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黄瑟微本来跟胡芯蕊那个案子,如今住院管不了,但还是询问了具体的情况。
  听说抓住了一个22年从幽冥逃出的兔子精,愣道:“又抓住了非法移民的了,”感慨道,“上次抓住还是四个月之前,这群老妖怪真是越来越能耐了,网店都开起来了。”
  盛连问:“之前看培训资料,22年前幽冥界大乱,趁乱逃出很多妖魔,具体是怎么回事?”
  黄瑟微躺在病床上,抠了抠脚趾甲,道了三个字:“锁妖塔。”
  盛连想起来,培训资料里似乎提过,动乱里那些叛逃的妖魔就是从锁妖塔里逃出来的。
  黄瑟微道:“其实我知道的也没比你多多少,很多东西培训资料里都有些。当初幽冥界大乱,始作俑者就是锁在锁妖塔里的大小妖怪,他们从塔里逃出来,制造了大混乱,斩断轮回河,砍掉往生树,偷走了定魂镜,还杀了不少阴差和寻常的小妖魔,可以说是死伤很惨重了。”
  盛连却奇怪道:“这些妖魔这么厉害吗?难道幽冥界没有利害的呃……注入阎王爷之类的?”
  黄瑟微从床头挑了个苹果吃,边咬边道:“小朋友,这个问题,当年我刚进9处的时候也问过咱们崔总。”
  盛连:“崔总怎么说的?”
  黄瑟微:“崔总说……‘关你什么事,不用加班吗?’。”
  盛连:“……”好吧。
  黄瑟微耸耸肩:“所以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顿了顿,咬了口苹果,“不过,你要真想知道,与其在人间界打听,还不如到幽冥界去问,事情在那儿发生的,原住民不比我们清楚多了吗。”
  盛连愣了愣:“幽冥界?”
  黄瑟微:“是啊。”又说,“那个阿万不是兔子精吗,那得押送回幽冥界审判啊,3组还在查案子,人肯定都走不开,我估计崔总会让你出这趟差。”
  事实证明,黄瑟微没有料错,押送兔子精阿万的活儿的确落到了盛连头上,但同行还有其他人,这个人就是一张大脸上写着“给朕跪下”的季九幽。
  传说幽冥界中轮回河的尽头就可以通往人间界,可轮回河被斩断之后,幽冥界重新造出了极乐、忘忧两条河,还都是单向河道,从人间界去往幽冥界就得走极乐河,从幽冥到人间则走忘忧河——这两条河与人间界的所有河都相连。
  既然是河,自然就得坐船。
  船分三种:阴差拉魂魄去往幽冥界的船、商务船、以及公务船。
  既然是押送非法移民的逃犯,自然也该坐9处的公务船,然而同行的偏偏是季九幽,大佬身价不菲,公务船看不上,直接坐了自己的私人游艇。
  盛连上船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脚底发飘,坐在船舱内的时候,克制了好半天才没有干呕出来。
  阿万看着他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大概没想到押送自己的这位如此弱鸡。
  盛连也不想给9处丢脸,但实在是克制不住,因为他从小就晕船。
  上船之前他已经吃过晕船药了,但一点用处也没有,船还没开他就晕晕乎乎了起来,出发后才开了十分钟,他整个人就已经感觉十分不妙了。
  一杯水递了过来,盛连抬眼,正看到戴着大墨镜的季九幽。
  “谢谢。”盛连接过,开瓶盖喝了一口,但晕船的人喝什么吐什么,很快他就把喝的两口水全吐了个干净。
  季九幽很贴心地又递过来一方手帕,还告诉他:“如果晕,可以睡一觉,时间不会太久。”
  盛连拍了拍胸口:“没事。”刚说完,白眼一翻,坐睡了过去。
  一只手搭在了盛连的肩膀上,牢牢地扶稳他,始终默不作声坐在角落里的阿万观摩了一个全程,此刻见盛连晕过去了,喃喃道:“那水……”
  意识到不该开口,连忙闭嘴,把后面的话全吞了回去。
  季九幽倒是没计较这些,他站起来,捞住盛连一条胳膊,单臂再从他膝盖后穿过,将人抱了起来,走到船舱内最宽敞的皮软塌上,轻轻将人放下。
  阿万继续默不作声地看着,看到季九幽用如此亲密又暧昧地姿势搂抱盛连,原本平淡的眉心飞快地拧了起来。
  季九幽把人放到软塌上,却是没有松手,依旧任由盛连的脖子压在他一条胳膊上,而沉睡的人有一副相当不错的盛世美颜,睡颜同样俊美,睫毛细长微卷,仿若蝶翼。
  季九幽凝神望着,唇边还挂着一抹笑意,半晌,他才轻轻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可目光依旧留恋在那张沉睡的面孔上。
  食人兔阿万看到这一幕,回想到22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种种,面上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她因为拥有红如血的爪子,又和食草的四爪毛绒外形相像,曾经被人从锁妖塔里逮出来,屈辱的被当成小宠物送了出去。
  那时候,幽冥界还没有动乱,锁妖塔平静地镇在忘川水下,面前这位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整日里游手好闲,上窜地搜罗稀罕物。
  阿万那时候就知道,幽冥界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魔王,爱慕那位登葆山上修炼出人形的圣山雪莲。
  但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幕,阿万有些糊涂了,她想不通,人的感情会变,难道魔王的感情也没有保质期吗?
  魔王九幽难道忘记千万年那个无论他做什么都能包容他的季白大人了吗?
  阿万垂下了眼睑,忽然有些哀伤。
  想起过往种种,也怀念起了那窝在神使怀中安稳度日的平静日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耳尖地听到了一些动静,抬眸望去,愕然发现季九幽脱掉了9处那个男职员的鞋。
  阿万:“????”卧槽,大佬你要做什么?兔妖虽然不是人,但也有妖权的啊,你干事儿之前不先清个场吗?
