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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还有那位在疫病发生时,不顾一切与锦州巡防营五万将士同吃同住,为他们治疗,带着他们离开疫区,重新活了一回的睿王妃,她竟然被这般对待。
  “太子无德,睿王殿下,打回京都去,夺下这江山,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愿生死相随!”
  首先站出来的,是锦州巡防营的人。
  崇睿淡淡的看着凉月城,“我不想要这江山,我只想让大家都活着,在太子殿下未给我交代前,本王就在这凉月城中守着。”
  崇睿不愿挑起叛乱的大旗,他要与崇景周旋,逼着崇景再次下死手。
  “信使,回去告诉父皇与太子,我崇睿对大月忠心耿耿,只要他们将粮饷发出来,将我妻儿交出来,我便双手奉上兵权,若不然,别怪我不仁义!”
  信使哪里想得到,崇睿竟这般大胆,公然说出这般忤逆之言?
  崇睿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还不去?”
  在崇睿冰冷的眼神中。信使不得已翻身上马,将崇睿的条件传达回去。
  崇睿站在凉月城的门楼前,淡声说,“各位将士,若是觉得崇睿无状,想要离开的,请便!”
  言落,他再也没有说话,转身带着锦州巡防营的五万士兵一同进入凉月城。
  崇智立在人群中,看着两边渐渐拉开的距离,忽然一咬牙说,“现在朝堂断了我们的粮饷,再过不了些日子,便要大雪封山了,与其回去,还不如跟着睿王殿下进城,先谋生路。”
  崇智这番话说得很漂亮,若是日后崇睿真的反了,而他又做了什么的话,这些不敢与崇睿走的人,便是他的护身符。
  可是崇智心里其实也很清楚,以崇景的性格,只怕他回去,也未必能活。
  崇睿进入西凉皇宫之后,以西凉四皇子为首的西凉贵族,早已捧着降书跪在中庭,见到崇睿,四皇子将国库钥匙,粮草装备,还有所有贵族孝敬的金银财宝高举过头,放在崇睿面前。
  “睿王殿下,西凉四皇子携整个西凉皇族,特来投诚!”
  崇睿看着那个比他还年轻些的皇子,心里不由感慨。这人这般聪明,如何能留?
  可是,人家投诚,崇睿若是再杀了他,只怕会凉了西凉百姓的心。崇睿看了四皇子一眼,淡声说,“将皇族所有人,流放到北荒去,不得传召终身不得再回西凉!”
  北地苦寒,能撑过去的,能有几个?
  而且,在北荒,崇睿也不惧他们耍花样。
  听到崇睿的宣判,西凉四皇子暗自咬牙,“都说这大月三皇子谋略大于天,仅凭三年,便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变成现在的样子,果真是不容小觑!”
  可是,作为弱者,他又能如何?
  三日后,大月皇宫早朝。
  盛怒之下的崇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了前来报信的信使,从左右两相到六部官员,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崇景的不是。
  皇帝坐在龙椅上,犹如傀儡!
  “父皇,三哥如此不仁,何须忍让?他手里有十五万士兵,郭全福手里也有十五万士兵,可他手里的兵鏖战了两个多月,早已筋疲力尽,儿臣以为,理当让郭全福攻打凉月城,崇睿手里的士兵。除了巡防营的人,其他的一定不敢造反,到时候我们既往不咎,并给他们加官进爵,他手里便只剩五万人马,何惧之?”
  崇景躬身,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帝。
  皇帝迷迷顿顿的睁开眼,淡声说,“朕当初就不该让他从北荒活着回来,传朕旨意,命郭全福攻打崇睿,所有跟着崇睿造反的士兵,只要投诚,既往不咎,加官进爵!”
  “诺!”张公公唱喏着,便下去拟旨去了。
  赵由之大骇,他没想到,皇帝如今竟如此草率,说要让崇睿去死就要让他去死,他想站出来替崇睿说几句公道话,可是赵文修却忽然走过来,将他拦了下来。
  崇景淡然一笑,“赵侍郎可是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赵侍郎年轻,性子直,看不透崇睿早已有反心,臣下这便带他回去,好生看管!”赵文修说罢,拉着赵由之便跟皇帝告辞。
  崇景冷冷勾唇,其他朝臣见赵文修离去,也纷纷禀退。
  大殿之上,瞬间只剩下崇景与皇帝两人。
  “传旨下去,将何絮儿抓起来,逼问崇睿与她的关系,淫乱宫廷,我看他如何收场?”崇景冷冷的睨了皇帝一眼,眸色冰冷,含着浓烈的杀气。
  皇帝忽然站起来赔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啊!”
