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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她不由有点恼怒,总觉得谁这样故意夸大她的名声,是想破坏她的姻缘,或者是另有所图。
  宁宁没有坐轿子,而是自己撑了伞往天趣园莺阁而去。
  天趣园并无后世园林的精致巧妙,但也的确不辜负天趣二字。
  其中树木葱郁,鸟鸣蝉噪蛙叫声声,建筑便隐在树木之后。
  冬天里曾经让人摔入水中的石桥,此时被梅花树茂密的树叶掩映着,一片清幽。
  而桥下的水流,从上游小溪流入水池之中,水声潺潺。
  宁宁轻轻提了提裙子,在石桥栏杆上坐了下来,低头看小溪中的水,水中甚至还有逆流而行的小鱼。
  宁宁有很长一阵没有享受过这般的情趣和幽静了,突然,听身后如意说:“慕昭公子!”
  宁宁回过头,便看到慕昭站在桥头梅花树旁,黑眸明亮,静静看着她。
  第40章
  第十八章
  宁宁知道有个词叫“一眼万年”,虽然不免过于情深而浪漫,但她此时被慕昭看着,脑子里便出现了这个词。
  青衫少年,似乎是从光阴之前而来,一直站在那处,注视着她,不曾变化,也不会变化。
  宁宁一时没有从石桥栏杆上起身,也看向慕昭,直到慕昭对她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宁宁此时才回过神来,慢慢从石桥栏杆上起身,又从石桥上走了下去,在距离慕昭只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必多礼。”
  两人相对,心里似有千言万语,但却又无一语能够说出口。
  宁宁没有沿着池塘往莺阁去,而是从另一条小路往梅花树林里走去,这个时节,梅花树枝叶十分茂盛,将小路也掩映其中。
  慕昭愣了一下之后,就赶紧跟了上去,如意却带着另外的宫人让开了一段距离。
  宁宁停在了一株梅花树之下,此地周围都被梅花树所遮掩,形成了一处僻静隐秘的所在。
  慕昭跟上去,也停了下来,看着长宁说道:“多谢公主殿下成全,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盼,不会让你久候。”
  长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问了一句:“你不会后悔吧。”
  “后悔?”慕昭些许诧异,赶紧摇头:“怎么会后悔。我……我……”
  他突然又有些羞赧了,不敢直视长宁,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一直爱慕公主你,不敢奢望你能有所回应,得知你对我也有意,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他想上前触碰长宁,但不知道是出于礼仪限制和对长宁的尊重,还是胆量不够,总归没有上前,只是抬起头来殷切地看着长宁。
  长宁也些许不好意思了,说:“你到北边军中,切记爱护自己,并不是非得立下大功才行,父皇,他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慕昭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绣着一段竹枝的藏青色小荷包,他将荷包递到长宁的跟前来,“公主,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玉佩,还请你收下。”
  长宁没有拒绝,伸手将那荷包接到了手里,荷包已经有些老旧了,一看就知道是旧物,上面银线绣的竹枝,都被摩挲得颜色黯淡,她从荷包里将玉佩拿了出来,是一块雕着龙凤呈图案的白玉佩,在凤凰的羽毛处,正好飘了一线血红。
  一看就知道这该是定情信物一类的东西,想来说不得是慕昭的生母和人私定终身的东西。
  长宁轻轻摸了摸,就将玉佩又装入了荷包,然后将自己的荷包从襦裙上的丝绦上取了下来,双手递给了慕昭,说:“这个,给你。”
  慕昭低头看长宁,只见她乌发如云,眼眸黑亮,捧着荷包的手指洁白,带着淡淡粉色,如同白雪上点缀着桃花。
  他带着感激的心情接过了长宁给他的礼物,对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公主殿下能够给予他这般的感情,对于他,这不只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更是一种信任,当然是该士为知己者死和舍身相报的。
  慕昭紧紧捏着长宁递给他的荷包,说:“我不会辜负你。”
  长宁对他笑了笑,说:“我知道。”
  两人在梅花树林里慢慢地往前走,长宁走在前面,慕昭走在她的身后。
  树叶在夏风中被吹得哗啦啦地响,长宁的发丝也随着青枫拂动,不需要说话,但他们觉得对方明白自己。
  不知道将这片梅林转了多少圈,长宁不得不停下来,对慕昭说:“男儿志在四方,但请多保重自己。我会等你回来。”
  慕昭点了点头,总算是鼓起勇气,轻轻握了一下公主殿下的手,红着脸道:“公主殿下也请保重。”
  长宁没有将手抽开,说道:“你叫我的名字也无妨。我叫顾徽轩,字庄宸,被封长宁公主。你叫我宁宁就行。”
  慕昭被她说得紧张起来,“我叫慕昭,无字。或者,你送我一字,如何?”
  长宁笑了起来,说:“我怎么好为你取字。”
  慕昭倒有些执拗了,道:“为何不可。”
  长宁将手从慕昭的手心里抽出来,慕昭的手又热力气又大,多握一会儿,就让她手心冒汗,她用手指轻轻抚了抚衣袖来缓解尴尬,想了想后,说:“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昭昭,明也,如不嫌弃,叫明熙可否?明日之明,熙光之熙。”
  愿君永如日月明光一般明亮不染尘埃,前程似锦。
  慕昭马上点头,应道:“明熙,是个好字,多谢你了……宁宁……”
  长宁道:“能够给你取字,我也高兴,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取字。”
  两人从梅花树林里走出来,慕昭没有同长宁一起前往莺阁,他说:“其中还有别家女眷,我实不好前往。我这就得回前院去了,宁宁,你要保重。”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长宁,长宁也很不舍,她知道只要上了前线战场,只要开战,在这冷兵器时代,想要立功,都是九死一生。
  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是夸大的话。
  长宁很想拽住他,让他留下来,但手只是轻轻动了动,变成对他挥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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