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是。”贾赦鬼里鬼气地点头。
  “怪不得母亲不肯见我,嫌弃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贾政痴傻了,不停的重复这四个字,跌跌撞撞的爬出门。
  贾赦忙去搀扶贾政,感叹道:“二弟何苦留在京,改日见了哥儿姐儿们,怎么说?”
  贾政眨了眨眼,想想自己以前在儿女前呼风唤雨,随意呵斥。仗着不就是他为官气派的身份?现在他落得如此境地,哪还敢见孩子们,不够丢脸的。
  “二弟还是给哥儿姐儿们留个好印象吧。”贾赦再劝,掏出五千两银票递给贾政。“不如这样,五日后,我安排你出京。”
  ……
  皇帝听四皇子述职吏部事务,核查到今年罢黜官员名单,听到了贾政的名字。
  “贾政,是已去贤德妃的父亲?”
  “正是。”四皇子答道。
  “因什么错?”皇帝又问。
  “玩忽职守。”四皇子泛泛而答。
  皇帝“嗯”了一声,点头。“是个没出息的,扶不上墙。他大哥到比他强。”
  四皇子点头,想了想,又笑了,跟皇帝提起123言情书局以及他们捐献的巨额银子的事。
  “上百万两,荣府家业很大啊。”皇帝意味深长的挑眉。
  四皇子忙道:“儿子起初也怀疑,故派了人卧底书局查账。果真将所有产业十之八九的利润全都捐了出来。其心诚挚,难能可贵。”
  “竟是这样,真没想到啊。一介妇道人家,竟可大爱无私,舍小利为国家大义,实乃众世家学习的典范。”皇帝赞叹道。
  四皇子点头:“荣府老太太是不一般,听说她还是个大义灭亲的人物。”
  皇帝听说贾母没少操心小儿子贾政,禁不住产生了共鸣。谁没养个混账儿子?比如朕,不就养了个混账老大?一面想教育好,一面又不得不苛责狠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朕来做这个恶人。”既然荣府为国捐献了这么多银子,权算是回报了。皇帝大笔一挥,直接将贾政调到福建地方去做文书工作,无品。没他的特许,终身不得入京。
  圣旨一下,贾母乐了。
  贾赦不高兴了,这样他岂非白白搭进去五千两银子?
  贾母听说贾赦的作为,笑道:“难为你有孝心,我领你的情。钱不算白给,你给了他,我便不必多给了。”贾母料到四皇子得机会会示好,却没想到这么快。如此免除她后续的麻烦。
  贾母高兴了,顺便提点贾赦:“四皇子不简单,老大,你小心伺候着!”
  贾赦正心疼五千两银子,忽听这话,忽然觉得自己连人都保不住了。
  周瑞家的气喘吁吁地跑来跟贾赦、贾母道:“顺天府来人了,可还记得却年有说书的诋毁咱们荣府的?顺天府如今又拿了一个,这回道出谁是幕后黑手了。”
  ☆、第955章
  “哦?”时隔这么久,贾母没想到顺天府还惦记这件事。该多亏了荣府跟顺天府的姻亲关系,尹秋对这件事上心了。
  这是个不错的现象,说明俩家的关系会越走越近了。
  “老太太?这事儿咱交给二爷去办?”王熙凤试探的问。
  贾母点头,忽然又摇头:“这事儿他办不着,你办!”
  “我办?”王熙凤略微惊讶,她一个妇道人家哪好意思往外跑,接触外男。
  王熙凤心中虽有疑惑,但她明白,凭着老太太的精明应该不会指派错她。去了解了情况之后,王熙凤终于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了。
  “尤三姐!”王熙凤攥着手帕,目光发狠了。
  这对尤氏姐妹还真是阴魂不散,一个妄图勾引她丈夫,另一个竟敢诋毁荣府名声。
  王熙凤带着人去尤家算账,“也别说什么情,隔着宁府挂着什么亲戚关系。你们无情无义在先,便休的怪我们新旧帐一起算!”
  尤三姐这一遭,她饶不得的。
  尤二姐和尤三姐吓得够呛,脸都白了。尤家老娘听说这事儿,一边打发人去请宁府的大爷小爷,一边哭着给王熙凤下跪告饶。
  王熙凤最不吃这套,冷笑着坐下来,挑眉瞧尤三姐:“今儿个来也为确认一件事,说书先生是不是你干的,说!”
