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就在许澄夜思考这些的时候,司机师傅开口说:“小姐啊,我们换条路走怎么样?那条路虽然远了点,但不堵车啊,走得顺畅,我保证比走这条路到的时间早。”
  许澄夜蹙眉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一早就走那条路?”
  司机无辜道:“我这不是怕你说我给你绕路嘛!”
  许澄夜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司机笑了笑,在红灯过后调头,转走顺畅的道路。
  如他所说,这条路看似远,但走起来可快得多,本来她出发的地方就离训练馆不算远,车子行驶了没多久,她便到达了目的地。
  金泽开车拐弯进路的时候,正看见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他踩了踩油门,加快速度,在她进入训练馆之后,快速停车,紧随其后地跑了进去。
  今天江城舞团训练馆不太正常,门卫和保安都不在门口,不晓得去了哪里。
  走进馆内,门口也安静得出奇,以前来,训练馆前面的房间都会有人办公,但今天人全都不见了,都去哪去了?
  金泽面露思索,加快脚步朝一号训练室走去,前面还有一个弯,转过去就能看见那边的情景,他这么想着,身体加快速度,很快拐了弯。
  就在这时,一张彩页随风飘到了他脚下,他本无心关注这些,但彩页上的照片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蹲下身捡起来,彩页上是许澄夜的照片,那么熟悉的照片,是他最开始对她产生兴趣的源头,它也印在了江城舞团资料的首页上。
  如果只是照片倒也没什么,在她所在的训练馆内捡到印有她照片的彩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可惜不仅仅是照片那么简单。
  金泽忽然想起王慕周跟他提起过的事,那个在国外曾和她有过什么关系的男人,那个她万分躲避怎么都不愿意提及的男人,在这上面,似乎找到了答案。
  叫x……那字母怎么念?算了不管了,怎么念不重要,但应该就是这个人,照片上是个挺英俊的白人男子,穿着舞者的衣裳,搂着许澄夜,在舞台上留下了剪影。
  金泽慢慢站起来,视线始终凝在彩页上无法移开,他有猜想过许澄夜可能恋爱过,后来受了伤才分手回国。但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上面的每一字都反驳了他的猜测,他心目中高贵的女神,在这上面写的来看,似乎是个不择手段,最后还自食恶果的贱人。
  怎么可能。
  金泽深呼吸了一下,抬眼望向前方,一群人正站在那看着他,他竟然都没有发觉。
  在人群的最前方,是许澄夜,她之前应该是无懈可击的状态吧,只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产生了慌乱和不自然,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她仓促地低下头,紧握着拳,似有不甘。
  金泽一点点将手中的彩页团成一团,攥在掌心里,好像攥着垃圾一样,慢步走过去。
  林团长和孙老师都在,舞团的大部分团员也都在,大家人手一份传单,墙上都还贴着放大版的彩页,保安跟门卫在后面立着,正在撕掉这些东西,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不在门口看门了。
  低下头看看自己掌心的纸团,上面写的东西好像有声音一样,一直萦绕在他耳畔,许澄夜会是那种为了女一号去和有身份地位的男一号的女孩吗?她会是那种被人占了便宜,又得不到角色,最后怀恨在心,在训练馆做手脚伤害别的女孩,最后却自己撞上去的人吗?
  可能不仅仅是金泽,应该是知道许澄夜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自己主动要回国的,他们绝对没想到,她是被开除的。
  金泽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很烫手,下意识就扔了出去,纸团随着力道落在地上,弹跳着滚了几圈,慢慢停稳,这样的举动本属无意,却让本来还算平静的许澄夜有些激动。
  她刚到这里,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在看到金泽扔掉纸团之后就马上离开了,她全程都克制着不去看金泽,走得速度非常快,金泽回眸睨了一眼她的背影,按照常理他是该追出去的,但现在这种场合,他不能马上就走。
  他心里当然也有很多想法,当然也想马上和许澄夜谈一谈,但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回过头,单手抄着口袋朝众人走过去,金泽在大家迥异的注视下皱眉说道:“怎么贵团今天不需要训练吗?还是年前你们也会懒惰,不怎么用心?”
  大家都以为他走过来会说一说彩页上的事,万万没想到会扯到训练的事,反应各自不同。
  楚洛笑了笑,走进了训练室,头一个对此事表示了态度,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被八卦占领了内心,守在这不肯走。
  金泽微微一笑,看向林团长和孙老师,他们是核心,他们不进去,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进去。
  “我都不知道贵团还有能做出这种污蔑事情的人在。”他瞥了一眼墙上的彩页说,“信口开河的事谁都会说,大家要不要到法庭上去对质一下,如果这件事是子虚乌有,还在张贴这种彩页的贵团是不是也要对我女朋友的名誉负责?”
