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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这话除了秦武超早就琢磨明白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连朱之瑜也是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方才明白。
  朱之瑜长叹道:“重事功轻义理,重人伦轻物理,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学问之道,贵在实行,圣贤之学,俱在践履!”
  林纯鸿紧握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学生偏要改变这一切,即便花上几百年时间,也要改变!”
  朱之瑜看着决绝的林纯鸿,不无触动,也许为万世开太平并不是说说而已……
  在观看水车和锻造工坊之后,林纯鸿又带着朱之瑜视察了火药工坊、马车工坊……新鲜的事物不停地映入朱之瑜的眼帘,千奇百怪的观念不停地冲击着他的思维。这一切让他惊叹、焦虑、兴奋……各种思绪纷乱杂陈,让他理不出一个头绪。
  当林纯鸿还要陪他前往清江视察时,被他直接拒绝,他很想独自前往清江,看看林纯鸿到底还有多少新鲜事物,顺便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更重要的是,朱之瑜见林纯鸿每天需要处理大量的事务,不忍心再浪费他的时间。
  林纯鸿没有拒绝朱之瑜的好意,只是吩咐宁典与于泽陪伴他,一定照顾好他的安全。
  一叶扁舟,朱之瑜逆流而上,往那清江深处而去。
  望着成为黑点的扁舟,林纯鸿露出一丝笑意,朱先生啊朱先生,我可是求贤若渴啊。
  林纯鸿将朱之瑜看做自己事业的一个分水岭,如果朱之瑜能够辅佐自己,这意味着大明士林里的开明分子开始接受自己的做法。以朱之瑜为代表,相当的士子早就对朝廷失去了信心,朱之瑜对朝廷的征辟多次不应,就是最好的明证。这些士子一般眼界开阔,学富五车,如果能将这些人用好,无疑将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林纯鸿认为,自己最大的弱点便是对士林的了解太少,也许朱之瑜等人投入麾下,会有力的改变这一切。而朱之瑜等人也会被他影响,做出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成绩。
  朱之瑜在清江附近转了半月,终于踏上了返程。
  清江已经被林纯鸿打破了千年的宁静,不可逆转的陷入了喧闹与纷杂之中。依托着隔河岩、小湾子和鸭子口三大货栈和马连、火烧坪矿区,汉人不停地涌入土蛮之地,让朱之瑜无法相信这里五年之前少见人烟。
  三大货栈的盛况让朱之瑜极为震撼,货栈里当地土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熟稔的与商人砍价谈价,谁又能相信五年之前,他们几乎还是蹲在树上的猴子?他们的衣着和装饰直追荆州府城的市民,让朱之瑜笃定他们的生活水平几乎赶上了荆州市民,也许这就是林纯鸿经常挂在嘴边的“教化土司”?
  在马连和火烧坪,朱之瑜见识了万人同时劳动的盛况:站在山腰里望去,这万人真如蚂蚁一般忙忙碌碌,难怪称之为“蚁民”。他们从地底挖出的矿石,一车车的运输到请江边,经过冶炼,成为林纯鸿手中锐利的武器!
  这世界真的变了?朝廷真的无法适应这里的变化了?
  朱之瑜一路盘算这个问题,又前往思南长官司和白崖洞长官司,他发现,林纯鸿的话在这里比土司的话还要管用,更何况,只要这里的货物离开辖区,就要向林纯鸿缴纳一成的出境费。而这里的土人丝毫不觉得高,反而感激林纯鸿,爱屋及乌,对朱之瑜一行人的招待也极尽奢华之能事。
  当朱之瑜遇到白崖洞的族长彭间后,彭间言语间尽是萧瑟之意:“现在族人根本管不住了,也只有郭大总管说的话才管用,哎,我看我这老头子已经没用了,就让典史任命一个管事……”虽然彭间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富豪,但他永远失去了对族中事务的掌控。
  这林纯鸿硬生生将货栈发展成了兼顾经济和行政管理的混合体!