  尤三姐惨白着脸,咬着下唇不吭声。王熙凤怒了,眯眼瞪她。尤三姐战战巍巍,往尤二姐身后躲。
  “琏二奶奶,你就饶了她吧。这孩子从小就性子倔,但是个心地善良的,她哪能办这种事呢。荣府哪是我们小户人家能得罪得起的,再说了,她一个女儿家,也没这个能力不是。”
  “她是没有,有她二姐拿钱帮衬,可就另说了。”王熙凤提到尤二姐,满脸不屑,甚至懒得看那女人一眼。
  尤家老娘立马看向二女儿,拉着尤二姐低声问到底有没有这事?尤二姐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有什么好问的呀,人家都在顺天府把你们招出来了。”王熙凤高声道。
  尤家老娘吓得缩脖子,眼珠子动了动,尴尬的无以复加。突然,她噗通一声给王熙凤跪下了,哭求二奶奶饶了他们一家子。
  尤三姐若真惹上了官司,以后哪还有男人敢娶她。
  王熙凤见目的达到,呵呵笑两声,转身走了。不多时,贾蓉贾蔷赶来,正好与王熙凤错开。
  “琏二嫂子呢?”贾蓉急急地问。
  尤家老娘本就身子骨不好,哭了一大通之后,就瘫在床上了。听说蓉哥儿来了,勉强起身,又哭又跪,求宁府的人帮忙做主。
  “你们是一家子的亲戚,说句话的事!”尤二姐道。
  贾蓉蹙眉,为难的跟尤二姐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也知道,宁府多久不与荣府走动了。”
  “那怎么办,难道眼看着妹妹被顺天府抓去不成?”尤二姐急哭了。她见贾蓉不顶事,闹着要去找贾珍。
  贾蓉怕了,临出门他老子一再嘱咐,要糊弄着尤二姐。尤二姐要是上门,她还不得挨顿打。贾蓉赶紧拦住尤二姐,假意劝她:“你们在家等着,咱们即是姻亲,就是一家人,哪有不帮一家人的道理。我这就回去跟父亲想办法,且别急,这些日子安生呆在家中。”
  尤二姐燃起了希望,瞅着鼻子点点头,目送贾蓉:“蓉哥儿,可就靠你了!”
  娘家闹出官司,尤氏的脸面也不好看。一面恨继母教女无方,给她拖后腿,一面去找贾珍说情。别的不讲,她娘家的女儿的面子总要保住。
  “求求求,都求我,我求谁去!”贾珍没个好脾气,他烦死了。荣府,荣府,又是荣府。这些天,不断地有人跟他提荣府,笑话他宁府比不过荣府。呸呸呸!
  贾珍一甩袖,躲青楼里去,最近他跟个小翠烟的青楼女子好得很。
  尤氏气得七窍生烟,却没得办法。想起上次大夫给贾珍诊症,她心里瞬间爽快了不少。“玩,我叫你玩,总有一天你玩不起!”尤氏一边骂,一边换衣裳,递帖子去荣府。她做好心理准备了,荣府就是不答应,她闹翻天了也得闹进去。
  不大会儿,小丫鬟来传话说荣府老太太竟同意了。
  尤氏心中一喜,觉得求情这事儿有门。次日,备了厚礼,稳稳当当的上门拜见。
  “只要此事不经过官府,您怎么罚她都行,我娘家妈妈绝不会有半点怨言。”尤氏卖力的跟贾母商量道。
  贾母认真地听,认真地思考,默了会儿,抬眼问王熙凤的意思。
  尤氏一颗心悬到了极点,紧张到不行。她紧张地观察着贾母的一举一动,跟着贾母望向王熙凤。
  王熙凤也忖度了一会儿,方道:“若是珍大嫂子诚心如此,给她个面子未尝不可。”
  “对对对。”尤氏大喜。
  贾母沉吟,丢出个‘小地雷’问路,“让你们搬回金陵,成么?”
  “成!”尤氏顺势答应,之后愣住了,突然觉得不对。她眼珠子尴尬的转了转,试探的询问贾母,“老太太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让谁搬回金陵?若是尤家,这事办得了。”
  尤氏巴不得把她穷娘家的姐妹打发远点,在京也碍她的眼。
  “若是尤家,该叫‘搬去’而不是‘搬回’。”贾母笑意绵绵道。
  尤氏睁大眼,心跳得剧烈。这这这简直不可理喻!她是来求娘家的事,跟他们宁府有什么干系,为什么叫宁府搬回金陵?这老太太,莫非是老糊涂了,脑袋不够用?
  “答应还是不答应,选一个。”贾母脸色突然肃穆了,冷冷的盯着尤氏。
  尤氏吓得喘不过气,皱眉道:“老太太,您这个要求未免太——”
  “干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贾母紧紧地盯着尤氏,尤氏直门觉得心虚。
  王熙凤暗地偷笑几回,笑着请尤氏走:“珍大嫂子,我送你走吧。”
  尤氏尴尬的无以复加,点点头,老实的跟王熙凤出了老太太的院。她不懂,更不明白,禁不住跟王熙凤抱怨道:“她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娘家姐妹的事,怎么扯到宁府上了。老太太就这么瞧不上我们宁府,这么想把我们赶到金陵去?”
