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正旦节例行朝贺,然而萧槿记得这一年正旦节出了个事故,因而她在与卫启濯一道守岁时,跟他做了一番交代。
卫启濯正给她添酒,闻言一顿:“竟还有这等事?”
萧槿点头,又道:“你明日小心一些,或者可以做个提醒。”
卫启濯轻应一声,又跟着道:“你今晚还睡么?若是预备通宵守岁,咱们可以激战到天明,我明儿直接去赴朝会。”
萧槿低头,这个可以的,从今年做到明年,在跨年夜为爱情鼓掌。
两人说着俏皮话,吃了一回酒,两厢都有些醉意,卫启濯一路拉着萧槿到榻上,依偎着低喃一阵,便勾得体内火动。
他伸手去解萧槿的衣裳,压在她身上咬耳朵:“待会儿啾啾主动一些,自己坐上来,不要等我来抱。”
萧槿闻言耳根通红。坐上来自己动这种事她还是不能习惯。
她本就量浅,早就喝得晕乎,勉力去推他:“不要,我累……明儿再说……”
“不要紧,你累了换我动。”
两人正说着私话,就听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扰攘。卫启濯听觉极其敏锐,当下动作一滞,低声对萧槿道:“我出去看看,你且躺着。”
萧槿迷迷糊糊答应一声,拥着被子翻身滚到了里侧。
卫启濯仔仔细细地帮萧槿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出屋。
他甫一踏出房门,一阵冷风吹来,倒是清醒了几分,正欲唤人去查看一番,就见明路提着灯笼打远处曲廊过来。
他问明路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明路躬身道:“少爷算是问着了,小的才打外头回来。小的听说,咱们府上出了一桩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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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卫启濯打量明路几眼,眉头一动:“真是喜事?我怎么瞧着你脸上不见几分喜色?”
明路心道少爷眼真尖, 旋见左右无人, 鞠腰耳语道:“因为是大少爷那头的喜事……大少爷新纳的那小妾秀娘,适才身子不适, 请来大夫看过,说是有了身孕。喜得大少爷当下便拉了秀娘跑去太夫人那里报喜。太夫人也是欢喜得紧, 又报与国公爷知道,小的适才碰见了那个来报喜的小厮,顺嘴问了,这才知晓的。”
“二房那头知道么?”
“回少爷的话,小的也不甚清楚, 小的也只是听了一耳朵, 并不知晓详情。”
卫启濯忖量俄顷,颔首道:“我知道了, 你且下去。”
明路应喏, 行礼告退。
卫启濯折返房中时,萧槿已经侧卧在榻上睡熟。他在她身畔坐着凝思片时,见她似乎入眠已深,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转身往架子床去。
他才将她搁到床上, 萧槿就翻了个身,嘴里嘀咕着问他外头怎么回事。
卫启濯低声道:“大哥的小妾秀娘有了身孕。”
萧槿闻言一顿,忽地坐起,揉揉眼睛, 扯着他的衣袖,垂头撇嘴道:“我们还没有孩子……你想不想要孩子?”
她酒醉未醒,声音娇娇软软的,又含混不清,像极了小孩子撒娇,听得卫启濯心都要化了。他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怀里,在她脊背上拍了拍:“自然想要,只是这事也不必着急,慢慢来。”
萧槿埋头在他怀里趴了片刻,喃喃道:“那我就放心了……将来孩子不能让你带,不然我怕他性子随你……”
卫启濯哭笑不得:“性子随我又如何?我的孩子,谁敢说半句不好?”
萧槿也在他脊背上拍了拍:“可以的,够霸道。”说着话,身子一软,又睡了过去。
卫启濯低头在萧槿的面颊上吻了吻,将她安顿好,回身出去了。
卫承勉打卫老太太那边回来后,坐着吃了一盏茶,正要去书房看会儿书,就听小厮报说四少爷来了。
卫承勉转头果见小儿子挑帘进来,笑道:“你也知道你大哥那头要添丁的事了?”
卫启濯点头,道:“若那秀娘此番一举得男,父亲可是预备让那孩子记在大嫂名下?”
