶蔓君的好感,因而他看向叶蔓君,“叶姑娘,改明儿我命工匠给你打造一批精细的饰品,我们汝阳城有特产的玉石……”
  “不用了,朱三爷无须如此麻烦,这支梅花银簪子,我很喜欢。”叶蔓君打断朱子然自以为是的话语,谁要他打造饰品相赠,比起她娘给她出嫁置办的头面首饰,这朱子然就是倾家荡产打造也未必能及得,目光转向朱子期微微一福,“谢过朱二爷。”
  朱子期还了一礼,“叶姑娘有礼了,只要姑娘喜欢就好。”
  说这话时,他大胆地盯着叶蔓君微弯的双眼,这句喜欢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一时间,一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暧昧情绪笼罩在她与他的周遭,这种感觉该死的好,令他微微失了失神。
  朱子然来回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动作,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但却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与众不同,他突然产生强烈的危机感,没能得到叶蔓君的心,他离世子之间就会越发遥远,袖下的拳头紧握,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泄露出心事。
  叶蔓君看了一会儿朱子期失神的表情,突然掩不住地露齿一笑,叶钟氏一向把女儿往大家闺秀的样子去引导,所以她很少会这样笑,转头朝叶旭融道:“融弟,代我送客。两位慢行,小女子先行告退。”
  她将那只梅花银簪郑重地塞进袖口中,这动作既是做给朱子期看的,也是做给朱子然看,其实就是含蓄地表达着她已心有所属,最好能让朱子然明白不要再纠缠于她。
  朱子期一直嘴角含笑地目送她离去,然后才被叶旭融客气地送出大门,只见这叶家嫡出的公子轻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刻意伪装的成熟的语气低声道:“再接再励,不过前提可要说好,你可不许欺侮我姐,不然我们叶家可不会善罢甘休。”
  “自当不会。”朱子期能谈懂他语气下的威胁与担忧,因而并没有与他计较,如果他有姐妹,一旦她们出阁,只怕他也会担心不已,这么易位思考,就更能理解叶旭融。
  叶旭融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在转头离去的时候看到朱子然微沉的目光,他冷冷一笑,“我奉劝朱三爷还是就此罢手的好,这样大家的面子上也好看些。”
  这样明晃晃直白的话,根本就让朱子然难以歪解,尴尬之余又发作不得,表情当场滑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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