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
什么?
玉影吓得不轻,“你说皇帝被崇景杀了?”
“是的,那夜陛下暴怒,与崇景在养心殿对质,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第二日崇景便成了太子,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便悄悄观察,后来我发现那人是假的,原本想要告诉王妃,可被人打断,回去后,我便被崇景一掌拍在天灵盖上,那些人可能以为我死了,便将我丢在乱坟岗,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我竟被这两位救下,一直藏在此处休养,对了,宫中局势怎样了?”
李德安在宫中多年,知道这样的情况,宫中自然是一片大乱,而崇景,既然敢对皇帝下手,自然不会放过其他的皇子,尤其是崇睿!
玉影将所有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德安,李德安大怒,“那姑娘是怎么离开京都的?”
“崇景被民众攻击,逼他交出王妃,我得知后,便潜入皇宫,见他们易容一个女子,让她假扮成王妃去糊弄大众,我便巧施妙计,将那宫女藏起来,自己假扮成王妃的样子,在城楼上拆穿了崇景,他大怒之下,便全城搜捕我们,我担心被他发现,这才躲起来。”
“那个连自己父皇都杀的魔鬼,若是让他当上皇帝,天下必将生灵涂炭。”李德安激动不已的说。
玉影却十分冷静,“王爷不会让他得逞的。”
“姑娘,你快些去告诉王爷,让王爷做好打算啊!”李德安一着急,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玉影替他顺气说,“好,你别急,我替你易容,你好好的藏在这里养伤,这些银子你留着,有银子傍身总是没错的,待王爷打回来。一定会来接你,你要保重。”
“姑娘,你且安心去见王爷,告诉王爷,让他一定要回来寻我,我手里有对王爷很重要的东西,还有,若是王爷回来时,我已遭遇不测,王爷可上灵台山去寻找一位师父,王爷与他是旧识,他会将东西交给王爷!”李德安说完,便累得气喘吁吁,气若游丝。
玉影点头说,“你且安心休息,王爷会来寻你的。”
言落,玉影转身离去,将那大叔大娘叫进屋,说明了情况,一听是崇睿的部下,两人便激动不已的说,“我家两个儿子都在睿王殿下的锦州巡防营当差,姑娘你只管去,我们一早便知道屋里这位公公定然是从皇宫逃出来的。所以才一直救治他。”
“好,我要将他易容成别的模样,他在皇宫是大红人,皇宫人人都认得他,日后便劳烦大叔大婶照顾好他,这些银子我替您两个儿子孝敬两位,两位保重,我定会告诉他们,您二位是多么的深明大义。”玉影说完,又要给他们钱。
“闺女,你就不要客气了,他们被太子断了粮草,一定缺衣少食的,你将银子带去西凉,哪怕让他们多喝一碗粥都好!”
这便是天下父母心!
玉影给两人鞠躬,然后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跌跌闯闯的跑进来,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玉影飞身上前拧住那人的胳膊,那人吃痛,却跪地求饶,“姑娘,姑娘在下能否求姑娘一事?”
“何事?”玉影没想到,这年头求办事的人还挺多,她刚求完。这里又有人求了。
“我是郭全福将军的部下,奉命寻找他被崇景藏起来的妻儿,可是我日前发现,他的妻儿都已经死了,从尸身腐烂的程度来看,应该死了一个多月,这是他妻子的手镯,这是他儿子的长命锁,姑娘您会武功,求您将东西带去西凉,让郭将军千万不要与睿王殿下开战。”
什么?
“你凭什么说你是郭将军的属下?”玉影眼里杀气大盛,她才不信这世间有这般巧合的事,随便撞进来便遇见李德安,随便撞进来,便是郭将军的手下。
“听姑娘语气,应当是认识郭将军与睿王的,郭将军最爱与睿王喝酒,他从不尊称睿王殿下,从来都是你大爷的,你他娘的叫殿下,殿下也不恼他,都会叫他郭大傻子!”
竟全都对了!
玉影拧着他的衣领说,“正巧我要去西凉,便带上你。你若是骗我,我宰了你。”
玉影说完,与那对夫妻和李德安抱拳,而后抓着那人衣襟,飞鸿一般的掠出去。
李德安眼珠一转,“你们快些将我藏起来,估计不日便会有人来这里排查。”
夫妻两人一合计,便将李德安藏在床榻下的地窖之中,这是两个儿子给他们弄的,为了躲避战乱用的。
两人刚将银子和李德安藏好,便有人过来寻找一名受伤的黑衣男子,当真是险!
