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可不过一夕之间,她却被自己的母亲追杀,这让芷水实在难以接受。
子衿拿着药粉的手顿住,惊讶的张大嘴巴,那双水盈盈的星眸里,更是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母妃为何要杀你?”
“她说。我帮着三哥,几乎要害死她,害死弟弟,我心有不甘,便与她顶了两句。可她竟然拿鞭子那般抽打我,我气不过,便偷偷溜了出来,可谁知刚出了皇宫,我便被人追杀。除了母妃,我想不到别人,三嫂你聪明,你告诉我,是母妃要杀我么?”芷水像是溺水的人发现唯一一颗浮木,现在她唯一的依靠,便是崇睿与子衿。
除夕那日,因忧心皇帝起疑,崇睿身边的人也通知了赵由之,是以赵由之对崇睿腰牌事件也是一清二楚。芷水推断是李妃找人追杀她,倒也不无道理。
只是……
可是赵由之更关心的是,“王爷的腰牌为何会在梅林中?”
子衿被他问住了,这句话不仅他想问,子衿又何尝不想知道?
芷水虽然遭逢追杀,可她心态向来好,一旦脱离危险,便跟赵由之一同看着子衿,她虽然稀里糊涂的帮助了崇睿,可崇睿到底去梅林做了什么,她也十分好奇。
子衿的神色,便如同春末的花,转瞬之间,便失去了光彩,那种无力的衰退,让看见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忧伤。
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可她不敢去证实,毕竟这有些疯狂。
赵由之见子衿神情黯淡,心里一痛。忍不住柔声安慰,“王爷自幼在宫中长大,回去看看也实属正常,我们便不必纠结此事了。”
子衿这等聪慧,岂会不知赵由之是在给她找台阶。她虚虚的笑了一下,主动起身去给他们续茶。
崇睿过来时,三人已然放弃了刚才的话题,崇睿见芷水满身是伤,眸色沉了沉。淡淡的问,“是谁干的!”
他虽然淡薄,可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芷水,见芷水受伤,他心里也是愤怒的。
芷水打小便喜欢缠着崇睿。如今见他,更是委屈,扑到崇睿怀中便痛哭着说,“是我母妃打的。”
崇睿僵直着身体,对子衿摊手,用口型说,“将她弄走!”
子衿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帮手。
崇睿拧眉,将芷水从怀中扯出来,嫌弃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你母亲打你,我可以理解,可追杀你的人是怎么回事?”
芷水好容易止住的泪水,便又开始泛滥,她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经过跟崇睿又说了一次。崇睿拧着眉听完。
“李妃没那么笨,追杀你的人另有其人!”崇睿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便知道此事定然不是李妃所为,即便李妃真的毒辣到要杀了自己的女儿,以她的聪明。也断然不会这般明目张胆。
崇睿觉得,这应该是有人送给李妃的又一份大礼,显然皇帝对李妃的惩罚,还不足以安抚某些人的心。
芷水听崇睿这样一说,却哭得更狠了。
“唔。我还以为母妃真的不要我了!”
见她哭得这般凄凉,子衿于心不忍,毕竟芷水也是因为崇睿的事情才无端受累的,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好了。你别哭了,你且先在这里住几天,待伤好些了,再回去好不好?”
“不,我要跟赵公子走!”芷水这胆大包天的。倒也真是敢说。
她一个适婚女子,跟一个尚未婚配的男子回去,这若是传出去,可如何得了?
赵由之显然也被芷水的话吓到了,他惊慌失措的站起来。与崇睿一番解释,“王爷,我与芷水公主之间,清白得很,我只是见她被人追杀。这才出手搭救,虽情急一下难免唐突了公主,可那也是情有可原,在下这便要告辞回去了,告辞。”
他这番话,看似在给崇睿解释,可他的眼神却不时瞟向子衿,这让崇睿很是不爽。
他闲闲的叫住赵由之,“赵公子这是要落荒而逃么?”
“王爷说笑,公主。您与王爷解释解释,我……”赵由之急了,见崇睿无心理会,只得将目光调转,想求得芷水解围。
可芷水嘟着唇,“你刚才那般……你可是不想负责?”
崇睿一挑眉,“那般,是哪般?”
子衿无语,将芷水拉到身边去,柔声说,“公主,您是尚未出阁的千金之躯,您这话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置表哥于死地……”
“不尽然,若他二人真有点什么,倒也不失为一桩大好姻缘。”崇睿早就察觉芷水对赵由之有好感,他这般说话,不过就是私心作祟,想让赵由之断了念想,不要再纠缠他的女人。
赵由之是真哭笑不得了。他拱手作揖,“王爷,由之不是那般孟浪之人,适才搭救公主时,由之确实不小心触碰了公主,可那时情况危急,由之也是无可奈何而为之,王爷这般,于公主名节有损,还望王爷三思。”
芷水听了赵由之的话,神情落寞了几分,“你就那般想与我划清界限么?”
“公主!”
“哼,本宫主还不稀罕与你回去,你走吧!”芷水毕竟是公主,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向赵由之低头。
见她那般,赵由之心中不忍,他比都要清楚,求而不得的心情,是多么难过!
“告辞!”不忍归不忍,可赵由之却不能真的同意公主与他回去。
芷水倚着门框,看赵由之离去,忽然气得大哭起来,这若是在芳华宫,她早气得摔东西了。
子衿蹙眉,觉得崇睿这般直白,于公主一个女子而言,并非好事。
崇睿亦沉默。
良久之后,崇睿凉声说,“今日你便住下来,明日我着人送你回宫!”