卫承勉叹道:“是有这个打算,届时再与你祖母计议。只是终究还是想等一等,你大嫂那头若能得子,岂不是更好。”
卫启濯敛眸。高门尤其看重嫡庶之分,无论父亲还是祖母都时常敲打卫启泓多去郭云珠那里过夜,毕竟还是想要嫡长子的。卫启泓本身就是嫡长子,若再得个嫡长子,那这孩子的出身可说是贵之又贵。然而如今有喜的是卫启泓的小妾,这就差了许多。只这孩子若是男丁,那便是国公府头一个曾孙,故而祖母跟父亲心里虽不甚满意,但必定也是欢喜的。
卫承勉见小儿子缄默不语,挥退左右,拉着儿子坐下:“怎么,是不是想起自己还没孩子?”说话间拍拍儿子,宽慰道,“别懊丧,不打紧的,这种事急不来。”
卫启濯摇头:“儿子不是在想这个。”
卫承勉挑眉:“你不是来诉苦的?那你这会儿跑来作甚?要压岁钱?”
卫启濯忽而抬头,郑重道:“明日朝会散后,父亲出来时记得与儿子一道,不要走散了。”
卫承勉上下端量儿子几眼,奇道:“此话怎讲?你要请我吃酒?”
卫启濯笑道:“竟被父亲瞧出来了。”
“那成,到时候我把你拉到酒楼好好敲你一笔竹杠。”
卫启濯望着父亲含笑的眉眼,想到日子正一点点往父亲亡故的那日推,父子之间相处一日便少一日,而他还不知道父亲亡故的缘由,不禁心中愀然,倏地抱住父亲:“父亲乐意敲几顿就敲几顿,只要父亲高兴就成。”
卫承勉一脸嫌弃地推开儿子:“走开走开,大除夕跟我这么黏糊,是不是与媳妇吵架被赶出来了?”
“是啊,父亲可愿收留儿子?”
“显然不愿意,”卫承勉瞪他,“回去哄媳妇去!要是你把媳妇气跑了,我可没银子给你另娶!”
大年初一例行五更起身,焚香放炮吃水饺。萧槿翌日起身后,与卫启濯一道去老太太那里拜贺新年。此时已有往饺子里包银钱卜一岁之吉的习尚,今年的银钱被卫启濯吃出来了,卫老太太对着孙儿好一顿打趣,说卫启濯今年必能高升。
萧槿在另一侧厅堂隐隐听到卫老太太的话,暗暗点头,算算时间,卫启濯今年的官位大约还真会有变动。
与她同桌用膳的都是府上女眷,秀娘因是小妾,原本需要在一旁侍立伺候,但如今有了身孕,又不好坏了规矩让她跟主母坐在一起用膳,故而卫老太太受了她的礼后,便命她回去歇息去了。
萧槿方才正好瞧见了前来行礼的秀娘。秀娘就是当初郭云珠跟卫老太太商议后,给卫启泓新纳的那个小妾。
秀娘是个落魄千金,颇读过些诗书,是个知礼的,又生得娇柔雅丽,兼且性子温顺,跟人见礼请安时也是低眉顺眼的,因而当初卫老太太为卫启泓挑小妾时便看中了她。
萧槿平日里不常跟卫启泓那些大小老婆走动,但她也能看出郭云珠实质上一直在拿捏兰玉跟秀娘两个小妾。两个小妾虽然都比郭云珠得卫启泓的欢心,但从不敢在郭云珠跟前造次,可见郭云珠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如今这新来的小妾有了身孕,郭云珠想来也是头疼。
萧槿前世也是见多了妻妾之争的,卫承劭身边就有小妾,傅氏有时候火气上来,就在背后骂她们是勾汉子的娼妇,是下贱的婊-子,但转到人前又是一派妻妾一家亲的和谐模样。萧槿觉得瞧着这种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卫启濯欲赴朝会时,偏要萧槿去送他。萧槿在卫韶容揶揄的目光下起身道了失陪,回身出去。
傅氏望了萧槿的背影一眼,心下不快。
不知为甚,她总觉得她儿子在碰见萧槿时,就会变得神思不属。方才萧槿跟卫启濯一道前来,与她儿子撞见,她就发觉儿子的目光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往萧槿身上落。
她已经观察了大半年,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可又觉不合情理,于是给否了,只当儿子是心驰萧槿美貌。
傅氏眼下瞧着大房这边要添丁,心里越发焦急儿子的婚事,简直恨不能按着儿子的头成礼。可儿子性子倔得很,她真怕为着这事,让母子撕破脸。
萧槿将卫启濯送到二门上,与他话别时,卫承勉过来等儿子。
大庭广众之下,卫启濯不好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便只帮萧槿系了系披风,说了几句体己话,让她等着他,待他回来,领着她出去四处逛逛,再计议一下明日回娘家要备的礼。
语声温柔,神态缱绻。
卫承勉在一旁叹气,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头先都没想到儿子还能有这副德行。
卫启濯别了萧槿,转头跟父亲走出一段路后,说起了即将到来的考课。
国朝定制,凡内外官,皆三年为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始行黜陟之典,与升迁任免息息相关。眼下便快到了三年一考的时节了。
卫启濯道:“父亲说,儿子若此番考功结果不好,可怎生是好?”