  王熙凤忙劝,解释道:“老太太其实是为了你们好。唉,嫂子若不领其中的意义也正常。”王熙凤话说半截,便吩咐平儿送尤氏。
  尤氏哪情愿,一把抓住王熙凤的胳膊:“今儿个你若不跟我理论清了,我便不走。”
  “好嫂子,您好好想想。你妹妹乃是闺阁中的女子,侮辱国公府名声。就凭这一句话,满京城的人还不得都觉得新鲜?官司闹开了,你娘家的名声不保,势必会牵扯到你和宁国府。所谓墙倒众人推,到时候你们荣府干的那些腌臜事都得给翻出来。”
  “腌臜事?弟妹,你说话明白些。”尤氏有些不爽。
  “好好好,算我嘴欠,说了不该说的,你们宁府清白,最最白,比三九天里的雪还白。”
  “你,当我白来!”尤氏甩手,带着人麻利的去了。
  王熙凤瞧着她们远去,咯咯笑个不停。老太太真是高!出选择来难为她,让她走的心甘情愿。若是闭门不见,激将她们在荣府门口闹场,影响可不好了。
  顺天府办案,自不能相信一面之词。说书的招供之后,捕快们便各处搜集证据,从荣府、尤家到柳湘莲,证据确凿,全都核对好了,尹秋方下令去尤家拿了尤三姐归案。
  尤家老娘气晕了,尤二姐泣不成声。尤氏被娘家人央求的没法子,又被荣府人气得没脾气,所幸缩脖子整天躲在自己房里不见人。贾珍懒得管闲事,更不此事跟宁府有什么干系,早逃没影了,去他的温柔乡忘情玩乐。
  公堂之上,顺天府尹尹秋晾齐了证据,尤三姐竟厚着脸皮死不承认。尹秋命其与证人对峙。
  尤三姐终盼了柳湘莲。一见他上来行礼,尤三姐便激动地站起身,面对着柳湘莲问他:“为何负我?”
  “姑娘,你我似乎并不相识。”柳湘莲退了一步,眼眸里满是生疏感。
  “柳郎,为何负我?”尤三姐又问一句,已流了满脸的泪水,她伸着脖子,眼盯盯的看着柳湘莲,向前逼了一步。
  柳湘莲再退,看眼府尹尹秋,向其求救。尹秋示意衙差保护柳湘莲,两名带刀的衙差挡在了柳湘莲前头。
  尤三姐突然突然叫了一声,抽气衙差的刀意欲自刎。尹秋见状,忙喊人阻止。幸亏捕快早有准备,用长木杖及时打痛了尤三姐持刀的手腕。
  柳湘莲瞪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尤三姐,惊魂未定。
  尤三姐捂着剧痛的胳膊,哭哭啼啼的瘫坐在地上,绝望得要死。
  尹秋是真没想到,这个女子真如贾赦警告她的那样想当堂作死。嫌疑犯死在她的堂上,特别是女嫌犯,必会引人注目,徒增许多麻烦。尹秋赶紧判罪,打尤三姐八十大板,待其伤好后发配为官奴。
  此案一出,在京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96章
  因尤三姐的官司,尤家的姑娘们哥哥头顶着阴狠算计的帽子,被京城众男女所不齿。娶妻,避讳尤家这样的女儿,教女,都拿尤家的女儿做反例。总归是尤家女儿们的名声在京城烂到鞋底穿了,尤家的爷们也好不到那里去。原本靠着尤家捞油花吃的堂亲表亲之类,此事一闹出,四下哄散,都不认与尤家的关系。
  尤三姐身世被扒干净了,众人还觉得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够,将注意力扯到尤二姐身上。即是扯到尤二姐,自会有透风的墙走漏了风声,多少传出一些尤二姐与宁国府珍大老爷不干净的关系。因而,贾珍和宁国府受到牵连,上上下下都被扒个干净,更有甚者,翻出贾珍与死去的儿媳妇秦氏的可疑关系。
  八卦消息沸沸扬扬,亦真亦假。
  尤家被掀底儿的时候,尤氏跟贾珍求助,更担心贾母当初对她所言兑现,故而提前警醒贾珍注意。贾珍却不以为意,只当尤氏不喜他在外鬼混,把话全当成了耳边风。直到近日,贾珍每每到青楼,总有些人那奇怪的眼神看他,背地里指指点点的。甚至连陪他睡的翠烟都在问他,是不是跟他死去的儿媳妇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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