“我不要回去,母妃会打死我的!”芷水止住眼泪,看着赵由之消失的方向,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执着。
第64章 两难之境
“你若不回去,迟早被人杀死在宫外,回去与你母妃说说你被追杀一事,她自会调查清楚,至于赵由之,你这般撒泼是没用的,他那样的人,你得服软。”
“王爷……”子衿不赞同的喊他,他这般教芷水,到时候出丑的伤心的,还是芷水!
崇睿冷冷的剜了子衿一眼,并未与她说话,转身融入月色之中。
子衿不明所以,她不过好心而已,怎么王爷又生气了?
翌日清晨。
如崇睿所料,天色刚亮,李德安便带着两道圣旨风风火火的赶往睿王府,将子衿与崇睿一同召进皇宫。
因有芷水在马车上,子衿不便与崇睿谈兵变一事,她见崇睿休息得不好,便低眉顺眼的给他倒茶,“王爷昨夜可是休息得不好?”
“确然!”
……
“王爷要喝茶么?”
“不用!”
……
“三哥,嫂嫂欠你钱了么?”芷水终于憋不住,替子衿问出了这句话。
崇睿眸光冷凝,从薄唇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多事!”
这下,子衿终于确定,王爷是真的与她生气了。
可昨夜她做了什么么?搭救芷水与赵由之也是他允诺的,推断追杀芷水的人,非李妃的人也是他,与赵由之说媒……
是因为这个么?
子衿不确定,一颗心却因这个猜测,而不安的跳动起来。
马车在永巷行走,得得的马蹄声,踩在砖道上,像是昭示命运的哀乐一般,踩得崇睿心慌,他终是不舍与子衿置气,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自己小心些,不可吃任何东西,晓芳会在你身边,我,尽快去寻你。”
这厢,子衿还在猜测崇睿因何生气,可崇睿却忽然温言软语的关心起来,子衿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如履薄冰,一会儿如烈火烘烤。
“嗯,子衿会在凤仪宫等着王爷带我回家!”
听子衿说回家,崇睿的心情忽然便舒畅了,不管子衿与赵由之有怎样的过去,至少现在她是他的,是崇睿一个人的。
两人分别,一个前往龙潭,一个前往虎穴!
凤仪宫中。
紫檀木八仙小圆桌上,红底金线绣着飞龙戏凤图案的桌布在清晨未灭的烛火中闪着幽光,桌上放着数十种糕点薄粥。
皇后娘娘头戴凤冠,身着大红宫装,端坐在上位,见子衿进来,她微笑着起身相迎,子衿见她起身,连忙快一步走到皇后跟前,跪在地上,给皇后请安。
“罢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跟姑母如此见外,我怎么瞧着你这孩子愈发憔悴了?”皇后拉着子衿仔细打量了一番。
能不瘦么,这两夜因为崇睿的事情,子衿都未能好好休息。
“姑母,不知今日召子衿前来是有何事?”子衿没有顺着皇后的话题走。而是略显疲态的指明来意。
皇后顿了一下,复又笑意盈盈的说,“姑母这日子过得清冷,便想与你聊天打发时间,你不是嫌我老太婆烦了吧?”
“子衿不敢,况且姑母谪仙一般,哪里老了?”是个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年轻漂亮,尤其是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夸赞,即便知道那只是恭维,可还是爱听。
皇后听了子衿的话,笑得愈发娇艳。
“你这孩子嘴上是抹了蜜么?”
子衿但笑不语,那对梨涡煞是可爱。
“既然来了,便与姑母一同用早膳吧?”皇后拉着子衿到落座,便立刻有宫女上前给子衿布菜。
子衿摆手,“姑母,子衿在府上已然用过早膳,实在吃不下了?”
见子衿一脸为难,且眉宇间愁云笼罩,皇后终于意识到,皇帝让她这般早的将子衿叫到凤仪宫来,定然是出事了。
“你告诉姑母,可是出了什么事?”皇后忽然严肃的看着子衿,一字一句认真的与子衿说。
“子衿只是担心王爷!”子衿斟酌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皇后的眸子闪了闪。状似不经心的问,“崇睿怎么了?”
“榕榕姑娘自从在王府大闹那一场后,便消失无踪了,这姑母是知道的吧?”子衿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皇后的反应。
皇后听子衿说起榕榕,便蹙眉沉吟,“哎,说起来也怪哀家,识人不明,将榕榕许配给崇睿,原本是想她能照顾你们,却不曾想,她竟不知满足,企图觊觎你的位置,可是她不是已经离开王府了么,崇睿与她又有何纠葛?”
子衿发现,她说起榕榕的时候,皇后虽然不自在,可只有尴尬,没有心虚。
“大年初一军营哗变之事姑母应当也听说了吧?”子衿心里虽然着急,可还是一步步的将皇后饶进话题。
“嗯,我听说了一些,皇上莫非就是为了此事与崇睿为难吧?”皇后从子衿的表情和言谈中,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皇帝让她将子衿召进宫。却并未与她说此事与榕榕有关,这事很是蹊跷!
“是啊,那三千将士忽然一夜暴毙,王爷不眠不休测查了两夜,最后得知那些叛军皆是受人唆使,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猛虎纹身,而那唆使之人,便是榕榕姑娘。”子衿发现,说到此处时,皇后的脸色已然有些惊慌。
那些惊慌,是听到猛虎纹身时才出现的,由此说明,皇后对榕榕唆使人叛变一事并未在意,可是却在意猛虎纹身,那由此可见,皇后并不知道榕榕动用了慕家的死士。
榕榕是自作主张动用了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