  可很快她就愣住了,季九幽把盛连的鞋袜都脱掉之后,左脚脚背上一块眼熟的红色疤痕赫然暴露在了目光中。
  阿万:“……”
  季九幽转眸,盯着她:“是不是这个?”顿了顿,“想好了再说。”
  阿万愕然瞪圆了眼:“……怎么会……”
  那个人不是在幽冥大乱中魂飞魄散了吗?都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重新投胎做人?
  季九幽见她只瞪眼不答,冷冷地眯眼:“说话。”
  阿万一个激灵,忘进季九幽寒潭一般幽深的目光中:“是,就是这个,一模一样。”
  第13章
  盛连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座高墙的木帘之后。
  但这次他没有批示小黄诗,面前也没有公文,却有一个纸盒子。
  那纸盒子里似乎有什么活物,盒子颤了颤,动了动,盒盖很快就被顶开了,露出一双溜溜的红色大眼睛。
  盛连把那盒盖拿开,惊讶地发现里头其实是一只兔子。
  那兔子身上的毛是雪白的,四个爪子却是红的,也没有尾巴,脑袋上绑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很憋屈地蹲坐在盒子里,一眼哀怨。
  盛连把那小兔子抱了出来,这才发现河底有一张纸,拿起来,纸上是几行熟悉的字迹,写着“它叫小乖乖。”
  盛连扯了扯嘴角,他要是没认错,这兔子就是食人兔,锁妖塔的妖物之一,这么凶狠的妖物配上小乖乖这个名字,赠礼的这位怕不是对“小乖乖”这个称呼有什么误解。
  而盛连也很快发现,这五个字和上次那十字黄诗的笔迹一样,应该是出自同一人只手。
  盛连默了,就算当了22年处男也不妨碍他对此进行领悟——别不是有人在追他吧?
  这时候,臂弯里的兔子却忽然咬了他一口跳到了地上,盛连倒抽了口气,看看手臂上的血印子,又看看地上的红爪妖兔。
  一人一兔就这么对望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盛连动了,他弯腰把兔子重新抱了起来,搂在怀里顺了顺毛,然后牙尖一龇,缓缓道:“小乖乖,你是喜欢油焖,还是喜欢清蒸?或者红烧也不错呀嘿嘿嘿嘿嘿……”
  然后,盛连就被自己在梦中充满邪性的大笑给吵醒了。
  盛连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家里,眯着眼睛浑浑噩噩地从床上下来,习惯性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没有日光,窗户上印着车灯路灯以及广告牌的流光溢彩。
  他愣了下,看着窗外,眨眨眼,心说自己这是在哪儿?
  再转头扫视屋内,发现这是个酒店套房,错愕了半秒后也没想起来自己正在出差,下意识捂了捂屁股,脑子里翻出一个大学里看过的“酒后乱性”的小说剧本,忽然又感觉不太对,他捂屁股干什么,默默把手抬到前面来。
  几秒后,他终于想起来,他这趟是押送兔妖阿万来的,只是晕船晕的厉害,估计晕过了头,断片儿地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了。
  想到自己这一趟是出差公务来的,盛连一巴掌抬起来拍了拍额头,他怎么能晕船晕过去!
  这是已经押送完从幽冥界回来了?
  可转头看向窗外,盛连忽然觉得不太对,城市的车水马龙、高架高楼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但不远处高高矗立在楼顶的那个巨大的广告牌竟然写着“久幽地产”。
  ???
  久幽集团下的公墓那一块不一直是久幽丧葬下的业务吗?什么时候单独出来变成久幽地产了?
  直到盛连低头,看到了茶几上酒店便签纸上的“幽冥国际大酒店”。
  盛连:“!!!”
  这里是幽冥界?
  盛连就像个进城的土包子,贴着落地玻璃观光起了眼前一目了然的夜景。
  他发现这里竟然和人间界一模一样,小区、车道、高架、楼宇、商场,连高架上的车流都一模一样的磨蹭。
  虽然曾经听同事提过幽冥界如今的发展与人间界接轨,但听说和见过毕竟是两码事,亲眼见证幽冥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进程的发展,盛连心里只有两个字:卧槽。
  卧槽?
  卧槽!
  盛连在落地窗前左瞧瞧右瞧瞧,瞧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来出差的,他得找季九幽。
  可摸了一圈却没摸到自己的手机,房间里寻了一圈,发现床头柜上有一部手机,牌子是“极乐”,和苹果的款式很像,点开之后,联系人里看到一个已经存好的名字,写的是——
  “爱吃素的相亲对象季总裁。”
  盛连:“……”大佬对自己在他这边的定位很明了吗。
  但“爱吃素”三个字还是灼了盛连的眼,他总感觉季九幽这是故意在提醒他什么。
  盛连拨电话之前想看看地府的号码和人间界有什么不同,点开发现也是十一位,但号码竟然是“99999999999”。
  “……”
  盛连差点对这至尊无敌的十一位电话号码跪下去,新说大佬就是大佬。
  再查看自己这手机的号码,“00000000000”。
  盛连:“……”像一排排列整齐的包菜。
  大佬真是用心良苦,寿与天齐。
  盛连把电话拨了过去,很快接通,那头传来季九幽漫不经心的声音:“醒了?”
  盛连:“嗯,不好意思,我晕船晕得厉害,”又率先关心了公务,“阿万呢?”他记得崔总提过,过了安检就会有9幽冥界这边的公务人员把人带走,盛连晕得透透的,幽冥的安检什么样都没见到。
  季九幽道:“已经押送走了。”
  因为崔总叮嘱过到了幽冥这边什么都听季九幽的,盛连问:“那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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