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妙音不紧不慢的持续点着火堆,周围已经被烤的干燥了些,只是土是还是潮湿。“恐怕还需半天。”
  “太好了,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好好吃一顿,有地方安身了。”倩兮脸上充满向往,然后,突然的“啊哧!”一声。
  妙音警觉的回头,一脸紧张,“你伤寒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倩兮就觉得头晕晕的,于是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好像是。”
  妙音连忙走过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瞳孔一缩,“很烫。”
  倩兮最怕发热了,怕头晕恶心的感觉,好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随着夜深,天气也冷,她蜷缩的更紧,娇娇弱弱的力不从心。
  妙音见她这个样子,心都随着她缩成了一团,想靠近她又于礼不合,着急紧张的徘徊纠结。“是我疏忽,我们来的时候应该拿些草药的。我没有出行的经验,真是苦了你了。倩兮……对不起。”
  倩兮哪里有功夫接受他的道歉,眼睛软软看他一眼,摇头,“没关系,我身体壮,熬这一晚,明天说不定能找点草药。”
  妙音心急如焚,“这里草药不好找,现在环境又这么差,你若病重了,可如何是好……”
  倩兮依着墙根坐着,没有力气跟他辩,只将衣服裹紧了些,“我有些累,先睡了。”
  妙音肃着一张脸坐到她身边,期望用自己隔离的体热给她一些温暖。
  她手上受伤,失了不少血,她不会武功,跟着他长途跋涉,又遇风雨,不病倒才怪,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再乐观,却始终于只是个弱女子,他却还让她一路背着黑锅……
  不时的用衣服裹裹她,不停的以手背试探她的体温,只是每一次,都只有惊悚没有欣慰,他的心里疼惜着急,再一次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无奈无助,他空有一身武功,空学一生佛学,空持一本医书……可是现在,他却无力为她去寒。
  转而一想,他是急傻了,居然就这么白白的等待奇迹?“倩兮,你坚持一下,我用内力帮你驱驱寒。”说着,连忙用双手扶她背对他,倩兮此时已有些半梦半醒,顺从着他坐的歪歪扭扭,妙音一手扶着她,一手放在她背口,为她输内力。
  感觉一股暖流涌进胸口,再慢慢流蹿四肢,倩兮有些舒服的吁了口气,睡的更踏实了。
  妙音坚持了好一会儿,见她身体松懈下,想查看一下她的状况,就收了手。
  他这边一收手,冷不防的,倩兮身体失了力,向后一仰,整个软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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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事更新的晚了,抱歉抱歉~
  ☆、64,活佛也有私心
  妙音身体重重一震,全身僵硬的滞住,火光下,倩兮半晕半睡在他胸前,头侧在他颈窝,烧红的脸庞好似天边的红霞,又可怜又可爱。
  妙音的呼吸加重,微微有些急促,他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像雨天藏在云彩背后的迅雷,闷闷的,却势不可挡。
  他暗暗吸气提醒自己,十多年的佛学之路,怎么竟是抵不过一个*的考量么?倩兮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他不能趁人之危,不,是他绝不能起觊觎之心,他们之间是坦坦荡荡的伙伴,是良友,他一定要淡下心境,用一颗真挚的心去面对。
  好生的劝告自己之后,狂跳的心才渐渐平定,他忧郁的看向倩兮,心疼她的脆弱,愧疚自己的无力,想推开她吧,不忍心,可是这样子……又成何体统?几番纠结中,在倩兮无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之后,他不再顾及凡俗之礼,毅然的郑重的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拢在怀抱里。
  他要用他的体温,驱走她的体寒,给她一夜的安宁。佛祖知道了,也会原谅他的。
  抱着她,终是难以心无杂念,他只得拼命的压下心潮,不停的默念佛经,让她依偎他的柔软触觉,化作鼓励和力量,然后通过他的向善的心,化作佛教的光芒。
  一夜,又是一夜,雨后的夜里意外的宁静详和。
  东方的第一道光照进山谷里后,妙音的心也平静了,这一夜的心潮澎湃折磨着他的心灵,他慢慢睁开眼睛细看怀里娇俏的脸庞,心中渗入一丝辛酸,为何,她出现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与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半个月的相处,他却开始留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总是下意识的想和她在一起,他怎么了?圣贤书,佛经,都白读了么?或者说,这是佛祖对他的考验?
