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这要是他,早带人冲进傅宅,把人抢回家了。
他还在这墨迹。
这两条路,谢隽都不想选。不想放弃,但也不想逼迫。
所以,朱锦帆的建议,对谢隽来说,是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
朱锦帆身份高,纵谢隽此番心中对他诸多不满,也做不到说出难听的话来。他能做的,就是无视,不给眼神,不搭理。
不过,朱锦帆向来不是个会让气氛冷掉的人。谢隽不说,他自有许多要说。
悄悄左右瞧了瞧,朱锦帆忽然坏笑起来,凑近了谢隽说:“你可知道,那潘娆为何如今这般依恋她那所谓的夫君吗?”
这正是谢隽疑惑的地方,所以谢隽侧头严肃冷峻道:“为何?”
朱锦帆道:“论行军打仗,或许你在行。但论这男男女女之间的那点关系,你就比不上我了。这男女间最好的培养感情的方式,就是脱了衣裳一处睡觉。想来那潘小娆不是真心喜欢傅世安,不过是那姓傅的有点房中的本事,征服了潘小娆罢了。”
侧头瞥谢隽,忽略掉他脸上的暴戾,忽然想到什么,吃惊道:“不会吧?你娘搁你房里的丫鬟,你一个都没碰过?你、你竟然还是……”
还是处子之身?
朱锦帆觉得自己不淡定了。
谢隽不想再听他瞎叨叨,直接一鞭子抽在他马的屁股上,让他先滚了。
不过朱锦帆的话,谢隽的确是放在了心上。紧接着,谢隽也扬鞭打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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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7】
回去的路上, 潘娆一直强调她还在和他生气,让他离自己远些,不要靠这么近。
傅世安心里其实是很在意她说的这些话的, 怕她是真的嫌弃自己,不想自己靠近她。不过, 经过他私下里不动声色的细细一番观察后,他觉得是他多虑了。
她没有真的生气, 她不过是在和自己闹脾气。
傅世安其实不是一个很会处理感情关系的人, 比如说, 当妻子故意闹小脾气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增进夫妻间的感情。他会的,他能做的,就是以一颗真心相对。
但他又觉得,若是自己一味只温柔相对、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只是笑着对她好,或许对如今他们间的关系来说,已经不够了。
这是傅世安的短板,没有经验可循, 他暂且只能依葫芦画瓢。
所以,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妻子和他闹,他便也故作生气沉静的样子,装着生方才她和谢隽“私会”的气。
不过, 潘娆没搭理他,或者是没领会过来他气了,又或者是, 领会过来了,但她并不在意,因为知道他是故意摆给她看的。所以,不但没有反过来去黏着他,反而一到家后,直接抛下他,往自己母亲院子去了。
今儿一早便入了宫,晚上才回来,她想母亲此番肯定很担心。若不赶着去见母亲一面让她看看自己是好好的话,估计她会一夜睡不好。
被冷漠无视一路,最后到了家门口又被抛下的傅世安,也只能默默跟在其身后,安安静静一道往潘夫人的院子去。
可怜他刚刚摆足了谱拿足了架子,这会即便有心想和好,也是没个台阶下。
没台阶却硬下的话,傅世安倒不是舍不下这个脸来,在妻子面前,只要能让她开心,他没有什么舍不下身段的。只是,他怕她转变太快,她会觉得他刚刚是装的、是在骗她,反而会更气。
从前觉得她疏远自己他靠不近她,他很难。如今倒觉得,或许,眼下的日子才是一个开始,以后有的是新挑战在等着他。
思及此,夜色下的傅公子无意识眉梢轻挑了下。若真如此,他接受这样的挑战。
潘娆一路飞快往母亲那儿去,天已经很晚了,但潘夫人还没歇下。岁余也在担心姑姑,虽然困了,但还依在祖母身边,一边揉眼睛一边等。
丫鬟报说爷和奶奶都过来了后,潘夫人面上愁云立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喜色。
岁余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闻声也立马高兴起来,跑着出去迎接了。
潘娆瞧见岁余从屋里冲出来,正咧嘴笑,半弯腰要接住他。可岁余只是喊了她一声“姑姑”后,就绕过她去,朝她身后的傅世安怀里扑去。
傅世安笑,稍稍提力就把岁余抱起抗在了肩上。
潘娆觉得岁余小小年纪就知道攀权附势,和他爹爹一样,故而没理他,只提裙子进了屋。
潘夫人张罗着说:“想来姑爷和姑娘都还没吃,快,你们去把饭菜热一热去。”
“娘别忙了。”潘娆提着裙子跨过门槛,走进去,阻止了,“我就是怕你担心,夜里睡不好,这才特意来一趟的。给你看一眼,一会儿就走。”
潘夫人目光越过女儿,落在女婿身上:“你不饿,世安可会饿。你一天没回来,他担心你,晚饭没吃就去宫城门口等你去了。”
潘娆忽然悄悄附在自己母亲耳边说了几句话,潘夫人拿她没办法,笑着戳了戳她脑袋。
潘娆声音压得十分低,又是紧紧靠着潘夫人耳朵说的。所以,即便傅世安耳力再好,也并未听得清她说了什么。
不过,既然妻子不愿留在岳母这儿用饭,他自然也是识趣的,便说:“天晚了,还是不打搅岳母休息。院子里小厨房备有饭菜,我和娘子回去吃就行,”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潘夫人从傅世安怀中接过岁余来,送二人到门口,“吃了后,都早些歇着,别太累着了。”
潘夫人其实是担心他们小夫妻身子,怕他们忙事业忙学业,会太过劳累。不过,这话听在近来夫妻活动频繁的二人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傅世安即便心中会错了意,也不会说出来。不过,潘娆就不一样了。
潘娆总觉得母亲是在笑话她,先是小脸红了一下,然后主动和他说话道:“听到了吗?娘在提醒你,让你不要欺负我。”
