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停在大楼不远处，“哦，兄弟，前面我就过不去了，你跑起来，应该赶得上。”这是一位黑人司机，光秃秃的头顶中间有一根小辫子，他吹了个口哨庆祝自己绝妙的车技，同时这样跟李铮说道。
李铮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他捂着胸口，若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宁愿迟到也不会上这辆车，从医院到联合国大厦，整整八公里的路程，黑人司机居然只开了十三分钟。
路上那惊险刺激的场面，几乎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谢谢。”他付钱下车，扶着车门的腿还有些抖。
深吸一口气，李铮动了动僵硬的四肢，随即大步向联合国大楼里走去。
“李，你总算来了，我打过你酒店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要知道纽约晚上的治安实在不怎么样，特别是你这种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少年，非常容易引发犯罪。”肯特在大厅的休息沙发上坐着，看到李铮进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铮面色一僵，上前和肯特抱了抱，“布莱尔，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夸奖。”
两人边说着，边快步向电梯走去。
电梯处有不少人在等电梯，看到肯特和李铮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年度最具影响力生物人。李，你是一个伟大的传奇。”某中年男子说道。
李铮礼貌地道谢。
肯特一边和众人寒暄一边到李铮耳边说道：“这是联合国负责多边贸易的奇森先生。”
众人鱼贯进入电梯，电梯上行。
“叮”七楼，电梯门打开，一个胖胖的黑人女子站在电梯门外，她看了一眼几乎满员的电梯，面部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
“进来啊，安娜夫人。”有人开口道。
安娜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不，不用了。”说着竟转身离开了。
电梯里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开口的那人耸了耸肩，嘀咕一声奇怪后，便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里侧的李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刚刚看到那位黑人女子的喉咙好像特别粗……
十七楼大堂，李铮和肯特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员已经全部到位。
“哦，我们的主角来了。”看到李铮，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笑着开口道。
一众人陆陆续续地站起来，看向李铮，同时用力拍起掌来。
肯特笑眯眯地将李铮领到中间，随即自己在旁边随意找了个位置，也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脚下是红红的长地毯，两旁是生物学圈子里的学者们及联合国卫生组织的官员们，李铮神态平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慢慢向前走去。
联合国卫生组织的负责人站在最前面的发言台上。
“铮.李，华国海东省人，十七岁。当我们的十七岁还在参加酒会、还在追小女生，还在和爸爸妈妈争吵要一辆二手车的时候，我们的李已经成功发明了巴胺沙东，发现了碳青霉烯类抗生素。而且就在不久前，李的实验室——李铮实验室向世界展示了它的最新研究成果‘人鼻鼠’，这意味着‘体外再生器官’技术不再是科学家们的梦想。终有一天，我们能像上帝一样，创造出如我们自身般完美的人体。”
那位官员的演讲充满了激情，场内的掌声一阵热烈过一阵，直到李铮走上发言台才慢慢停歇下来。
“我很高兴且很荣幸，站在这里接受这个荣誉。我知道，我能获得这个荣誉，主要是因为‘体外再生器官’技术，其实这个项目的发起人不是我。而是我实验室中的文学峰和马文敏老师。文学峰老师已然离开，但他对我说的一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人的一生，有人种、国籍、家境等等不可避免的诧异，但是我们生物人要做的是努力让每个人，至少在生命上实现平等。这也是我们实验室努力开展并全力支持这个项目的初衷。”
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外放的美国科学家们还吹起了口哨，支持这位年轻生物学。
李铮站在高台，向下看去，台下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脸，对着他露出肯定的表情，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接下去，李铮和一众官员学者们合影，这张合影将和李铮的单人照一起，挂在联合国卫生组织的走廊里。