卫承勉摆手道:“不碍事,你要对自家有信心。再者说,考课不好也不要紧的。”
卫启濯正要笑说还是父亲好,就听父亲继续道:“大不了,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萧槿远远听见父子两个的对话,低头微笑。
这真是父爱如山倒。
卫启濯走后,萧槿回去补了会儿眠,又窝着看了半晌书,日头偏西时,仍不见卫启濯回来。
她心中喟叹,可能那件事还是避免不了的,若非朝会不得不去,她都想让他告个假。只是卫启濯应当不会伤着,她也不必担忧什么。
她正坐在后花园的观景亭内出神,秀娘领着个丫头迤逦而来,拾级缓上,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个礼,笑道:“四奶奶怎独坐在此?妾却才瞧见大奶奶跟几个来府上贺年的太太坐在抱厦那头抹牌,四奶奶要不也一道?”
萧槿摇头道不必,她跟那帮人又不熟,一起打牌总归是不自在。
秀娘见萧槿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但又不似厌恶她,便一直规矩站着跟萧槿闲谈。她自道家中也有个弟弟,只是举业艰难,如今还只是个童生云云。
萧槿抬头端量她一番。她似乎是为着她弟弟来跟她打交道的,难道是想藉由她,让她弟弟入卫家的家塾?那为何不去求卫启泓?
萧槿正思量间,就见一丫头急匆匆奔来,行礼道:“少奶奶,四少爷回了。”
萧槿起身:“那你慌什么?”
“大少爷受了伤,如今跟四少爷争持不下,国公爷见今正劝着。”
“大伯怎么受的伤?”
“听说是在出午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推搡踩踏的。”
萧槿心道果然还是发生了,但是这关卫启濯什么事?她回身欲走时,秀娘也跟上来急道:“妾也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少地方至今仍旧保留着过年往饺子里包钱的习俗,就是大年初一晨起吃的那顿饺子,会在包饺子时选一个往里面塞硬币,谁吃到了,就表示这一年会大吉大利,后来看了《明宫史》,才知道原来明朝人就已经这么干了,不过古人往里塞的应该是银元。
不知道大家那边有没有这样的习俗~
啊啊啊继续修仙码字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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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萧槿赶过去时,卫启泓已经被众人拉走了。
萧槿看着神色阴沉的卫启濯, 拉他回昭文苑, 路上问他怎么回事。
卫启濯缓了口气,声音犹寒:“朝会散后, 我与父亲、岳父大人一干人等往午门去,在将近午门时瞧见了大哥, 我见大哥急慌慌往外挤,上前拉住他跟他说慢着点,横竖都已经这咱晚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但大哥不听我言, 还一把甩开我, 冷嘲热讽,说他要赶着回来。我当时就让他自便。”
“大哥扭头往外去的时候, 我跟几位长辈并一众同僚在后面慢行, 我们正说着话,就听前头传来阵阵惊呼,再抬头看去时, 就见乌泱泱一片人乱成了一锅粥。大哥那会儿还没挤出来, 正好陷在了中间, 被人又推又踩,等人群好容易散开,大哥满身狼狈,手臂还骨折了。”
萧槿不解道:“那大伯为何要怪罪于你?”难道不该懊恼没听弟弟的话么?
卫启濯哂笑道:“大哥归家来后连身上的伤也顾不上处理, 用另一只手臂扯住我,逼问我这回的变乱是不是我谋划的,目的就是想借机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