  金泽的每一句话都将黑锅扣在了舞团身上,林团长赶紧说:“金总你误会了,这可不是我们贴的,我们今天一早来训练,都在室内没出来,刚才准备下班一出门就瞧见这些,我们也不知道是谁贴的。”
  金泽本来还面带笑容,听了他这话就马上冷了脸,阴沉沉道:“那还不赶紧让让人撕下来丢进碎纸机毁掉?这东西对你们舞团的名誉也没好处吧?你们的安保是怎么回事,没有监控吗?有人进来乱贴东西都不知道吗?我真的很怀疑投资你们的选择是否正确。”
  林团长黑了脸,喊人去撕掉那些彩页,金泽看那些内容看得心烦,干脆连余光都不施舍给那边了,直接对林团长说:“这些东西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我想你们也明白有谁会这么做。”他微抬下巴,对围观的所有人说,“你们还不知道吧,这阵子消失的苏明娜就是害你们的首席女舞者受伤住院的罪魁祸首。她现在被舞团开除,怀恨在心,印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来抹黑受害者,这样的人我劝你们今后离她远一点,免得自己也遭殃。”
  他这么一解释,大家多少有些明白了,也觉得很说得通,尤其是小李,这个之前差点为苏明娜顶罪的人,特别勇敢地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没错,肯定是这样的,之前苏明娜因为嫉妒澄澄姐一直是女一号,觉得她抢了她的位置,放针害了澄澄姐,导致她差点不能跳舞,她为了留下来还要给我一笔钱让我去给她顶罪,说我根本不是跳舞的料,没天赋,留在这也没用……”
  小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其他人见此更加深信不疑,赶紧上来安慰她。
  其实他们之前对苏明娜消失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对她离开的原因也只停留在猜测阶段。上面一直不证实,他们就一直不能得出定论。
  而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不免令人唏嘘不已,本来是很有前途的舞者,却被嫉妒和利益做出那种事,差点毁了别人的梦想,这样的人,再做出污蔑他人,潜入训练馆张贴彩页的事,也不令人意外。
  事情说开,大家一哄而散,议论之间全是对苏明娜的指责与惋惜,金泽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最后将视线转回到林团长和孙老师身上,冷而威严道:“年后你们可以搬进新的训练馆,如果你们没钱雇保安,我可以免费提供,至少这样可以让我未来老婆在你们这跳舞安心一点。”
  金泽意有所指的加强语气,林团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金总,我会注意的,最近会让保安小心点,这件事是我们处理不周,谁能想到苏明娜还会回来报复呢?我们都没公开开除她的原因,就是想给她一条生路,她自己不要,以后也不能怪我们了。”
  孙老师点点头,附和丈夫的话,金泽见他们都将这件事拎清了,便离开了训练馆。
  回去的时候他开车很慢,即便外面很冷,他还是开着车窗,一边打电话一边观察着车窗外是否有许澄夜的身影,很可惜,他没有在附近找到她,
  不多会,寒风就已经吹透了他单薄的西装,但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继续这样寻找着。
  耳边的电话始终处于忙音状态,一直无人接听,但也无人挂断,他猜测她大概正看着电话发呆吧,这么冷的天,路边的积雪都还没融化,她穿得那么少肯定要冻坏了。
  直至此刻金泽才发现,其实她过去不管发生过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的。之前因为王慕周的话紧张和询问,也是因为无法确定她现在是否爱的是他。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确定她今后都能安稳地待在他身边,将心放在他身上,所以不管过去有什么,他都没问题。
  一路开车直到回了家,金泽都没找到许澄夜。望着那栋熟悉又冰冷的建筑,他万分不想进去,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去许家?她不会回家的,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回家再被父母询问,免不得要他们担心,她现在……应该在某个酒店房间?
  这是最大可能。
  这样想着,金泽下车进了屋,临近过年,保安都放假了,佣人也因为金母和金满仓在都放假回去了,他输入密码,一路上二楼进入自己的卧室,正想打电话给周岩,让他想办法查查江城不错的酒店入住记录,就瞧见了卧室窗帘的不正常。
  金泽一怔,快步走过去,撩开丝绒的厚重窗帘,在后面看见了双臂抱膝靠窗坐着的许澄夜。
  她慢慢抬起头望向他,眼圈很红,眼底充满了不安,完全不像他平时见到的那个总是从容和优雅的舞者。
  在他惊讶的注视之下,许澄夜鼻音很重地说:“你该不会以为,那些彩页上写的东西都是真的吧?”
  听见她这样的语调,金泽这一颗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无奈又心疼地柔声说:“我怎么以为,对你这么重要吗?”