  这半月的所见所闻让朱之瑜终于下定了决心:朝廷是没希望了,没准跟随林纯鸿真能走出一条为万世开太平的路!
  朱之瑜眼光甚是不一般,当他改变角色,细细一琢磨,就发现了不少问题,也许解决了这些问题,整个邦泰集团才能迎来新生!
  当林纯鸿得知朱之瑜踏上了返程,连忙乘舟前往迎接,在猇亭,众人相遇,登岸游览虎牙山。
  之所以在猇亭停留,猇亭的名声太响:陆逊的火烧连营七百里、西晋伐吴的索桥之战、杨素伐陈的江关之战均发生于此。可以这么说,夷陵是由川入荆州的门户,那么猇亭就是咽喉!
  猇亭,雄踞长江峡口,南北两岸悬崖陡壁,群峰叠嶂,北岸的虎牙山和南岸的荆门山卡住了长江的咽喉。在虎牙山的绝壁上有一条长达三里的古栈道,地势险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林纯鸿一行人踏入古栈道,瑟瑟的秋风吹袭而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鼓角争鸣。林纯鸿想到今后可能就是戎马一生,感慨万千,对朱之瑜说道:“若学生有一根本之地,即便大明贼寇遍地、胡虏兵强马壮,又何足道哉!”
  林纯鸿的豪情感染了朱之瑜,他问道:“无根本之地,胜似根本之地,敢问典史之志?”
  林纯鸿紧紧按住腰间的朴刀,大声道:“遥想武穆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学生顶礼膜拜岳武穆,当学那武穆匡扶朝廷,立万世不易之功业!还有那‘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少保,力挽狂澜于危难之秋!”
  张道涵的脸色大变,此情此景此地,提及这两人,似乎太不吉利!这两人可都是被冤杀的!
  哪想到朱之瑜微笑道:“典史继续说,之瑜知道典史志不止于此!”
  林纯鸿转身紧紧扶住朱之瑜的双臂,激动地说道:“知我者先生也!岳武穆屈死风波亭、于少保被冤杀,简直就是我华夏的奇耻大辱!任何华夏子民都应该思考我们华夏到底出了何种问题,为何容不下这两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学生不才,立志改变这个容不下英雄的制度!”
  朱之瑜抚掌大笑:“典史之志,就是之瑜日夜所思,之瑜愿唯典史马首是瞻,为典史效微薄之力!”
  说完,他双手抱拳,郑重的拜下去。林纯鸿大惊,连忙扶住朱之瑜,道:“学生如何受得起先生如此大礼,先生能出来做事,乃万民之福!”
  朱之瑜道:“之瑜云游天下,偶思之,颇有心得,请为典史言天下之势!”
  第七十三章 虎牙之对
  林纯鸿大喜,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份舆图,展开递与朱之瑜,说道:“先生不用客气,学生洗耳恭听。”
  朱之瑜接过舆图,首先指着辽东说道:“之瑜曾到过辽东,可怜可叹辽地之民尽陷敌酋之手,自宁锦之战后,战线暂时稳定在宁锦一带,哪想到建奴外接蒙古,绕过榆关劫掠京师周边。好在孙经略大才,构筑的宁锦防线相当稳固,虽不足进取,但谨守有余,建奴暂时不足为患!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建奴勾结蒙古,有入侵大同之意,若大同不守,局势将无法收拾!”
  林纯鸿点点头,牢牢的记在心里。
  朱之瑜又指着东南沿海,说道:“郑一官和刘香为祸多年,好在郑一官目前被招安,实力盖过刘香,刘香迟早会被郑一官吞并。郑一官目前独霸一方,对朝廷也是听调不听宣。不过,即便郑一官重举反旗,也闹不出多大风浪,八闽之地偏居一地,只需派遣一上将军谨守,便可将闽地置于死地:闽地人多地少,粮草不继,绝无可能对抗朝廷。郑一官不足为患!”