  芳华宫。
  何絮儿独坐窗前,自上次大病一场,她便整日恹恹的缠绵于病榻之上,这段日子下来,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忽然,有人大力推开宫门,走上前来说,“大小姐,不好了,睿王不肯交出兵权,皇帝已经下旨,让人攻打凉月城,崇景传令下来,说要将您与崇睿之事公开,并以淫乱宫廷的罪名,给睿王殿下罪加一等,逃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听到下人的话,何絮儿没有任何惊讶,从那日崇景说她和慕子衿都是崇睿的致命伤起,她便知道,崇景总有一天会拿她与崇睿的关系大做文章。
  何絮儿端庄的站起身来,问那下人,“我今日的衣衫可美?”
  今日的何絮儿确实很美,因为后宫无主,皇帝亲自赏她红绸开始,她便时常穿些带点红色的衣物。
  可像今日这般一身绯红,却从未曾有过。
  何絮儿本身就长得娇美,肌肤莹润透白,在红衣的衬托之下,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下人不知她为何这般问,可还是点头说,“小姐不论穿什么都美,穿红色尤其美,若不是嫁到皇宫,不能夺了皇后光彩,小姐日日红装,定能留住陛下心思。”
  “美就行了,你们都走吧,去将夫人带走!”何絮儿微微一笑,便义无反顾的走出芳华宫,往永巷走去。
  永巷的尽头处,便是巍峨的宫门,从永巷的尽头,有一阶阶的石梯供人上城楼。
  平日,只有皇帝宣告大事的时候,才会走上城楼,可何絮儿却不知为何,一步步坚定的往城楼上走去。
  何絮儿走上城楼,看着皇城外的芸芸众生,那是自由的味道,她闻到了。
  “现今是何时?”何絮儿整理被风吹乱的衣摆和头发,眸色苍凉的问士兵。
  “回禀贵妃娘娘,如今是辰时!”
  何絮儿喃喃自语,“辰时,多好的时辰啊!”
  那士兵见何絮儿举止怪异,心生疑惑,可是人家是贵妃娘娘,他一个守城士兵,自然不敢多问。
  “你们都先下去,陛下命本宫在此处宣布一件事情,守着入口处,不要让别人上来!”何絮儿拿着一块令牌在士兵眼前晃了一下,那人甚至都没能看清楚。
  “贵妃娘娘,您这……”他不敢让何絮儿单独待在城门上。
  “啪”的一声,何絮儿一耳光打在士兵脸上,“难道本宫的话,你要质疑么?”
  “不敢,属下这就带人离开!”那士兵委屈的捂着脸,带着士兵下楼,将城楼留给何絮儿一个人。
  何絮儿提着裙摆站在城楼的墩子上,对着下面来往的人群大喊一声,“大月的百姓,我是明德皇帝陛下的贵妃,何氏絮儿。今日,我有一冤屈想与大家说说。”
  何絮儿的话,让城楼下的老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贵妃上城楼喊话,这可是件新鲜事,消息很快传开,不肖一炷香时间,宫门前便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老百姓。
  这一切,正是何絮儿想要的结果。
  猎猎的秋风,伴着萧瑟的秋雨,打在何絮儿的脸上,显得格外冰凉。
  她低着头,让那些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良久,她才抬起头来,凄然一笑,“我是神威大将军的女儿,我的父亲,与睿王殿下前往渭西平定西凉之乱,睿王殿下冒着染上疫病的危险,下水将西凉人残杀的渭西百姓打捞上来,让京都乃至整个大月,免于受疫病之乱。
  随后,我父与睿王殿下杀西凉三皇子,杀西凉皇帝,为渭西的百姓报仇雪恨,可就在他们带着将士们奋勇杀敌的时候,我们的太子殿下,这位来历不明的太子殿下,他竟然说要睿王殿下交出兵权,西凉未定,渭西战火未灭,他便要睿王交出兵权。
  八月十五那日,他更是与皇帝还有其母妃平妃三人,逼着睿王妃喝下滑胎的药,并命人击打睿王妃的肚子,导致王妃早产,生下不足月的孩子。
  为的就是用孩子要挟睿王殿下,还有满足他龌蹉的想占有睿王妃的心思。
  他更是断了征西大军的粮草,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十五万大军,在已经被战火毁烧殆尽的渭西,如何自己解决?