傅世安没以为她会和自己说话给自己这个台阶下的,他以为,这场冷战,不说会坚持几日,但今晚怕是和好不了的。突然被搭讪,他还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倒也很快自然的接了话。
“娘是让你晚上早点歇息,不要熬夜描绘花样子,娘子如何会联想到我欺负你这上面去?”傅世安装无辜是一等的高手,他皱眉,一脸的不解,“何况,我又什么时候欺负娘子了?我宠你还来不及。”
潘娆一脚踢在了铁板上,有苦难言,有气难咽。
关键是,光是看他脸上这副表情的话,她还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这样认为的,还是在装的。
但不管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在潘娆眼中,他就被归类到不解风情一类去了。索性不再理他,只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人是不理,身子也不让碰,不过,他买的小馄饨她是必须要吃的。
次日一早,潘娆又进了宫去。
因过段日子就是春狩,按着往常惯例,到了四月中旬,皇上会带着皇子皇孙们和一群大臣勋贵去城郊围猎。到时候,都要穿骑马装。
宫里尚服局,这段日子,都在全心全意替帝后和诸位妃嫔以及各府皇子皇孙们甚至是有名望有地位的勋贵世家公子小姐们设计、缝制骑装。
按着往年规矩,春秋两次行猎中,若能得到宫里赏下来的骑装和兵器,便是阖府的荣耀。
本朝尚武,皇上爱围猎,所以,打从过完年开了春开始,尚服局就忙起来了。
只是,每年两次的创新,哪怕是再有才华的姑姑也得技穷。所以,好不易寻到潘娆这样心灵手巧又别出心裁的,尚服局姑姑们都十分喜欢潘娆能去。
两日下来,潘娆已经和尚服局的人处好了关系。
又见天晚,她从尚服局出来,打算先去皇后宫里行个退安再回家的。可巧,在这儿遇到了皇上。
皇上已经十分年迈,不过,却依旧精神抖擞。
逾古稀的年纪,怕是本朝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久并且也是活的最久的皇帝了。
潘娆记得从前在家的时候,偶然听到父亲说过,说是这位皇帝年轻的时候真的算是英武有为,不管是对内治国,还是对外御敌,都功不可没。但老了后,就开始犯糊涂。
穷兵黩武不说,还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之前的东宫太子,挺好的人,硬是被今上强加的罪名,全家贬黜了。自那之后,太子一脉就过起了被圈禁发配封地的日子。
再之后便是二皇子。
不过二皇子倒是不冤枉,他是真的有夺嫡之心的。二皇子,正是去年兵败牵连了她父兄的楚王殿下。
皇上对楚王一党,可谓真是赶尽杀绝。连和楚王压根无甚关系的她的父兄都一并受牵连发配了边疆,何况是那些真的有所参与和勾结的。
感受过皇上的雷霆手腕,所以,潘娆此番突然遇到来皇后宫里的皇上,一时不免要吓得腿软。
皇后是位慈爱和蔼的老人家,但皇上绝对不是。
皇上是杀人狂魔。
而此刻,杀人狂魔的君王自然已经从皇后口中得知了昔日潘相女儿已在宫内的消息。
其实对于严处楚王一党一事,事后皇上是有些后悔的。但君无戏言,泼出去的水,若无合适机缘,已然收不回来。
所以,再见到昔日潘相爱女,皇上倒没什么怨愤。
不但没怨愤,反倒还有点愧疚之心。
毕竟如今的他也算知道,当初虽然潘相父子朝中帮楚王进言了,直言他惩处过重、牵连过广,但的确和楚王是没有勾结的。
潘家父子,皆是人才。如今就这样打发去了边境吃苦,的确是社稷的损失。
皇上头发雪白,却精神抖擞,十分精干。潘娆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去,然后匍匐行大礼。
皇上喝完茶后,垂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昔日千金大小姐,有一瞬的尴尬。望了眼皇后,见皇后也不理他,然后他才说:“起来吧。”
“多谢皇上。”潘娆十分谨慎小心。
皇上本来就有点尴尬,皇后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偏提那潘相和潘家大爷。
“若是你父兄还在京城,你如今依旧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如今虽说那傅公子待你不错,可毕竟是一介商户。你如今身为商人之妻,想来没少受曾经那些权贵们的白眼吧?”
潘娆心中有分寸,自不敢背地里在御前告别人的状。且不说帝后会不会替她做主,何况,她也并不想让帝后罚谁。
所以,潘娆目光一转,便回答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体恤,不过,夫君如今虽为商人,但是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个极有学问的。娘娘许不知道,夫君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如今,也在备考乡试。夫君说,做生意是报效朝廷,但他更想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以此来报效朝廷。”
皇后颇有些诧异,扭头对皇上说:“没想到,这乡野间,竟也能有这等奇才。”
皇上素来赏识年轻有为的才俊,尤其是布衣出身的才俊。听潘娆这样说,虽还未见傅世安,但心中也隐隐记下了这个名字了。
皇上对皇后道:“自古英雄出草莽,越是白衣,越有才华。”又开始吐槽起当下京中的那些纨绔子弟来,皱眉,“反倒是京中那些权贵世家子,也就那么几个有惊人的才华,尚有点世家子该有的样子外,旁人又有几个是好的。”
特意拎出了朱锦帆来批评:“别的不说,就说敦王家的老二,都成什么德行了?说出去,真是丢朕的脸!丢皇室的脸!”
潘娆心中一百个赞同!
皇后笑:“锦帆这孩子……闹是闹了些,不过,对皇上倒是十分孝顺的。”
皇上冷哼:“朕若不是皇上,他能这般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