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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碧青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所以说,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的当个逍遥王爷吧。”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你这儿有点儿不够使。”说完转身走了。
  崔九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哎,你这丫头说谁脑子不够使呢,把话说清楚……”
  碧 青菜不搭理他,脑子够使的话,哪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不过想想,崔九这样也挺好,正因为头脑简单,性子直,所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皇上不会疑心 他惦记大位,太子也真心把他当亲兄弟,不用想也知道,崔九这辈子定会长命百岁,这就是典型的傻人有傻福,要是再娶个王妃,就更好了,省的总惦记着碧兰。
  有时想想,这男人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崔九是个花心大罗卜,见了漂亮女人,道儿都走不动,小五却是个恨不能一棵树上吊死的死脑筋,自己只要一跟他提娶媳妇儿的事儿,他就跟自己说秀娘,弄的碧青现在也不好再跟他提这事儿了。
  就 算想提也得等过了年再说,崔九待到了小年,让碧青赶走了,他在武陵源待着,有事没事儿就往碧兰跟前凑,没话找话儿,他这一凑,陆超立马就炸毛了,每天天一 亮就往碧兰院里跑,防贼似的防着崔九,弄的虎子外婆总跟碧青叨念:“虽说订了亲,到底还没成礼,这陆超总往碧兰院子里去,像什么话等等……”
  碧青说了两次也不管用,只能把罪魁祸首崔九赶跑了,家里才算消停下来,也该过年了,今年家里尤其全和,大郎二郎兄弟都在,小五也在家。
  小年那天各处买卖的账都结算清楚了,腊月二十五碧青就让放了假,伙计们辛苦了一年,也该回去陪家里人过个团圆年。
  除了伙计们该拿的工钱分红之外,碧青还给每人发了一份年货,一袋子十斤的大米,两条猪后腿,一提足有十斤的肥膘肉,咸鸭蛋跟灰包蛋各一篮子,还有两坛子酒,一人一捆清凌凌的韭菜,回家好包饺子。
  别的还好说,大米跟韭菜却少见,冀州的地里种不出大米,这东西就南边有,岭南的稻谷最多,可惜如今南蛮作乱,运不过来,就成了稀罕东西,以往也就有钱人家的才能吃得着,市面上即便有,也卖的贼贵,平常人家谁舍得买这个啊,如今东家一人发了十斤,哪有不欢喜的。
  没娶媳妇儿的,想着回家给老娘熬粥,软糯的米粥正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娶了媳妇儿有孩子的,就想着给孩子蒸米糕,磨碎了抓把糖霜蒸出来,又香又甜,家里的小子丫头一准馋的流口水,左领右舍的见了,不定多眼馋羡慕呢。
  还有这一捆湛清碧绿的韭菜,这东西夏天的时候不稀罕,家家的菜园里都会种,拿镰刀割了一茬,没几天就又长起来了,可如今正在腊月里,天寒地冻,地都冻裂了,如今日子好了,家里能见点儿青儿,也不过是入冬前存下的大白菜跟萝卜,往哪儿弄韭菜去啊。
  东家姑娘就能种出来,还不当稀罕东西,举凡给王家干活的,不论伙计还是账房,一人一捆,大年三十,兑着剁的碎碎的肥膘子肉包顿饺子,一家子坐在炕头吃着,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驮着东西,一个个喜滋滋的家去了。
  之所以发韭菜,是因为碧青家的暖棚里没别的,古代没有塑料,玻璃比金子还稀罕,一块通透的玻璃,简直就是稀世珍宝,所以,碧青弄现代大棚种菜的想法彻底破灭了,而崔家的大棚还不是玻璃的,就被杜丞相归为了崔家九宗罪里,说奢靡无度等等。
  自己还是低调点儿的好,就种点儿韭菜吧,家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吃,这东西也好长,不费劲。故此,碧青家的暖棚里,都是一茬茬的韭菜,割了发给伙计回去包饺子正好,好歹算个福利。
  碧青对现代过年时候,单位发福利的事儿,记忆犹新,发袋白面,发桶油,提回家去,比拿年终奖都高兴,所以,也给自己的员工发,员工们高兴了,心里想着东家,比什么都强。
  还有另外一项福利,是碧青给武陵源的乡亲们找的乐子,叫小五从冀州府请了戏班子来武陵源唱戏,从腊月二十八唱到腊月三十,让武陵源的乡亲们好好过个年。
  戏台就搭在桃林边儿上的空地上,守着武陵源的牌楼,那地儿大 ,多少人都招的开,戏台昨儿就搭好了,戏班子也是昨儿就接到武陵源了,安置王大娘家闲着的老院里,从昨儿戏班子一到,王家的老院就没断过人。
  小孩子最兴奋,狗娃子昨儿一宿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来缠着碧青给他做爆米花,不止狗娃子,陆超,小海,碧兰,燕子,家里的一众丫头小子,都跑到灶房门口来扒头,就是想看看,姑娘说的爆米花怎么个做法。
  这也是碧青临时起意,总觉得看电影得有点儿零食才像样儿,即便这不是电影,在碧青看来,也差不多,碧青就想起了爆米花。
  武陵源的今年种了几亩玉米,收成下来,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挂的满满当当,给孩子们做点儿小零嘴也不当什么。
  冬月把搓好的棒子粒舀了半瓢过来,问碧青:“姑娘,这么多成不成?”