  在睿王殿下携大军赶到凉月城时,他让信使在凉月城门口阻拦睿王殿下,不许他进凉月城,若是抗旨,就地格杀。
  为了给睿王殿下扣下足以杀害他的罪名,这位太子殿下无所不用其极,更有甚者,他竟然要诟病于本宫,说本宫与睿王殿下私通,这样一个无容人之量,毫无建树,只知道卖弄权术的人,他配做大月王朝的太子么?”
  何絮儿说完,微笑的看着城楼下越发激愤的民众,那些被赶下城楼的士兵听完何絮儿的话,顾不得何絮儿贵妃的身份。跑上城楼便想将她抓下来。
  在士兵扑向何絮儿的时候,何絮儿忽然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她想,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崇睿,我能为你做的,只剩这一件事。
  崇睿,若有来生,我们都投胎到普通人家去可好?我陪你看天下繁华,你陪我看云卷云舒……
  崇睿,若有来生,你一定要记得我,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一定……
  “不,别杀我!”何絮儿在那士兵刚碰到她脚的时候,忽然纵身一跃,跌下城楼,那红色的七重纱衣,重重叠叠的漾开,像祥云带着何絮儿坠落。
  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祥云,那是催命的明幡。
  何絮儿看着她眼前这片开阔的蓝天,天好蓝好蓝,又好高好高,记得那年初遇,她骑在父亲肩头吃着糖葫芦。
  而他,身后跟着唐宝与卢嬷嬷,就这样看着她的糖葫芦,一句话都没说。
  何絮儿见他可怜,便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可父亲见状,却将她放下来,跪在地上给崇睿请安,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崇睿,知道他是睿王爷。
  那时,他十二岁,她十岁!
  她永远也忘不了,崇睿第一次吃糖葫芦的样子,那时候的他,笑得比糖葫芦还甜,如同正午炙热的阳光,扎眼又明艳。
  时光荏苒,长大后,他去北荒,她毫不犹豫的随军一同去了北荒,崇睿十七岁那年,何絮儿十五岁,她被碎叶城的人绑走,崇睿杀红了眼,将她救出来。
  他对她说,“絮儿,我爱上你了,我要娶你!”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爱情带来的甜蜜,两人蜜里调油,即使崇睿东征西战,两人也没断了鸿雁传情。
  她原本以为,十八岁,她便可以如愿嫁给崇睿。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照顾醉酒的崇睿,听他说起他母亲的事情,他想报仇却无门的无奈,让絮儿心疼。
  适逢选秀,她毫不犹豫的进宫,这一走,她便知道,她与崇睿已然缘断。
  时光荏苒,带走了儿时的纯真,带走了他们的爱情,也带走了崇睿,可她的心,始终还在崇睿身上,哪怕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辞。
  “嘭”的一声,何絮儿的七重纱衣一层层晕开,像一朵妖艳的彼岸花,何絮儿躺在上面,眼神定格在某处,她的嘴角残留着一丝血丝,笑容却明艳而忧伤。
  “崇睿,我走了,来生许我可好?”何絮儿甜甜一笑,而后缓缓的闭上眼。
  永远的,闭上眼!
  而另一边,张公公带着人前去芳华宫拿人,当他走到芳华宫时,整个芳华宫早已人去楼空,谁也不知何絮儿为何消失不见。
  张公公一路打听,一路问,最终得知,何絮儿去了皇宫城楼,他连忙带着人前往城楼。
  而在何絮儿对京都百姓细数崇景罪状的时候,守城的士兵害怕出事,便差人去了养心殿禀告,得知后,崇景几乎是飞掠而至。
  他站在城楼往下看时,只看到何絮儿躺在血泊之中,鲜红的衣服与暗红的血纠缠在一起无法分清。
  守城楼的士兵见崇景,连忙下跪行礼,“太子殿下,这……”
  “他是太子,这个人就是太子,你不配做我大月的太子!”人群中,终于有人义愤填膺的站出来,将手里刚买的鸡蛋丢上城楼,刚好砸了崇景一脸。
  接着,便是各种蔬菜瓜果,甚至还有鞋子。
  崇景眼里杀气大盛,他阴郁的对守城的士兵说,“何絮儿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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