  抬头望天,一向纯净的眼睛里出现了忧虑,他很怕,一向他视若无睹的东西,会在不知不觉中吞噬他的心,一颗他向佛的心。他不允许自己那样。
  长叹了口气,他再低下头,见她微微颦了颦眉心,那娇憨的模样真的是好让人心疼,他伸出手,探摸她的额头,突然的碰触似乎点醒了她,她突然皱紧眉头,嘴里呢喃着叫出:“容钦……容钦……”
  第一声让妙音心思一顿,有些恍惚,再紧接着的第二声,他清晰的听出了是“容钦”二字!
  眼睛骤然瞪大,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倩兮的脸庞,她叫的是容钦?是容钦吗?他在寺中与世隔绝,一年前阿爸来看望他,似曾跟他提及过要为容钦说亲,但是他并不知道容钦现在是否已经结亲,如果是……难道……会是她?
  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她却还在他怀里纠结,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嘴里苦涩的喊着:“容钦……容钦……”
  他本能的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她立即反握住他的手,仿佛抓到了痛失的东西,眉心绽开了,表情舒展了,又重新安睡在他怀中。
  妙音的心在颤抖,不会的,不会是她的,如果她是容钦娶的新妻,怎么会流落如此?容钦不是那种人!她曾说她的丈夫为了兄弟抛弃她,这又怎么可能呢?家里只有鸾衣了啊,还那么小,容钦有什么理由为了鸾衣丢下妻子呢?他们……至少目前来说根本不矛盾啊!
  可是……如果确实是呢?
  妙音的心思百转,一瞬间犹如千层海浪翻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如果她真的是他们家娶的媳妇儿,那么他……如果他还俗,理所当然的,不也正是他的……妻么?
  怎么这么巧?难道是缘份么?他刚刚对她有些心动,却原来她正是那个人,倘若她不是那个人,纵使他再心动,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他只能遥望着她走向远方,可是现在,就好像上天故意安排,他不免有些庆幸,有些心动,有些窃喜和激动……
  可是,她心里很念着容钦啊,烧的晕迷还在喊着容钦,看得出她用情至深,他又怎么可以……
  天哪!
  天哪!
  他在想什么?!他在乱想什么?!
  罪过!罪过……
  他是个出家人,他是转世灵童,他是活佛,他怎么能如凡俗子弟一样在心里琢磨情爱之事,怎么如此不知羞耻!他的心,不再纯净了吗?他对不起佛祖。
  惊惶之后,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尽量接受这个有可能变成事实的事情,假如是真的,那么他现在该怎么办?
  放她走?可她现在身患病疾,她一个人是很不安全的。
  那么,带她一起回家呢?她会同意吗?如果知道他是谁,她还会对他这么友善吗?如果不告诉她呢?如果不说,他私自带她回去,她会觉得受到了羞侮吗?会记恨他吗?