李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这算不算第一个在联合国大厦里挂上自己照片的华人？
就在场内气氛一片良好的时候，“砰”的一声，会场的门突然猛地被推开，一个金色卷发的年轻人一边扶着门框，一边喘着粗气。
“全部抽血检查，所有人不准踏出大楼一步。”那年轻人大声说道。
场内一下子骚乱起来，他们中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卫生组织防疫部门的工作人员，小罗布。
“怎么回事，罗布？”卫生组织的官员显得十分不满。
小罗布深吸两口气，将自己粗重的呼吸压下去。
“是安娜夫人，安娜夫人发病了。是多克病，她的喉咙，呼吸道、鼻腔都变得十分肿大，然后窒息而亡。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传染病，可以通过人体血液传播。”
小罗布说着，抹一把自己额头的汗，“和安娜夫人一个办公室的几位老师都确诊了，联邦政府要求封锁大楼，一个个验血出去。”
会场内部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一个个都喧闹起来。
多克病，一种病毒性传染病。一般通过人体血液传播，但若是你身上有明显开放性伤口，又身旁恰好有多克病毒的话，那也有一定几率被感染上。
多克病的潜伏期非常长，有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但一旦发病起来，则十分迅猛，有些人不到二十四小时，就会被病毒占领呼吸道，喉咙、鼻腔等与外界交换空气的渠道，然后硬生生窒息而亡。
李铮紧皱着眉头，他苦笑一声，自己是不是有柯南体质，怎么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
第108章
因为发生在联合国大厦, 联邦政府的动作很快，一个小时不到就调集了一批医护人员进驻, 大厦里的所有人员都被分批集中到了大厅。
“只有这些人？”李铮看着空旷的大厅，奇怪地问道。
今天也是联合国一般辩论性大会举行的日子, 按理说一百多个国家, 即使每个国家出三四个, 也有好几百人, 而现在宽敞的大厅里，只有三四十个人站着。
他们大声抱怨着联合国大厦的安全措施，面上的神情十分不满。
肯特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说道：“联合国工作人员们、美国人还有欧洲人等都在这里了, 其余的，一批批下来。”
其余的？李铮的唇线微微抿起, 他自然听出了肯特话语中的意思。其余的, 自然指的是那些落后国家的代表团们。
李铮不由想到了以冼宁为首的华国代表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哦！快点，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一位卫生组织的官员这样说道。
“好的，奇森先生。”小罗布对着李铮一行人弯弯腰, 随即引导着他们向前走去。
医护人员一边帮众人抽血, 一边耐心地解释着：“与多克病毒携带者发生过近距离接触的人员已经全部被隔离检查了。这次抽血只是以防万一，大家不要紧张。”
肯特很快就被采好了血样, 他按着手臂上的出血点，一脸歉意地对李铮说道：“李，没想到让你遇上这么不愉快的事, 真是抱歉。”
李铮一边在解开袖口的纽扣，将袖子拉上去，一边笑道：“这也算外部不可抗力吧，我倒是觉得这是一次非常独特的体验。”
医护人员拆开了一次性针头，正要采血的时候，大厅电梯口方向传来一阵喧闹声，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面色变了变。
“怎么回事！”
“那些代表团们知道了我们优先安排法德等国家代表采血，十分不满，都下来了。我们拦不住。”身着联合国制服的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道。
他一边说着，那些代表团们已经走近了。联合国工作人员及发达国家代表团们见状，面上不由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们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事情做得不地道。
维持秩序的联合国官员硬着头皮站出来，“多克病是一种传染病，人多拥挤会有助于病毒传播，所以我们按照顺序，一批一批来。”
场内一片沉默，这时一个穿着非洲某国传统服饰的黑人妇女快步走上前来。
她用十分标准的英语恳求道：“能不能让我先采血，现在已经中午了，我的孩子们还等着我一起吃饭。我最小的孩子才六个月，他需要母乳。”
年轻的医护人员面色露出为难的神色，她不由看向联合国官员。
眉头微微皱起，他和身旁的人低语了两句，随后用十分官方的语气说道：“真的非常抱歉，女士。您知道的，有特殊情况的不止您一个，只为您破例，这对其他人来说并不公平。”
“可是……”妇女还想争取，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护士走了过来，“女士，等到他们采血完毕后，我们优先替您采血。”这里的他们，自然是这些发达国家的公民。
