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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好,那就以理服人。
  江浸夜神色略为缓和,不紧不慢地说:“按单元展出是临时做的更改,大家已经辛苦一天了,继续干活无法保证状态,不用急于一时。跟着我好好吃一顿,回家睡个好觉,明天精神饱满地高效完成。”
  末了音调一扬:“谁还有意见?”
  这一回,全场齐齐欢呼:“没意见!”
  人群鱼贯而出,陈烟岚利落地踩下梯子。江浸夜走上前,问:“你有意见吗?”
  “你说了算。”压根没看他,陈烟岚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拿出高跟鞋换上。
  江浸夜笑了一下:“这么专业?”
  陈烟岚不跟他客气,“你第一天认识我?”
  “你哥知道你回来了吗?”
  “他不用知道,你知道就行了。”
  江浸夜脸上的笑意迅速冷却,声音也凝成冰刃:“陈烟岚,你什么意思?”
  陈烟岚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提着包起身,抬眼看他,同样掷地有声:“我学的是艺术管理,渠阿姨安排我进来上班,不该向你汇报吗?和我哥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我的意思,你的想法不要发散太多。”
  原来渠鸥要塞的人是她,也不事先说清楚,真是坑儿子。
  “行,很出色,很专业,我相信你。”江浸夜说完客套话,转身走出大厅。
  陈烟岚盯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哀伤。
  *
  刚才耽误了一些时间,江浸夜决定改搭出租车。
  在路口等车的时候,他手机震动着传来信息。低头打开,那张淡漠略带疲惫的脸,霎时重焕熠熠神采,吆喝道:
  “再等等,等十分钟。”
  猜不透老板要玩什么花招,所有人都不得其解。
  直到路的斜对面出现一个奔跑的身影。
  影子极孱薄,融进旁边那家小酒吧门前色彩变幻的霓虹灯光里,好像拿手轻轻一擦就会不见。
  却与感受相反地愈发醒目,成为视野里,不可忽视的隆重。
  “江小夜!”
  陶禧清甜的嗓音隔了小半条街都能听到。
  她穿牛仔短裤和蓝白条纹t恤,脑袋后的长马尾随步伐甩动。
  江浸夜依旧张开双臂,等着她一个猛子扎进来,然后托稳。
  “怎么找到这儿的?”他低头,声音轻柔。
  陶禧冲他甜甜地笑:“我问秦严了。”
  很快注意到四周不断投来的目光,她愣了一下,扯了扯他的衣袖,忐忑地说:“他没告诉我,有那么多人啊!”
  江浸夜敛起唇边的笑意,搂紧陶禧的肩,转身面向其他人,“大家过来认识一下,老板娘。”
  作者有话要说:  穿心莲已下线~
  ☆、29.
  不远处喷泉的水流随泉座灯光色彩的调节而变换, 石台零星坐着散步歇息的人,任凭细碎水珠拍打手臂。
  人行道上一色步履匆匆。
  唯独面前这群人突然变身舞台布景, 静悄悄地, 仿佛还在消化老板扔出的爆炸信息。
  十几秒后反应过来,齐刷刷地鞠躬大喊:“老板娘好!”
  陶禧吓了一跳, 握紧江浸夜的小臂, 抬头去找他的眼睛。
  那双深幽的眼眸直直看着她,透着明朗的笑意, 于是受到鼓励的陶禧也敞开音量:
  “大、大家好。”
  纷纷的眼色无声交流,勾过她纤巧的双肩, 娇俏却略带惶恐的笑脸, 蜷在老板怀里无助的神情, 悉数汇作共同的感叹:
  好可爱!
  而与此同时,四五辆的士依次停靠路边。
  陈烟岚冷冷地招呼:“我叫的车,大家快上去吧, 一直这么耽误,怕是没时间睡好觉了。”
  说完她径直坐入其中一辆, 自始至终没看陶禧一眼。
  陶禧疑惑地问:“你同事吗?”
  江浸夜轻描淡写地说:“陈放的堂妹,叫陈烟岚,现在在我公司上班, 做当代艺术部主管。”
  “哦。”
  陶禧忍不住朝她看去,而陈烟岚正好看过来。
  车窗玻璃倒映美术馆大楼的灯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轿车平稳地行驶,江浸夜眉间疲色尽显, 靠在座椅上,松开衬衫的两颗扣子透气。
  陶禧晃晃他的手臂,轻声说:“我妈妈同意我搬家了,本来想去看我住的环境,但师兄给她打了电话,她就同意不来了。”
  “你师兄那么厉害?”江浸夜眼皮微抬,不咸不淡地问。
  “我过去读书跳级,他帮了很多忙,两家大人也都认识,所以我妈妈比较信任他。”陶禧乖顺地伏在他胸前,柔声说,“就说那房子是他介绍的,让我妈放心,其他什么都没说。”
  江浸夜嘴角牵笑,手指绕着一卷长发,语调仍平静:“为什么告诉我?”