  这点林纯鸿早就想到,心里不由得叹道: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八闽之地什么时候闹起过风浪?
  朱之瑜又指着山西陕西之地,沉痛道:“大明真正的腹心之患在此!近闻河南孟津黄河决口,整个河南之地遍地饥荒,民无食,揭竿而起的可能性非常大。若让陕西山西之贼寇进入河南,整个大明将面临灭顶之灾!山陕之贼寇对抗官军多年,里面更是夹杂了不少边军,作战骁勇,朝廷应付起来越来越吃力。而河南乃大明腹心之地,一旦乱起来,将祸及湖广、南直隶、山东和四川,那时的大明,将遍地是烽火,永无宁日!”
  朱之瑜继续道:“即便朝廷能顺利剿灭贼寇,但骄兵悍将已成,大明的腹心之患仍然不能根除。之瑜观之,辽东官兵便有此等趋势,若在剿灭贼寇过程中,出一枭雄战将,势必为祸生民,为大明带来无穷之祸!”
  林纯鸿对朱之瑜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当然知道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就是在进入河南之后,才真正发展壮大,直至最后推翻大明政权。而朱之瑜凭借他的远见卓识,不仅推断出大明的命运,而且连左良玉这样的枭雄都推断出来了,可谓天纵之才!这样的人才,朝廷居然不能用之,活该灭亡!
  林纯鸿拜道:“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学生现在想来,甚感惭愧,以前简直就是闭着眼睛在走路!”
  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张道涵和李崇德也大笑起来。本来他二人对林纯鸿如此看重朱之瑜相当不满,但朱之瑜抛出天下大势,二人不免觉得自惭形秽,心底也对朱之瑜佩服不已。
  朱之瑜笑道:“典史谦虚了,到了百里洲,之瑜觉得典史满肚子的淫谋,瞒着朝廷作那贰臣之事。但到了清江后,之瑜觉得典史所作所为尽为阳谋,无一事不可对外人夸耀!编户齐民,无不充满了血腥和战争,典史不经意间,就做了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谋划之深远,让之瑜佩服不已!”
  林纯鸿躬身道:“先生谬赞了,学生也算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学生经常心生疑惑之意,先生也见到了,百里洲粮草初备,弓兵也在整训,学生手头也有将近百万两现银。但现在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知从何入手,请先生教我!”
  朱之瑜回道:“典史无需谦虚,货栈管理规程和专利规程,之瑜细细读过,思之,每条每目无不包含精深的义理。至于典史以后该如何做,之瑜有一言,不吐不快!”
  朱之瑜伸出两指,侃侃道来,只让整个邦泰人心喜难耐。
  虎牙山上,劈山凿石,方建成了古栈道。悬崖峭壁上,古栈道几乎悬空而立,站立栈道中,俯视滚滚长江,任何人都禁不住生出豪情壮志!
  虎牙山下,唤作虎牙滩,偶尔飘过一阵“黑哟……嘿哟……”的号子声,林纯鸿的纤夫队正在挥洒血汗!
  林纯鸿、张道涵、李崇德、周望、张兆以及朱之瑜,扶着铁链,站立在栈道上,望着翩翩帆影,感慨万千……
  朱之瑜缓缓道:“之瑜曾经在隔河岩数过,几乎每隔一刻钟,就有一船只。之瑜相信,典史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凝神听朱之瑜的话,林纯鸿正要谦虚,却被朱之瑜打断,朱之瑜严肃的说道:“典史现在兵精粮足,做一番事业自然不难。之瑜想提醒典史:万不可生那忤逆之心!”
  张道涵、李崇德、周望忍不住看了看朱之瑜,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张兆则撇了撇嘴,说道:“我曾闻,天下唯有德者据之,看那大明民攻其内,外虏犯边,即便如先生般大才也不能用之,这样的朝廷值得效忠么?”
  朱之瑜厉声喝道:“大明享国两三百年了,早已深入民心,若生那谋逆之心,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死无葬身之地!”