  碧青摇摇头:“太多了。”倒出去一些,铁锅放到小灶上,把玉米粒放进去,倒了些菜籽油,等开始冒泡了,抓了把糖霜撒,晃了晃锅,拿起锅盖等着,抬头见门外窗户外都是小脑袋,一个个眼巴巴盯着锅里的玉米粒,不禁失笑。
  忽听噼一声,冬月忙道:“爆了,爆了,姑娘您瞧,有个玉米粒爆开了。”
  碧青盖上锅盖,把灶火埋小,听见里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端起锅晃晃,等锅里的噼啪声没了,打开盖子,狗娃子吸溜了一下口水,吧嗒吧嗒嘴:“好香。”说着眼巴巴望着碧青,一脸渴望。
  碧青笑着拍拍他:“这会儿烫呢。”把爆米花倒进旁边的筐里,见狗娃子馋的那样儿,捏了一个吹吹塞到他小嘴里问他:“好吃不?”
  狗娃子忙点头,小手伸过去抓,也不怕烫,就往嘴里塞。
  碧青抓了把给燕子,把爆米花的小筐塞到狗娃子手里:“走了,看戏去。”碧青刚一走,小海跟陆超立马催着碧兰给他们爆。
  等戏开锣的时候,碧青发现,家里的小厮丫头,碧兰,小海,陆超,一人提着一筐爆米花,吃的不亦乐乎,馋的自己怀里虎子,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眼睛根本不看戏台上的戏,只管盯着狗娃子手里的小筐,小手伸过去,嘴里一个劲儿嚷:“吃,吃……”
  燕子懂事,吃了几个就不吃了,跟狗娃子道:“你要是吃米花,就去后头小姨那儿吃去,在这儿虎子看着不能吃,多眼馋啊。”
  狗娃子嘿嘿笑了两声,提着小篮子跑后头去了,燕子伸手接过虎子抱在怀里哄,小孩子忘性大,看不见就不想了,不一会儿也就老实了,眼珠子开始盯着台上看。
  冀州唱的是棒子戏,唱腔高亢铿锵,很有味道,过年了,自然唱热闹的,今儿唱的是一出打金枝,是说郭子仪的儿子郭爱招了驸马,却因为父亲过生日,公主不肯去拜寿,恼恨起来,打了公主一巴掌,闹到了皇上跟前儿。
  很简单的剧情,却透着没落皇朝的无奈,若不是君权没落,给驸马一百个胆子,估摸也不敢打公主。
  老百姓不会却理会这些,看的就是个热闹劲儿,觉得贵极天下的帝后,也不过是一对最平常的父母,公主不讲理也会挨打,就平衡了,进而再想想自己家的闺女,所以说,也挺有教育意义。
  忽瞧见后台那边儿有个人立在哪儿扒头,背着身子,看不清脸,穿着一件红袄配着条绿裙子,颇招眼儿。
  武陵源的乡亲们大多穿袄裤,穿裙子的,也就是武陵源里头住的那些有钱人家,低声问冬月:“那是谁?”冬月看了一眼:“姑娘是瞧后台边儿上站着的那个吗?”
  碧青点点头:“瞧着眼生,不再下头看戏,跑后台干什么去?”冬月道:“姑娘没看出来啊,那是杨喜妹……”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一下,河北梆子是清光绪年间才有的,拿过来用一下,嘻嘻.