  妙音被自己的思想绕的快不能呼吸,自习佛法以来,他都远离凡尘,心思单纯,从来不知道凡尘俗事这么纠结,他烦恼的摇了摇头,再一次默念起佛经,希望自己能快些平定,然后走出这个怪圈。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已大亮,山中的潮气飞散,阳光也照进来,一切清朗许多。
  但是怀中的倩兮,却依旧微颦着眉心,妙音赶紧摸了摸她的脉象,再仔细端详,她浑浑沉沉,额头烫,全身也烫,病越来越重了。风餐露宿,她真是受苦了。
  看这样子,他不能坐以待毙了,连忙将她从怀中轻轻推出,倚到石壁上,然后起身走出去四下查看,亏他习医多年,却终是纸上谈兵,没有预料到路途中所能遇到的麻烦,连最基本的伤寒草药都没准备。
  在附近转了一大圈儿,仍未发现有任何伤寒草药,在这地方,长根普通的草都难,别说好的草药了。事不宜迟,妙音不敢耽误,干脆拿好行李,背起倩兮,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管如何,她得赶紧吃药,好好休养,否则,伤寒这种事可大可小,他已顾不得其它,先保住她的身体为先。
  如果她醒来怪罪他,他也愿意承受。
  倩兮一直半醒半昏沉,她只觉得妙音将她背在了身上,一路摇摇晃晃的像坐轿一直在往前走,她有些愧疚,可是精神打不起来,双眼总是费力的睁开一下下看到他的后脑勺后,又不由自主的眯上。
  她知道自己病了,病的有些晕,如果不是有妙音师父在,就她这身板,看来到不了中原就死在路上了啊,唉,人生,真的有一知己足亦。以后,她一定会报答他的,现在……就让她尽情的在梦里畅游吧!
  一个上午,妙音不敢停半刻,如果是好好的,他背着个弱小的姑娘走一天也没关系,可是他也是刚刚受重伤,还是在背上,倩兮的身体压在上面,他也是疼痛不已,可是任何的疼痛也不能阻挡他回家的脚步,他必须要救她,绝不能让她出半点儿意外。
  倩兮姑娘,你要撑住!
  高高的青稞垛上,赤仁躺在上面,嘴里咬着青稞杆儿,翘起的二郎脚摇啊摇,晃呀晃。
  幸亏啊,家里现在有他这个大劳力,否则这一季的青稞,肯定都白费。容钦跟着媳妇回娘家了,鸾衣不捣乱已是万幸,所以这些天,他这年轻力壮的身体撑起了两个家。对,就是两个家。姨娘阿妈那里,因了他主动回去干活,回来的时候,总算给了他一点笑脸,直到他走到村后面的山岗上,回头还能看到她的身影。
  尽管姨娘阿妈对他如亲生儿子,可是,他的心始终在这个家里,他身上流着的是这个家的血液,只有在这个家里,他才觉得踏实,才有在家里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物归原主的感觉吧。
  “赤仁!在草垛上干什么?想逃滑吗?”底下有个妹子路过,仰着笑脸儿跟他打招呼。
  赤仁得意的勾起嘴角,看吧,不是他风流,是这些妹子看他英俊潇洒,总来勾引他。哪有猫儿不吃腥?送到嘴边的,怎么也得闻一闻吧。
  “别瞎说,吉娜!我可是干了一天的活儿,难得偷得一时闲。哎?你这是干什么去?”
  吉娜年方十五,是村里人见人爱的村花,除了没有倩兮白皙,眼睛嘴巴都更加美艳,如今见着赤仁这花美男,脸庞儿一红,就更加风情妖娆了。“我也是刚从山上回来,路过这儿。”
  赤仁倾起身,笑眯眯的盯着吉娜,“你想上来玩会儿吗?”
  吉娜惊讶的张大眼睛,四下去望,“会被人瞧见的呀。”
  “光天化日之下,我能对你怎么样?上来玩会儿,上面的风景可好了。”赤仁的热情让姑娘的心都化开,也顾不得害羞,笑嘻嘻的伸出双手,“你可抓紧我了,别摔着我。”
  “放心!小爷我抱你的力气都有。”赤仁也笑嘻嘻的伸出手拉她。四手相抓,姑娘软软的手挠的他心痒痒,嘴角坏坏的笑着,使出力气将她往上拉,就在这时,他突然在余光中瞄到有个奇怪的人在前方蹒跚走动,不由抬起眼帘去看,“那是什么?”