三日后,凉月城。
崇睿集结了所有的士兵,城楼上也放满了火油和投掷火油的用具,他与郭全福的战争,终于在崇睿的主动挑战中一触即发。
郭全福坐在战马上,看着崇睿说,“王爷,我是真不愿与王爷交手,相信大家都不愿与王爷交手,可是我老郭有妻儿在崇景手里,得罪了王爷!”
郭全福手举着令棋,却迟迟无法下令攻城。
与崇睿相处的那些日子,对郭全福而言。是如此的珍贵,而郭全福手下的士兵,很多都受过崇睿的恩惠,被崇睿指导过功夫,他们都静默的低着头,并不愿与崇睿打仗。
副帅李茂清指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士破口大骂,“你奶奶的,你看看你们的熊样,还没跟崇睿打起来,你们都输了气势,你们别忘了,你们是大月的军人,崇睿是他娘的乱臣贼子。”
崇睿站在城楼上眸色凉凉的看着那李茂清,对身后的黄影说,“这人是你的了,必须让他死。”
黄影好战,他兴高采烈的点头,“好勒,保证不让他活着!”
“郭大傻子,你是将领,自然不能如此说话,各位同袍,我崇睿被逼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属无奈。还望各位海涵,但是在战场上,我们是敌人,各位不用为难,该杀便杀,我崇睿不会怪大家!”
崇睿的话,从城楼上传得很远很远……
郭全福一咬牙,“对,殿下说得对,我们是军人,生死有命,大家都给老子打足了精神,杀进凉月城,但是不许伤了殿下分毫!”
“诺!”
万千将士的回答,声震山河。
崇睿哭笑不得,“真他娘的是郭大傻子!”
那李茂清被郭全福的话气得直跳脚,“郭将军,你别忘了,你是太子殿下的兵。”
郭全福一把方天戟直指李茂清,“你大爷的少给老子啰嗦,老子是大月百姓的兵,是陛下的兵,什么时候变成崇景的兵了,你若再穷咧咧。老子杀了你祭旗!”
那李茂清知道郭全福是个急脾气,怂包一样的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心里说,“郭全福,看老子回去怎么参你一本。”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简单,郭全福拼命,他在后面捡漏,待回到京都,他参郭全福一本,郭全福一死,大月便再无强将,而他,便是大月的新一代战神。
郭全福自然也知道他心里所想,他冷哼一声,在心里腹诽,“你大爷的,让你嘚瑟几天,若不是战前杀将动摇军心,老子一方天戟劈死你。”
郭全福一脸怒气,便抓起令旗往天空一丢,“给我杀进凉月城!”
“杀不得!”一道黑影飞奔过来,稳稳的接住令旗,让令旗不至于落在地上。
“宫二?”郭全福眉头跳了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全身蔓延。
被叫宫二的人一把抓住令旗,沉痛的跪在郭全福面前,“将军,嫂夫人与小侄儿,早已殒命,我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腐烂,只能模糊可辩容貌,还有这是嫂夫人的镯子,这是小侄子的长命锁。”
在宫二身后,站着一身黑衣,清丽嫣然的玉影!
郭全福抓着那镯子与长命锁仰天长叹,“崇景,我草你大爷,你竟杀我妻儿,我与你势不两立!”
“调转队伍,杀回京都!”郭全福霸气一声吼,目测起码有十万人调转方向,直指京都方向。
“没动静的人都看清楚了么?”崇睿对身后的黄影说。
黄影点头,“看清了!”
崇睿听后,足尖轻点,便如大鹏一般,往郭全福方向扑去。
李茂清哪里想打会有这样一出,他跳脚怒骂,“郭全福,你疯了!”
郭全福眼里全是血丝,他方天戟一挥,便要砸死李茂清,李茂清吓得四处逃窜,却被玉影飞身起来,轻轻一脚,便将他踢到郭全福脚边。
郭全福的方天戟抡下去,那李茂清脑袋便像西瓜掉在地上一样,全是红酱子溅在雪地上。
“不想随我杀回大月的,都给老子滚!”此时的郭全福已然失控,像野兽一般的看着众将士。
崇睿飞身下来,淡淡的站在郭全福的马上,随手一抢,便将方天戟夺下,“此时不能回大月!”