  许澄夜直接站起来扑向了他,紧紧抱着他,无声回答着他的问题。
  金泽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环住她的腰,用力地回抱她,给她尽可能多的安全感。
  我爱你,你爱我。
  谁都不愿对方误会自己,谁都不愿对方难过伤心。
  两情相悦,大约如此。
  第56章
  一张床。
  躺着许澄夜。
  她靠在床头,手里端着杯子,杯子里是金泽测好了温度的温水,她一口一口地喝着,金泽坐在一边拿纸巾认认真真地给她擦着其实挺干燥的眼角,饶是许澄夜本来还挺忐忑,这会儿也无奈得有些想笑了。
  “我没有残疾,可以自己做,而且我也没有哭。”许澄夜强调着说。
  其实她真的没哭,只是眼睛红了而已,她知道这件事上自己没错,所以不想再白白流眼泪,便宜了那些想让她伤心难过的人。
  金泽双眸凝视她,满眼满心都是她,一本正经道:“我知道,我这不是给你打预防针吗?这样你就不好意思哭了,不然我白擦了。”
  这是什么理论?许澄夜哭笑不得,本来正在喝水,这么一弄有点腔到,咳了好半天才好。
  “你看,你这不是掉眼泪了吗?”金泽接过水杯,给她擦了擦因为咳嗽飞得到处都是的水渍。
  许澄夜严肃地说:“这明明是因为呛到了咳嗽了才来的,我没有掉眼泪。”
  金泽瞧她那副据理力争的模样,就知道她情绪好多了,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好,你说得对,你说的全对。”
  许澄夜怔了怔,慢慢低下头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努力地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她偷瞄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我只是担心你有事。”
  是啊,过了这么久了,这些事即便还可以让许澄夜伤脑筋,却也无法深刻地伤害到她了。她最在意的还是金泽的态度,她怕金泽不相信自己,怕他们因此闹矛盾甚至分手,他们如今发展到这样亲密无间的程度,他离开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金泽默默地看着许澄夜,两人对视片刻,他突然转身走到了衣柜前,将柜门打开,蹲下来在底下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许澄夜奇怪道:“你找什么呢?”
  金泽头也不回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神神秘秘的,搞得许澄夜都顾不上担心了,撩开被子坐到床边,想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
  她正伸着脖子偷窥时,金泽猛地回过头来把她抓了个正着,吓了她一跳。
  拍着胸脯,许澄夜心虚地笑笑说:“我就是呼吸点新鲜空气,没有偷看你。”
  金泽挑挑眉说:“是吗?那你转过去呼吸,呆会我让你转过来你再转过来。”
  许澄夜拧眉道:“不能不转过去吗?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
  金泽就是不允许:“不行,你转过去,快点,你不是担心我有没有事吗?你转过去,一会就让你知道。”
  他都这么说了,许澄夜实在没办法回绝,只能转过身去盘腿坐在,等着他允许她转过去的那一刻。
  这期间,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在后面鼓捣什么,有动静,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许澄夜等得有些心焦,忍不住催促说:“还没好吗?”
  金泽敷衍说道:“就快了就快了,你别着急,你急什么,我每次等你都很有耐心的,我会想我在等我老婆,一会她出来我们去哪里做什么,甜甜蜜蜜的,光想想都觉得很满足,根本不会着急,你也试试。”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如果说,一开始接道毕夏的电话,再到在训练馆里见到金泽捡起那彩页时,她心情都处于极度紧张和害怕状态的话,现在无疑放松了许多。
  她不是瞎子,她看见了金泽脸上的情绪,那不是装出来的,他没有烦恼,也没有质疑,甚至连当初因为她在巴黎的未知而追问的情况都没出现,他好像变了,彻底不在意她的过去,这让她很安心,她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适合说出真相了吧。
  这样想着,身后就传来金泽的声音,他神秘兮兮地说:“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可以了吗?好像被允许之后,她反而不着急转过去了,她一点点挪动身子,慢慢扭回头去,当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登时愣住了。
  ……搞什么鬼?
  他头上戴的那是什么,好像狗耳朵一样,做得还很逼真,摇摇晃晃的,好像小狗在表达善意和开心。
  再看看他鼻子上,嗯,确实是狗鼻子,做得也很逼真,他戴上尤其合适,连发色都和狗耳朵的颜色很搭配。视线下移的话,还能看见他腰上系着什么,后面垂着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他整个人这样蹲着,就好像一条巨型金毛犬蹲在床边,正吐着舌头看她。
  许澄夜懵逼了。
  这是搞什么。
  金泽看她错愕又呆滞的模样,晃了晃戴着的狗耳朵说:“不觉得很萌吗?我跟你说,我最近学了一个词儿,叫忠犬,就是一心一意只为主人着想,完全相信主人。这是我亲自上网买的,本来想等着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当,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许澄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扯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你亲自买的?”……也对,这种东西让周岩去买的话,人家不知道要怎么想他们。
  怎么办,觉得好丢脸又好开心。
  金泽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潜台词,半跪在床下拉着她的胳膊说:“我给你看这个是希望你开心,不要胡思乱想,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其实我并不在意,我之所以回来这么迟,是因为我在舞团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你可以重新回去训练,他们都直到那是苏明娜在报复你,你不用有任何烦恼,我都会替你扫清的。等过完年,你们就搬到新的训练馆,我亲自安排保安,所有你不喜欢的人都不会被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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