  “我不想瞒着你,不希望你误会啊!”陶禧急切地起身,注视他,“所以你要是有事,也不要瞒着我。”
  莹润杏瞳晃动窗外模糊的夜景,只有他的影子清晰,江浸夜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好。”
  陶禧重新伏在他胸口,想起那天林知吾主动请缨,她不解地问:“师兄,你为什么帮我?”
  林知吾正色说:“因为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你们顺利。”
  陶禧面露诧异,看不懂他,“那你不会告诉我妈妈……”
  他敛眸淡笑,“当然不会。陶禧,你相信我。”
  想不通林知吾为什么要帮她,明明和他无关。
  但这不重要了,陶禧枕着江浸夜沉稳的心跳声,自己的心早已雀跃着飞出茶色的车窗玻璃。
  *
  “画展结束后,全力准备年底庄灏晖的全球专拍巡展。像他这样的传奇古董商,收藏过的宝贝,价格都会打着滚往上翻。”
  “你们是崇喜的人,主理公司事务,过来为画展帮忙说实话我很感激。这次画展对你们江老板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大家多用心投入一点,要做就做得漂亮。”
  “既然是我的团队,要是将来我成为崇喜亚洲区艺术主席,你们统统厥功至伟。”陈烟岚两根手指托着酒杯晃了晃,笑眼盈盈地转向江浸夜,“哎,你说,鹤繁哥哥不会怪我……”
  崇喜亚洲区艺术主席是江鹤繁的部下,陈烟岚故意这么说,无非想展示她同江家非比寻常的亲近。
  毕竟她新官上任,亮出实力前,要先来个下马威。
  谁知一扭头,江浸夜正在为陶禧盛汤,一边叮嘱:“海鲜汤煮太久就咸了,现在盛正好。你放旁边晾晾,别烫着。”
  而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听进她的话,环坐长条大桌,一个个无不伸长了脖子,艳羡地盯着。
  江浸夜还不失时机地介绍:“这小孩儿就喜欢吃什么蛋羹啊,小馄饨啊,甜粥啊,全是些汤汤水水的。”
  “怎么又变小孩了……”考虑到在场目不转睛的观众,陶禧憋着不满小声抱怨,桌下用脚尖踢他一下。
  不痛不痒的力度让江浸夜会错意,有了调.情的感受,“配合”地拿膝盖去蹭她的腿。
  陶禧白净的小脸立即涨成番茄色。
  反馈到周围的眼睛里,又变作连绵的惊呼“哇盛汤也能脸红,老板魅力真大”、“老板娘太容易害羞了,不要怕啊,我们都没恶意的嘿嘿嘿”。
  百口莫辩。
  唯有陈烟岚脸色一刹转冷,仰头饮尽杯里的黑曼罗.干红。
  陶禧注意到她,十指涂满与酒液一致的殷红色蔻丹,人漂亮,褐色的卷发又显洋气,妆容精致不张扬,有种职场女性的飒丽。
  明明坐在喧嚣中,可她眉间尽是寂寥。
  陶禧想起她前面截断的话,出声问:“请问,鹤繁哥哥是谁?”
  江浸夜虽然一直拜陶惟宁做老师,但江家的事,陶家并不了解,也没存打听的心思。
  陈烟岚仍旧不去看她,只哂笑:“连鹤繁哥哥都不知道,还好意思称老板娘。”
  不等陶禧表态,江浸夜剥着虾,慢条斯理地接话:“鹤繁哥哥?我也不知道,我只认识江鹤繁。你问的是江鹤繁吗?那问我干什么,直接给他打电话啊!”
  一席话,既没驳了陈烟岚的面子,也满足她想展示和江家亲近的目的。
  同时谁都听出来,他在给陶禧撑腰。
  大家啧啧感慨,老板秀恩爱真是手段高蹈啊!
  今晚的大排档临时换成了海鲜小馆,店内二层让江浸夜包了场。
  黑色漆面木桌上,几盘椒盐烧烤依次排开,间隔几口铸铁的浅底双耳锅,锅内翻滚色彩鲜亮的香辣蟹或小龙虾,还有汁浓味足的白锅海鲜。
  搭上干红和起泡酒,最后配几样下酒小菜。
  二层的空间不算宽敞,以原木作为基本格调,明黄色灯光自头顶倾洒,背景墙是裸.露的红砖,贴有鲜花吉普赛女郎的海报。
  伴着轻柔的音乐,居家式的布置让人松弛惬意。
  陈烟岚不至于咄咄相逼,听了江浸夜的话,仅仅自嘲地笑了笑,给自己盛了一盘海鲜饭。
  十几个人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到陶禧身上,好奇心升腾,问题接踵而至:
  “老板娘还在读书吗?”
  “应该上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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