“为什么?”郭全福逮谁咬谁,他没敢提崇睿的衣领,但是却怒吼崇睿。
“时机未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他娘的说的容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知道十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老子现在就要去杀崇景,你让开,不然跟你翻脸!”郭全福是真的气着了,整张脸通红,脖子上脸上额头手臂上,青筋暴涨。
崇睿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抡了一圈,“郭大傻子,我的妻子儿子也一样在他手里,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只怕比嫂夫人的遭遇更痛苦,我怎会不了解,但是你现在杀回大月,你杀得回去么,即便你有粮草有人马,若是遇上一场暴风雪,不用回大月,你都得死在路上,来年春好,到时候你再找他算账,又有何难?”
崇睿的话,终于让郭全福稍微冷静了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可怜兮兮的说,“王爷,我心疼啊!”
崇睿拍了拍郭全福的肩膀,沉声问,“你信不信我?”
“我信!”郭全福用力的点头,眼神笃定。
“信我就不要此时去京都送死,明年我一定带着你打回去,到时候我将崇景抓到你面前,让你亲手了结他。”崇睿看了看漫山的积雪,还有黑沉沉的天空,淡声说,“今夜只怕会有一场大风雪!”
“兄弟们,我郭全福自认对大月皇室不薄,崇景掳走我的妻儿,为此,我不惜与王爷为敌,可他却残忍的将他们杀害,我要为我的妻儿报仇,我要助王爷一臂之力,这大月江山万万不能落入崇景手里,愿意跟着我的,站过来,不愿跟着我的,可以走!”
料峭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吹得人心里无限的惆怅,人群中,有人悄然移动,偷偷的站在郭全福的身后,有的人却在观望。
不知谁说了一声。“王爷,我们都跟着您干,崇景会伤害我们的家人么?”
“他敢么,你们的家人,便是整个大月的子民,他想要这江山,就不会对你们的父母亲人动手。”
对这一点崇睿十分笃定,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君王,可以脱离所有的子民而独自存在,除非他想当真正的寡人!
人群中又有人往崇睿的阵营站过来,最后,只剩下一支不到五百人的小队伍,依旧矗立的寒风中。
郭全福看了他们一眼,淡声说,“人各有志,我老郭也不便逼你们,伺候天涯海角,还望珍重!”
那五百人的士兵,没有人接话,他们默默的转身,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
回到凉月城后,崇睿第一时间便将玉影叫到书房,问清了子衿的近况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崇景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这般嗜杀之人。
崇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怕的说,“三哥,您怎么料到崇景会最先对五哥下手的?”
“因为你五哥最不安分,崇景当上太子,他比谁都要不服,所以他一定会暗中破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崇景可不是个有度量之人,他一定会最先杀崇礼,只是崇礼一生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九月十六。
整个大月国境内,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大月的冬天,真正开始了!
子衿他们的船一路从潕河往西走,收到崇睿的飞鸽传书时,还没有下雪,彭城的湖面自然还没有结冰,于是子衿他们又强行往前走,一路到达榕城。
到了榕城,河面上的冰层已经很厚,船只也被困在河面上,寸步难行。
子衿穿着仓皇之间从皇宫穿来的那件紫色大裘,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河面,忧心忡忡的问,“刚哲,这已经到了榕城了是么?”
“嗯,可是我们似乎只能弃船上岸了!”刚哲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河面。
“此去北荒,还有多远?”
“走陆路的话,五天可达,这个时节的北荒,连海面上都结冰,所以即便榕城没有结冰,我们也不能走水路了。”墨影看了看远方,可能是生长在北荒,他很喜欢靠近北荒的地方的气候。
凛冽的寒风吹过,子衿的鼻子脸颊都冻得红中带紫色,可她却忽然调转方向,看向西方,而后又调转方向,看向南方。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一个在西!
不知何日才能团聚!
“儿媳妇,此去西凉不过就是三日的路程,你想去西凉的话,为师带你去?”子衿看向西凉的眼神这么忧伤,连青山前辈都觉得不舍。
子衿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师傅,我们一路走来这般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崇景根本就没意识到我们会走水路,他更想不到我们会去北荒,现在的渭西和西凉城外,只怕有千军万马在等着我。”
她摆了崇景这样一道,以崇景的为人,一定会费劲心思想抓她,而后费劲心思想折磨她。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往崇景的刀刃上撞。
“王妃,你进来吧,我帮你易容一番,我们好上岸,我们的船一旦被发现,崇景也许很快就能想到我们要去北荒,到时候要是北荒布防,我们可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