  朱之瑜尖锐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朱之瑜。毕竟,朱之瑜一直是谦谦君子,说话谦和,没想到内心也有执拗的时候。
  朱之瑜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大明得国甚正,当年太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于我华夏有盖世之功劳,蝼蚁之民无不心向大明。即便现在山陕遍地烽火,仍未失去民心。民心看似虚无,但必要时,便可立即转化为兵丁钱粮,岂是乱臣贼子所能抗?当年魏武,三分天下居其二,战将如云,兵甲精锐甲天下,也不敢称孤道寡,原因何在?不就是因为当时民心向着大汉?”
  林纯鸿听明白了朱之瑜的话,朱之瑜强烈反对忤逆,并不是因为愚忠,而是出于现实考虑!林纯鸿长拜道:“先生此话可谓金玉之言,学生铭记于心,绝无那忤逆之心!”
  朱之瑜见林纯鸿答应,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典史心存百姓,这点之瑜是知道的,万不可为了一名号,杀人盈野!之瑜既然为典史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望典史海涵!”
  林纯鸿笑道:“先生之见正与学生相同,谋那一家一姓之利,智者不为!先生放心,学生敬仰岳武穆和于少保,便是明证。”
  朱之瑜继续说道:“既然视朝廷为助力,谋取那高官之职,就成了典史的目标。典史乃白身,难度可谓相当高。好在典史与那东林党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起田公也答应助典史一臂之力,如此甚好。之瑜认为,典史下一步就应该抓住机会北上剿匪,甚至东抗胡虏!如此不仅可以锤炼出一支百战之师,更是典史获取更大权力的根基!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尊王、攘夷、灭寇’!”
  林纯鸿心喜难耐,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尊王、攘夷、灭寇……”,从来没有人完整的给他提出这一战略,简单的六个字,让林纯鸿五人眼前豁然开朗。
  看着林纯鸿五人喜不自禁,朱之瑜也露出笑容,说道:“之瑜听典史之志,有为万世开太平之意,要做到这点,非得自立宗派不可,让天下士子心慕之,神仰之,方有成事的可能。当今天下,东林党及复社深得士林之人望,更是与江南的工商豪富和市井小民紧密结合,此只可为援。之瑜观典史相当推崇实学,何不立实学的宗派?”
  林纯鸿大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学生推崇实学,成立工程院、建行知书堂、开办技术培训学校正为了实学的推广。我要让天下士子认识到,科举仅仅只是很窄的一条出路,钻研实学一样可以名利双收、流芳百世!至于立宗派,我这里正缺有才之士组织,先生大才,定不会让学生失望!”
  朱之瑜大喜,想不到林纯鸿事事考虑在先,大有惺惺相惜之意。加上他对教育颇有心得,也想通过育人改变虚浮空泛的学术气氛,当下也不推辞,说道:“典史信任之瑜,之瑜敢不尽力?”
  林纯鸿牵着朱之瑜的手,笑道:“学生也给先生的想法做了总结,就叫‘外联东林,内立宗派’!”
  “妙、妙……”朱之瑜抚掌大笑道:“之瑜还有一言,便是据江汉为本、图四川为基!”
  张道涵忍不住问道:“这岂不是武侯为刘皇叔所谋?但蜀国最终还是失败了!”
  朱之瑜摇头道:“世易时移,当今天下之势大异于东汉末年。东汉末年,多家征战,攻伐不休,彼此之间势同水火!之瑜认为,典史必将成为大明之栋梁,大明的优势便是典史的优势,这也是之瑜坚持不可生忤逆之心的原因!想那中原、关中之地,早已土地贫瘠,老百姓生活困苦,据之为根本,钱粮便是大问题!而辽东兵连祸结,胡虏兵强马壮,无法立足;东南之地,人烟阜盛,生活富足,但荆州扼长江之首,掌握荆州,东南之地迟早成为囊中之物,除非江南出现如太祖样的雄才!而四川自古便是天府之国,得之无疑大有助益!之瑜云游天下,四川更是多次经过,之瑜料得山陕之地的民变必将祸延四川,届时,典史就有机会进入四川,建立自己的另一根本之地!”