  吉娜也回头去看,“是个喇嘛。咦?还背着个人。”
  赤仁脸上的笑越来越小,眼睛越睁越大,近了,又近了,他以他的火眼金睛看清了那个人,纵使分开了数年,纵使沧海桑田的改变,可是那人的轮廓他竟然毫不迟疑的就认出了:“大哥!”
  随着惊喜若狂的一声唤,他本能的手一松,直听得“哎呀”一声,吉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惊又怒的瞪向他,“赤仁,你……”
  赤仁哪里还顾得上她,理也未理她,直接一跃从青稞垛上跳下来,直奔他久违的大哥而去。
  “大哥!大哥……”赤仁边跑边跳,双手挥舞,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那边,已累的双腿直打颤的妙音听到喊声,惊喜的抬头,一眼就看到赤仁跟个猴子一样蹦跳而来,这么多年,他回家的次数很少,这是他头一次有归家的感觉,就像他当初走出这个家,他的弟弟站在高岗上一直遥送他。如今,他又来接他了,接他回家。
  “大哥!是我呀!我是赤仁!我回来了!我回家来了!”赤仁激动的喊着自己的心声,仿佛多年前小时候他们分离的遗憾,这一刻终于圆满了。回归到了他们曾相亲相爱的最初。
  看到赤仁时,妙音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出了他时,他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可是当听到他说“我回家了”这种话,他心中有一刻钟的停顿,猛然的想起倩兮说过的话,为了兄弟……刹那间,仿佛明白了。
  “大哥!我来了!”终于,赤仁跑到了妙音跟前,像个纯真的孩子,他欢喜的一把扑到妙音怀里,直将妙音扑的全身一晃,差点儿坐倒在地。
  “哈哈哈哈……太好了!大哥你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看看你变了没有……咦?大哥你背着的是什么东西?”赤仁好像才发现他身后的累赘,扳过他的身体,去看向后面的“东西”,然后紧接着他“啊”的一声惊叫,瞪圆了眼睛不解的惊诧的看向妙音,“大哥,你怎么会背着她?”
  这一句,让妙音彻底不用再纠结自己的猜想,他说不清是喜是忧,总之是五味杂陈。“你……你先接住她,她生病了,我背了她一路,好累……”
  见妙音有气无力的,赤仁这才先打住好奇,赶紧扶住倩兮从妙音背上抱下来,果然,她的身体滚烫,“她怎么了?”
  “一路遇到暴风雨,伤了寒气。”妙音卸了一身重,总算能喘口气。“可惜我没有带药,她已经昏迷了,必须得赶紧给她喂药。”
  赤仁一听脸上也认真下来,但是他真的是太搞不清状况了,“可是……大哥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她不是跟二哥在她娘家吗?二哥呢?你没见到二哥?那二哥去哪儿了?你们到底是怎么遇到的?”
  面对赤仁一窝蜂的追问,妙音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无奈的笑了笑,道:“别问了,先回家,我慢慢再告诉你。”
  “哦,哦。”赤仁赶紧抱起倩兮,这一抱,他脸上一滞,“这么轻?比其他姑娘轻多了。”
  妙音一听这话,敏锐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赤仁自知失言,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抱着倩兮迈出了脚步,“快走,大哥,我看她快死了。”
  妙音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65,险求霸王花
  妙音的归来让全家人喜出望外,洛根从田里听了信儿就狂奔回来,巴桑哭天抹泪喜极而泣,连鸾衣也欢呼雀跃围着妙音叽叽喳喳个不停。
  但同时,倩兮的意外回归却是让全家人都陷入了震惊和猜疑中,只是现在倩兮烧的晕晕沉沉,巴桑和洛根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妙音。
  妙音知道这是个难缠的问题,当他知道容钦并不在家,心里就很没底,不知道究竟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将遇见倩兮的过程告诉家人,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说,会更麻烦。
  他是个单纯且诚挚的人,面对父母,就一五一十的将一切告诉了他们。
  巴桑和洛根听的一惊一乍,特别是听到寺院被毁的那段,两人都吓的快停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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