其实这时，那三四十个人已经采血完了大半，最多再有十分钟就能轮到后边的人。但显然，这不是十分钟的问题。
除了被优先安排的代表团们以外，其余国家代表团面上都有了明显不满和气愤的神色。
这时，有一个黑人青年人突然笑出声来。
先是低低的轻笑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竟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们看看，在他们这群人眼里，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根本不值钱。什么生而平等，什么民主自由，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编造的最大的谎言！”
这个青年身材干瘦，漆黑的眼珠里流露出疯狂的神色。
“这人是谁？”非洲国家的代表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都以为这青年人是对方团队里的，这时才发现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青年人。
众人的心里咯噔一声，能这么不知不觉混进代表团队伍的，能是什么普通角色？
前来协助的美国官员更是面色大变，“联系fbi，快！”
“为什么你们明明有这么发达的医疗技术，这么优秀的科研人员，却不肯帮帮那些在病痛线上挣扎的落后地区人民。你们每天喊着人道主义的口号，但是你们做了什么？连采个血都要分三六九等？”年轻人大吼着，他喘着粗气，面上满是狰狞的神色。
“该死，fbi怎么还没来！”联合国官员暗骂道，他强扯出一个笑容，“噢，先生，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非常关心……”
“砰”一声枪响。
大厅里鸦雀无声，联合国官员的脸上漆黑得几乎能滴下墨汁来。
美国人的脸也沉了下来。
“你们知道吗？我的妻子还有六个孩子全都死于多克病。我们为了争取联合国卫生组织医疗援助的名额，努力了整整十年！十年！结果呢……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还有你们，将我们的申请书用来打草稿！”
“噢，该死，哪个蠢货干的蠢事！”联合国卫生组织的官员不由低声咒骂道。
“我每天闭上眼，就听到我的同胞在哀嚎，在哭泣。为什么你们能坐在高高的大楼里，而我们却要在泥泞中挣扎，只为多活一分钟。”青年人声音嘶哑。
“哒哒哒”整齐的脚步声，一群西装革履的美国人快步从门外走来。
李铮挑了挑眉，是“传说”中的fbi啊，这还是他这两辈子第一次见到美国鼎鼎大名的美国联邦调查局。
“巴布鲁，我们对你的遭遇十分同情。但是你这种行为只会造成不好的结果。不仅对你个人，更对多曼这个国家。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fbi的人鱼贯而入，将各国代表团护在身后。
巴布鲁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的面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在我的妻子和孩子死的那刹那，我就不想活了。我本来是想来看看申请医疗援助的结果，想着如果成功了，我就毁了它，回去告诉同胞们这个好消息。如果失败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将自己的袖子慢慢向上卷起。
他干瘦的手臂上绑着不知什么东西，外面用未知的材料包裹着，他看着用手枪指着自己的fbi成员，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它和我的心脏是连着的哦。”
慢条斯理地将外面那层东西撕开，他手臂所呈现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手臂肉里钻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还有一个黑色好似遥控的物体半埋在肉中，一条蓝色的电线由手臂一直通到他的心脏。
“他真是个天才。”有机械方面的学者不合时宜地发出赞叹声，“这技术水平即使放在世界上，也是领先的。”
巴布鲁似乎听到了这个赞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颠了颠手中的手枪道：“所以，我只要一发子弹就够了。”说着，他那枪口在自己心脏处比了比。
美国官员们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巴布鲁手里的明显是炸.弹遥控，但他的炸.弹埋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这要在偌大的纽约市里找，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快，巴布鲁去过的地方全部给我排查个遍！立刻，马上！”fbi的领头人对着身边人低声吼道。
“巴布鲁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我跟你们这些人没什么好谈的，你，你还有你们。根本没有把我们落后国家的人当成人。”巴布鲁大吼道。