  ☆、第91章
  杨喜妹儿?冬月不说,碧青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冬月见燕子抱着虎子去老夫人那边儿了,才小声道:“姑娘还不知道呢,前几天,周家老三在冀州府让人抬回来了,说是跟寡妇通,奸,让人寡妇的俩小叔子把两条腿打折了,听说,伤了,伤了……”说着有些说不出口……
  王 大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过话头道:“伤了子孙根,这才是报应呢,桃花那么贤惠的媳妇儿,生生让周老三给休回了家,扶正了个不着调的杨喜妹儿,这男人 还躺在炕上呢,她倒穿红挂绿的出来招摇了,从刚才就盯着那个唱驸马的小生半天了,这会儿更跑后头扒望去了,没见过这么不顾名声的,这么些人呢,也不知道避 讳避讳,如今想想,亏了小五管事没娶这位,不然,绿头巾不得一摞一摞往脑袋上扣啊。”
  碧青:“周老三什么时候叫人抬回来的?”
  王大娘:“就是前些日子,咱们家哥儿刚过了周岁礼,不几天儿,还没过小年呢。”
  碧青心说,这也太巧了,莫非是闫子明打击报复不成:“儿子叫人打残了,周家也没个说法儿?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了?”
  王 大娘低声道:“提什么啊,听说是如意楼的袁六唆使人干的,袁六可是知府闫大人的小舅子,周家老头不过就是间河县一个小小的县丞罢了,哪敢跟知府大人作对 啊,敢要说法儿估摸他头上的官帽也保不住了,只能吃个哑巴亏,谁让那天周老三把面扣知府大人身上呢,听说烫的不轻,养到现在还没好呢。”
  冬月道:“便如此,杨喜妹这么跑出来,周家人咋都不管,还书香门第呢,难道也不顾念一下家风?”
  王大娘看了她一眼:“你个小姑娘家不知道周家的脏事儿,门上挂着书香门第,一肚子男盗女娼,从老到小没一个好东西,桃花带着孩子从那家里出来,真是造化,瞅着吧,这往后不定还出什么事儿呢。”碧青听了个稀里糊涂,想想跟自己没关系,也就不想了。
  看了会儿戏觉着有些冷,虽说搭了棚子,脚下还放着个炭火盆子,到底是腊月里,坐的时候长了也受不了,正好一出打金枝也差不多唱完了,就抱着虎子家去了,喂儿子吃了奶,自己也觉有些困,搂在孩子躺炕上,不一会儿倒迷瞪了过去。
  醒过来天儿还亮着呢,睁开眼发现大郎正呼哧带喘的脱她的衣裳,伸手摸摸旁边儿,没摸着儿子,估摸江婆婆见大郎进来,知道这厮没安好心,把孩子抱走了。
  这些日子忙乱,又赶上来了月事,碧青心情不大好,就叫大郎在外屋睡了几天,就为这儿,蛮牛跟自己闹了好几天别扭,五大三粗的汉子,心眼儿小起来,比女人还不如,推了他一把:“什么时候就想这事儿,也不怕人知道了笑话。”
  大郎哪顾得上人笑话啊,这几天在外间屋自己一个人睡,可把他冷清坏了,这好容易得了机会,哪能放过:“咱是两口子,谁乐意笑话笑话去,媳妇儿,可想死俺了,快着让俺好好亲亲……”三两下就扯了碧青的衣裳,大嘴凑了上来……
  碧青有意安抚,也就由着他折腾了一回,等两口子收拾利落,天已经黑下来了,外头有些掉雪星子。江婆婆抱着虎子进来让碧青喂奶,大郎心满意足的出去找陆明钧了。
  雁门一战让碧青更加切实的体会到了人才的重要,从雁门回来,就叫陆明钧接着找人,举凡愿意来的,可举家搬来武陵源,丰厚的工钱之外,还给房子。
  过了年,碧青还打算在武陵源开个学堂,让那些村子里的孩子都能念书识字,不指望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好歹不当睁眼瞎,等武陵源这拨儿孩子长起来,也不用愁没人可用了。
  冀州,深州,京城,雁门……自家的买卖越做越大,哪不得用人啊,武陵源的人知根知底,再定向培养一下,会省事的多。
  匠人的孩子也能进学堂念书,如果是以前,即便碧青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也不见得能延揽几个人,如今却不同,武陵源名声在外,加上大郎这个威震北胡的定远将军,王家又是积善人家,一听能在武陵源落户,都巴不得呢,没几个月就来了几十口子。