  林纯鸿五人大为心折,的确,目前除了荆州和四川,没有更好的选择。
  朱之瑜继续道:“据江汉和四川为本,便可尽长江之利,谋江南之财,甚至利尽南海,谋取那两广通西洋之利!这些事情典史已经在做,无需我多说。”
  呼呼的江风吹来,众人无不豪情万丈,路已经明确,即:“尊王、攘夷、灭寇,外联东林、内立宗派,据江汉为本、图四川为基!”
  多年后,虎牙山成为文人骚客的游览胜地,他们将虎牙山的对话与隆中对相提并论,称之为“虎牙对”。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七十四章 筹备建制
  游览虎牙山已毕,众人乘坐快舟,往那枝江而去。
  船还未靠岸,就隐约见到郑天成站立在码头上,拿着一张行文在那里挥舞,口中大喊道:“船上可是典史……”
  林纯鸿跳出船舱,侍立在船头,喊道:“正是……”
  “吏部的任命下来了,正八品荆州府经历司经历……”郑天成的大呼小叫让众人兴奋不已,时隔三年,典史终于升官了!
  与大伙的兴高采烈不同,朱之瑜皱着眉头问道:“此人不是负责总计财务么?为何捧着行文在那里大呼小叫?”
  张道涵喜不自胜,望着郑天成,头也不回的说道:“邦泰人一人顶多人,有何好奇怪的?”
  朱之瑜相当不喜,直言道:“权责不明,运转迟早出问题,之瑜请典史慎思之!”
  张道涵和李崇德脸涨得通红,以前由两人辅佐林纯鸿,朱之瑜这么说,等于削了两人的面皮!
  林纯鸿见三人尴尬,连和稀泥道:“万事草创,一些事情没考虑到,实属寻常。”
  哪想到朱之瑜极为直爽,丝毫不给林纯鸿面子,正色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万不可因为草创就等闲视之!为人主,当正其言,公正评判每件事,为属下之表率,岂能优柔寡断,无原则的和稀泥?”
  林纯鸿很不习惯朱之瑜的直言,脸色也涨得通红,但理智告诉他,朱之瑜所言不差,乃抱拳拜道:“先生所言极是,学生将立即组织人手理清权责!”
  朱之瑜得理不饶人,严肃的说道:“首先第一要改的就是称呼和礼仪,我并不是主公的先生,而是下属,主公以后称之瑜便是。主公也不是之瑜的学生,不必自称学生。以后无论哪级主管,须规定称呼,万不可乱。政令通畅,礼仪乃第一步!没有礼仪,岂不是一切都乱了套!”
  林纯鸿的额头几乎冒出汗来,稽首道:“楚屿(朱之瑜的字)说得对,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但主公一语万不可露,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引起朝廷的猜忌就得不偿失了!”
  朱之瑜捻须道:“之瑜明白。”
  朱之瑜见林纯鸿能纳言,并能选择性的听取建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张道涵和李崇德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张道涵冷冷的问道:“不知楚屿老弟对经历一职有何见解?”
  朱之瑜脱口而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好歹品级涨了一截,但远不及典史一职办事方便!”
  李崇德到底醉心于管理之学,对人际关系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考虑问题完全从实务出发,他问道:“那修筑荆州城墙一事如何办理?”
  “派一得力之人主持便是,经历一职能有多少事情?典史只需要管好枝江的事情即可!”
  林纯鸿正有此意,说道:“楚屿的见解与我一样,不过荆州的未来关系到我们自身,至于城墙怎么修,还得好好计划一番!”
  张道涵也不多言,只是盯着朱之瑜的后影盘算着……
  书房内,张道涵正在握笔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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