  原先灾民住的那些老宅,去年就推了重新盖起来,正好安置这些匠人,陆明钧如今不大管工程的事儿了,深州的建普惠寺也交给了王兴,陆明钧就负责这些匠人。
  本来他就是将作监的监事,对于这些熟门熟路,很快就捋顺了,陆明钧甚至觉得,武陵源比朝廷的都强。
  朝廷的将作监能做的,武陵源也能做,可武陵源能做的,将作监不一定做得出来,因为碧青的支持,在这里的匠人格外自由。碧青一开始就跟他说了,不怕失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失败一百次,有一次成功了,就没白费功夫。
  所以,不管是木匠,铁匠,泥瓦匠,只要有一技之长,武陵源就是天堂,可以敞开了做自己想做的,不会受到约束,而且,做出一个切实能用的东西,就会立刻得到一笔丰厚的奖励。
  有如此的奖励制度,使得武陵源上的作坊迅速发展起来,碧青不觉得这是作坊,她当做制造工厂来经营。
  陆明钧带领的是研发部门,陆超管的是制造部门,一旦研发成功,就会大量制造,用于实际,这使得许多以前看来不可能的事儿,都能实现,例如深州的翻车,还有二郎的扇车,以及大郎想要的刀。
  大郎还是习惯使刀,见识到了军,刺的威力,大郎就想给自己铸把钢刀,这些日子总往陆明钧那儿跑,就是为了这个。
  想到此,碧青不禁摇摇头,男人大都喜欢刀剑,大郎更不例外,他是个带兵的将军呢,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吃奶的小家伙,虎头虎脑,简直就是他老子的翻版,不知道这小子将来是什么样儿,会不会跟他爹一样,征战沙场当个威风赫赫的将军。
  还是不要了,当将军太危险,如果可以选择,就当个最普通的人吧,可以管管家里的买卖,赶明儿长大了娶个媳妇儿,给自己生个孙子孙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成,自己不做望子成龙的母亲,她只希望儿子能平安度过一生。
  正想着,忽听一声响,怀里的小家伙吓了一跳,扯开嗓子哭了起来,碧青忙拍着哄,哄了会儿,见小家伙闭上了眼睡着了,才把孩子递给江婆婆,拢好衣裳,披上斗篷就出去了。刚才那声动静,不寻常,听声儿像是作坊那边儿发出的。
  碧青一路往作坊来了,冬月在后头跟着道:“不知什么那么响,跟打雷似的,吓人一跳呢。”
  刚进作坊大门又听见一声响,比刚才的小了很多,,碧青看见仿佛一溜火光窜上了天,紧走几步,进了陆明钧办公的院子,就见陆明钧,大郎,陆超都在当院站着,旁边还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匠人,大家都齐刷刷盯着地上。
  院里点了气死风灯,颇为明亮,地上的东西也看的格外清楚,放着好几个竹筒,旁边一个落在地上的,炸的乱七八糟。
  碧青顿时激动了起来,这莫非是火药,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个,有这东西,深州开渠引水就容易多了,不用绕着山走,可以埋上炸药,直接炸。
  还有打仗,南境烟瘴横行,深林密壑,林子里不光有烟瘴,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要是有炸药,谁耐烦进去,直接炸开一条通路,南蛮孟氏再能躲,这一回也得灭族。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碧青指了指地上的竹筒,声音都有些颤儿:“这,这是谁做的?”
  陆 超挠挠头:“大姐,是我做的,狗娃子这些天缠着,让我给他做爆竹,我给他做了,狗娃子嫌不响,我就想起前几天看的一本古书上记着,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 密烧之焰起,可爆,就琢磨把这几样装到竹筒子里引着了,要是能爆开,肯定比爆竹响,没想到我刚点着了,那竹筒就飞天上去了,爆开来,响声吓人,后头这个虽 然也爆开了,却飞得不高,也没第一个响了,不知为啥?”
  碧青沉了沉心,扫了一眼周围,笑道:“原来是给狗娃子做玩意呢,我还当是什么动静呢,对了,今儿二十八,灶房里炖了一大锅肘子,师傅们一人一份,拿回去给孩子解馋吧。”
  虽说武陵源的工钱丰厚,家里不缺肉吃,可要是论炖肉,还得是东家炖的香,尤其肘子,炖出来酥烂红亮,家里的孩子吃起来就没够,这时,院子里的匠人们一听有肘子,忙谢了碧青去灶房领肘子去了。
  等院里的师傅都走了,碧青叫着陆超父子进了屋,让大郎关上门,才异常严肃的道:“小超你配出来的这东西非同小可,这是火药。”
  陆明钧愣了一下:“火药?这东西早就失传了啊。”
  碧 青道:“连,弩也失传了,如今不一样造出来了吗,做出火药有甚稀奇,小超,过了年你别的都别管了,就配这个,但要记得,千万小心,实验的时候一定要离远 些,,回头我把后头的院子腾出来给你,若能做出性能稳定的火药,不禁能保家卫国抵御外敌,还能开渠引水,造福百姓,可是大功一件。”
  ☆、第92章
  梆子戏唱到了大年三十,最后一出封箱戏唱完,乡亲们还不舍得走呢,大人孩子老人,跟着戏班子的人跑到王大娘家的老院外,往里扒头瞧着戏班子收拾东西。
  淘气的小子踩着砖头爬到墙头上,看戳在院墙边儿上的红缨枪,一脸向往,有胆大的,偷偷从墙头爬过去,伸手往下够,给戏班里的班主瞧见,拿起红缨枪跟墙头的小子道:“想要枪,就来戏班子学戏吧,天天都能耍枪。”
  小 子想了想,觉着这个主意好,刚要点头,忽一双手把他从墙头拽了下去,小子抬头见是他娘,没等着叫娘呢,屁股就狠狠的挨了几下子,妇人恨铁不成钢的道:“不 缺你吃,不缺你喝的,放着好好的出息不长,学戏,等娘我先死了再说,姑娘说了,过了年咱武陵源就请先生开学堂,好好的给我进学堂念书去,再让我瞧见往戏班 凑乎,看不打断你的腿。”扭着小子的耳朵回家去了。
  戏班的班主听了个满耳朵,叹了口气,也怨不得人瞧不起他们看戏的,就是给人取乐子的,但能家里有点儿招儿,谁乐意把孩子往戏班送啊。
  抬眼瞧见沈管家来了,招呼着小徒弟收拾家伙什,自己忙着跑了过去:“沈管家,小的给您见礼了,这两天多亏您照应着,我这儿正想着一会儿收拾好了,带着徒弟去给府里的老夫人,夫人磕个头拜年呢。”
  沈定富道:“你的心意我们姑娘领了,今儿是大年三十,府里头忙起来,怕不得空见你,这不,姑娘让我过来送你,也顺道把这三天的账结清楚了。”说着,从顺和手里拿过一包银子递给他:“班主瞧瞧,数目可对?”
  班主忙道:“差不了,差不了,咱们冀州府谁不知将军夫人是积善的活菩萨啊,府上又有大买卖,哪会把这点儿小钱放在眼里呢。”嘴里说着,还是打开包看了看。
  这一看,忙道:“哎呦这可多了。”
  沈定富笑道:“多了就拿着吧,我们姑娘说,大过年的让你们跑来武陵源冷呵呵的给乡亲们唱了三天戏,也怪不容易的,多出来的十两银子就当姑娘赏给戏班过年的了,回头给你这些小徒弟炖一锅肉解解馋,也不白挨几天冻。”
  班主忙千恩万谢,一边儿送着沈定富往外走,一边儿拿出个银锭子来,往沈定富手里头塞,小声道:“沈管家辛苦,这些拿着吃杯酒驱驱寒气,往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儿,您多想着小的些。”
  沈定富接过银子看都没看,直接丢回他手上:“眼瞅要下雪了,赶紧收拾了走吧。”转身走了。
  班主拿着银子有些无措,顺和落在后头,见他那样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您当我们是别的府上,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莫说你手里这一两银锭子,就是你那一包银子,我们沈管家也瞧不上眼儿,真不是跟你虚客气,赶紧回冀州府吧,晚了城门可关了。”撂下话跑了。
  班主愣了一会儿,才回身进了院指挥着搬东西,早有牛车等在外头,箱笼家伙什都搬上去,连箱子带人,把两辆牛车装的慢慢当当,趁着还没下雪,晃晃悠悠出了武陵源。
  班主心里头想不明白,就坐到车前头跟赶车的唠闲话,说起沈管家不收好处银子的事儿,赶车的笑道:“都知道俺们武陵源的日子好过,可咱们武陵源最好过的人家,头一户就是沈家,别人眼红也没用,沈家跟将军府自来就近。”
  班主好奇的道:“这一个姓沈,一个姓王,莫非是亲戚?”
  赶 车的:“不是亲戚,是邻居,咱们姑娘也是深州人,没嫁过来之前跟沈管家住邻居,那两年深州灾荒闹得大,地里连点儿青儿都见不着,树皮都吃光了,姑娘的爹, 病的起不来炕,弟妹又小,多亏了沈管家一家子照顾,后头姑娘嫁到冀州,把日子过好了,心里惦记着爹娘弟妹,就让将军去接,恰好沈管家的舅舅也在冀州府,想 着深州活不了人,一家子就搭着将军的车,来冀州投奔了,您猜怎么着,这亲舅舅硬是不招儿,寒冬腊月把一家子赶了出来,不是我们姑娘收留,估摸一家子都得冻 死在外头,说起来真让人心寒啊,这亲舅舅还抵不上邻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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